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还需恶人磨,自此后,玄青五恶痛改前非,老老实实在双尊武馆中做起了教习。如同所有被至真老祖收拾过的小道士一般,每次见到程怀宝,五个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恶棍全成了恶狼嘴下的小羊羔一般,除了颤抖便是尖声惊叫。
有人问了,他们不想报仇吗?
程怀宝这无赖会给别人报仇的机会吗?恶棍们每人身上皆受了程怀宝的禁制,据他自称这禁制以后每年发作一次,天下除了他外无人能解。
虽然从未听说过江湖上有这等奇异的手法,但已领教过程怀宝厉害的恶棍们自然是宁可信其有了,谁也不敢冒险。他们心底里已经认为,经过那一晚的享受后,便是死后下了十八层地狱,他们也不会害怕了。
随着佳期越来越近,程怀宝疯了一般拼命催赶着工匠们赶工干活,这贪财的家伙甚至不惜拿出自己的私房钱来悬赏,若能提前完工,每名工匠赏十两银子。
喜事有程怀宝操持,盟务有纪中、龙霸天担待,武馆则有改过自新的五恶主持,无名这个双尊盟大头目无事一身轻的闷头于自己的至尊院中,埋首武事,不理其他。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在程怀宝开出了十两银子的重赏之后,工程进度明显加快,两栋别致的小楼与一座清幽的碧水花园终于赶在他计划的日子前完工了。
站在属于他与韩笑月的那栋宝月楼前,程怀宝一脸“幸福”的笑容,脑海中幻想的是与他的小月月在楼中行那闺房之乐时的旖旎情景。
无赖就是无赖,永远也不可能有君子的想法。
也是在这一天,经过两个月余的苦心参研,无名终于在武道方面做出了重大突破,此时的他已几乎与紫极元胎完全融为一体,即使于搏斗中也能任意引发紫极元胎那莫名又可怕的吸力,再不用事先凝神内敛,做上近半个时辰的准备功夫。
花园建成了,楼也盖好了,剩下的便是接新娘子了。
双尊盟迎亲的队伍堪称壮观,以龙霸天为首的二十余条大汉扛着两台大轿,前往五百里外的平川府律青园总堂口接人。
这段日子以来,双尊盟上下喜气洋洋,院子内外皆粉饰一新,所有人等皆发了一身新衣,只等新娘子的到来。
与此同时,一只由各派高手组成的近百人规模的庞大队伍也自玄青观出发,浩浩荡荡赶向律青园。
距离预定的大婚之期还有五天,窝在至尊院中已有一个多月的无名被程怀宝强自拉了出来,认认真真洗了个澡,足足搓去了二斤老泥。
一身清爽的无名穿上了特别定制的大红礼袍,戴上新郎帽,立时便添了几分新郎官的喜气,只不过首次穿上这等宽大衣服的无名着实有些不适应,拉拉这里拽拽那里的好不别扭,看得程怀宝在一边哈哈大笑。
现在的双尊盟已是万事俱备,只欠新娘。
这天是预定的大婚之期,无名与程怀宝两兄弟一身新郎打扮坐在至尊院中等着花轿的到来。
程怀宝心中明显有些紧张,或者说躁动更加贴切一点,偏偏在一众下属面前还要保着面子不能太过露怯,强装镇定的坐着,但不时扭动的屁股却又如何瞒得过人。
反观无名倒是镇定得很,双目微闭,气定神闲。
程怀宝咳嗽一声道:“你们都到外面望着去,花轿入城门时进来通禀。”
众侍从躬身应是,转身行了出去。
只剩下兄弟二人,程怀宝稍微自在了些,挪了挪屁股道:“木头,你怎的好像一点都不紧张?”
无名淡然道:“娶媳妇而已,有什么紧张?”
程怀宝撇撇嘴道:“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乃是人生得意之极致时刻,怎会不紧张?”
