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不得胡有运不惊讶,莫逍城才多少岁,二十出头不过半的年轻小伙,在社会上这样的人多的是,九成都才刚踏入社会不久,在社会这个大染堂里打滚着,一事无成。可以说是人生的旭日不过才刚升起山头,远远不到人生之巅峰。
然而莫逍城却已经走在武道的高途上,达到了许多练家子梦寐以求的化劲境界。
当时房坤林的手下,周斌勇,三十岁出头到了暗劲的巅峰,已经被许多人赞扬,看好,认为他将是江湖上的一朵奇葩。而莫逍城以二十四岁的年纪就到了化劲,那他以后的成就会有多大?
只要他不出意外,用脚趾都能想得到,此生丹道是逃不脱了。
“不错,正是化劲。”莫逍城重新坐下,抚了抚袖子,又道,“我也是前不久感悟突破的,打了一场黑拳,与高业先一战,不负所望,把高业先打死在擂台上。”
那高业先的实力有多强,胡有运自己知道,两个都是化劲的高手,一个是安天下的太极,一个是定乾坤的八极,两人之间的打斗有多精彩,有多激烈,就算胡有运没有亲眼去看,也能大概知道。
“莫师傅,你,果然是非一般的凡夫俗子,二十四岁之年就到达了化劲,打死了高业先这等高手,想当年的武神孙禄堂都没有这份本事!我老胡真的很想看到你这等习武奇才能在武道上走多远!”胡有运熠熠生辉道。
说完,胡有运的眼里有些暗淡,他自己情况自己知道,自己也许就撑不过几天了,他没说一句话,都能感觉到自己的精力在流失着。
莫逍城从身后拿来了一盒银针,捧在手上,打开了盖子,里面有大大小小,长短不一几十根银针,在灯光的映射下流淌着银白的光。
“胡老,我学过几年中医,之前你中了高业先的一掌,暗劲驻扎在体力不走,侵蚀着你的经脉,就是我用针灸以劲卸劲祛除出去。”
胡有运点头,莫逍城又道,“现在我有一法,能通过针灸镇住你体力的精气,不让其流失,能让胡老你两三个月内正常下地行走。不过此法有限,始终是治标不治本,恐怕时间一过……那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想也没想,胡有运哈哈一笑,“我老胡活了八十多年头,有孙有儿,也有一堂徒弟,什么都满足了,莫老师你尽管动手吧。”
点了点头,取出一根三寸长的银针,在油灯下旋转着烤了烤,莫逍城对准胡有运的一个穴位,银针插进半寸之深,留在两寸半在晃荡。
莫逍城一边插针,一边运劲,要守住胡有运的精气,足足扎了十三根银针,莫逍城才停住了手,手一抖,发劲,手上的汗就甩了出去。
“胡老,这十三针就是封住了你周身精气流出的十三大穴,就如填住了你的十三个缺口。”莫逍城又接着道,“小心了,我要把这十三根银针都没入你的身体内了!”
胡有运上身赤裸,有些潮红,他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这些银针都是很细的,比头发只粗上一点,软绵绵,轻轻一碰都会弯曲,要是常人根本扎不进肉体,莫逍城的劲一送,细细的银针就变得笔直,轻易地扎进了胡有运的身体内。
“好了胡老,完事了,你下地走两步试试。”莫逍城道。
胡有运走在地上缓缓地走了几步,有些踉跄,有些蹒跚,刚走几步时多少有些吃力,走多了几步就好多了。他虽然年老,也在床上卧病一个多月,但他毕竟是自小习武,把身体练得扎实的人,要比一般的老人都要硬朗得多。现在莫逍城守住了他的精气,还用劲舒张了他的经脉,立刻也能下地行走了。
但始终是治标不治本,通过药物的温养,能补回一点精气,却也只能是杯水车薪,丹田被破,落下了病根,真正大限不远矣。
人就是那么奇怪的动物,莫逍城拳下打死不少人,像周斌勇,三十出头,还有大把的人生,他也没有感到丝毫惋惜,如今胡有运八十高龄,是活了大把年纪,要落日的夕阳,他反而感到可惜。
……
这几天里,莫逍城早上去复明大学上完课,下午就到龙虎拳馆和胡有运聚集在一起,两个忘年之交,在谈笑风生,论起自己对拳法,对武道的看法。
这可让莫逍城受益匪浅,胡有运的每一句话虽然朴实,没有什么华丽的辞藻,一般人听不出什么味道,落在了莫逍城的耳里却是另外一番体会,莫逍城只觉得字字珠玑,如醍醐灌顶,自己之前有些晦涩的知识,一下就清晰过来。
就如胡有运说,抱过女人么?打拳就好像是抱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恨不得整个人都跑过去,双手把人抱住,手抱不住就用脚裹,脚裹不住就用头去磕,用嘴去亲。
莫逍城立刻就反应过来了,胡有运不是倜傥他,而是在讲他打拳的一个体会,对人对手,就要步步逼近,丝毫不放松,手打不到用脚来,脚也不行就用头,反正全身上下都是攻击点,都有极大的杀伤力!
