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没有苏云解释，郑仁也能看得出来。
患儿的母亲开始有些愣神，但后来顺着她们的哭声一起哭了起来。
这意味着她和她们不认识，没有任何交流，相互之间的称谓也杂乱。只是这种杂乱，掩盖在哭声里，很少有人注意到。
随着“哭活”的人手一到，儿科急诊前面更是热闹起来。
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一边哭着，一边把医务处的小科员抓的到处乱跑。
此时别说解决问题，医务处的小科员已经自身难保了。
这只是前头的人，一众高矮胖瘦不同的男人们直接围在旁边，开始声泪俱下的控诉起来。
孩子被治死了，可怜无辜，加上震耳欲聋的哭泣声，情绪渲染到了一定程度，赢得路人无数眼泪。
他们很熟练的创造了一个感同身受的大背景，并且在极短的时间内得到了路人们的同情，可以说整套业务流程纯熟无比。
要说是第一次做，郑仁肯定不信。
这事儿麻烦了，郑仁心里清楚。
这种事情，医务处不能在第一时间给压制下去，那么后面的事情肯定会愈发艰难。
不过话说回来，面对职业的医闹，医务处也不可能第一时间把事情压下去。
因为一切都太专业了，根本没有酝酿的时间，直接迸发出来，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老板，你猜什么时候会上新闻？”苏云的头微微低着，目光穿过黑色长发盯着那面，小声问郑仁。
其实，他已经有了估计，只是话唠本质什么时候都难改，找郑仁说说话，缓解一下心里的紧张而已。
“很快吧。”郑仁道：“估计几个小时后，就传播开了。这事儿要是不能在明天一早之前解决，会越来越大。”
“也不知道他们买了几个大V和公众号传播。”苏云道。
“谁知道，我看事情发生的挺突然，准备不充分，闹的多大，要看院里面的手段。”
“老板，你最近可是有点飘，小心点好。”苏云告诫道。
“嗯。”郑仁知道苏云说的是对的，点了点头。
治病救人？也得看有没有那个环境。
就像是刚刚看过的胰腺内分泌肿瘤的患者，要是自己执意做手术，怕是会引起患者家属更大的反感。（注1）
在912，或许会没事儿。如果是海城市一院，这事儿就变得微妙起来。
可大可小，要是处理得当，在家属翻脸之前，顺着家里的心思说几句中听的，有可能把事情按下去。但要是执意本着治病救人的初心，提出手术的建议……
郑仁摇了摇头，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虽然和自己没关系，但郑仁觉得手脚冰凉，已经进入了应激状态。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儿科急诊前面的人越来越多，声势越来越大。
虽然医务处处长赶来的很快，但当他来的时候，事情已经到了一个无法挽回的程度。
震天的哭声，一众人堵在医院门口，乱糟糟的人群，无数吃瓜群众在翘首。
这个环境，别说是解决问题，医务处处长自己都被卷进巨大的漩涡之中，难以脱身。
患者家属根本不和医务处处长谈，对他提出来的去做下来交流、沟通的建议置若罔闻，只是不断哭诉。
这种不理睬，在人前显得是那么的无助。
人群里，各个角度有人用手机留下影像资料。
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吃瓜路人，因为好奇，留下影音资料，发到朋友圈、微博里。
另外有几个专业的人士，站的角度特别好，能鸟瞰全场，他们的手机摄像就没有停下来过。
郑仁敏锐的察觉到这些人的存在，记忆里依稀记得他们和其他闹事的人是一起进来的。
只不过分工不同，他们负责录像、照相，给微博大V与公众号们提供素材。
这组织，真是严密啊。
而且除了最开始那个女人追着医务处小科员抓了几下，全程没人动手，也没有拉扯横幅，游走在法律的边缘，却没有实质性碰触到任何一条条文。
郑仁感慨，这还真是熟练的一逼，和自己的手术水平有的一比。
“老板，还看么？”苏云有些黯然，说到。
“没什么好看的。”郑仁摇了摇头，也是一般神色。
事情在郑仁和苏云的心里，已经相当明显了。这是一件泼天大事，能顺利解决的可能性不大，甚至有可能会闹成全国皆知的那种重大恶性事件。
除非院方表明态度，赔偿大笔钱，达成这群医闹的目的。
郑仁低着头，手里攥着白服，隐约能听到声音。
“走了，老板。”苏云道：“中午想吃什么？多宝的钱你可还没给我呢。”
“没钱，等开工资的。我总不能跟小伊人要钱不是，别急。”郑仁倒是无所谓，一边走一边说。
“话说你工资卡上交了么？”苏云想说点什么，冲淡一下刚刚压抑的气氛，便随口问道。
“还没啊，工资卡还要上交？”
“你是不是白痴？”苏云骂了一句，“这种事儿，小孩子都知道，你在这儿装糊涂。”
郑仁愣了一下，自己真的不知道。
不过刚来912，工资卡什么的还没见长什么样呢。
苏云说话的兴致明显不高，说了几句后就沉默下去。天知道他又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整个人的气质都有了微弱的变化。
郑仁拿出手机，开始给谢伊人发微信。
谢伊人那面已经收拾完手术室，没什么事儿了。
约着一起去吃饭，郑仁也没有心情，一点都不饿，想不起来要吃什么。
鲁道夫·瓦格纳教授见郑仁和苏云的脸色不好看，很少见的没有追着郑仁啰嗦患者量的事情，知趣的躲到一边。
郑仁换好衣服，和苏云、常悦下楼，等谢伊人。没人说话，沉默的像是他们遇到了事情。
“我昨天晚上跟老潘主任视频来着，他也要回海城了。”郑仁觉得气氛不对，便找话题想要说点话。
“嗯，早点回去，别累坏了。晚上我劝劝老主任，早点休息，没事搞什么医疗，累不累。”苏云牢骚了。
……
……
去年12月，刚入V的时候，我的一个老患者发生了这种事情。重庆第三军医大的一位老师说，有可能试一试。但患者家属很抗拒，这种事情就和微妙了。
最后老爷子出院的时候，患者的儿子都没有露面。心里清楚，稍有差池，就是一次纠纷。
总之，就这样吧。
这个儿科的医疗纠纷，很多书友应该比较熟悉才是。去年还是前年来着，闹得挺凶的一件事儿。在屏蔽前，看了视频，基本是描述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