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云山认罪,却并没有代表此次事件彻底结束,在政治中心的北京,这件事被严密封锁,只有高层的几个人知道,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强,随着中央下达解除龙云山总情局局长,候补军委委员资格,并开除党籍,一时间北京城里传遍了这件事。
可龙云山到底犯了什么罪,为什么会被如此严厉的惩罚,在很多人眼里都是一个谜,高层当然不会把这件事公布出来,这是情报系统出的问题,理应在隐秘下解决。
但受到波及的,不仅仅是总情局的高官,连林婉柔也被下令停职,虽然没有接受调查,但在这件事结束之前,她恐怕在高层面前,在也说不上话了。
一时间,在北京城根深蒂固的龙家,就此风雨飘摇,这场风波绝对不下于二十几年前的那次事件,但那时候林国栋还在总参说的上话,至少保住了龙云山的前途,而现在没有林国栋的支持,林婉柔又被停职,龙家一瞬间从巅峰跌落谷底。
谁也没想到,爬上去那么快,跌下来却更快,整个龙家就只剩下苍龙一人,而他却并没有担任什么职务,当所有人知道龙云山是他这个亲儿子一手搞垮时,几乎没有人表示赞赏。
更多的是厌恶,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能搞垮的人,即便是大义灭亲又如何?他们可不会感觉到欣慰,这样的人一旦上台,必将是一场腥风血雨,对亲生父亲都不会手下留情,对他们还会手软吗?
“林婉柔被解职,龙云山被关押,现在正是对付苍龙的好机会。”就在此时,万泽良正向一位身穿军服的人报告道。
“各大豪门有什么动静?”身穿军服的人严肃道。
“不用我们动手,他们已经开始坐立不安了,所有人都担心,一旦李方把苍龙扶上去,到时候对他们大开杀戒。”万泽良说道。
“哦,可我觉得还不够,这样也只是能打压他而已。”身穿军服的人冷厉道,“这个人很难对付,要么就不打,要么就打死,留给他机会,很可能会咸鱼翻身。”
“只要把他打压下去,整死他的机会多的很。”万泽良忧虑道,“我担心的是……”
“哪来这么多担心,去执行吧。”身穿军服的人冷道。
“是。”万泽良点头离开了。
从中南海回来的李方,坐在书房里眉头紧锁,苍龙搞出的这一系列事件,让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本来是他力捧的一个人,前途无量,却没想到如此胡闹,这甚至让李方十分失望,尽管他对苍龙大义灭亲的行为,还是很赞赏,但赞赏终归是赞赏,在政治上,这样的人只会成众人矛头所向。
“你怎么回来了?”李若墨突然出现在书房门口,看着父亲疲惫的脸色,她却并没有安慰,反而是很惊讶,因为她这父亲可是很少回家的。
李方瞅了女儿一眼,叹了口气,道:“还不是避难来了,现在北京城里,几乎有名有姓的主都往中南海跑,一个个旁敲侧击的要求打压苍龙,我要是在不回来,非得被他们逼疯了不可,哎,这小子整出这么大的事,却连个招呼都不打。”
“呵呵。”李若墨讽刺的笑道,“他做错了吗?龙云山都已经认罪,他就是美杜莎,苍龙可是立了大功,更何况即使给你们打招呼,你们真的会调查下去吗?我看未必吧。”
李方一愣,冷道:“他这么大个人,难道连这点形势都看不透吗?大义灭亲,在老百姓眼中,或许真的是大义,但是在那些豪门眼里,这是大义吗?这是胡闹,威胁,恐吓,本来我们已经打算培养他,可现在他却自己把自己的前途给毁了。”
闻言,李若墨冷道:“难道在你眼里,打破那些豪门制定的肮脏规则,为这个国家除害,就是胡闹吗?”
“你认为他做的对,可现在他做了对的事情,有人支持他吗?”李方冷冷的盯着女儿,微怒道,“不要站在道德标准上来衡量人,我并没有说不支持他打破某些规则,但打破规则是需要实力,你李若墨能够在十五军情局这么胡闹,还不是因为背后有我帮你撑着,帮你挡风挡雨,你真以为一切都是你想的那样,想做就做,不需要承担后果和责任的吗?”
听到这番话,李若墨不但没有感动,反而一脸失望:“你还记得我小时候,你对我和哥哥说过的一句话吗?”
