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站住!”
背后的娇喝越来越近,越来越急,还伴着隐隐的雷鸣声。
顾玙一听这动静,便暗道不好,连忙足尖一点,整个人化作一道紫色流光冲了出去。速度极快,姿势极骚,眨眼便是数百丈,也带起了阵阵雷鸣。
轰!
就在他窜出去的下一秒,一道人影猛地扎在那个位置,长身玉立,英姿飒爽,正是许久不见的小师姐。
她一捉不成,气恼的跺了跺脚,继续追赶。
俩人都是先天,遁术都是奔雷诀,你一道紫光我一道紫光在密林中首尾衔行,仿佛两条紫蛇在嬉戏玩耍,虚虚幻幻,瑰丽神奇。
“你个混蛋!”
顾小飞追了半天无果,索性手捏指诀,施展起巴山道术,对着前方喝道:“起!”
轰!
轰隆隆!
刹时间,森林摇晃,地龙翻滚,粗壮的大树成片倒塌,土石泥浆混着树干凝聚成形,竟变成了十二只巨人。个个有十几丈高,五官清晰,四肢有力,结结实实的堵住去路。
这还不算完,顾玙只觉脚底下的草皮在疯狂涌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突突突乱窜。
他吓了一跳,顿时往旁边一闪,就见草屑纷飞,一条水缸粗的草蛇钻了出来,张开大嘴,耀武扬威。
草,要不要这么绝啊?
顾玙目瞪口呆,随即特光棍的转过身,举起双手:“投降投降!不跑了!”
“哼!”
顾小飞追到跟前,努力拗出一个超凶的表情,“当真不跑?”
“当真!”
“你要是跑了怎么办?”
“啧,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丫脸不红气不喘。
嗯……
小师姐想想也是,师弟一向老实勤奋,心胸豁达,待人诚恳,于是一招手撤去术法。
“你这招叫什么?新学的?”顾玙好奇道。
“五行傀儡术,学很久了。”
“厉害!”他翘起大拇指。
“少拍马屁!”
小师姐皱了皱鼻子,喝道:“我问你,你为什么不辞而别?”
“我跟师父说了,没有不辞而别。”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你当时不在啊!”他很有道理的样子。
“那,那你为什么要走?”小师姐撅起嘴。
“……”
顾玙默然,半晌方叹道:“我自入门以来,师父待我如亲生父母,师姐待我似手足兄弟,只是我确有难言之隐,不得不离开山门。”
小师姐本来气气的,无缘无故就溜了,等再见面一定要教训一顿。结果此刻一瞧,又忍不住心软,师弟或许真有什么苦衷。
“那日我把你救回来,就知你生性纯善,过往隐秘。我们相处虽不算长,但在我眼中,你就是我的师弟。你有困难就说出来,我帮你,我帮不了还有师父。”
用不着,打扰了!好聚好散啊!
顾玙赶紧摆手,道:“私人事情,怎能劳烦你们,我只想自己了结……”
他说的含糊不清,脑筋急转,寻思怎么糊弄过去。
顾小飞却脑补了一遭,皱眉道:“可是有什么仇怨未了?”
“呃……”
“对方势力太大,你没把握?”
“呃,呵呵!”
“你先天修为,还没有去解决,可见对方境界高深……啊,莫不是人仙?”
小师姐把自己吓了一跳,继续道:“不过人仙除了李肃纯前辈,就是凤凰山和道院才有。师弟,你莫非与他们有怨?”
“……”
老顾的眉毛都拧在了一起,脸跟便秘一样,我特么该咋接?
“如果是这两家,确实难办。不过师父有经天纬地之才,巴山派也在蒸蒸日上,很快就会壮大起来,那时就能光明正大的报仇了。”
小师姐说着说着又开始训斥,道:“归根结底,还是你不信任我和师父,不然也不会私自溜走!”
得!绕来绕去又兜回来了。
顾玙只得哀叹一声,暂不讨论这个话题,问:“派中一切还好么?”
“都好,师父又收了三个徒弟,两男一女,年岁比我略小,都是聪慧上进的好孩子。”
那你还pia着我干嘛?
老顾暗自吐槽,问:“我前阵子听说,你跟神霄派的门人起冲突了?怎么回事?”
“也没什么,师傅说巴山派与神霄派有仇,见到他们能杀杀,能打打。”小师姐毫不在意。
好直接的方式!
