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怎么会坍塌……那几个小兔崽子真的只取了离魂草?一定有人将乾坤裂天剑也收去了。”老孟的声音终于不再淡定从容。他并没有觊觎乾坤裂天剑这件神器的意思,最起码现在的计划内并没有得到这柄神兵这一项,但这并不代表老孟可以眼看着裂天剑被人取走。
“应该不会是他们……以他们的实力,任何一人碰到那把剑,唯一的结局都只有消亡。起码我是想不到在那一群人当中有哪一个能把那把剑拔出来。”胖子。
老孟没说话,只是伸出手,右手食指在太阳穴上一下下地轻轻敲着。
“我们在酒吧里呆了多久?”胖子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问。
“差不多一周吧……我没想到生猪会来,所以很多事情都重新布置了一下,结果一下子就拖延了差不多七天。”老孟的声音阴冷。
“所以你才收起时间领域,改用阵法藏匿我们在酒吧之内的踪迹?”胖子笑道。
“想要打破时间规则并不容易,既然已经决定要和你们在酒吧里谈很久,我又何必无端给自己增添不必要的负担?虽然那用来藏踪的幻阵效果并不如领域,但在这只有普通人出入的酒吧里已经足够了。”老孟。
胖子没回应,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没想到七天过后会出这么大的乱子……是谁走漏了风声,让人知道了仙界已经是一座空城……”老孟冷哼,心里已经在盘算着自己这边是不是有哪个人是内鬼,想来想去,却觉得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
“算了,一把神器而已,虽然让局面有了不可控制的可能性,但也不是什么解决不了的大问题。再说我们不可能将一切事情都掌握在手中,不可操控每一个细节的走向。况且仙界坍塌也未必是裂天剑被人带走所致,或许那把剑已经成为了历史的尘埃也说不定。”胖子道。
老孟知道胖子说的也有道理,要知道仙界本身就是在人界划分出的一个不稳定空间,依靠裂天剑的力量和昆仑山充沛的灵气才支持了这么多年,而近年来人间的灵气越发浑浊,就连昆仑山那样的净土也逐渐被污浊的气息侵蚀污染,仙界坍塌也极有可能只是裂天剑得到的灵气供应不足,不足以再支撑这样一个空间而已。
“算了,走吧,还有大把的事情要做。”老孟拍了拍胖子的肚子,然后突然说出一句根本不像是能够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手感不错。”
“你妹,摸一下二十块!”胖子翻着白眼和老孟一起朝远处走去。
两人离开以后大约过了五分钟,一旁热情相拥甜蜜亲吻的小情侣才堪堪分开。
“小夷,我们差点就没命了……”王子豪揽在辛夷纤腰上的双手兀自抖个不停。辛夷透过王子豪的眼睛看到了躲在里面的镜妖,小家伙正缩成一团哆嗦着,筛糠一样。
“还不是你非要到这边来。”辛夷轻轻推开王子豪,她的手握成拳头,重起轻落地砸在王子豪的胸口。
这时候王子豪才发觉辛夷已经眼角啜泪,显然被吓得不轻。
“怪我怪我,都怪我。”王子豪慌忙认错,又将辛夷搂紧,手在她的背上轻轻拍着,一脸的心疼。
“不过……也蛮刺激的……”辛夷突然换了个语气,扭头在王子豪脸上轻吻。她这么做却是不想让王子豪太过自责。
“哈?”王子豪瞬间愣住。他的心跳得飞快,不知道是因为辛夷这一吻,还是因为之前的紧张和惊吓,他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狂跳的心,道:“我敢打赌,那胖子绝逼看见我们俩了,你要是输了就亲我一下。”
“不赌。”辛夷的回答和刚才胖子给尘凡的回答一模一样,只是多了几分傲娇。
“啧,这地儿危险,不适合打情骂俏,我们赶紧上桃子老师那儿避难去,顺便报个信儿。”王子豪一拍脑门,拉着辛夷就往肖佩佩家的方向跑。
“难道师傅家里就适合打情骂俏吗?”辛夷嘟着嘴任王子豪扯着她的小手。
……
在仙界坍塌崩毁的那一刻,不只是帝都,人世间的各个角落都震动了起来。昆仑山的那些大小势力发挥了近水楼台的优势,一个个蜂拥而至,继而拉帮结派大打出手。
很多人动手的原因都有些莫名其妙,似乎先是惹出了一些陈年积怨,接着理智的丧失便像风暴一样扩散开来。一个小小的火星形成燎原之势,将一整片森林焚成灰烬。
这种通常只出现在少年漫画里的毫无意义的热血争斗的感染力之强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而在一种近乎洗脑的氛围之中,没有人能够依旧保持冷静。
