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兴善寺。
“亏我还总是说那小子聪明、机灵,如今看来,简直就是愚不可及,这事摆明就是便宜那小子,那小子竟然拒绝。”
元鹫提着一坛子酒,大声骂咧咧道。在他看来,要是换作别人的话,高兴都还来不及,岂会三番五次的拒绝。
崔平仲饶有兴趣地问道:“那不知他为何要拒绝?”
元鹫没好气道:“还不就是因为他那不知所踪的妻子。”
崔平仲目光微移,只见一旁的萧无衣正暗自窃喜,不禁呵呵一笑,道:“想来他定是太爱他的妻子了。”
萧无衣直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元鹫斜目瞧向萧无衣,道:“你到底是帮哪边的?”
“当——当然是你这边的。”
萧无衣赶紧收起窃喜的表情。
元鹫怒呸道:“要是太爱那就好了,他是因为太害怕他妻子了,还说他妻子比房玄龄的妻子还有凶恶一些,真是没出息,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惧内。”
崔平仲点点头,表示非常认同,萧无衣在他眼中比那范阳卢氏要狠多了。
但是萧无衣可不这么想,顿时火冒三丈,指着元鹫道:“你说谎。”
元鹫吓得一跳,只觉莫名其妙,道:“这我干嘛说谎,这是他自己说的,他还说要是让他妻子知道这事,他就彻底玩完。他妻子究竟是何方神圣,我还真想见识见识。”
崔平仲呵呵笑了两声。
元鹫好奇道:“你笑什么?”
崔平仲摇摇头。
萧无衣双目火光四溅,道:“你放屁,这不可能,他分明跟我说他很爱他的妻子,怎么落在你嘴里就成怕了。”
元鹫道:“我骗你我是蛇,哎,我现在是在跟你商量,我要骗你的话,那我还跟你商量甚么。”
“我就是不信。”萧无衣怒哼道。
这小娃今天怎么呢?不对,她一直都是如此,喜怒无常。这原本不正常的现象,但落在萧无衣身上,偏偏让人觉得非常正常。元鹫道:“你不信你自己去问啊!对了,咱们可是说好的,我要是不行,你就出手。”
“我去就我去!”
萧无衣哼了一声,道:“但事先说好,如果他是因为太爱他妻子了,那我可就不会帮忙,但如果他只是害怕他妻子而拒绝你的话,我一定把这事给办妥了。”
元鹫摇摇头道:“这可不行,他若不爱他妻子,我也不敢让我小妹嫁给他,所以他爱的越深,证明他重情重义,你就越要帮忙。老崔,你说是不是?”
“我喝醉了。”
崔平仲扶着额头直摇头,这关系弄得他的确有些醉。
萧无衣哼道:“你这败军之将凭何跟我提要求,我帮你,那是出于我跟牡丹姐的友情,我又不是你的仆从,本郡主行事,何曾看过他人的脸色。”
元鹫顿时弱爆了,点头哈腰道:“是是是,你是郡主,我只是败军之将,一切就拜托郡主了。”
“这还差不多。”
萧无衣抿了抿唇,差点没有笑出声来。
崔平仲见元鹫竟然向萧无衣俯首称臣,心中暗笑,你个元飞也有今日。突然问道:“对了,小无衣,你与戢刃他们的主仆契约到期了没有?”
“早就到期了。”
一提这事,萧无衣就很郁闷,现在长安七子都各忙各的去了,也不听指挥了,但是这女王怎么能少了仆从了。她突然眼眸一转,斜目望着元鹫,这混蛋以前总是欺负我,现在还想夺我丈夫,要是能和他签一份主仆契约的话,那就可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
这眼神元鹫何等熟悉,那就是猎手看猎物的眼神呀,当即怒道:“无衣小娃,我可是你叔叔,你别乱打主意。”说着他又瞪向崔平仲道:“老崔,这笔账我待会跟你算。”
崔平仲道:“我只是关心一下戢刃。”
元鹫见萧无衣站在那里呆呆不语,目光急闪,心里怪慎得慌,急急道:“无衣小娃,我可不是戢刃他们,就算跟我有朝一日被迫跟你签了什么蛇屁契约,我也不会认账的,你知道我不是君子。”
萧无衣听得黛眉微皱,这倒也是,不能拿对付戢刃那一套来对付他,得另外想办法才是,不过这家伙卑鄙无耻,如今又对他的鹰犬保护有加,还真是令人无从下手。轻哼道:“我又没说什么,你怕什么。”
元鹫在面对萧无衣的时候,还真有些心慌慌,毕竟萧无衣可以说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再加上李靖当年也教了她不少阴谋诡计,亦正亦邪,让人防不胜防。
……
凤飞楼!
“咦!这人都上哪里去呢?”
刚刚从外面进来的刘娥,突然发现后院静悄悄的,不免感到有些好奇。
正巧边上有一个丫鬟路过,刘娥急忙问道:“小胖他们都出去了么?”
