苏大才子还是有点用啊!
王宁安都没想到,苏轼能这么快和底层的漕帮子弟打成一片,说到底,漕帮的存在,就是朝廷管理不善,力量触及不到,等到成立正式的航运公司,再整顿了河道衙门,应该就可以了。
只要没有底层的支持,光靠着几个大龙头,一些乱七八糟的江洋大盗,就是离了水的鱼,成不了气候。
当然了,还要防止狗急跳墙,万一把大苏折了,回去可没脸见小妹……王宁安看完了密报之后,立刻安排人手,去保护苏轼。
等把人派出去之后,王宁安又想起来了。
大苏满世界骂人,不会连我也骂了吧!
好你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你等着,以后我绝饶不了你!
王宁安咬牙切齿,一肚子怨气,只好撒在造反的漕帮身上,他下令人马,从湖州立刻向苏州进犯,并且给张筠下了命令,要求他全力维持地方安稳,尤其是要清除漕帮的残渣余孽,一举把漕帮的势力剪除干净!
接到了命令,张筠陷入了久久的沉默……自从看出了王宁安的布置,他就猜到了,自己没有多少好日子了。
当牢头的时候,曾经关过一个很有学问的人,他经常讲古,张筠听到过,古代使用酷吏,都是等到酷吏恶贯满盈,名声狼藉之后,就果断抛弃,然后再换一个人……这一场打完,漕帮也完蛋了,或许就该轮到自己去死了。
奇怪的是,张筠非但没有什么害怕,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通过窗户,向外眺望,虽然看不见什么,但是热闹的声音,还是能听出百姓的喜悦,叛军被打败了,他们的土地保住了……可真的能保住吗?
张筠很清楚,如果西凉王抛弃了自己,就代表他要向世家妥协了,很有可能世家的力量就会卷土重来……绝对不能给他们机会!
突然,张筠像是疯了一样!
他冲出了住处,见到街道上正在押解着俘虏,他厉声大吼,“站住!”
民兵和百姓都吓了一跳,见是张筠,慌忙施礼。
“拜见府尊!”
张筠铁青着脸,咬了咬牙,他猛地一伸手,指着俘虏道:“怎么,还想把他们当成老太爷供起来?杀,都给我杀了!”
“什么?”
负责的士兵差役都吓了一跳。
“大人,他们都投降了,杀俘不详啊!”
张筠红着眼睛,怒道:“该怎么办,不用你们教,执行命令,不然我砍了你们!”
万般无奈之下,士兵只能将俘虏押到了城外,排成一排!
“对不住了,谁让你们错走一步,背叛了朝廷!”
手起刀落,十几个当头的全都被砍了。
张筠似乎不为所动,只能继续砍下去,渐渐的人头像是西瓜,遍地乱滚,鲜血染红了地面,整个场面,宛如修罗地狱……老百姓也从最初的兴奋,变得有些目瞪口呆,他们甚至不敢抬头看张筠,仿佛这位再也不是给他们田产的活菩萨。张筠也不在乎,只是不断催促着下手,到了最后,刽子手都换了几十拨,大家的胳膊都肿了,实在是没有力气举起砍刀。
张筠才缓缓走到了剩下的俘虏面前,刚刚差不多有三千多人被杀,剩下的只有不到五千,这些俘虏都瑟瑟发抖,蜷缩成一团,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张筠吸了口气,血腥气刺激着他的鼻孔,很不舒服,他咳嗽了两声。
“我可以给你们分田,让你们变成普通人,好好过日子!”
俘虏都傻了,不知道这位想干什么。
张筠缓缓道:“你们只要听我的话,把和漕帮有往来的官吏都揪出来,挨个砍了,还有,那些和漕帮有生意往来的大户都找出来,也给我砍了……我就放了你们,还给你们土地,假如,你们诬陷老百姓,错杀了一个平民,我就把你们5000人全宰了,扔到河里喂鱼!听到没有?”
“啊!”
这帮俘虏愣了好半天,终于反应了过来。
早有士兵把他们按照50人一队分好,押着他们,直扑城里的豪商大户,还有官府的衙役家中。
漕帮和地方联系太紧密了,在求生的本能之下,所有俘虏都玩了命!
他们按照记忆,找出和漕帮有往来的书吏差役,从衙门的高层,一直到普通人员,一个都不放过,光是苏州府衙就揪出了300多人。
当把他们带到法场的时候,浓重的血腥气让他们几乎眩晕,好多人放声大哭。
“大人,饶命啊!”
“大人,我们没干别的啊!”
“我们连漕帮的人都不认识,冤枉啊!”
……
张筠哼了一声,只是一挥手!
