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现在也成长了,行走江湖一般不报自己的真名,毕竟无论墨竹山还是北辰剑宗,仇家都一大堆一大堆的。而蓬莱山那边的伪装更是避之不及,能不用就不用,免得一旦暴露了真身,只怕等待李凡最好的下场,也是被关到监狱里和显通道君作伴。
但眼前这对金童玉女就和李凡的情况不一样了,上来就直接把九天玄女的圣号喊出来,自报家门。这不是他们不谨慎,相反还是异常的谨慎。
毕竟艮州这种法外之地,邪魔外道横行,玄门也多的是道貌岸然的老阴逼,他们两个如今的修为并不高,又身怀重宝,随时有可能被人暗算。因此才要第一时间把自家的师门报出来,也叫暗中窥测之人掂量掂量,有没有底气同时得罪玄门中的王屋山和碧霞道两大派。
李凡虽然对玄门的内情也不太清楚,但当初去云台峰时倒也大致打听过,知道这王屋山是如今执牛耳的九大玄门之一,而且就在艮州境内,是群仙云集的上等洞天,修仙世家无数,号称有真仙三千,其中或许有夸大之词,但实力肯定是排得上号的,艮州更是他们的主场。
至于这碧霞道李凡倒不是很清楚了,大概也是某个隐仙派的古宗门吧?玄门中避世清修的老怪真的很多,各种传承分支实在难以尽数,有许多不仅一脉单传,而且极少出世,连世家典籍中都只有只言片语,但冷不丁得冒出来个传人,就和天命之子似的,牛逼来兮令人发指。
李凡想了想,好吧,不用想了,他一个人肯定干不翻人家两大派,归根到底现在还是太弱小了,没有力量,那只好继续装。
反正刚剃的头,于是李凡参考铁佛寺的法觉,把脸又揉了一下,现身出来,“南无不动如来,见过两位道子,贫僧法克,被此处的煞气吸引而来,并非有意窥探。”
孙希祯和苏漠然两人谨慎得看着地下冒出来的年轻黑衣僧人,“原来是法克大师,不知大师在何处出家?莫非是附近天龙山的弟子?”
啧,果然中原的传统上来就问传承么。
李凡眯起眼,他就知道不能问到个天龙山,就贸然伪装觉明这种本地人,他又不熟悉北方的情况,但这些转世重生的老怪可都是资历深厚了,而且孙希祯也是本地王屋山的修士。对方既然也说的出天龙山,搞不好每个姓法的他都见过,一旦答个不对就要露出破绽,所以要装那干脆装得绝一点。
“贫僧在离国天台山挂单,正云游天下,磨砺道心。”
孙希祯和苏漠然一脸懵,互视了一眼,果然都没听过离国天台山那种犄角旮旯的南蛮地方,何况天台山几年前就灭了,哪里有办法查证。
李凡则飞空而起,指着那些煞尸岔开话题道,“贫僧先来一步,经过查证发现,有人在此地聚煞炼尸。光天化日之下,能做出如此逆天之举,只怕是厉害的魔君。
刚才贫僧以为是炼尸的魔头回来了,才藏身暂避,见两位是玄门正宗的真传弟子,施展手段除魔,才敢现身相见的。不知两位道子觉得,此局该如何化解呢?”
他说的也符合逻辑,苏漠然点头道,“原来如此,我们也和大师一样,是路过此地,被煞气吸引来的。此地聚了这么多煞尸,实在伤天害理,必须除之。只是仅凭我们三个,怕是力有不逮……”
孙希祯则指着东北处,被李凡堵住的山谷出口道,“我们把艮位打通,此局可解了。”
苏漠然眼前一亮,“原来如此,师兄说的是,就如此办最好。”
李凡一楞,赶忙道,“啊?等等,贫僧愚钝,不知两位是何意?”
似乎一个和尚不懂玄门阵法也不出两人意料,苏漠然便解释道,“此谷地形险要,煞气充霄,三面环山,正是炼尸绝地,不需数年就能炼出旱魃尸魁一般的魔神。可如果直接破坏阵势,群尸又会流窜四方,酿成祸患。
但只要打破艮位阻塞的山道,就可以成坤艮死生之门的局势,如此煞炁饱满,将要成魔的飞天尸就可以生出天人感应,自己从艮位走出去。
虽然飞天尸也很难对付,但总比成了魔神的要好收拾一些。我们打通此阵,直接去找附近的玄门告知情况,让他们安排弟子,以后定期巡察此地,灭杀那些诞生的天尸就是。如此日积月累的,也就祛除此地积累的尸海了。”
“附近就是空桑山和姑射山,那两家不怎么对付……”孙希祯又顿了顿,看了李凡一眼,“倒是还有个天龙山,我们可以依次拜访三家,请他们协商,只要有人轮番镇压此处魔窠就行了。”
卧槽……又他妈绕回来了……
一瞬间李凡意识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什么叫作局,只有叫你无法可破的,那才叫作局。人家光天化日得把这死生之门的大局给做出来了,真就不怕你去打报告!