李方一愣,却一脸疑惑。
“想不起来了对吧?”李若墨面色冰冷,“因为你不是以前的李方了,也不是以前的那个父亲了,你一直说你走到今天,是为了我和哥哥,是因为形势所迫,但我觉得你是为了自己,权利已经把你的心彻底腐蚀,让你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我永远都记得,我的父亲曾经和我说,无论将来你们是贫穷还是富贵,是平民还是权贵,都不要忘记,做一个正直的人。”
李方心中一震,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在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但女儿脸上露出的失望,却让他感觉自己心中的信仰都要崩溃了,没有哪个父亲希望女儿这样看着他,这一刻他回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那时候妻子还活着,他有一个懂事的儿子,和一个可爱的女儿,而如今妻子去世,儿子离他而去,女儿在也没有天真烂漫,终日与他做对,那一刻他深深的觉得,自己是一个失败的父亲。
甚至连他引以为傲的事业,在女儿面前,也不值一提,他的事业也是失败的。
李若墨像一个女人一样,流下了眼泪:“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他吗?因为他身上,有你曾经有的正直,即使经过时间与权利的腐蚀,依旧保持着完好,哪怕他身处于一个肮脏的环境中,却依旧出淤泥而不染,这样的男人是我李若墨敬佩的,也是我李若墨喜欢的,哪怕所有人都讨伐他,我依然愿意坚定的站在他身边。”
深深的看了父亲一眼,李若墨离开了,随后李方只听到“砰”的一声,那一刻他那颗在官场从未动摇过的心,就像是要碎了一样。
他摘下眼镜,沉思了起来,回想到自己从家庭到事业,走到如今的每一步,他恍然间醒悟了过来。
曾经的他向往着成为一个正直的人,即便是在官场中,他也不断坚持着本心,可随着权利越来越大,位置越来越高,他跌进了一个又一个的所谓官场规则中,偏离自己的本心越来越远。
直到现在,他甚至不记得自己当初想要什么,甚至可笑的用自我的逻辑,去要求身边的人也那样做,甚至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认为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儿女好,可儿女却看不见,总是误解着他。
现在他才发现,原来是自己失去了自我,而不是儿女们误解他。
幡然醒悟的李方站起来,缓缓的离开书房,来到了女儿的房间外,他抬起手想要敲门,最后却停留在了空中,叹了口气,他低沉的说道:“墨墨,别淘气了,爸爸什么都依你。”
说完,李方像是放下了什么沉重的担子,走下了楼,警卫员立即赶过来问道:“去哪?”
“中南海!”李方语气坚定,警卫员看着眼前的人,有些不可思议,这么些年,他很少见到这样坚定的表情。
与此同时,靠在门后仰着头的李若墨,听到那句话时,当时就愣住了,因为这是爸爸在他小时候对她最常说的一句话,每次她生气撒娇,爸爸都会用这句话来安慰她,然后她就吵着闹着提各种要求,而爸爸总是会答应。
二十几年过去了,这句话一直尘封在李若墨的记忆中,今天一瞬间就唤醒了过来,那一刻李若墨的眼中泪流不止,拉开门却发现父亲已经不在了,她焦急的跑到书房,却依旧没有人,最后她跑下来,却在门口看到了离去的车影。
李若墨蹲在地上,看着离去的车子,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这一刻她卸下了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坚强都被爸爸的那句话给击溃了,她好想说一声对不起,可是爸爸已经远去,她就像是没有人要的小女孩,放肆而委屈的哭泣着,这一刻她才是自己,才是那个曾经的李若墨。
而在中南海,当李方回到办公室时,看到外面等着的那些人,脸上冷峻,这些人都是说服他做出决定的,但今天的他并不是这些人眼中的那个李方,尽管众人看到李方脸上的神情不对,却没有太多的顾忌。
谁都知道,李方虽然身居高位,却是个左右逢源,谁都不愿意得罪的人,他们觉得这次一定会向以往那样,成功的说服他。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当他们全部被叫到办公室里时,李方只给了他们一句话:“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逼宫吗?那我今天明确的告诉你们,只要我还在位一天,你们就休想在这个国家搞猫腻,如果你敢乱来,我会准备一百口棺材,一口留给我,其它的都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