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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人心

诗与刀 祝家大郎 7762 2024-08-26 13:02:13

京城,陡然之间忽然失去了往日的一些繁华。

这座巨大的城池,商业的发达,其实完全依靠的就是京城的消费水平。消费的主流,自然就是那些达官显贵与衙门,有了达官显贵与衙门出来的钱,才能养活许多人,才有了从上至下的层层消费,才有了京城的繁华。

当这些达官显贵们忽然不出门一掷千金了,许多地方都显得冷冷清清起来。

为何今日这些真正一掷千金的消费群体都不出门了?因为这京城的气氛实在有些奇怪,奇怪到家家户户的长辈都严令家中之人不准出门。

但是这些长辈之人,却又在外到处奔走不息,想弄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其实想弄明白出了什么事情也不难,但凡对于朝廷局势有些消息之人,自然能猜到其中一二,出门奔走的人,更多的是想多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不论局势最后如何,也要保得自家安宁富贵。

听得徐杰入了皇城的李启明,震怒非常,因为李启明还在等着徐杰把他那堂弟李得鸣放出来,徐杰忽然带着整个衙门入了皇城,皇城之内更是紧闭不开,连带最近的早朝都取消了,李启明岂能还不知道其中道理?

枢密院直学士叶章匆匆而来,到得李启明面前,口中只念叨着一句:“李枢密,大事不好啊,大事不好。”

李启明正在烦闷,开口就呵斥道:“什么大事不好,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叶章就是那勋贵出身的枢密院文官,也如李启明秘书一般的角色,听得李启明呵斥,连忙说道:“枢密,刚又收到河北来的军报,王元朗先锋五千骑已然入了河东辽州入了邢州,离大名府不远了。后续四万多步卒,也入辽州要出河东了。”

邢州就是邢台,过大名府,京畿就真的不远了。王元朗凑了五千骑,离了大军快马南下,可见老皇帝是如何急切。

李启明闻言也是紧皱眉头,屋内依旧还有那七八号军将,皆已站起,大多心急如焚。

有些事情,李启明与老皇帝比起来,终究还是被动的。皇帝毕竟是皇帝,名正言顺,做什么都可以先手。要动李启明,也是先手。

李启明在这之前,其实并没有要动老皇帝的意思,这也是老皇帝早早就病重的聪明之处。李启明原先只需要坐等老皇帝驾崩,坐等夏文登基,依旧步步为营,靠着新皇帝的威势,获取更大的政治利益,经营出更大的势力,甚至经营出一个真正的只手遮天。

只是李启明也没有想到,老皇帝竟然病危两三年,就是死不了。这病的原因,李启明也就明白了,甚至也有些后悔,后悔没有早作打算。

这就是李启明与老皇帝两人地位差别导致的局势。

“休要如此慌慌张张,诸位随老夫坐等就是。”李启明强压住内心的担忧,此时谁都可以慌张,唯有李启明这个主心骨不能慌张,李启明也还有后手,就是这个后手连李启明自己也有些担忧。

李启明的后手,自然就是夏文。那个本还等着登基的夏文,李启明与夏文其实又见了一面,其中谈论之事,再也无一人知晓,甚至罗寿或者李启功,都不知晓这二人到底在一处地窖里谈过什么事情。

众人听得一句坐等,各自又落座。却还是有一人沉不住气说了一句:“枢密,大不了……大不了拼了!”

大不了拼了,也不是空话,李启明这个时候,就算一切都不能如他的意思,也还有一拼的资本,一万多金吾卫,千余金殿卫,就算城外十几万禁军不能都为他在关键时刻效死,李启明也有一拼的资本。两三万的心腹,李启明是有的,高手,李启明也有,虽然不如金殿卫多,却也不少。

所以李启明抬了抬手,答了一语:“拼,那是最后之法,此时莫急,等着就是。”

李启明等什么呢?