霎时间人头滚滚,没有一个人逃得过去,苏州府,包括下辖的长洲和吴县,超过八成的差役书吏被杀,几乎给屠戮一空。
这还不算完,经过俘虏的指认,又把苏州八个最大的豪商给押了出来,还有几个大户,足有二十几个人,他们衣冠楚楚,平时都是人上人,可是此刻,一个比一个惨,脸都绿了!
“张大人,饶命啊!饶命啊!”
他们不停哀求,和那些小吏没有半点区别,甚至更加卑怯!
张筠顿了顿,他指着一排民兵,让他们过来!
“去,动手,把这些人杀了!”
民兵们互相看了看,全都傻了。
“这,这……大人,小的们下不去手,还是让刽子手来吧!”
张筠哼了一声,“你们下不去手?可是他们下得去!敲骨吸髓,鱼肉乡里,他们身上的丝绸,腰间的美玉,家里的小妾,都是拿你们的血汗换来的!你们不是要田地吗?不是想过好日子吗?”
“你们不把他们杀了,等到日后,换了一个当官的,重新站在世家的一边,你们还要当牛做马!还要给人家当孙子!我张筠能帮你们一时,帮不了你们一世,如果你们自己不争气,就别想过好日子!”
张筠的声音回荡着,民兵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如果是在战场上,杀人或许没什么,可是一个大活人放在面前,下得去手吗?
但是张大人说了,不下手又能如何?
你死我活的事情!
“弟兄们!杀!”
突然有个年轻的小伙子冲出去,他举着一把腰刀,猛地劈在了对方的头顶,人家砍脖子,他劈脑袋!
鲜血喷了他一脸,对付声嘶力竭的吼叫,跟鬼似的!
这个年轻人发了疯似的,不停挥刀,直到对方一动不动!其他民兵也是如此,他们嗷嗷叫着,把这些大户的人都给宰了,没有半点犹豫。
光是杀了他们还不够!
张筠让所有民兵,把他们那里的地主士绅都抓起来,拥有千亩良田以上的,一律杀无赦,千亩以下的,愿意退出多余的田产,还能安稳过日子。
短短三日之内,苏州的士绅豪族,被一扫而光,就连一些中等偏上的地主,也被干掉了,衙门空了,世家的嫡系都被杀了,只剩下一些偏房还苟延残喘着。很快,他们就得到了一把锄头,一把铁锹。
对不起,想吃饭,就去劳动吧!
如果干不动,那就是没饿着!
好多娇小姐,贵妇人,两手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被赶到了田里,此时正好是撒种子种地的时候……这帮人哪干过这个,手磨破了,脚流血了,脸晒得脱了皮,肩膀肿了,腰都折了,那个凄惨的劲儿,就不用形容了。
面对这一切,张筠无动于衷,半点都不内疚。
他已经问心无愧了,该处置的全都处置了,至少一二十年之内,不用担心世家卷土重来……如果还有机会,他真想南下杭州,继续铲平世家,也算是完成了对老百姓的承诺……只是可惜啊,他再也没有机会了。
因为王宁安的大军终于到了!
“卑职无能!请王爷降罪。”
张筠直竖竖跪在了王宁安的面前。
王宁安气得笑了,“你有罪,你哪里有罪?你有本事啊!还是大本事!你知道这几天的功夫,本王收到了多少弹劾你的奏章吗?”
“卑职不知!”
王宁安切齿道:“足足300份!而且还不算那些血书,状纸,他们怎么说你?说你把好好的人间天堂,变成了修罗地狱,说你杀人无数,你就是个屠夫!”
“厉害,真是好厉害啊,现在你张筠的大名,比起本王都管用了,提起你小孩都不敢哭了!”
张筠的鬓角汗水哗哗流淌,他几乎支持不住。
“请王爷责罚!”
“罚?你以为能一罚了事吗?你知不知道有多少想要你的脑袋?最新的报价,你的人头值100万贯,比本王还贵了20万贯呢!你该骄傲啊,现在谁都知道,你是张屠夫!如果苏州的事情传开,你的屠夫之名,更是天下皆知,无人不晓!厉害呀!”
王宁安跳下战马,走到张筠面前,狠狠踢了他一脚。
“给我滚起来!”
张筠只好连忙爬起来,躬身站好。
王宁安低声道:“本王是保不了你了,还记得那份手令吗?”
这么快就要滚蛋了?张筠无奈点头,满心苦涩,“记得!”
“那好,现在本王给你两条路,第一,立刻出海避祸,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至于第二条……”
“第二条?”张筠傻了,“难道还有第二条?”
王宁安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头,“去吧,去见见王相公,他会给你安排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