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土令已经传达下来了。
在这片西北的土地上,这些日子以来,到处都是穿着郁金香家皮甲的骑兵们来回奔驰着,走过一个个村庄寨子,将那些农夫们驱赶着远离自己的家乡。
并没有太多人表示不满。因为在这一片土地上,对于所有人来说,郁金香家这个名字,就代表着你可以无条件的相信它,臣服它!
就连三岁的小孩子都知道,只要相信郁金香家的决定,那么郁金香家的主人就绝不会让他的臣民吃亏!
这种信任从一百四十年前,那个红头发的少年来到西北的时候就已经埋下了种子。
即便是在罗兰帝国最最艰难的那个战争年代,面对异族兽人一波又一波的侵略,在西北郁金香家的领地,这里的人生活的也远比其他地方的人要好得多。
所以,当郁金香家的主人下令,让这里的人们烧毁自己的农田,放弃自己的家园,带着老弱妇孺离开乡村,进入城市里居住的时候,几乎很少有人对这个命令提出质疑。
所有人都相信,郁金香家的主人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待,给大家充分的补偿,这个补偿一定会让所有人都感到满意。
一百四十年前,那个一头红发的第一代的年轻公爵说过:只要能保证我的人活着,那么我可以不在乎全世界的人死活。
这句话,就彻底把这片土地的人心买下了!
所有人都相信,只要自己还是郁金香家主人认为的“我的人”,那么自己就一定可以得到很好的庇护!
……
当帕宁骑着马沿着大路一路狂奔,走过一个个乡村,看着那些原本就荒芜的土地被这么抛弃掉,那些来不及运走的粮食就被直接烧毁。
帕宁心如刀绞!!
他不是心疼,而是恐惧!
直到亲眼看见眼前的场景,他才真的确定了,那个郁金香家的女人不是说说而已——她真的做出来了!
她真的把这个“焦土策略”落实在了实处!她真的胆敢就放弃了郁金香家的千里领土,摆出了完全不设防的架势来,只明确的守护几个城市,随随便便就把这千里土地让了出来,让那些草原人随意进出?!
在出发之前,帕宁满脑子的想法是:她怎么敢!!!
但是现在么,帕宁心中就一个念头:她真的敢!!!
……
楼兰城的城门已经开始严格执行夜禁了。
但是今晚例外。
直到午夜时分,城门却依然还不曾关闭——当然,城门内外百米的距离已经被肃空,夜晚的宵禁令之下,没有人敢接近城门。否则就会被当做奸细或者贼人捉拿。
一行马队飞快的冲到了楼兰城之下,人数并不多,只有不过五六人,但是带来的马队却足足有二十匹马。
守城的军兵并没有紧张,楼兰城外左近都没有树林,就算曾经有,也早就在几十年前被砍光了。
光秃秃的旷野之上,一眼就能望出十多里去,根本藏不住人。
这几匹马冲到了城门之下,早有人丢来郁金香的徽章,随即马队就长驱直入,冲进楼兰城之中,在这夜幕之中,进了城中的那座郁金香家的城堡。
马队停在了城堡大门,当前的一个马上的骑士翻身跳下了马。他身上兜头的袍子,遮挡住了容颜,下马之后,就闷头大步走上了台阶,飞快的走近了城堡大门之中。
大厅里,杜微微长发披肩,就站在那宽大的台阶旁。一只纤细的手按在扶栏上。在她的身后,那墙壁上是巨大的油画,油画之中,那个年轻的初代郁金香公爵,笑容可掬。
来人飞快的扯掉了自己的兜帽,身边有郁金香家的仆人飞快走来,手里端着盘子,盘子上摆放了一杯热汤茶。
“深夜赶路辛苦,这深秋风寒,有什么话,先喝一杯暖暖身子再讲。”杜微微依着栏杆微笑。
啪!
盘子被掀了,那一杯热茶就直接泼在了台阶上。
看着面前这个男人满是寒霜的脸庞,杜微微冷冷一笑,语气含着嘲弄:“看来你不需要热茶,心中火气已经够多的了。”
“我不能不火!”
