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权老人的飞升,对于紫金观一方来说,更是莫大的打击。
此时此刻,因为观主与鬼洞上人两大高手的惨死,皓天洪光道一方已经溃散。
但是对于蓬壶君和泰国公来说,他们却是没法逃的。这里是皇城,象征着大阙王朝最高王权的皇城,若是就这样一逃了之,紫金观数百年的威望,和泰国公这么多年来辛辛苦苦经营的权势,一下子就会烟消云散。舍弃权势和地位,有的时候,要比舍弃自己的性命还要更加困难。
做不到一逃了之,他们只能率着手下人,一边败退,一边将那晨婴冠的少女往北方引。吉小曼虽然看出他们别有用心,想要劝阻瑶瑶帝姬,但是瑶瑶帝姬天不怕,地不怕,又哪里会管那么多?竟然就这般追杀而去。
虽然不怕殿下有失,不过杜香香和吉小曼、星奕还是追了过去。
孙炎并没有追去,他只是抬起头来,看着天空,略有所失、却又略有所悟的样子。与威权老人的这一战,总的来说,应该算是不分胜负的,而真正让他触动的,不是威权老人的飞升,乃是那种为了追求奋不顾身的勇气和意志,然后下意识的,想着自己的追求又是什么?
一时间竟是有些茫然。
周星杀得兴起,跟着瑶瑶帝姬和香香姐,朝紫金观徒众追杀而去。
周采采却留了下来,看着下方那只垂死的貔貅。此时此刻,那只貔貅仿佛已经被人遗忘,只是倒在那里,血流不止。她落了下来,落在貔貅的前方,抬起头来,看着这只巨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寿命将尽,这只巨兽,看上去不再有适才那般疯狂。
血泪从它的眼眸滴落,充满了无限的哀伤与痛苦,那淡黄色的巨大眼球,仿佛无法聚焦一般,低垂着,看向斜下方的女孩。
鹰鸿和瀚光两个神将,心知周星跟着那个晨婴冠的少女,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于是留了下来,飞在周围,保护着采姐儿。
孙炎同样低头看去,虽然想要将采采从貔貅身边拉开,但是看到貔貅那充满悲哀的眼神,他终是没有这样做。通过那淌着血泪的眼神,他已是知道,它并不打算伤害采采,或者说……它并不打算伤害任何的人。
周采采伸出手,掂着脚尖,轻轻抚摸着貔貅。很难说清自己这样的动作,能有什么作用,只是,看到它的这个样子,下意识的就想给它一些安慰。这是一只有灵性的神兽,无论如何,它都不应该死得这般凄惨……她是这么想的。
貔貅的身体开始消散,它就这般,化作了无数的珠子,五颜六色的珠子,如同被阳光刺破的梦幻泡影,四散开来,又化作青烟,不断的消失。龙生九子,子子不同,每一个龙子都是天生地养,灵气所化,原本就都不是血肉之躯。
庞大的身体消散而去,最后留下的,是那一双带血的眼眸。
两只眼眸移动着,视线终于成功的在女孩身上聚焦,然后,苍老的叹息从消散的青烟中传来,一团神秘的五彩氤氲,随着这声叹息吐出,化作金光,涌入了女孩的身体。紧接着,便连那血色的龙眸,也化作青烟,随风散去……
※※※
蓬壶君带着残兵败将,一路逃回紫金观。
逃到紫金观深处,两名身穿道袍的男子正那里饮酒作乐。一看到这两人,蓬壶君就扑了上去,直接拜倒在地,哭嚎道:“上仙救命,上仙救命!”
两个道门男子低头错愕:“出了何事?”
蓬壶君哭道:“外头有个疯丫头,观主和亥老都被她杀了,而且她马上就要打进来了。我都告诉她说,这里有上界仙人作客,让她速速退散,她却说就算是神仙她也敢打,还说要把两位上仙剥皮抽筋。这丫头太猖狂了,实在是太猖狂了……”滔滔不绝,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
两位男子大怒。
这两个男子,的确都是天界的仙神,一个唤作布溥心,一个唤作斋思聪,不但是道门中人,且在雷霆任职。大半月前,他们来到此间招待天庭分派的任务,却因为天阶崩溃,无法回到天庭,只能在这里日日作乐,等着天阶修复。而他们所在的门派,其实便是紫金观在天界的后台,正是因为有天界道门的支持,通天阶的这一端,才会连接到紫金观的祭天台上,让紫金观掌握着此世界的三官成仙之路。
但是现在,竟然有人,明知道他们在此,还敢前来闹事?
斋思聪冷笑道:“也罢,我们就去会会她,看她有何胆量,竟敢如此胡作非为?”由于他们所在的门派,原本就是紫金观的后台,而藉着紫金观的巴结,平日里,他们也享受了不少好处。藉着紫金观这只手,此世界里的许多资源,事实上都已经被他们所在的门派所独占,若是坐看紫金观被灭,对他们来说也没有好处。
虽然身为上界仙人,不能随便干涉下界之事,但现在是对方自己打上门来,也就怪不得他们。
两人齐哼一声,一同飘了出去,身为在雷部有神职的仙人,两人还未出手,飞掠之中,便已是玄气冲霄。这是来自上界的神力和存神之气,对他们来说,下界的蝼蚁,不过就是随手被灭的份。
两人掠至外头,杀气凛然:“你说的疯丫头在哪里?”
蓬壶君跟了出来,往远处指去:“就是那丫头,就是那个疯丫头。”
布溥心与斋思聪往他所指的方向一看,果然看到一个少女飞在空中,能量乱轰,直砸得一路上鸡飞狗跳,哀嚎一片。
果然是个疯丫头……而且这个疯丫头还有些眼熟……
布溥心搓了搓眼睛,又搓了搓眼睛,但是仍然觉得自己看花了眼:“贤弟,愚兄好像……出现了幻觉。”
“幻觉,”斋思聪双腿发软,“绝、绝对是幻觉……”
两名仙人双腿发颤,脸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