先是数百人瞪着赤红的眼睛卖力砍杀,仿佛自己就是英雄电影里当仁不让的主角,可是有的人这一秒才刚刚意气风发地将长剑刺进根本就不认识的对手的胸膛,还没来得及在对方胸口踹上一脚或是吐一口口水或是撂下几句狠话或是将剑锋上的血擦拭在对方的衣襟上,甚至连剑都还没从对方身体中拔出来,下一秒就被另一个同样不认识的家伙砍掉了脑袋。
头颅落地前似乎看到了身后那个意气风发的家伙手中的手斧带起一溜血光,那血液的源头好像正是自己的脖子。那家伙的笑容已经凝固在了脸上,不知道是谁矮身用戴着铁爪的手将他的心脏从胸腔里掏了出来。
眼前惨白的肋骨伴着刺目的鲜红,接着就是永久的黑暗。这样的一幕幕往复循环。
往日仙界的所在变成了修罗战场,高昂的战意冲天而起,鲜艳的血液沸腾着,将一轮圆月都染成赤红。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变成冰冷的尸体,一件件锋利的兵器化作卷刃的废铁,没有任何一个人是赢家,人们已经忘记了赶来这里的初衷,心中只记得砍杀、砍杀、不停地砍杀。
雾气笼罩在昆仑山上久久不散,那薄雾呈现淡淡的血色,越是接近仙界原本那处结界的入口,雾气便越浓。战局的范围从数百人迅速扩散到上千人,温热的血液在这昆仑山的半山腰画出了一幅充满写意风格的抽象画。疯狂的灵能者们在这画布之上继续创作着,用手中的刀刃,用对手的血液,用被这血红的雾笼罩着的灵魂。
骤然,所有的人都齐齐呆住,停止了动作。有的人这才发觉身上深可见骨的伤口传来钻心的疼;也有的人发现手里的剑已经砍断了自己同伴的锁骨,剑锋深深地卡在对方身体里;还有的人莫名其妙地丢了一条胳膊却背负着好几条人命;亦有人刚才还嘶吼着将身边的巨石砸向远处的人,这时候却躺在地上抱着早已经折断的小腿呻吟。
致幻的迷雾渐渐收敛,令人麻木而疯狂的血色慢慢集中。
还能转动脖子的人都纷纷将目光望向那血雾聚集的地方,沉重的大脑还没有完全恢复思考,便觉得脖颈传来微微的凉意。
一抹淡绿,这是所有还活着的人所看到的最后的影像,他们的瞳孔中没有痛苦,也没有恐惧,只有深深的迷惑。
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战,也不知道自己因何而死。
……
约一天以后,昆仑山。
天刚蒙蒙亮,天边的一抹淡蓝之中透着浅浅的白,更远处则是让人望不到边际的黑暗。
尘凡在一棵苍松的顶端站立,晨间的山风未能吹动他一丝衣角。他只用自己的脚尖和松树纤细的松针接触,松树的枝条不曾有丝毫弯曲,仿佛不只他本身如羽毛般轻盈,就连他手里看似沉重的巨斧也轻得像纸片一般。
尘凡戴着一张惨白的面具,面具上殷红的嘴依旧夸张地笑着。面具之下露出的一双眼睛紧闭着,他将自己的神识外放,若有若无的鬼气随着空气的流动飘荡,捕捉着周围一草一木的动静。
尘凡抵达昆仑山的时候要比他自己预计得更早,那时候天还未亮,借着月色,隐约可见夜空中缓缓移动着的流云。而那时尘凡就在这棵树上站立着,一动不动,如一尊雕像。
和很多人一样,尘凡只知道仙界在昆仑山,却并不知道仙界的确切所在。
只是仙界在坍塌之前先是汲取了昆仑山上大部分的灵气,接着剧烈收缩,又将这些灵气外放。而各处的高手正是感受到了这股强大能量波动,这才知道仙界发生的变故。
尘凡并不是唯一到达这里的人,抱着撞大运的心态来仙界一碰运气的灵能者数量同样超出了尘凡的预计。敢来的基本都是灵能者高手,虽然在人界里面也有不少的鬼妖和魔,但是那都是在人间厮混的小角色,他们还不至于傻到不要命地往这种风口浪尖上冲。
当然,尘凡是个例外。
来者不乏有人知道仙界的所在,有人甚至很清楚地了解仙界的入口乃至进入方法,尽管仙界已然不在,但他们却以为自己可以仰仗着比别人掌握更多更详实的信息先人一步。
来到昆仑山的强者越来越多,其中很多还是已经隐世多年的老怪物。几乎所有人都没妄想得到完整的乾坤裂天剑,在他们看来,仙界坍塌一定是因为昆仑山的灵气供应不足所致,而那件神器多半也已经在这场仙界的劫难之中被毁。他们想要的,只是神器有可能留下的碎片或残骸,哪怕只有一小块,对他们的修行都有莫大的好处。
就像当年的淘金热一般,每个人的脸色都带着狂热和期许,可眼看着陆续到达昆仑山的人已经过百,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找到哪怕一丁点痕迹和线索。
仙界坍塌造成了异常巨大的灵力波动,却什么都没留下,甚至没有丝毫的灵力乱流残留在这里,与其说仙界崩毁消逝,看起来倒更像是仙界从未在昆仑山出现过一般。
这本身就极其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