帕宁愤怒的一脚踢飞了脚下的那个杯子,站在原地,抬头看着那台阶上的杜微微,大声喝道:“弥赛亚!你是真的要发疯吗!!”
“发疯的不是我。”杜微微依然一脸平静的笑容:“帕宁,你是希洛亲封的西北长官,你来西北的第一重要任务就是对付我郁金香家。然而你现在却只带了两三个随从,骑了八天的马来到我的楼兰城,深夜来到我的家里来……如果你脑子没有坏的话,你应该知道我们现在算是敌人,你跑到一个敌人的老巢里来,却居然还敢说别人是疯子?!
两天前我听到手下人汇报说你来了,我还不信。直到现在你站在我面前,我才相信了。
帕宁,我现在心里考虑的问题是,我到底是现在杀了你呢,还是把你抓了起来扔进地牢里去,慢慢从你嘴巴里挖出点东西来——我相信你知道的事情一定不少。”
帕宁仿佛强忍着怒气,他握紧了拳头,昂头盯着杜微微:“我来,只问你一句……你真的打算当帝国的叛徒吗!”
“叛徒?”
杜微微哈哈一笑,她仿佛有些疲倦的伸手掩着嘴,打了哈欠:“你在说一个郁金香家的公爵背叛了这个帝国,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可笑的笑话么?”
“……有!”
帕宁的眼睛里冒着火!
他咬着压,恨恨道:“我知道,很多人也知道!若是没有你们郁金香家,恐怕现在罗兰帝国都早已经不存在了!若是一百多年前你们那位先祖稍微有些野心的话,现在坐在皇宫里的早就不是奥古斯丁家了!
可就算你们郁金香家对帝国有恩,这一百多年来,再深的恩情也该还清了!
既然一百年前你们的那位祖先没有选择当皇帝而选择当臣子,那么你们这些后代人就应该老老实实的守着臣子的本分——半君半臣这种地位,原本就是一个怪胎,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这种不合理的东西,是不可能永远都存在的!
弥赛亚!我来西北,而不是阿克尔的人来西北,你就应该明白!我不想打内战,甚至希洛陛下也不想打内战!
他甚至从来都没想过真的要把郁金香家铲除,他只是想削弱你们,他只是想收回一个皇帝应该拥有的权力而已!
真的想让你们死的是阿克尔!那个家伙到现在都还做着当罗林家取代郁金香家地位的美梦!
所以我才认为他是一个蠢货!
因为就算是希洛陛下,可以重用他,可以娶他的女儿,甚至可以和他一起合谋削弱郁金香家!
但是希洛陛下绝不会愿意看见一个半君半臣的郁金香家消失了,而出现另外一个半君半臣的罗林家!
罗林家不可能成为第二个半君半臣的特殊存在!皇帝也绝不会允许他们这样!
弥赛亚,你不是蠢货!我甚至认为,在这个帝国之中,你是我帕宁眼睛里仅能看得上的几个人之一!
你应该也明白,事情还远没有到大家撕破脸的地步。
我来到西北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阿克尔手下的那帮家伙全部赶了回去!我释放了所有抓捕的郁金香家的商队的人——那些货物我扣下了,因为那是皇帝需要一个脸面,一个表示自己强势的脸面,我相信你应该能理解这样的做法——你们家也不缺那几个钱。
这一次你做的真的太过分了!就算你要撒气,你要给希洛一个教训,但是你这一次走得太远了!
弥赛亚!你真的要看见那些异族的骑兵饮马澜沧江,你真的要看见兽人军团旗帜插在罗兰人的土地上,你才会开心吗?!
弥赛亚!回答我!”
帕宁语气说是在质问,到不如说是在宣泄心中的怒火。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说到最后,眼神里流露出的是深深的痛惜和愤怒。
杜微微没有动。
她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帕宁,听着帕宁将这么一番话发泄了出来,她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一丝半点的变化。
静静等帕宁说完了,杜微微才扯了扯嘴角。
“说完了?”
“……说完了!”帕宁吐了口气。
“西北长官大人,你赶了这么多天路,还累死了还几匹马,悄悄的通知了我家族的斥候说你要来访,我大半夜的没睡觉在这里等候你这位客人到来……你就是来我这里表演一场忠臣名将的戏码?很抱歉,你演的很糟糕,我这个观众看得很不满意。”
“演戏?”帕宁火了!
