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得到答复的步寻愣住,旋即若有所思,盯着离去的背影一声轻叹,似乎理解了呼延无恨的苦衷。
他没有过多逗留,甚至连盏茶都没有用,又招呼上随行人员急匆匆腾空而去。
步寻的回宫,令齐皇昊云图如释重负。
获悉了呼延无恨的机密作战计划,方知呼延无恨并非有意抗旨,而是另有平叛大计,一张绷着的脸终于缓了下来。
“朕这亲家,不但瞒了满朝上下,连朕也给瞒了,瞒的密不透风。不过上将军所言也没错,你校事台的确有责任,通讯中枢被攻破,军机随时可能会泄露,他焉能放心?”昊云图将步寻给训斥了一顿。
步寻心中苦笑,呼延无恨那边不能责怪,又不能怪陛下看走了眼,责任只能是他了,当即认错,“是老奴办事不利。”
“为了配合上将军平叛,看来朕还得委屈一段时间,得继续顶着压力为上将军把戏演下去。”昊云图语调轻松了不少。
然而并未高兴多久,女扮男装的唐仪来了,办做卫国使臣康和的跟班随从来的。
玄薇所授机密事宜,在这边的卫国人手中只有康和一人知晓,康和接到了玄薇密令,配合唐仪行事。
只知全力配合唐仪行事,康和并不知道具体是要干什么。
本来为了保密连康和都不想告知,可是没办法,唐仪无论是明里暗里都很难见到昊云图,没有渠道只怕连进皇宫都困难。
听说康和带了玄薇的密使来,昊云图自然是要亲自接见的。
见到了昊云图,唐仪立刻对康和道:“康大人,劳烦先做回避。”
康和拱了拱手,先行告退。
此时,唐仪方拿出玄薇密信奉上。
信到步寻手中先做了检查,瞥到信中内容,步寻眼皮子跳了跳,确认没问题才将信转到昊云图手中。
入手看过信中内容,昊云图一张脸黑了下来,嘴里蹦出两个字来,“孽畜!”
发现自己儿子没一个省心的,家里的长子起兵造反,送到卫国入赘的居然在这个时候干出下毒的事来,难道不知让他入赘的目的吗?
唐仪拱手道:“齐皇陛下,人若非敝派长老一路施法帮忙压制毒性,根本无法活着来到这里,现在的情况很紧急,只能暂时护住他心脉,恐怕很难再撑过一两天,还请齐皇陛下速速相助,不然就来不及了。”
昊云图道:“玄薇的心情我理解。两国结盟,同心抗敌,又是逆子搞出的事,这忙朕自然是要帮的。只是……那位无心先生性情古怪,有异于常人,朕怕朕的那位儿媳妇再去求人家也未必管用。”
唐仪恳求道:“事已至此,不管有用没用,齐皇陛下都要试一试才行。”
她没有指出是有人特意指点的求救方向,首先是没有说这个的必要,其次是担心引起这边疑虑导致节外生枝拖拉,不管怎么回事,先把人救了再说也不迟,这也是她此行的主要任务。
昊云图嗯了声,当即对步寻道:“立刻请英王妃进宫一趟。”
步寻正要领命,唐仪抢话道:“陛下,来之前,相公再三叮嘱保密,此事不宜让太多人知道,最好是秘密进行,否则恐生波折!”
昊云图略默,稍候微微颔首,明白对方的意思,怕有心人风闻后会对西门晴空再下毒手,遂对步寻道:“你都听到了,你亲自去一趟英王府,以探望昊真的名义去。”
“是!”步寻应下。
昊云图又给了步寻一个眼色道:“回头代朕问问景贵妃,问问她是怎么教的儿子,命她常与昊丞书信联系,勒令昊丞不得妄为。”
步寻跟了他多年,一个眼色就明白他的意思,当即回道:“陛下,王爷乃热血男儿,老奴说句不中听的,玄薇和西门晴空的事人尽皆知,王爷置身其中,心情可想而知,年轻人一时冲动也能理解。”
昊云图冷冷道:“理解就能随意杀人吗?”
两人在那一唱一和,唐仪听懂了,昊云图在指责玄薇有错在先,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在卫国那边出事,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唐仪默默听着,没说什么。
见她不说话,昊云图似起了好奇心,忽然话题一拐,问了句,“上清宗掌门唐仪,你就是牛有道的那个前妻?”
这话让唐仪有点尴尬,她最不愿面对这个问题,然有求于人,只能硬着头皮回了句,“是!”
昊云图忍不住认真上下打量了一下唐仪的姿色,发现的确不错,是个大美人。
他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能见到牛有道的前妻,问:“你觉得牛有道此人如何?”
唐仪嘴角抿了抿,“齐皇陛下,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
昊云图摆了摆手,“朕没有别的意思,朕只是有些奇怪,牛有道的确是个有能耐的人,两手空空出山,一路将商朝宗扶持至今,他身边的那些门派个个得利,凭他的本事,扶一个上清宗应该不在话下,难道上清宗当时不需要这样的人才?”