无名斜瞄了程怀宝一眼,耸耸肩膀安然道:“我与姐姐已经洞房花烛过了,自然不紧张。”
程怀宝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
无名所理解的洞房花烛的含义全部来自程怀宝,而无赖对于洞房花烛的定义着实低级趣味的紧,是男人便都能猜到。
提起这个程怀宝便觉一阵辛酸。
想他程怀宝虽不敢说玉树临风赛潘安,最起码也是英俊潇洒,机灵聪明,晓得如何讨女子欢心。然而他的情路是何等崎岖,若非他的“持之以恒”与“决不放弃”,只怕与他的小月月早已是劳燕分飞,形同陌路了。
反观无名这根不知情为何物的木头,轻轻松松抱得美人归,连老天都帮他,不然他与徐文卿的定情之物怎会是那一壶掺了和合散的茶?
不想还好,一想起无名这呆子竟是用春药搞定美人,程怀宝便是一肚子的嫉妒与不平,这小子忍不住重重的哼了一声,酸溜溜道:“没什么了不起,反正今天晚上我便能与我的小月月洞房花烛了。”说罢赌气似的靠在椅背上,一双贼溜溜的大眼充满期盼的看向院门,不用急,他的小月月马上便能到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闭目养神的无名猛然睁开了双目,而程怀宝则干脆蹦了起来。
门“啪”的一声推开,无名的一个贴身侍卫冲了进来。
还没容他开口,程怀宝已急不可待的叫道:“可是新娘子到了。”这小子一心想着新娘子,却没注意那侍卫一脸的紧张神情。
无名却不是程怀宝,虽然心中也盼着早点与徐文卿重聚,但他一眼便看出不对,冷然道:“出什么事了?”
侍卫单膝跪地道:“启禀盟主与宝爷,接亲的轿子还没到,却从西门来了一批江湖人,据眼线报告,其中全是高手,人数近百。”
无名眉头皱的死紧,无缘无故的怎会有近百高手跑到汉中来?他有预感,这些人是冲双尊盟来的。
程怀宝则已被喜事冲昏了他那原本精明无比的头脑,呆呆道:“近百高手来到汉中?莫不是找咱们讨要喜酒喝来了?”
无名什么话都没说,甩手将新郎官的帽子与大红喜袍扔在了椅子上,露出里面那一身劲装,冷然道:“命令盟中所有属下戒备,通知纪堂主立刻过来。”
侍卫接令,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程怀宝兀自没有明白过来,讷讷道:“木头你要做什么?与人开战不成?今日可是咱哥儿俩大喜的日子。”
无名浓眉紧蹙,声音低沉道:“来者不善。”
程怀宝身形一振,许是受了无名的影响,一股莫名的紧迫感觉袭上全身,默然不语的将喜服脱下,挂在一旁的椅背之上。
片刻后,一身光鲜衣着的纪中急步赶来,行礼道:“纪中见过盟主,见过宝爷。”
无名道:“纪堂主,汉中来了岔眼的高手你可已晓得了?”
纪中恭敬答道:“属下刚刚听下面的弟兄禀报了。”
无名点点头道:“纪堂主立刻带一百个暗器功夫最好的弟兄藏身于二进院与三进院中,若万一冲突起来,你们这支奇兵便是咱们制胜的关键。”
纪中显然晓得事情的紧迫,面色沉凝道:“属下遵命。”说罢展身法掠出至尊院。
程怀宝犹自抱着一丝希望道:“也许他们是路过呢?再说目下江湖能出动如此众多高手,只有三教五门有这等实力。三教五门又怎会与咱们为敌?咱们可是才帮他们破解了那个藏宝图阴谋,他们感激咱们还来不及呢。”
无名摇头不语,说不上为什么,他心中已认定了这批人是来者不善。
一炷香的时辰后,侍卫来报对方人马已来至双尊院大门前,一个自称是玄青观苍尘的道士说要见两位盟主。
一听来的人中有玄青观的苍尘,程怀宝舒口气道:“我说什么来的,是给咱们道贺来的,偏你这木头如此紧张,也不怕被人笑话。”
无名没有答话,神情凝重的起身,默然向外走去。
来至门口,好壮观的场面,僧道俗皆有,百多号各派高手齐刷刷站在门外。
程怀宝却笑不出来了,任是白痴也能从对方那沉凝的气势与严峻的面色上看出,他们绝非来贺喜的,倒像是来找碴的。
无名似标枪般站得笔直,冷然道:“来意?”