老顾脑袋上三条黑线。
两派相斗,规矩繁多,比如长辈不得以大欺小,同辈之间却没有约束,死了也是技不如人。
云牙子下界,先结交道门,然后找地盘,建基业,扩大名声,招收门徒。这些步骤都对,但太过全面,属于王道,后期一波流平推那种。
小斋则另辟蹊径,随便找个山头,盖两间茅屋就算门派,主要是培养徒弟。
就像顾小飞,十五岁的年纪已是名声显赫,大家公认的在二十岁左右就能晋升人仙的妖孽。
如果有人搞什么江湖榜,那潜龙榜第一位,绝逼是她。
顾小飞,巴山派大弟子,十五岁,先天中阶。内修引雷诀,外修五雷冲霄剑,师门凡术三十六,道术四十八,已精通半数。
战绩:接云牙子一招而不死,单枪匹马灭了七姑教巴拉巴拉。
再往下排:
第二位:孟奇,绰号雷刀狂僧,莽金刚……啊不对不对!
总之以此类推,小斋新收的那三个徒弟,也绝不是什么善茬。
神霄派靠势,巴山派靠人。小斋就像刘皇叔,开局送关张,还有一个暗戳戳的赵子龙,战力无双。
其实这些都是表面的,真正因素是理念不同。
云牙子还是古代的老观念,又土又鳖。小斋呢,她以前可是在大公司做策划的!
别看巴山派的名头愈发响亮,门派到底什么样,谁也没进去过。越神秘,越勾搭人,越勾搭人,越增加了尊崇感。
虽然无人见过,但时常有不知来路的江湖传闻,零零碎碎的大抵描绘出一幅水墨画卷。
在苍茫的烟云夜雨间,青苔似泼墨,石径的尽头处,立着一座草庐。师徒数人,荒冷萧索,只有石阶上的一道道剑痕,铭刻着辉煌与沧桑。
这叫什么?
这就叫骚柔!
神霄派的势,对巴山派基本没影响,因为别人管不着。云牙子慢慢也回过味来,放缓基建,将精力放在培养弟子上。
不过一步迟步步迟,顾小飞学艺三年,早就一骑绝尘。
顾玙听她讲述完近况,装模作样的也很感慨,聊了片刻又问:“对了师姐,你来滇省是做什么?”
“师父给我下了任务。”
提起这个,顾小飞就满脸郁闷,道:“师父说她梦到凤凰了,就在南边,让我出来找一找,找不着就把我的腿打断!”
哈?凤凰?
顾玙顿时懵逼,但随即想想,龙都出来好久了,再来只凤凰也不奇怪。
至于做梦,狗屁的做梦!许是小斋自己发现了神鸟踪迹,为了给弟子扬名,才派她出来搞事。
真要成功了,就像一提起青龙,必提到那次大比,以后人们提起凤凰,也必然提到顾小飞。
“有头绪了么?”他问。
“没有,线索乱七八糟的。我从巴蜀过来,在滇省转了好久,准备再去桂、粤看看,实在不行就南海……”
顾小飞眼眸雪亮,像清泉一样汩汩涌动,就那么盯着他,盯着他,盯着他……
“呃,我游历到此,正好无事,师姐要不嫌弃,我们就一起找找。”
“嘻,那就谢谢师弟啦!”
啧!
老顾转过身就挠头,这事儿干不得啊,我们之间是不被允许的,还得想个法子让她彻底死心才行。
……
小斋说南边,这个范围非常广。从滇到桂,到粤,到闽,再跨海到琼州,都属于南边。甚至往里一点的黔省,偶尔也算。
纯属坑孩子啊!
顾小飞灵动又不失蠢萌,真打算一地一地的找过去。当然她不知,所谓凤凰踪迹,不仅小斋一人“梦到”,还有旁人可遇。
羊城,初夏。
南方诸省中,粤是人口最多的一个,灵气复苏后,闹了很多次兽潮,一度粮食短缺,靠吃隔壁胡建人才能维持生活这样子。
环境稳定之后,各方面迅速恢复,羊城作为省会自是繁华非常。
正值午后,一所大学的教室里,正在进行一堂选修课。老师是当地的著名学者,叫牛泽文,以研究地理志异闻名。
“关于《山海经》呢,我们不要把它当真,也不要把它当假,要具体条目具体分析。比如这一段,符禺山又西六十里,曰石脆之山,其木多棕枬,其草多条,其状如韭,而白华黑实,食之已疥。其阳多qie琈之玉,其阴多铜。灌水出焉,而北流注于禺水。其中有流赭,以涂牛马无病。流赭,就是水中蕴含赤土,涂沫在牛马身上,可以使牛马健壮,不生病。这个我们从没见过,即便灵气复苏也没见过……但这个石脆山应该有,大概在蓝田境内,个人以为就是现在的王顺山,王顺山原名玉山,蓝田玉就产于此处……”
牛泽文旁征博引,极具趣味性的上完了一堂课。学生稀稀拉拉的往出走,他收拾完教案也要出门,却被一个男子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