他指着杜微微:“你认为我在演戏?我若是演戏的话,两个师团的雷神之鞭早就过境了!!我若是演戏的话,我根本不需要在这种时候跑来见你!我会等草原人打来之后,再大军压境!到时候,你郁金香家灰飞烟灭,会是什么下场!!”
“哦?”杜微微笑的很淡然:“那么,帕宁,你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你的答案让我满意的话,我就告诉你我这么做的真正原因。”
“……回答你一个问题?你问!”帕宁哼了一声。
杜微微忽然换换走下了台阶几步,拉近了两人之前的距离,不过因为两人的身高差距,杜微微虽然站在几层台阶之上,两人却依然只是互相平视着。
“你,帕宁·加洛宁阁下,现在的莱茵公爵大人,到底是以什么立场,半夜来到我这里扮演忠诚名将的角色呢?要知道……我的另外那个侄子,马尔希,就是被你和希洛一起害死的。
我那位死去的侄子,虽然算不上是什么一代雄主,但无论怎么算,也都绝不是一个坏皇帝。他在位这些年,帝国也算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帕宁,你若真的是一个爱国者,一个心怀国家的忠臣,那么在新年的那个晚上,为什么你会手持利剑,站在了你曾经效忠的皇帝的对面!
皇宫的大门是你打开的!叛军是你放进皇宫的!当古乐谋杀萧德尔的时候,是你站在了皇帝的面前挡住了他的救援!
帕宁!
新年的那场政变,我仔细地想了好久。
阿克尔参与,有理由,他想让罗林家取代郁金香家的地位!
古乐参与,有理由,他原本就是希洛的死忠,马尔希错信了他,也是无话可说!
但是你,帕宁,你有什么理由参与政变?
马尔希生前一直很赏识你,你不到三十岁就已经当上御林军的统领——那可是御林军!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军队。能在御林军里当统领,就是皇帝对你赏识的态度!就是今后会大用你的征兆!你甚至什么都不需要做,三十五岁之前,你就会被外放出去,做到军团长!四十多岁,你说不定就能成为军务大臣!这样的前途,你不要!
你却造反?
你帮着希洛一起篡位,谋杀了那位曾经赏识你的皇帝。
你得到了什么?
断了一条手臂,然后当了一个公爵?
告诉我,帕宁!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我相信你这样的人,绝不是贪图权势的豺狼——况且,我不认为希洛可以给你的更多!”
帕宁面色沉了下去。
他忽然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的吐出来。
他并没有回答杜微微的问题,而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杜微微:“你真的打算这么干下去?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看来你是不愿意回答我的问题了。”杜微微毫不掩饰脸上的耻笑表情:“那么就随便你吧,帕宁。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我现在追问,也不过是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而已。你不肯说,我就不会再问你。”
帕宁闭上眼睛,思索了会儿,才睁眼道:“草原人已经起兵了,最多两个月之内,他们的兵锋就会到达你的领地!就算你收缩防御,抛弃了那些乡野之地,把全部的力量都收缩在了城市里,你就不怕草原人真的攻打那些城市?
谁都知道,郁金香家的城市里,有着可以让所有人眼红的财富!我不认为那些坚固的城墙,就能让草原强盗止步。”
“他们不敢。”杜微微淡淡笑道:“乡野里的那些房屋,那些牲畜就是我丢给这些野狗的骨头,随便他们去啃。如果敢冒犯我的城市,我会让这些野狗知道,有些事情是他们根本不可以去碰的。相信我,帕宁,我有这个把握。没有人可以攻破郁金香家的城市,任何一座城市都不可能。这些草原人做不到……他们也不敢做。”
“弥赛亚!你是疯了!当草原人的十多万骑兵围住你的楼兰城的时候,你就不会再说出这种疯话!”帕宁指着杜微微的鼻子喝道。
杜微微耸耸肩膀:“我会让你看到了的——就算草原人的骑兵来到我楼兰城下,他们也只是来给我行礼,对我朝拜。帕宁,你说的事情根本不可能会发生的。”
“你……”
帕宁忽然心中猛的一跳!
