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龙裸着上身靠在门上,这是多久没有过这种感觉里,脑海里浮现出的那一幅幅画面,就像噩梦般萦绕在他的心头,那撕心裂肺的痛里,带着苦涩的记忆,那个名字,熟悉的名字,封存在他的心底,是他已经告别的过去。
可是,过去真的能这么轻松的告别吗,他的脸上变得一如既往的冷漠,短暂的现在,似乎冲不淡那些过去。
那种痛并不只是精神上,也是肉体上的,第一次脑海里出现这种痛时,是一年前在一个沙漠的国度里,他爱上了一个和虞雪长得很像的人,两人的气质和眼睛,几乎是一模一样,所以他第一次见到虞雪,感觉是那么熟悉,那么平静,就像回到了过去。
只是她已经离开了,可苍龙却还记得她离开时的那句话,记得她的要求,于是苍龙放下了自己的杀手生活,离开了自己本属于的世界,他甚至有些记不清,自己到底是为了寻找父母,还是为了寻找一片净土。
虞雪触发了他脑海里的苦涩记忆,也同样触发了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这是第二次了,或许还有第三次,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不知该如何去面对这段过去。
杀手不能有多余的感情,可是感情的滋味却是如此的诱人,诱惑的人不由自主的去追寻着,哪怕舍命都不惜。
在遇到梅琳的时候,苍龙推翻了以往的很多价值,是她让自己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多姿多彩,她的话总是会萦绕在他的心头。
如果你没有视觉,那我就是你的眼睛,请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是黑,什么是白。
如果你没有味觉,那我就是你的味蕾,请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是苦,什么是甜。
如果你没有嗅觉,那我就是你的鼻子,请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是香,什么是臭。
如果你没有触觉,那我就是你的感官,请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是人生的滋味……
可她还没来得及告诉苍龙什么是人生的滋味就离开了,只留下了一个让他独自去面对的陌生世界。
在此之前,他是一个杀戮的机器,执行命令一丝不苟,正如那句杀手是不需要感情的,他是没有感情的,从小到大,一直没有感情,他所生活的圈子,只有死亡与血腥,他能听到,能看到,能摸到,却不能体会其中的滋味,所以他是最强的,没有人能战胜他,他是杀手界的死神,不断收割着那些陌生的生命。
梅琳的出现,告诉他,除了死亡与血腥,还有另外一个世界,或许他来中国其实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一种叫做感情的东西,或许他是在逃避。
“当有些事情无法逃避时,只能选择去面对,面对一种更好的,而不是更坏的。”苍龙心底做着抉择,或许现在是他该去面对的时候了。
次日,虞雪醒来,做好了早餐,走到苍龙的房门前,本想敲门却发现苍龙的房门没关,她走进去,发现房间一如既往的整洁,没有丝毫脏乱,里面没有人,桌上的电脑不见了,只留下了一封信,静静的躺在桌上。
虞雪拿起信,上面书写着虞雪亲启四个字,她内心有些慌乱的打开了信件,里面出现了苍龙留给她的话: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离开了,每一个人都有过去,我的过去很难让你理解,当我漫无目的的来到中国,其实在我面前的不仅仅是一个陌生的国度,也是一个陌生的世界,一种陌生的生活方式。
在我原来的生活里,我只需要制定一个个计划,机械式的去完成一个个对我而言简单的任务,可当我面对着陌生的生活方式时,我可笑的告诉别人如何去选择,可讽刺的是我自己却不知道该如何去选择,就像是一个孩子在蹒跚学步,随时可能会跌倒。
感情就像是一种毒药,让人心甘情愿的吃下去,痛苦的挣扎在其中,痛苦的面对着死亡,感受着灵魂的煎熬,不过如果在给我一次选择机会,我依旧会选择现在的生活,有人说两个人在一起,必须接受对方的过去。
可我觉得,身为一个男人,应该没有过去,尤其是不应该把自己的过去强加给她的女人,请给我一次机会,我记得昨天你说过,你绝不离开我,那现在请让我离开你一会,就一会……