等的就是已经入了皇宫的夏文。

那个入了皇宫之后战战兢兢的夏文,正陪着宣德皇后闲聊,兴许人在惶恐不安的时候,在最亲近的母亲身边,方才寻到一种安宁。

宣德皇后看得出自己儿子脸上的魂不守舍,开口劝解道:“皇儿不必担忧,你父皇必能把事情都处理妥当的。”

皇后其实也是满心焦急,这京城的事情,皇城里的事情,她岂能不知?即便是不知详细,她也知道大概。手握百万大军的李启明,终究是他亲生兄长,面前的这个儿子,将来十有八九就是皇帝。

身在这个尴尬的位置,李皇后才是真心痛,心痛为何事情会变成这般模样。但是她一来做不了皇帝的主,而来也做不了兄长的主。兴许唯一能让李皇后安慰的是面前这个儿子,她十分满意。

兴许李皇后更愿意回忆从前,那个时候的李启明,如一个小厮跟班一般跟在老皇帝身边,尽心尽力为老皇帝办差奔走,那时候的李皇后,也正受宠,兄妹二人不时能见到,见到都是相视而笑,还有一个读书认真的夏文在身边,兄妹二人都对未来充满了希望,那个时候兄妹俩也是最快乐的时候。

时过境迁,转眼间,到得如今,老皇帝自从开始生病之后,再也不来李皇后这里,甚至李皇后求见之时,十有八九也见不到人,这种冷遇,也是李皇后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母后,如何能不担忧啊?”夏文答了一语,却在犹豫要不要继续往下说,想了想,还是多说了一语:“母后,事关李家存亡,也事关大统克继,教儿臣如何能不担忧?”

夏文把话语说得直白了一些,也听得李皇后脸面一沉,眼眶中的泪水已然落下,口中说道:“皇儿,你是夏家之人,母后如今也是夏家之人。”

说完这一语,李皇后已然掩面而泣,哭出声来。这一语,道尽了这么一个女子所有的无奈。

夏文终于在自己母亲面前袒露了心中所想:“母后,夏家多的是人!”

这一语,夏文说得有些咬牙切齿。夏家多的是人,归根结底就是这皇位谁都能坐。归根结底就是夏文怕这皇位落了他人。

“皇儿,你父皇自有定夺的,你父皇最喜欢你的……”李皇后心如刀绞,却还在与自己儿子去分说,这是她唯一的儿子,也是她最重要的心理依靠,就算皇帝冷落,就算兄长冷落,但是看到这个儿子,身为母亲的也就看到了一切。

夏文却是自顾自在思索,也咬牙切齿再说:“原先儿臣也是这般以为,以为父皇最是喜欢儿臣,其他人远远比不得儿臣在父皇心中的地位,而今再看,只怕不然……”

李皇后看得夏文咬牙切齿说话的模样,惊得哭泣都止住了,连忙问道:“皇儿你为何有如此想法?皇儿你万万不可有如此想法啊,你在陛下心中,依然是无人可以取代的。”

夏文闻言笑了笑,逼问一语:“母后,既然如此,为何这么多年,父皇却不把那太子之位给了我?父皇还想什么呢?还想给谁?还有何人比得上我?还有何人能比我做得更好?莫非是那个吴王?是啊……我也不过就是个郡王而已,别人却成了亲王。母后,你说说,这是何道理?就算头前不立太子,这两年多来,父皇病危几次,身体每况愈下,人人皆知他宾天不远,到得这般关头,何以还不立太子?别人都说帝王心术,在于捉摸不透,而今人人都说父皇要传位于我,呵呵……这是不是就是旁人所说的捉摸不透?”

夏文一时发笑,一时落寞,一时激动,一时气愤,一时自言自语,一时又去问李皇后。

李皇后听得心惊胆战,直接下了座椅走到夏文身前,伸手便想去遮掩夏文的嘴,口中急切说道:“皇儿啊,万万不可说这大逆不道之语,万万不可僭越胡说啊。”

“胡说?母后,儿臣说的那一句有假?父皇当年,可是当了四五年的太子。天下谁人不知太子乃是社稷安危之本?历代立太子,哪个不是早早就入住东宫?莫不是真要到了宾天之时,让那些非分之想闹得天下风雨飘摇?历朝历代,可有过这般的?”夏文说得越发激动,也说出了一些道理。

太子乃安危之本这句话,并不假,皇帝也是人,也有可能有个意外,不论是急病而亡,还是走路摔死,都是有可能的。那么太子就是稳定人心的根本。若是皇帝陡然宾天,又无太子,还有几个都有些势力的皇子,必然天下大乱。

“皇儿,皇儿,不可再说,不得再说……你父皇心中,一直都是最喜欢你的,病危之时,也只召你一人入京,皇儿岂能还不知你父皇心意?”李皇后还在抬手去拦,却又如何拦得住这么一个长大成人的男人?