他生出了一丝极为疯狂的念头来!
“草原人的起兵,难道……你……”
杜微微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你总算反应还不算太慢。”
“你这个女人!是真的疯了!!”帕宁豁然变色:“你这是叛国!!引外地入侵!!你这是赤裸裸的叛国!!”
“叛国?”杜微微哈哈大笑:“别说的这么高尚——一个篡位的帮凶,指责别人叛国?帕宁,你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喜剧演员了?
叛国么?不不不,我可没有勾结草原王。我只不过在一些恰当的时机刺激了他们几次而已。
而且,我从来没有想利用草原人来对付你们——相信我,郁金香家的人没那么小气。
对付草原人的计划是很早就制定的,早在你们还没有政变之前。郁金香家就已经开始有步骤的刺激草原人的神经了。
至于为什么,以你的聪明应该可以理解:这一百四十年来,草原人就是我们养的牧羊犬,如今这头牧羊犬越来越强壮,越来越不听话了,也就到了该宰杀的时候了。
我们郁金香家几代人都在一直玩弄着这条牧羊犬,一直在玩这场游戏,养肥了,杀掉,然后再养一批,再杀掉。
只不过以往,我的父辈祖辈玩这个游戏的时候,动静都比较小。
而如今我掌权,我这个人心比较大,想玩得大一些,这一次玩过了,估计会有三五十年的安静时间,不必再考虑草原人的威胁了。
我不想像我的父辈祖辈那样小打小闹,再花上一辈子的时间盯着草原,我想一劳永逸,彻底让草原人安静下去,然后我会腾出精力,做其他比较重要的事情。”
“你!你承认了?!”帕宁惊恐的看着杜微微:“你承认草原人的入侵是你引……”
“不是我同谋的,我只是承认了我在其中起到了一些推波助澜的作用而已。”杜微微不屑的哼了一声:“是的,我承认了,那又如何?就算现在你知道了,难道还能把草原上那几十万红了眼睛的骑兵全部变消失了不成?
帕宁,别这么天真。
论武道天赋,军略才华,你的确是一等一。但是说到政治,你不过是一个小孩子而已。
草原人已经越来越强大了,他们已经可以集结出几十万的军队来——这样的威胁必须趁早除掉才行。
我不想劳军远征草原,那样要走过乞力马罗山的西北走廊,还要走过那片沙漠,这种做法太累了,耗费也太大,我宁可让几十万草原人主动跑过来,跑到我们面前来让我们杀。
我们这里距离草原很远,一旦他们失败了,他们没地方可以逃的。我只要堵住那条西北走廊……不,我甚至不用堵住那条走廊,你认为一群残兵败将,可以轻松的越过那片沙漠么?
你觉得一群打了败仗的家伙,随身还会带着粮食和水么?
那片沙漠或许就是草原人的埋身之处。
我不喜欢背负一个屠戮者或者侩子手的罪名,我更喜欢当一个英雄。
帕宁,你觉得呢?
主动进军草原,会被人说我是屠戮草原人民的罪人,是灭绝人口的屠夫。
让他们进来,我就是抵抗外敌的英雄。
换做是你,你会更喜欢哪一个称号?”
看着杜微微那张明艳动人的笑脸,帕宁忽然觉得心中满是寒气!
这个女人是疯子……
不!她不是疯子!
她根本就是一个魔鬼!!
“你……不怕我把这些话传出去?”帕宁眯起了眼睛。
“当然不怕。”
杜微微看着帕宁,就仿佛看着一个白痴一样:“你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了!现在全世界都认为郁金香家是受害者,我们的被那位新皇帝猜忌,我们的西北独立师都差点反了,皇帝还派了你带着两个雷神之鞭的师团来西北,时时刻刻的压迫着我们……你就算跑到大街上去说,郁金香家引草原人来入侵也不会有人信的,大家只会认为,你是奉了希洛那个家伙的命令,故意污蔑郁金香家的名声。
帕宁,你还不明白么?这是阳谋,不是阴谋!因为草原人的几十万军队是摆在那里的,一定会打过来。无论你说还是不说,这个事实都不会改变!