苍龙当虞雪看完这封信时,她不知道苍龙到底要去做什么,也不知道他的过去到底是什么,不过一晚上的烦躁,这一刻全部释然了,谁没有过去呢?只是有些过去并不是一句告别,就可以抵消的。
“我等你回来。”虞雪把信紧紧的拥在胸口,“哪怕是一辈子。”
暴风雪越来越猛烈,天开始上冻了,人的鼻子和面颊冻得更厉害了,凛冽的空气更加频繁地灌进外套里,即使把身子裹得更紧也是能感觉到刺骨的寒意。
直—8的螺旋桨哒哒的响动着,这款中国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以法国超黄蜂直升机为基础仿制的中型直升机,在经历过一些波折通过不断改进后,终于成为一款成功的中型直升机。但作为国产运载能力最强的直升机,直—8依然没能填补国内缺乏重型运输直升机的空白。
还算不上老掉牙的直—8应付眼前这种暴风雪的天气,却是绰绰有余,只不过坐在里面的人,却难受至极,不仅仅感受着气流带来的震动,还要应付那从直升机各处钻进来如刀割般的寒风。
不过,即使是这种天气,无论是驾驶员还是里面的乘客,居然都没有任何的抱怨和情绪。
“这次任务很重要,我会亲自过去。”李若墨穿着一身皮衣,冻得脸颊通红,却更加诱人。
“为了监视我吗?”苍龙冷冷的盯着她,“到了国外,你想监视我可是难上加难。”
“对我们来说,你是危险的,可对我的敌人来说,你一样是危险的,至少在你没有成为我的敌人之前,现在应该担心的是我的敌人。”李若墨平静的看着苍龙,“所以,我为何要多此一举的来监视你?”
苍龙点了点头,平静道:“记得你答应我的事情。”
“你也应该记得你答应我的事情。”李若墨毫不示弱,“这次任务不仅仅是对我们部门的考核,也是对你的考核,如果失败,我们会面临再次被解散,而你……”
“会死吗?”苍龙摇了摇头,“我的命运从来都掌握在我自己手里,至少在我是一个杀手的时候。”
“谁都会死,只是死的有没有价值。”李若墨说着,拿出一份文件递给苍龙,“这是任务简报,在到达基地时,希望你能有一个清晰的认识。”
苍龙面无表情把简报拿过来打量了起来,几分钟后他放下简报,皱起眉头:“你们的胃口可真大。”
李若墨却脸色凝重,“不大又怎么能触动那些人的神经呢?又怎么会请你过来。”
苍龙讽刺的看着她:“那些人是美国人,还是你们自己人?”
“都是。”李若墨没有理会苍龙的嘲讽,“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任何一个国家,都不是铁板一块,比起其他国家来,我的国家凝聚力要强的多,更何况如果我们特别行动科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到,那又如何去应对美国人的中情局呢?”
苍龙点了点头,出奇的没有讽刺李若墨,美国人有中情局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情报组织,而中国有特别行动科,这个脱离于总参情报局的特别部门,有别于中情局的是,特别行动科相当于以色列的特殊使命局,以最小的部门,办最大的事。
他的心绪并没有停留在东宁,因为他现在已经完成了身份的转换,他是一个杀手,就应该做杀手的事情,与李若墨的这次合作,可以说是各取所需,苍龙帮她完成任务,让那些想要解散特别行动科的高层闭嘴,而李若墨则要提供给他关于她父母的信息,以及那个背后的阴谋。
第二次出现那种头痛后,苍龙觉得这件事越来越迫切,因为他不希望梅琳的事情在发生在虞雪身上,他没有第二次机会了,这似乎成了一种不好的预兆,所以他提前答应了李若墨,并着手接下来的任务。
不过看了任务简报之后,苍龙觉的李若墨似乎并不只是想让高层闭嘴,于是他道:“我看你是想引起美国人的混乱,然后把那个内鬼逼出来。”
“呵呵。”李若墨淡淡的笑着,“你很聪明,但聪明人往往活不长,我知道你蔑视一切的规则,可在我眼里,这只不过是你自负又不成熟的愚蠢。”
“可我还活着。”苍龙冷冷道,“要不然你也不会请我这个自负又不成熟,甚至还愚蠢的家伙。”
李若墨看着苍龙不说话了,但从她的表情里可以看出有些不服气,却又不得不服气,虽然说现在是合作,但李若墨却处于弱势,因为她的需要比苍龙的需要更迫切。
在飞机盘旋在一个基地上空准备降落时,李若墨突然开口道:“从现在开始,组织上对你的考核已经开始,别怪我没提醒你,特别行动科里没有一个好对付的家伙,我不希望看到你哭着鼻子来求我。”
“呵。”苍龙冷笑一声,“我从不奢求别人的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