“当初我还欣喜万分,而今,而今不过都是障眼之法,不过都是父皇为了掩藏内心目的所做之事,都是假的!”夏文恨恨一语,抬手支开了李皇后的手臂,转身就出了房门。

假的?兴许夏文也真说得有一些道理,病危,召广阳王入京。这些动作,自然都有迷惑李启明之意。

但都是假的吗?

李皇后追出几步,出了房门,一直追到宫门,如何也追不上自己这个儿子。再往外追出几步,已然有太监上前,跪地磕头说道:“娘娘,陛下有旨,娘娘近几日身体不适,当在延福宫内好好静养。”

李皇后看得面前跪地的太监,看得左右还有两排太监齐刷刷跪在面前,已然怒起,这个皇后的善意,只在儿子面前才有,对于这些奴才,自然是抬手就打。也是气急了些,竟然亲自动手去打。

面前的太监,挨了打,却也不敢有任何动作,只是连连磕头:“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李皇后左右看了看,开口喝问:“李得忠呢?”

李得忠,李皇后身边的贴身大太监,心腹自然不用说,连姓氏都是李,李字之后有个“得”字,更说明了出身。

跪地的太监连忙答道:“回禀娘娘,李公公被陛下叫到垂拱殿掌灯了。”

垂拱殿,是治政之殿,与内宫相距甚远。在垂拱殿掌灯可不是小官,能在治国理政的皇帝身边伺候,可见权柄之重,那皇帝身边喊着“有事启奏”之类言语的,这个垂拱殿的掌灯也有资格。

只是这李得忠是不是真去掌灯了,这就不一定了,兴许早已在哪里被埋了也说不定。

李皇后闻言,双眼微微一沉,叹了口气,又看了看早已看不见的儿子,慢慢起身往回。伺候几十年的太监,说没了就没了。这皇宫当真是个吃人的地方。

李皇后的痛心疾首、痛彻心扉,又如何能在这些奴才面前显露。

垂拱殿内,人不少,徐杰也在其中,就是独独不见那个掌灯的太监李得忠。

老皇帝坐在龙椅之上,手扶书案,并不去看殿内众人,此时他心中大概也是七上八下,下棋之人,好似只有两个,一个老皇帝,一个李启明,两人都不可能平静得了。

徐杰就这么站在大殿之内,左右看着旁边的人,也不断去看欧阳正,兴许徐杰也有一些紧张,生死存亡徐杰面对过,但是这一次没来由紧张不已。

看得欧阳正面色如常,徐杰似乎也能安宁一些。这也是人为何是群居动物的原因。

此时也正看得广阳王夏文从侧面走了进来,手上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大碗,两个小碗。

“儿臣拜见父皇。”夏文端着托盘,恭恭敬敬一礼。

老皇帝夏乾见得自己儿子进来拜见,严肃的表情之中泛起了些许的笑意。老皇帝做的一切,大概就是为了这个儿子了,如今已然到得这个节骨眼,只要功成,便可身退了。这个时候看到这个儿子,当真有些欣慰。

“休要多礼了,文儿且先见过诸位爱卿。”老皇帝如此一语,也是老皇帝知道自己若是真的要身退的时候,大殿之内这些人,才是自己儿子将来的倚靠。那些什么士子大才,那些夏文身边的往来无白丁,与大殿之内这些人比起来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老皇帝甚至想好了,将来欧阳正可当尚书仆射,谢昉可以当翰林大学士,今日金吾卫忠心军将,来日当也是边镇主帅人选,还有一个王元朗,可以执掌枢密院大印。

这些安排,文武皆有,足够了。这些人也是久经考验之人,忠心不二,王元朗,能受十几年屈辱。欧阳正,十几年贬谪,依旧忠心耿耿。谢昉,一个正统清流,清到对于加官晋爵都不那么在意,清到能与吴伯言成为好友。

这些人留给夏文,老皇帝才真放心。

老皇帝兴许忘记了一人,那就是年少有为的徐杰徐文远。

至于徐文远,兴许老皇帝自己都没有想好,用之?弃之?

好在,来日虽然不长,却也还有一些时日,只要老皇帝在世,老皇帝便不相信这个徐文远能脱了他的手掌心。

到底最后用之弃之?其实只有一个考察关键,就是夏文能不能如老皇帝一样掌控得住徐杰。

徐杰在老皇帝心中,已然不是如欧阳正一般的人物了。已然成了一把双刃剑。只要有些许担忧,必然要弃之如敝履。天下能办事谋事者众多,没有谁是不可或缺的,没有谁是不可替代的。第二百六十七章这是为何?

