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虎头的身上也有不少血迹,他的呼吸也显得粗重,有些疲惫,不过他却没歇着。李虎头把随身带着的油条掰成几段,放在手心里喂给坐骑吃下,又拿着干布,把坐骑出的汗水擦拭的干净,这才开始清理自己的兵器。
一路奔波,又是在战场上冲杀,马匹消耗的体力太大,需要吃些硬饼、油条什么的补充营养,在大冷天马匹身上的汗水很容易导致生病,必须要尽快的擦拭下来,要不等冷了就麻烦了。
这些知识当年李文远教给过他,在虎威武馆的时候,教习们也多次讲到,跟随王通这一路,也多次看到赤黑他们如此做,李虎头记得很牢靠。
他用的长矛是制式的,不过挎着的刀剑尽管锋利,但重量却轻些,现在都是沾满了血,李虎头在那里细细的擦拭。
他丝毫感觉不到身上的疲惫,反倒是兴奋之极,不时的抬眼看向场中正在被捆绑的俘虏人群,那些凶神恶煞的汉子没有一个敢和他对视的,那种失败者对胜利者的畏惧,让李虎头愈发的高兴。
不过李虎头却觉得王通很奇怪,明明是个胜仗,为何王通的脸色这样的阴沉,几个营官到了跟前神色也都不好。
……
“各营营官、百户总结此战得失,逃兵与俘虏同等待遇,任何人不得包庇说情!!”
王通冷冷的说了一句,军将们都是立正领命,众人的脸色也的确不好,王通扫视了一圈,沉声又开口说道:
“庄前俘虏连同尸体一共是多少?”
“回禀大人,一共三百二十五人,庄内尚有弓手躲藏,正在追捕之中。”
“咱们千户一共来了多少人?”
听到王通询问这等明摆着的事,众人面面相觑,王通冷声说道:
“十二营,你来回答!”
“四营共八百一十六人,马队一百二十,大人带队二十人,一共九百五十六人!”
“马队一百二十人去拦截逃贼,正面还有八百余人,两个营四百人依旧是优势,为何却被贼人冲破,打的这般混乱,居然还有五个逃兵!!”
王通几乎是咆哮了出来,四个营的营官都是低下头,不敢答话,王通喘了几口粗气,总算镇定了不少,开口说道:
“今日以多打少,尽管有死伤,有逃兵,可依旧胜了,可下次碰到的如果和我军人数差不多甚至是多于我军呢,如果下次碰到的不是这种乌合之众,而是同样有训练过的兵马呢!?”
王通每问一句,军官们的头就低一点,王通拿手在脸上用力揉搓了几把,肃声说道:
“今晚在鲍家庄就地休整,各营从军将到兵卒,每人都要谈此战的得失,到底做错了什么,到底应该改进什么,本官要参加,回去之后要整训,可知道了吗?”
营官们齐齐的立正,回答了一声“是!”,王通伸手摆了摆,继续下令道:
“第五营,第十二营看守俘虏,就地休整,第一营,第七营进庄搜索,切记,严明军纪!!”
军将们又是轰然答应,各自回归整备。
……
“老爷不必苛责,初上战场,小的兄弟几个比他们还要不堪,年轻人见了血,真刀真枪厮杀过,以后也就好了。”
看着王通走过来,谭将开口劝道,王通摆摆手,开口说道:
“本以为练的不错,没想到到了战场之上,还是这般的模样,说明很多东西没有练到,纰漏不少,要一个个的找出来。”
谭将笑着点点头,开口说道:
“老爷说的不差,不过光是苛责,胜后没有褒扬,这士气军心也要弱下来。”
王通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此时正是正月,庄内的酒肉不少,今晚就做些好的,犒赏全军,让他们休整一夜再行回城。”
谭将点头答应,这些事都该他来操办,王通在庄前看了看,俘虏们垂头丧气,都被捆绑的牢靠,不会有什么问题。
伤兵也有一些,但被兵器杀伤的反倒是少数,不少都是被飞石砸中,王通摇摇头有些无言,他走到李虎头跟前,开口说道:
“虎头,回来就出来打仗,累不累?”
“弟兄们整日训练都不累,虎头不过是路上走了几天,不累!”
在人前李虎头表现的颇有规矩,王通问话,他都是站起来立正回话,听到这个回答,王通点点头,又是问道:
“你说陛下要留你在京师,为什么不留,还能和你爹住在一起,那边可比天津卫好太多不是?”