唐仪草草一句,“是上清宗有眼无珠。”
昊云图不然的样子,“传闻牛有道在上清宗呆了不少年,对他的能耐,朕不信你们就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哪怕是软禁。”
这话问到了关键,想到这事,唐仪自己都纳闷,离开上清宗的牛有道那叫一个能折腾,可奇怪的是,当初在上清宗那几年,牛有道乖顺的跟个什么一样,完全是混吃等死的样子,让人看不上眼。
她也怨过自己,那些年总共也没见牛有道几面,连话都没说几句,基本没有任何了解,对牛有道的为人几乎是一无所知,哪怕有些许了解也不至于后来。
可当时谁知道啊,一个山野出身的乡下小子,能有什么见识?谁能想到是个胸怀锦绣乾坤的人?
结果一放出山,立马变了个人似的,一路翻云覆雨,如今成了上清宗高不可攀的存在。
别说她,事后上清宗许多人都不解,牛有道既然有这心气劲,在上清宗的时候为何不争?为什么要离开上清宗后才争?难道外界的凶险能小过当时的上清宗不成?
都想不通,殊不知牛有道当时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当时的理念也没想过去争,只图自保,跟了商朝宗以后也是准备离商朝宗而去的,是被袁罡给拖进了商朝宗的那滩浑水,为义气争雄!
此时此刻,唐仪只能木讷道:“齐皇陛下,个中缘由很复杂,是说不清的。”
昊云图纯粹是因为见到了她而好奇,的确没有别的意思,唏嘘一声,“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不该公然休了他,可惜了,不然多少有根栓住他的东西。名份这东西,也许没什么用,但也能让他摆不脱!”
说到这个,唐仪心中别提多尴尬,她和牛有道之间其实没有任何夫妻之实,可外人都想当然了,夫妻多年,已经拜过天地洞房花烛了……这事她一个女人还不好解释,堂堂上清宗掌门非要对外强调自己是完璧之身不成?
更加委屈的是,哪是她要休他,是牛有道非要跟上清宗划清界限,是牛有道逼她公然发声的。
“陛下,救人要紧。”唐仪不想再提那事,话题回到了正规。
昊云图呵呵一笑,“也是,他如今人在圣境,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不一定,说这个没什么意义。”说罢挥手示意步寻去安排。
待唐仪和步寻离开后,昊云图的脸色又绷了起来,昊丞的所作所为依然令他火大!
他现在还不知昊丞经历了什么,不知昊丞撞见了玄薇和西门晴空行男女之事,后来这边传讯斥责昊丞,得到了昊丞的回信后,昊云图方知儿子的憋屈。
景贵妃知情后哭的稀里哗啦,昊云图答应了她,等战事平息后把儿子给弄回来,这都是后话……
步寻突然光临英王府,代表陛下来探望,倒是让昊真受宠若惊。
昊真中毒,元气大伤,换了常人怕是要久卧恢复,然身边有不少修士帮忙调养,加之灵丹妙药,身体已恢复大半,已能下榻走动,尽管身子还有些虚。
代表陛下关切之言后,步寻让昊真屏退了左右,之后才对昊真道明来意。
昊真立刻把邵柳儿叫了来,邵柳儿闻情一脸为难,可是皇帝亲自下令,她能拒绝吗?她现在的身份无法拒绝。
指点玄薇路子的人,显然是瞅准了这一点,才没有直接找邵柳儿,而是让齐皇找邵柳儿。
无论是昊真还是邵柳儿,夫妻二人都没办法拒绝,只能是答应。
待步寻一走,邵柳儿惊疑不定道:“王爷,陛下为何偏偏要找妾身去求无心先生?”
昊真叹了声,“怕是见你之前做到了,想再让你试试吧。柳儿,这次怕是又要委屈你了,可没办法,父皇的旨意我们不能不从。既然没办法,那就去吧,量力而行,试试看,实在不行也怪不了你。”
最后一句意味深长,让妻子把握度,说白了就是不要太为难了自己。
殊不知邵柳儿担心的不是这个,如她所问,为什么要让她去?
所谓做贼心虚就是这个道理,她有点怀疑齐皇昊云图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是不是知道了她和无心的关系,凭齐皇的势力和情报网络,并非什么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心中很是忐忑,可还是不得不从,让府中准备了车马,备上了礼物,以答谢的名义去了无心的府邸。
开门见客的依然是郭曼,得知来意回头转告给了无心。获悉是来答谢的,无心拒见。
然邵柳儿软磨硬泡之下,无心未能矜持住,院门终究还是为她打开了。
最终,停在巷子口的一辆马车来到了门外,门开,马车上的唐仪等人迅速抬了蒙在黑布中的西门晴空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