老皇帝叫夏文先见过在场诸位,夏文面色上似乎闪过一丝的不耐烦,手中端着的东西大概也不那么方便,但是夏文并未多犹豫,还是转身上前一一来见,并不开口说话,而是端着手中的东西微微点头。

甚至也与徐杰点头示意了一下,徐杰看着夏文,躬身拱手一礼,眼神却都在夏文手中端着的东西之上。

头前的老皇帝似乎也很满意,微微含笑点头,这个儿子,老皇帝自小带在身边,夏文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中规中矩又聪慧好学之人,相比之下,其他儿子在老皇帝心中实在差得远了些。

父子二人在以前,还真有点亲密无间的关系。为何如今却成了这种关系,原因太多,稍稍长大之后沟通太少,这是中国自古父子关系的模式,也可以说是通病,中国的父子,自古就难以成为朋友,而是严格的长幼关系,甚至是一种附属关系。这也可以说是天地君亲师的严格。

夏文,其实骨子里兴许也并非真的是一个心狠手辣的恶人,李启明能真正说服夏文的话语,兴许就是夏文与李皇后谈论中的太子之位。

夏文对于老皇帝偏爱自己这件事情,自小就从未怀疑过。到得如今,却也不得不多想。什么都可以解释得通,什么都可以想得通,就是这太子之位,夏文如何也想不通。

连带病危几次,太子之位还不立,这叫人如何想得通?历朝历代,从古至今,哪里有这样的皇帝?哪里有自己都要死了,太子还不确立的皇帝?难道这皇帝以为自己能长生不老?难道这皇帝就想要死后天下大乱?

所以在夏文看来,老皇帝一定是有了其他想法,这才是彻底击溃夏文自信的关键,这才是彻底让夏文从惶恐到真正不相信老皇帝的原因。

与众人示意之后的夏文,端着手中的东西,似乎也有些犹豫,兴许也有些害怕,站在龙椅之下,并未急忙开口。

“文儿,手中是何物?”老皇帝问了一语,大概也是帮了夏文一把。

“父皇,儿臣去看了母后,母后煲了羹汤,说父皇近来饭食少吃,睡得也少。此羹汤能助眠,也能饱腹,所以叫儿臣带来,说是让儿臣与父皇同食,让儿臣伺候父皇多食。母后还说儿臣与父皇近来鲜少同桌而食,所以反复嘱咐儿臣也一定要多食。”夏文话语有些不那么有条理了,显然这羹汤也不那么简单。但是意思倒是表达得清楚,就是皇后煲汤让父子二人一起吃。

为何夏文说是要一起吃?

因为老皇帝刚听得是李皇后煲的羹汤,面色就有不对,听得是父子同食的羹汤,面色也就和缓了。李皇后对于这个儿子何其在意,这几十年来,老皇帝岂能不知?那一点怀疑也就尽去了,便是再如何需要谨慎小心,老黄丢也不相信皇后还能把自己这么心爱的儿子给毒死。

夏文话语之中有一句还真有些打动老皇帝,那就是近来父子二人鲜少同桌吃饭,老皇帝忙着想方设法对付李启明,见夏文也多是教导与批评之语,儿子大了,父子再也不如原先那般的关系。

如今这个节骨眼上,正是需要父子一心的时候,正是需要儿子理解的时候,人就是这般,越是老了,心中越是柔软。老皇帝笑着招招手:“拿上来,也与在场诸位爱卿分一杯羹!”

夏文闻言下意识回头看了看在场众人,表情有些奇怪,随后才低头往台阶而上。

徐杰兴许是此时垂拱殿里唯一对夏文有真正戒心的人,所以对夏文的任何细微动作都极为注意,总觉得事情不对劲。

夏文已然上得台阶,把手中的羹汤放在了书案之上,左右的太监也在忙碌,去取小碗。

夏文亲自为老皇帝盛汤,恭恭敬敬端到老皇帝面前放好,自己也盛了一碗,端在手中,作势要喝。

老皇帝开口一语:“文儿,且等等,当与诸位爱卿共食,岂能一人独食?”