说起这话,李虎头反倒是为难的挠挠头,干笑着说道:
“这次回去,我爹考我武艺,尽管有长进还是被骂了一通,和他呆在一块总觉得不自在,再说陛下是黄义军的时候,大家在一起玩的快活,如今是陛下了,见面又是行礼又是磕头的,反倒是不舒服,在王大哥手下,每天都有新东西学到,这日子才不白过……”
王通伸手拍拍李虎头的肩膀,把话题却是扯开,笑着说道:
“今天你杀敌不少,等着军功嘉奖吧!!”
李虎头骑马冲进敌阵,刺杀砍杀的人当真是不少,众人都是看在眼中,被这么一夸奖,李虎头腰杆挺直许多,只知道嘿嘿傻笑。
但过了会之后,迟疑下了还是开口说道:
“王大哥,这次我去京师,在美味馆看见陛下和张公公,总觉得陛下对我不如从前亲近了,好像隔着一层,又不是那种君臣的分隔,很别扭……”
王通沉默了下,笑着问道:
“小亮好吗?”
“好,比咱们走的时候,个子高了不少,气色也好很多,能看出来,陛下和张公公对他的照顾。”
李虎头终究是少年心性,被王通几句还是引开了注意力。
“大人,庄内已经清查完毕,那几个弓手投降,并无残敌,请大人入内。”
这时候一名营官从庄内跑出来禀报,王通点点头,又是吩咐说道:
“俘虏们都押进庄子里,今晚一定要在屋子里居住,天寒地冻的,如果出什么岔子冻死冻伤,还要咱们费事。”
……
鲍家庄的规模不小,鲍单文居住的宅院更是不小,比起天津卫城内城外的大户人家来也毫不逊色。
不过现在这大宅院大屋子也是换了主人,王通就是把自己的指挥部放在鲍家的正屋之中,马三标领着马队的人把这个大宅院前前后后搜了几次,确定安全之后,才请王通等人进来。
“这胖子当真狡猾,前面打生打死的,他这边二十几骑人护着,和两个儿子一起向外冲,看到咱们在那里堵住,他小儿子倒是要冲过来厮杀,却被这老鲍拽住,一起下马磕头请降,弄的这样,实在是无趣。”
马三标天生的厮杀汉,前面打生打死的他没参加,后面对方投降的也快,反倒让他觉得很是没意思。
“把他们全家带上来吧!!”
不多时,鲍单文一家子就被带到了堂上,听方才马三标那么讲,王通本以为这鲍单文就是和两个儿子相依为命,却没想到好大一家子,大老婆,小老婆,还有两个女儿,女眷们都是在那里哭哭啼啼的。
这人倒还真是称得上个“狼”的绰号,关键时刻把结发妻子,亲生女儿都是丢在了庄子里,带着儿子跑,这心思也称得上狠了。
“他们带着差不多一百斤金子……”
马三标低声的说道,王通点点头,差不多两万两白银的钱财,仓促间能带走这么多,说明也是早有准备。
王通这边琢磨,被捆的结结实实,跪在地上鲍单文也在打量着王通和周围,看到自家内眷尽管在那里哭哭啼啼,可身上衣服没什么撕扯的痕迹,心中禁不住松了口气,抬头仔细看看上面的人,那为首的虽然年轻到奇怪,但身上穿着的却是飞鱼服,而且还是个千户的袍服,看到这个,鲍单文顿时心里一抽。
到底自己犯了什么案子,居然惹动锦衣卫来捉拿,可这锦衣卫什么时候居然像是军兵一般了,而且这般的精强。
“鲍单文,你准备的这么周全,想来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吧!?”
上面王通开口问了这么一句,鲍单文刚要说话,王通却又命令道:
“带鲍员外和两位公子去偏房一次,上下仔细搜搜,或许能找到什么房契地契的,到时候掘地三尺挖上一挖,没准会有金子银子!”
话一说完,跪在地上的鲍家父子三人脸色都变了,地方上的豪强多有此种保命存财的手段,在京师的时候,听人讲过多次,不过那都是建议王通也这么做的。
在王通身后的马三标一挥手,十几名士兵上来,不顾鲍家父子的挣扎,把人带了下去。
“点出四百两金子,再把庄内搜出的财物拿五分之一出来,单独放着,让那个向导回去告诉青县知县,可以过来接管犯人了。”
“大人,怎么还要给青县知县钱?”
“不给,他凭什么要帮着咱们呈文递上去。”
……
“大老爷想问什么,小的全说!!”
嘶喊声从隔壁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