一旦他们打过来,只要最后拯救世界的是我郁金香家的人,那么没有人还会追究开始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知道么?我那位伟大的先祖说过一句话,他说:人心?人心就是用来被玩弄的!所以这个世界上最靠不住的就是人心!
帕宁,记住这句话……如果你不会死得太早的话,记住这句话,对你今后的人生有好处。”
帕宁忽然觉得手指冰凉!!
他忽然心中生出了一股荒唐的感觉来!
这个世界原来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
“那么……”强行压制下心中想上去一剑刺死这个女人的冲动,帕宁缓缓道:“那么……你到底有什么办法对付那几十万草原骑兵?那是几十万骑兵,不是几十万头牛羊!既然这一切是你早就谋划好的,那么我相信你也不想事情有变化吧?你不是说,这事情是在政变没有发生之前就谋划好的么?”
“如果,政变没有发生的话。”杜微微淡淡道:“我现在当然会和马尔希陛下一起商谈怎么挖好这个大坑,然后拍手笑着看着草原人往里跳。但是现在,既然马尔希已经死了,而希洛又是巴不得我死……那么我为什么还要告诉你们?
帕宁,我没那么伟大……别人背后捅我一刀,我还要笑着来帮助你?
我是女人,女人都是非常小气而且记仇的。
这几十万草原人的军队,你来解决,希洛来解决吧。
当然了,我知道你们多半是解决不好的。所以我会耐心的等待。
等你们失败了,我再出手,拯救世界。
你看,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故事,当世界面临危险,所有人最后终于束手无策的时候,英雄才会闪亮登场,解救这个世界……我们郁金香家一百四十年来,从来都是扮演这种角色的,不是么?”
看着帕宁苍白的脸色,杜微微不屑的笑道:“我承认,政变这件事情发生,的确打乱了我的一些步骤。但是……左右已经这样了,我也不会太在意,一只羊也是杀,十只羊也是杀。
希洛不是一直很想当一个伟大的好皇帝么?
好啊,我给他这个机会。
背后撺掇我的西北独立师叛乱,这可不算是好皇帝,只能算是阴谋家——何况他还失败了。
而这几十万的草原骑兵,就是我送给他的礼物。一个皇帝么,自然要领导国家抵抗外敌的。
如果他能干得好,那么最后不需要我出面,那也可以啊。”
帕宁盯着杜微微:“你……你是我见过最最恶毒的女人!”
“多谢夸奖。”杜微微淡淡道:“郁金香家其实从来就不出圣人,只出魔鬼。我们从来都是和魔鬼站在一起的人。况且,我为什么要内疚?我这么做是为了为帝国彻底消除草原的外患,三五十年内,大家都可以不用担心草原人的壮大了。这一次剪完羊毛,我们可以轻松几十年。
帕宁,我这才是真正的为国为民。
至于你……你以为你合谋杀死了先帝,然后跑到西北来,摆出一副为国为民的样子,就真的可以洗白你自己了?
回去吧,帕宁!
我可以杀了你的,我知道,你和马尔希一战之后一定有所突破,或许你已经成为圣阶了,或许你还不是。
但是相信我,对于我来说这些都不重要,无论你现在是不是圣阶,我都有至少一百种法子把你杀死在楼兰城里。
对于郁金香家来说,圣阶这种东西根本就没什么稀奇的。
我不杀你,帕宁,我放你回去。
一方面是因为你是西北总长,草原人的入侵,总需要有人第一个站出来扛这件事情。
另外一方面么……为你赶了几天路累死了几匹马来见我,总算你还是有点为国家的心思,我放你活着离开。
回去吧,帕宁,别再来见我。这也就是我,换做别的势力或者领袖,你这样一个敌人敢孤身来见,早就不管一切先干掉你了。
你这种浪漫的英雄情怀,迟早会害死你的。”
杜微微说完这些,忽然仿佛就失去了兴趣一样,无聊的看了帕宁一眼,转过身去,换换走上了台阶,然后消失在了楼梯的尽头……
帕宁站在当场,呆呆的看着那条楼梯……
头顶上,那副巨大的油画之中,那个一头红发的年轻公爵,正对着这个世界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