只也是国术与现代格斗之术的不同之处,现代格斗之术讲究自身坚硬的部位,如拳头、双腿、两肘,练到杀伤力极大的地步,一拳就能打死人,打弯铁。而国术不同,国术讲究的是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是武器,都能够打人,如头、腰、肩、臀……等等,甚至是一个眼神,一个怒吼,都能给对手造成伤害!
胡有运的行过的桥都比莫逍城走过的路过,认识的人,见识过的拳法,都比莫逍城多,像太极拳、八卦掌、形意拳、罗汉拳、洪拳、查拳……等等,他都亲自切磋过,这点和莫逍城从书上看来要差别很大。可以说,胡有运打莫逍城的太极拳一样打得有模有样,让一般的人分不出真假,只是与高手动起手来,发劲不懂得,威力不大而已。
拳的灵魂是什么,是劲。
会招式不叫会打拳,会发劲,才算是会打拳。
像莫逍城现在到了化劲,再上一步是化劲中的“神变”,到时他打拳就不局限于死板的招式了,同样是一个直拳,威力就大大地不同。
太极中有一招经典的打法,白鹤亮翅,只要莫逍城到了“神变”,打出这招出来,让人感觉就像是真的面前有一只白鹤在亮翅,而他打的招式不完全是白鹤亮翅,但他取了那股“白鹤之意”,就让人分不出真假来。
“胡老,你一生阅历非凡,见过的练家子、高手那么多,应该见过丹道高手吧。”莫逍城眼里透露着神光道,“丹道高手,我在书上看过,是真正做到了以身体为鼎炉,在丹田把精气神‘炼’成一个内丹,如脱胎换骨,一拳一脚都有莫大的威力,这等人物,实是快哉!”
胡有运半躺在椅子上晒着太阳,半眯着眼睛,温暖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很舒服,令他晕晕欲睡。今天是莫逍城帮他针灸过的第三天,他身子有些虚,不过已经能够像正常那样活动了。
“丹道高手……不好突破的啊,一百个练家子中估计有一个能达到化劲,可一万个练家子中,也难有一个丹道层次的高手哇。”胡有运略有感叹地回忆道,“丹道高手,我记得在我年轻时见到过一个,那时的我也看不出他到底练的是哪门子拳,我见过他与五个化劲高手切磋,五个化劲高手打他一个!”
“什么!”莫逍城嘴巴张大,吃惊道,“五个化劲高手?”
胡有运点头道,“就是五个化劲高手!听老人们说,那个丹道高手约莫有五六十岁了,看起来却只有三十出头似的,年轻得两人不可置信啊。”
“驻颜么?”
“不晓得。那丹道高手的拳法仿佛融入了太极、八极、八卦等等,我实在是看不出来,当年那五个化劲高手我是认识的,也有之前那个高业先的实力吧,可在那高手面前,走了几个回合,就让人家给通通撂倒了!我估计他的拳法是到了大成,打什么像什么,到了神变,实在厉害!”
莫逍城思虑了一会,说道,“那丹道高手,莫非是虎头少保,武神孙禄堂?或是尚云祥?”
胡有运呵呵笑了笑,摆手道,“不是孙禄堂,也不是尚云祥这等出名的高手,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号人物,横空出世,然后又走了,来去无踪,现在的记录也没有这个人。估计是世外高手吧。只是当时兵荒马乱的,哪里又有世外呢,我就觉得奇怪了。”
莫逍城想了想,又道,“我想到了一个人,薛颠曾经出家十年,说是拜于一个和尚门下……”
胡有运还没等莫逍城说完,就打断道,“哦,你说的那个和尚,叫什么灵空上人,又命虚无长老的,传薛颠象形术的那个吧。”
莫逍城点头。
“不是那个,是另外一个高人。”胡有运断然道。
“唉,丹道高手,我不曾见到过啊,要是能够和这样的高手一战,死了也值了……”莫逍城摇头道。
两人又接着聊了许多武林轶事,最后胡有运身子虚,困意犯了,莫逍城就起身告辞了。
第二天下午,莫逍城来到龙虎拳馆,聊到最后,胡有运忽然问了他一句,你不是想学心意拳么,明天一早过来,我正式教与你心意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