这群各派高手皆是年轻人,大半面孔都是精英大会上见过的熟人,与两兄弟在精英大会上结怨的圣人谷弟子神剑追魂沈天方跺上一步道:“两个卑鄙小人,你们的事犯了。”
眼见这群人竟在自己大喜的日子前来捣乱,程怀宝便一肚子火气,这无赖岂是怕事之人,根本不在意对方足以踏平三个双尊盟的超强实力,张嘴便骂道:“犯你娘的事,孙子,是哪个笨蛋没系裤带把你露出来了?”
程怀宝这一句话使得场中气氛陡然紧张至极点,隐约间已能闻到两方人马间那浓烈的火药味。
双尊盟的门卫显然从没见过这等场面,握在刀柄上的手紧张的微微颤抖,不住吞咽着过多分泌的唾液。
沈天方本就是气量狭窄之人,哪里受得了这等侮辱?
“锵”的一声,长剑出鞘!
站在首位的苍尘抬手虚拦,声音平静道:“请沈兄息怒。”
显然这位玄青观年轻一代的翘楚人物在各派年轻弟子中威信颇高,沈天方眼中凶芒一现,随即敛去,徐徐还剑入鞘,口中讽道:“玄青观想维护这两个卑鄙小人不成?”
苍尘一派大家风范,淡然道:“玄青观是否偏袒,沈兄马上便能见到。”
无名浓眉微蹙,冷然喝道:“说明来意。”
苍尘隐然一干各派年轻高手的首领模样,抱拳为礼道:“咱们此来汉中,是想向无、程二位盟主请教些事情。”
无名简洁道:“说。”
苍尘双手负于背后,小小年纪已有一代宗师的模样,沉稳道:“敢问二位盟主是如何知晓魔门藏宝图乃是魔门于背后策划的阴谋?”
程怀宝不耐道:“咱们当日在昊海楼不是说过了吗?在福临集落宿时偷听来的。”
苍尘不慌不忙道:“请问二位落宿在哪家客栈?”
“落宿在……”当日程怀宝不过随口一说,这时哪里还能记得,在了半天也没在出个所以然来。
苍尘眼中锐芒一闪,沉声道:“可是白马客栈?”
程怀宝想也不想便连连点头道:“没错没错,就是白马客栈。”
苍尘笑了,他人生的本就俊俏英挺,笑起来更增了几分亲和力,然而程怀宝却觉得身上有些冷,他有一种上当的感觉。
苍尘开口,声音是他一贯的不紧不慢:“可是程盟主在昊海楼时说的却是聚福客栈。”
程怀宝还待解释,无名已伸手拦住了他的话头,一双眸子紧紧盯着苍尘,淡然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苍尘有力的一字一顿道:“二位盟主在昊海楼时说谎了。”
无名不为所动,坦然道:“那又如何?”
苍尘紧盯道:“无盟主是承认了?”
无名嘴角微微一扯,脸上现出一个标准的无名式淡漠笑容道:“你们摆下这么大的阵势,我们承认与否有何分别吗?”
苍尘显然是未料到在玄青观中沉默寡言,从不显山露水的无名词锋竟然如此厉害,微微怔了一下才道:“自然会有不同,若无盟主大方承认,便会省了咱们许多浪费口舌的时间。”
此时,所有人心中都有一个想法,江湖上所有人都低估了无名,这个人们眼中的傀儡盟主才是双尊盟真正厉害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