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正浓。
吴笑方还没有睡。
他一个人在家里的后院中喝闷酒。
吴笑方的心情很不好。
他在犹豫着是否要主动去向林北辰道歉,以避免有可能到来的打击报复——毕竟天骄争霸战的冠军,分量够重,要报复他,完全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就在他喝的醉眼惺忪的时候,突然眼前一花,看到一个陌生的人影,从院墙外飞跃过来,落在了眼前。
“你是谁?夜闯民宅,你……”
吴笑方猛地站起来,心中警惕。
“你就是第三学院的吴笑方?”
陌生人穿着警务署的官方制服,神色威严,开口说话,一股无比凝实的可怕威压就扑面而来,令吴笑方心神狂跳,一下子就醒酒了。
“我是,我……”
吴笑方紧张了起来。
报复来的这么快吗?
还是动用了警务署的官方力量。
林北辰这个纨绔,心也太狠了吧。
“很好。省调查团办案,需要你配合,从现在开始,你被隔离了,你要接受我们的询问,在明天天骄争霸大典开始之前,不能离开这里一步。”
陌生人抬手一点。
一股玄气暗劲破空而出。
吴笑方骤觉体内玄气和力量,瞬间就被封印。
他心中大骇。
……
云梦城西北区。
相对意义上的贫民区。
这里房屋低矮,建筑多为草木材质,地面是土路,规划杂乱,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臭味。
街道两边的沟渠垃圾拥堵,饥肠辘辘的野狗野猫在夜色中翻垃圾堆寻找食物……
一条昏暗的小巷子深处,有一处贫民人家宅院。
低矮的小土墙已经无法完整地保护院内三个孤零零的木屋,削尖的木枪扎城篱笆,将土墙坍塌的断口都补上堵住,显然是经过主人精心的修葺。
但形式多于意义。
竹篱笆并不能真的阻挡入侵者,甚至连外面的野猫野狗都可以情意跳过钻进入院子。
院子的泥土被踩的很齐整。
右院墙下,有一口老井。
左边院子里,有几垄菜。
菜地边爬着一只白色的老土狗,正趴在一堆木柴上酣睡中。
三个老旧的木屋呈品字形,分隔坐落在小院子里。
左侧的低矮小木屋中,有烛光微微地闪烁。
屋内。
“娘,您感觉怎么样了?”
木心月穿着一身破破烂烂但浆洗的很干净的布袍子,端着一碗微热的青菜粥,坐在一张简陋的木床边,脸上带着学校里永远都不会出现的温柔和关切。
床上躺着一个中年妇人。
妇人头发稀稀落落,眼窝深陷,形如枯槁,但大致的面部轮廓,依旧可以看出来,她年轻的时候必定是一个少见的美人。
五官依稀和木心月有些相似。
“月儿,娘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你……啊……”
话说到一半,妇人突然惨叫一声,身体剧烈地抽搐了起来,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极不正常的殷红之色,显然是痛苦到了极点。
挣扎之下,整个床都在咯噔噔地抖动,仿佛随时都要塌陷。
“娘,你怎么样,娘,你别吓我……”
木心月慌了神。
她连忙死死地抓住妇人的双手,将自己的玄气拼命输入进去。
中年妇人突然嘶吼一声,身体猛然绷直,像是一根快要被拉断的绳子一样。
许久,她才缓缓地松弛下来,口中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面色逐渐恢复正常,但盖在身上的淡薄被子,却是已经快要湿透了!
“娘……没……没事了。”
中年妇人的脸上,露出一丝慈祥之色,艰难地抬手,拂去木心月眼角的泪珠,道:“小月儿,别哭,娘对不起你,这些年,拖累了你这么长的时间,你又要上学,又要赚钱,为了娘,你受苦了……”
“娘,我是您女儿啊。”
木心月紧紧地握着妇人的手,哭着摇头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要照顾娘,为娘治病……不管是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治好娘您。”
她这样软弱的一面,除了自己的母亲之外,从未有人看到过。
“娘……娘不行了……小月儿,你不要管娘了,娘的身体,已经没救了,与其让我这么痛苦地活着,不如早点儿死了,也算是解脱了……”
中年妇人虚弱地道。
“不,娘,我不许你这么说……”
木心月惊慌失措,像是一头闯进黑暗森林里的小鹿一样。
哪怕是她在白天,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但此时却根本无法真的付诸行动。
“小月儿,娘心里清楚,活不了几天了,等娘死后,你离开这里吧,摆脱那个恶魔,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找个好男人嫁了……”中年妇人神智有点儿混乱了。
木心月的眼神猛地冰冷,瞳孔缩小又放大。
她的心,猛地坚硬了起来,冷笑着道:“天下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我就算是死,也绝对不会嫁人……”
话音未落。
嘭!
木屋的门被粗暴的推开。
一股带着呕吐气息的酒味飘进来。
“咦?小月儿回来了呀。”
一个身形粗壮的男人挤进门来。
这个中年男人笑的时候,露出一口丑陋的黄牙,用命令式的口吻,直接伸手道:“约定的时间到了,快给我钱,今晚运气不好,又输光了。”
木心月的心,一下子就变得无比阴冷。
她站起来,看着眼前这个她应该称作是‘父亲’的男人,那种目光,就仿佛是看着一个来自于肮脏水坑的腥臭野狗。
“今天没有弄到钱。”
木心月缓缓地道。
“没钱?”
身形粗壮男人的表情,一下子就生气了,抬手啪地一个巴掌,扇在了木心月的脸上,吼道:“没钱你回来干什么?老子兴冲冲地回来拿钱,你竟然告诉我这个结果?小贱人,老子养你这么大,要你何用?前些日子,让你去陪萧家大少,你扭扭捏捏不肯,说有其他办法弄到钱,今天约定的日子到了,你竟然说没钱?没弄到钱,你怎么不去卖?”
月光透过木屋房顶的缝隙,照射在了木心月英气秀丽的脸上。
羊脂白玉一样散发着微光的脸庞上,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宛然可见。
一抹鲜血,从木心月的嘴角溢出。
她感觉不到疼。
因为已经习惯了。
这样的打骂,自从娘重病瘫痪在床,无法再保护她的那一天其,就已经是家常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