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江龙与萧凡来到案发现场的时候,仵作已经查验完毕。
这是一条比较偏僻的街巷,还是个死胡同,不过由于县城内全部改建,所以街巷还是比较宽敞明亮的,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光线有点暗,看不清楚,不过随着太阳露出头,路边的人只需要扭头看一眼,就能发现两具尸体了。
这也是灵通县人口多,很多人起的早,却直到天亮以后才有人到县衙报案的原因了。
江龙四下望了望,查看有无痕迹,又瞧了眼那两具尸体。
夜里冷寒,两具尸体已经被冻的硬梆梆,不过仍然让人心悸,因为歹人下手太狠了,用刀划花了二人的脸,眼珠子也给剜了出来,地面上没有打滚扭动的杂乱痕迹,应该是歹人那边人数占优,死死按住了二人手脚。
“找街坊询问一下,昨天夜里可有人听到什么异常声音,又或者是看到了什么可疑的陌生人。”江龙开口吩咐,“提供线索的,只要有用就有奖励,还有去县衙报案的那个人,等案子查清如果与他无关,赏铜钱一百文。”
只是报个案就能拿一百文赏钱?
何道有些意外。
“发生命案,要尽快破案,不然随着时间的推移,越难找到真凶!那么报案自然是越早越好了。”江龙看出来,随意的解释一句,然后走到一旁让仵作汇报。
“县令大人,小的先说一下,有几个衙役瞧着二人很熟悉,都猜测两个死者是县衙的差役大刘与小杨。”忤作恭敬的弯腰说道:“小的已经让人速速去通知二人的家人,应该可以从衣衫与随身携带的物品认出来。”
“嗯,继续。”
“二人口鼻中有酒味,死前喝过酒,脸上被凶手用匕首划花,一个脸上有二十八刀,一个脸上有三十一刀,眼珠都被剜了出来,这两点应该都是在死者未亡前完成的。另外手筋脚筋也被挑断,真正至死的原因,是心脏被捅了一刀……”
忤作刚刚说完,就有几个身影疯疯癫癫的跑过来,见到尸体,分别哭喊着扑了上去,不用片刻就确定这二人正是县衙差役大刘与小杨,二人的亲人一阵痛哭过后就是跪在江龙面前,求江龙一定要抓到真凶,给二人报仇。
“大齐与小杨在县衙当差,本官自然不会让他们二人死的不明不白,你们且先回家,不出数日,本官一定抓到凶手!”江龙肃然说道。接着派人去附近的酒楼查访,看二人昨天晚上是在哪里喝的酒。
萧凡一直在附近与两具尸体的旁边认真查看,这时走到江龙身边,手掌间有几根褐色较粗的麻线,“二人应该是被人用麻袋套住扛到这里,地面上除了鲜血外,还有几滩被冻成冰的水渍。我猜测凶手先是将二人给打晕了的,又用水浇醒,接着……”
听萧凡这般一说,凶手的动机已然明了,江龙开口道:“是仇杀。”
“不错。”
“何道你去查一查,看二人近期有没有与人争执结仇。”江龙又下令,“包括县衙内的差役们,也要一个个的仔细排查。”
“是!”
何道领命正要做事,一个差役突然眼睛一亮,小跑到何道近前,压低了声音道:“头儿,昨天那个何管家正是大刘与小杨给绑回县衙的,之后大刘与小杨又押着何管家游街。你说会不会是?”