夏文手微微一抖,慢慢把羹汤放了下来,也放在书案之上,然后转头去看侧门,侧门通垂拱殿小厅,兴许此时夏文觉得时间过得真慢,那些太监手脚更慢。

许久许久才取回小碗与汤匙,然后开始分汤羹,一碗一碗送到台阶之下,每一碗都不多,兴许只够一口,却也这般去分。

徐杰端着手中的碗,看着碗底里一口汤,并不是如欧阳正那般满心的感动,感动着老皇帝这般的动作,而是先闻了闻,并未闻出什么异味,又在想要不要先众人一步尝一尝。

尝一尝的念头一起,徐杰如何也忍不住了,用手指蘸了一下碗底,刚刚沾湿了手指,放在舌头轻轻一沾。

徐杰敢于这样做,也是知道这个时代的毒物不比后世,并没有如氰化钾那种些许剂量就能立马毒死人的化学制剂,这个时代的毒物,比如砒霜,也是可以少量食用的,不去大口喝,死不了人。

其他生物毒药,也是一样,剂量都是关键。植物毒药需要剂量,许多动物毒药,甚至通过食物消化系统是没有毒性的,比如大多数蛇毒,作用于血液,却不能作用于消化系统。也就是说见血封喉的蛇毒,吃下去反而毒不死人。

徐杰就真的这么尝了一点,然后等待着。真要说这个时代通过消化系统的剧毒物,就是烈性砒霜,炮制得最好的,工艺最佳的,致死剂量也在0.1克以上。

只是尝了一点之后,徐杰却没有丝毫异样的感觉,这让徐杰有些担忧起来。也犹豫起来,不知该不该出言去阻止老皇帝喝汤。

若是有毒,阻止之后倒还好说,若是无毒,徐杰就真的是把自己的后路都堵死了,立马辞官回乡兴许能保住一命。

徐杰还在犹豫不决,分汤的太监们已经忙完了。

老皇帝慢慢端起碗,与众人示意一番,笑道:“诸位爱卿,请!”

夏文也立马端起了碗,眼睛看了看老皇帝,又看了看在场众人,又看着自己的碗。

“陛下,微臣忽然想起了一件要事忘记禀奏。”徐杰忽然开口说道。

正欲喝汤的老皇帝闻言一愣,问了一语:“何事?”

“陛下,李得鸣在狱中与微臣说过一语,说……说……”徐杰是临时在编,因为徐杰又拿手指蘸了一点尝在了口中。徐杰就是想等一等,拖一拖,拖得这毒药在体内起点反应。徐杰也有徐杰的倚仗,一是对于这个时代毒药的了解,二是徐杰已然是先天,百毒不侵不现实,但是少许毒药,还是扛得住的。

“说什么说,有事你就说,支支吾吾成何体统?”老皇帝有些不耐烦。

“李得鸣说,金吾卫中,有他李家心腹之人。”徐杰这是真在编,李得鸣怎么可能与他说这样的话语。但也是徐杰比较合乎情理的猜测,那李家连金殿卫都能渗透,金吾卫本就是军队,渗透起来更加容易,金吾卫中有李家心腹,这件事情也是十有八九。

老皇帝闻言,把碗一放,一脸的大怒:“查,给朕去查,查出来,满门抄斩,满门抄斩。”

老皇帝对于金吾卫的经营,其实比金殿卫花的心思还要多,因为金殿卫本身就是隐秘的组织,大多数人都接触不到金殿卫,甚至连金殿卫这些人的家庭情况都只有老皇帝与卫二十三知道,所以一直以来也就比较放心。

金吾卫却是老皇帝一直上心的地方,不论是军将升迁的背景调查,还是待遇俸禄军备,老皇帝都极为上心,就是要保证金吾卫能一直掌握在手,金吾卫也是老皇帝安全的保障,此时听得徐杰说金吾卫中有二心之人,岂能不怒。

徐杰拱手,答了一语:“是,陛下,微臣一定严查。”

“二十三,你也速速去查。”老皇帝又说一语。

一旁的卫二十三连忙上前得令。

夏文见得老皇帝又把碗放了下来,似乎有些着急,也开口道:“父皇,此事必然要严查,父皇也不必过于动怒,想来金殿卫定能查清此事,父皇圣体要紧,先食羹汤吧,再过一会,羹汤都冷了。”

老皇帝听得两句劝,看了看自己那一脸忠孝的儿子,心中有些许欣慰,一边拿碗,一边教导道:“文儿,有些事情轻,有些事情重,金吾卫乃皇家兵卫,事关江山安稳,一定要牢牢掌控,不得出丝毫纰漏,所以此事极为重大,反复严查,定要查清楚。”

说着说着,老皇帝已然把碗往口中送去。

便听一声大喊:“陛下!”