那丫鬟点点头道:“小艺哥在屋里思考问题,小胖他们怕打扰到小艺哥,就出去玩了。”
刘娥点点头,瞥了眼韩艺的房门,随即悄悄往往自己房里走去,其实她根本不需要悄悄,因为她平时走路也是没声音的。
只见韩艺站在床对面的墙前,双手抱胸,若有所思的看着墙上一张张资料,右手食指轻轻敲打着左手手臂。经过顾倾城的一番提醒,他突然醒悟过来,他之所以有今日,那都是因为武昭仪的事,如果没有这事的话,他要上位,不是不可能,但是非常困难,他现在得到的一切,那都是不正常的现象,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归功于这件事。
所以,他不能让这事降温,如果朝堂太安静了,那么那些大臣细思极恐,不就都冲着他来了,他得想办法让这事升温,而且一定够劲爆,小打小闹弄不出动静来,但是这事非常危险的,他也得慎重计划计划,每当思考如何布局的时候,他就喜欢看资料,反反复复的看,他已经从昨天看到了今天,一直没有出门,饭菜也是小胖送来的。
突然,他走上前,从中间取下一张纸来,看了看,笑道:“老柳,看来只能拿你开刀了,真是抱歉,我也是被逼的。”
忽然,门外响起一个急促的声音,“小艺哥,昭——昭仪驾到。”
“昭仪?”
韩艺言罢,双目一睁,“她怎么来了!”
急急将墙上的资料全部取下来,放入床下,然后整理了一下衣服,便快速走了出去。
这才刚出门,就见院门外走进一簇人来,七八个丫鬟、太监护在周围,还有许多护卫,围的是水泄不通,只见中间一少妇挺大圆滚的大肚子。
韩艺连忙走了过来,抱拳道:“韩艺见过昭仪。”
来人正是武媚娘,她微微一笑,道:“免礼。”
韩艺放下手来,目光一瞧,今日武媚娘脸上也遮着轻纱,但多日不见,她身材似乎又胖了一些,但她本来走的就是那种丰满的路线,与后世那女星巩俐有点像似,但是要比巩俐更加白嫩一些,肤色白里透着红润,仿佛吹弹可破,水灵水灵的,胸前鼓鼓,仿佛要破衣而出,目测大上一圈,但也不是说就像十几岁的少女,一眼就知道她是三十出头的少妇,她只是将少妇的风情演绎到了极致。
当然,韩艺可不敢多看,急急伸手道:“昭仪,快里面请。”
武媚娘摆摆手道:“进屋就算了,我就是闲着闷,才出来走走的。”
韩艺微一沉吟,道:“那韩艺就陪昭仪去后面的空地上走走。”
“好!”
武媚娘点点头。
韩艺将武媚娘请到后巷的空地上,绿草悠悠,一阵凉风吹过,边上的树林传来沙沙的声音。
“想不到这里的风景还挺不错的!”
武媚娘深呼吸一口气,挥挥手,示意一旁的女婢退下,然后往前走去。
韩艺急忙跟上,看着那大肚子,心都在剧烈跳动,心里盘算了一下,好像就一两个月就要养了,不禁更是担忧,美女,你都这样了,就别上我这来了,要出个意外,那我可就完了。好奇道:“昭仪今日怎么突然上我这来了。”
你都快养了,还到处乱走。
武媚娘轻轻叹道:“最近我总是有些心绪不宁,待在宫里又挺闷的,于是陛下就允许我出来走走,但是出了宫,我又不知道上哪,也只有来你这里看看。”
心绪不宁?那我就给你一剂药,保证你药到病除!韩艺愧疚道:“真是抱歉,这几日我一直忙着自己私事,未能及时替昭仪分忧,韩艺真是愧对昭仪对我的恩情。”
武媚娘笑道:“你这话未免就过重了,我只是有些心烦意闷,怎怪得了你。而且我也知道你最近挺忙的,方才还怕会打扰到你。”
“不会,不会。”韩艺轻咳一声,道:“其实我方才也正想入宫觐见昭仪,没想到昭仪竟然来了。”
武媚娘好奇道:“那你想入宫见我是为何事?”
韩艺稍微阻止了下语言,才道:“是这样的,我这两日突然发觉朝堂上好像太安静了一点,我认为这对于昭仪非常不利。”
武媚娘眼中闪过一抹亮光,笑着点点头道:“是啊!太安静了一点。”
她今日来就是为了这事来的。
这种事可以拉锯,但是不能冷却,一旦冷却,朝中那些左右摇摆的人,肯定就会靠向长孙无忌,因为长孙无忌是防守的一方。而且长孙无忌他们一直都在暗中布置人马,提拔拥护王皇后的官员上来,将那些不确定的因素全部去除。武媚娘是极具危机感的女人,她绝不会坐以待毙,但是最近李治忙着处理外交上的事宜,而李义府他们干劲十足,但是苦于找不到突破口。
武媚娘都为他们感到着急,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得赶紧出手,她历来又是雷厉风行,就直接冲到韩艺这里来了,说好的第一心腹了,你怎么能总是顾着自家的买卖,我的事你就不管不顾了,这事也有轻重缓急的,反正我这肚子就在这里,你自己看着办吧。
韩艺心里也明白,武媚娘突然驾到,一来是表示对他的器重,二来就是表示对他的不满,真的有事找他,直接宣他入宫就是了。心想,幸亏想了一整天,不然的话,还真拿不出货来。笑道:“昭仪可否还记得一个月前,皇后在后宫行厌胜之术么?”
武媚娘黛眉一蹙,道:“当然记得,但是当时你说——!”
韩艺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当时国舅公他们是有备而来的,已经做好与我们死拼到底的架势,所以不管我们给予任何惩罚,他们都会坚决反对的,我们自然不能与他硬拼,我要么不出手,出手就必须一击即中,这古语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今他们可能都已经忘记这事了,对此是没有任何准备,这就是我们出击的机会。”
有点意思哦!
武媚娘细眉一挑,斜目看向韩艺,目光中充满了期待,“你的意思是?”
韩艺斩钉截铁道:“将柳奭贬出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