“有可能。”何道认真思索后,点了点头。
何管家是有身份的人,被差役绑到县衙接着又游街,惹来百姓们讥笑围观非常的丢脸,再有何道也清楚自己这些手下的作风,抓人时谁若是敢不配合的话,肯定要赏些拳脚,那么何管家丢了脸,又挨了打,然后暗中下手报复,顺理成章。
于是何道立即给江龙汇报。
江龙听罢皱眉,没有马上说什么,摆了摆手,示意何道先按自己的安排来办事。
“大有可能。”何道离开,萧凡说道:“钱家是京城顶级豪门之一,何管家做为钱府的管家即便在京城也是能横着走的,可刚来到灵通县这个穷地方就被差役当街绑了去县衙,然后游街。他肯定感觉非常的屈辱,不出手报复一下肯定难消心头之恨。”
“是我判决,命人押他游街的,但是他肯定不敢来找我的麻烦。”江龙顺着说道:“于是找上了这两个当街绑了他的差役。”
说到这里,案情基本上已经明了。
“我只是不确定,钱戴知不知道此事?”江龙不确定。
萧凡也猜不准,轻轻摇头。
案情虽然差不多明了,但还要需要证据,不然就算把何管家给抓来也无法判决。江龙与萧凡又在现场待了一会,回到了县衙。之前听从命令询问街坊与酒楼的差役一个个回来,进行汇报。
有两户人家深夜听到了一点动静,但响动不大听不清楚,而且晚上太过寒冷了,并没有出门过来查看。虽然不算是什么线索,不过可以大致确定一下案发时间了。
附近百姓都没有看到可疑的陌生人。
去酒楼查问的差役回来汇报,大刘与小杨是去一家没有名字的小饭馆里喝的酒。大刘与小杨只是县衙最底层的差役,这样的饭馆才符合身份,再高档一些的根本消费不起。
除此之外,也没有任何线索。
江龙不会坐等着,立即派遣衙役开始动手抓人。
近期所有与大刘小杨有口角之争有过节的,全都传到县衙大堂。
何管家一大早伺候着送钱戴去了县衙后,回自己屋又睡了个回笼觉,醒来后神轻气爽,吃过饭,在房间里处理手中事宜。他认为自己昨晚做的天衣无缝,所以一点也不担心会被查到头上。
只可惜天黑后城门关闭,以何管家的身份根本叫不开,不然直接把人埋到城外荒野,可以让人凭空失踪了。那样更安全,更让人放心。
不过还不到中午,就有衙役找上门来。
一个小厮进来汇报,何管家闻言吓的手中的笔差点掉到地上,是自己哪里大意露出马脚了?被景家小子查出了蛛丝马迹?不可能啊,何管家尽量稳住心神,不让自己慌乱。
“让他们进来吧。”
“是。”
小厮退下不久,两个身材高大的衙役走进来。
何管家抬眼看了二人一眼,手中并没有拿着绳索,稍稍松了口气,“你们来找我何事?”
“昨天深夜发生了一起命案,县衙两个差役被人残忍杀死……”一个衙役抱拳客气的回道。
何管家出言打断,“与我何干?”
“县令大人命令所有与死者生前有过节的人,全部到大堂听从询问。”另一个衙役立即回答。
“我又不认识他们。”
“死者正是昨天当街绑了何管家,又押着何管家去游街的两个差役。”
一听到游街二字,何管家就心头冒火,但尽量压抑着,“这么巧?这倒是出乎意料。”
“还请何管家配合。”
何管家指了指桌案上的纸页墨笔,“我也想要配合你们,但我与随着钱大人初到此地,很多事情要安排,头绪还没有理顺,所以手头上的事情非常多,所以就不去了吧。”
“这怕是不行。”年轻些的衙役摇头。
“不行?”何管家变了脸。
另一个衙役年近四十,突然变脸,厉喝道:“不行!在灵通县,任谁也不能不听从县令大人下达的命令!”
“你,好胆!”
何管家被一个普通衙役喝斥不由就是涨红了脸,心下暗恨,待这阵子风头刮过了,也要把这个大胆不开眼的家伙给收拾了,“你信不信我一声令下,让人把你们打出去?”
这里不但有钱家奴仆,而且还有护卫。
这些护卫都是带着腰刀的,真要动起手来肯定见血。
年轻差役胆小,就是有些害怕,不过年近四十的衙役却是冷哼,“真敢把我们打出去,下次来的就是巡检司的兵丁了,那些兵丁自从不久前上了战场以后个个都是性格大变。动不动就拿枪动刀子,若是由他们过来你那些手下根本不够看!”
何管家闻言就是又气又恼,但还真不敢让人把二人打出去。到不是真的怕了巡检司的兵丁,而是已经知道自家公子爷与江龙不合,自己先前已经做错事被押着游街,丢了钱家的脸面。
再敢做错事情被江龙给抓到把柄,不说江龙会怎么收拾自己,就是自家公子爷也不会客气。
钱戴的手段何管家是知道的,杀人如杀狗!
端的是冷血无情。
“何管家,劳烦还请你走一趟吧。”年轻衙役客气的说道。
“哼!等我换身衣服。”何管家嘴上说是换衣服,但出门后其实是暗中找来昨天晚上一起出去的几个人,认真叮嘱,让他们把嘴给关紧点,不管怎么样都不许开口。
那几个人都连连点头,如果招认就没命了,他们又不傻。
等把何管家带到县衙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时分。江龙看了衣衫锦绣的何管家一眼,见何管家神色间一点不怯场,想要硬磕到底。想了想,把大堂上的众人晾在这里自己回后堂先吃饭。
何管家与许多被传到大堂的人,只能是饿着肚子等着。
一个时辰后,江龙才再次来到大堂审问。
但又偏偏绕过何管家,先去审问别人,如此一来二去的,何管家就是有点沉不住气了。
直到这时,江龙终于审问何管家。
问的问题很简单,昨天夜里何管家在哪里,如果出了门和谁在一起?
何管家说出去喝酒了,然后把昨天那几个人的人名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