声音之大,震得房顶瓦片好似都抖动了一下。老皇帝也被吓了一跳,手中的碗都抖了抖,差点没有端住。

一旁的卫二十三已然拔剑而起,护在了老皇帝面前,剑还指着那开口大喊的徐杰,喝问一语:“徐文远,你莫不是想死不成?”

老皇帝也是气得把碗一放,开口呵斥:“徐文远,你好放肆!”

徐杰为何大喊?因为徐杰终于感觉到了腹中的恶心,这汤是真的有毒。伴君真的难,难到徐杰竟然要亲自试毒,才敢开口去说。

试出来了,徐杰有些高兴,却又不免有些难过。连毒都帮皇帝去试了,却还要受皇帝呵斥。徐杰心中,其实并不爽。

但是也无法,这老皇帝,在这个节骨眼上,还真不能死。老皇帝一死,满盘皆输,徐杰更是死无葬身之地。

这些事情,已然不是几个先天高手能解决的事情了,老皇帝死了,老皇帝身边站着的夏文,皇帝之子,又有何人敢动?欧阳正?金吾卫?卫二十三?

甚至卫二十三这个金殿卫的头领,还要阻止别人去动夏文。卫二十三岂能让人杀皇子?

这些都还是其次,外面的李启明,两三万大军立马入宫,又有何人去挡?徐杰又如何挡得住?老皇帝若真是死了,李启明兴许还不止两三万大军,京畿十几万大军也该入城了,李启明还真就用了名正言顺了。

至于什么真相,谁对谁错?又有什么意义?

谁能掌控皇宫,谁就是对的,谁说的话就是真的。最后掌控皇宫的,必然不可能是只有不到一千兵马的徐杰。金吾卫与金殿卫这些六神无主的人,在这个时候,除了站着不动,还能怎么样?杀人?为谁杀?听谁的?兴许……兴许该听新皇帝的。

“陛下,羹汤有毒!”徐杰又是一句大喊。

老皇帝闻言一愣,低头看了看碗中的汤。

所有人都是一愣,都在看手中的汤。

唯有夏文先开了口:“徐文远,你胡说八道,岂敢如此陷害本王!”

夏文一语,反倒让徐杰更加笃定汤中有毒,在场唯一对夏文有戒备的徐杰,自然能看出夏文此时的心虚。

老皇帝也接着开口:“徐文远,你莫不是疯了不成?谁人下毒?要毒死谁?毒死朕?毒死广阳王?毒死你们所有人?”

“陛下,下毒之人,自然是要毒死陛下。臣敢出此言,不是疯了,而是忠心耿耿。陛下若是不信,试一试就知。臣敢用项上人头担保!”徐杰口中说着,心中却不是着急,而是难受。

“项上人头?哼哼……好,来人,试毒!”老皇帝开口一语,怒气满身。

皇帝试毒一语,来的不是猫狗之类,上来的是一个太监。皇帝试毒,用的是人命。

太监战战兢兢,却又不得不为,在众人注目之下,在老皇帝怒而挥出的手之后,上前端起老皇帝身前的碗,一饮而尽。

然后全场静默。

然后夏文手臂不断颤抖!

徐杰看得夏文颤抖的手臂,越发的自信,最后一点担忧尽去。

老皇帝似乎也发现了夏文不断颤抖的手臂,眉头皱了皱,又抬眼去看夏文的脸,脸色煞白,眼神更是不敢与之对视。

老皇帝忽然也颤抖起来。

一旁的太监还未有任何反应,老皇帝却从龙椅之上站了起来,看着夏文,大气粗喘,手脚都开始抖动。

欧阳正转头来看徐杰,满脸的担忧,抬头去看皇帝,也是满脸的担忧。

徐杰却看着自己手中的碗,竟然有了些许狠厉的笑意,伸出手指头,又沾了一点,用舌头微微舔了一口。

此时的徐杰,五味杂陈,丝毫没有什么胜利或者成功的喜悦。

一个呕吐之声从头前传来,所有人都抬头去看,唯有徐杰并不抬头。

然后就是呕吐不止,咳嗽不止,嚎叫,抽搐,口吐白沫,还有大小便失禁传来的臭味。

几个太监里面上前去把人抬走。

颤抖不止的老皇帝,口中颤抖一语:“为何啊?这是为何啊?这!是!为!何!”

“父皇,儿臣不知啊,儿臣不知,儿臣真的不知啊!汤羹是母后给的,儿臣真的不知啊!”夏文一头扎了下去,头与地面,咚咚作响。

作者感言

祝家大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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