就算是仙宫玄门真的派人来查,空桑山,姑射山和天龙山,也完全可以倒打一耙!说是黄天道或者别的什么魔道想要召唤魔神,反倒是他们在以死生之门的法子,缓慢剿灭此地的煞尸罢了!
假如不是知道他们才是散步尸毒,祸害百姓,布阵聚尸,阴炼魔兵的罪魁祸首,李凡还以为自己错怪好人了呢!
这可真是太讽刺了,这孙希祯苏漠然两个,明显只是看起来是孩童,其实内心也是老鬼的玄门修士了。他们大概是真心觉得,此法可以比较稳妥得除掉所有煞尸,要是告诉他们这三家已经勾结神教,心怀不轨了,无凭无据的,李凡自己都不会信的!
“不知法克大师在担忧什么?莫非不同意么?”
李凡抬起头,见那两人居然还有点戒备得看着自己,反而还怀疑起他来了。
李凡也是无奈,只好说道,“我在想夜长梦多,一旦叫那些煞尸可以离开此地,恐怕会祸害周围的百姓,不如趁着它们都被圈在此地,魔神还没炼成,汇聚周围各派的高手,强行剿灭了所有煞尸,把此地强行镇压封印了。”
听他这么说,孙希祯哈哈大笑道,
“哈!大师未免太天真了吧,此地这么多煞尸,煞气又如此浓重,要强行剿灭不知得毁掉多少灵宝,折损弟子多少道行,又有哪门哪派肯做这样赔本的买卖?你就算跑遍玄门九山求助,也不会有人愿意出手除魔的!
哦,如果那些笨蛋还在的话,大概他们会出手,但他们已经赔光了啊!哈哈哈!现在天底下已经没有和他们一样的笨蛋了啊!哈哈哈哈!”
苏漠然也是苦笑,“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玄门内部确实会相互推诿。大师如果担心打开通道,会有漏网之鱼,我可以在艮位布置一个雷阵,留下法宝解一时之急,打灭逃出来的煞尸。
如此等我们告知附近的玄门,商量出镇守的办法之前,就不会有煞尸流窜出去作恶了。”
孙希祯则笑道,“这点倒是无需担心,我只要说若是他们缺人手,就由王屋山派人过来相助,他们自然会生出其他心思,不敢再推脱,争相答应的。
不过布置个雷阵也好,我们抓紧时间,在造孽的魔头赶回来之前坏了他的局。近来这些魔道无人制约,真是越发嚣张了……”
那能不争相答应么,人就是摆出这个局来炼兵的。不过这两人确实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提出了相对较优的解决方案,大概真的并未参与此事。
李凡一时有些纠结,他倒是不在乎艮位的山谷开不开的,这谷中的煞尸就算真炼成了魔神,也不过是给他加餐,而按照苏漠然的方案布置雷法阵打杀出来的煞尸,也算可以接受,只要不被制成魔兵害人就是了。
但问题也在于此,就算一时可以坏了布置,空桑,姑射,天龙三山近在咫尺,早晚都可以重新炼兵。就算真能镇压死生之门,那三山已经做了如此大事,生出了异心,早晚还有其他种种手段施展出来。又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呢?看来还是得把这三山都端了才能安心啊。
于是李凡也是叹息,“就按照苏真人的说法来吧。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孙希祯和苏漠然见李凡并不阻挡他们毁阵,这才稍微放松戒备,但依然攥着法宝,掐着道诀,和他保持着距离。
李凡见他们果然布置了雷阵封住谷口,才准备放开谷地的通路,确认对方确实是想诛灭煞尸。
但谁知此时异变再起,李凡神识一动,发现李无垢折返回来了!而且还不是她一个人!是有两个元婴修士追着她过来了!
得,又要坏事。追击李无垢的两人修为不弱,应当还是玄门的修士,不是空桑山就是姑射山的,这些本地人相互知根知底,同气连枝的,一旦见了面对峙起来,玄门的人多精明他又不是没见过,张口就来颠倒黑白的,到头来他和李无垢才是邪魔外道,最后还是得开杀戒。
但李凡看了那两‘小孩’一眼,想了想,他们至少还有除魔卫道之心,并不想取这两人性命,干脆飞空而起,从袖子里摸出金骷髅拿在手上。
孙希祯和苏漠然两人一见他的动作,立刻警觉,停下手里的布置取出法宝戒备。
“够了!你们两个,滚!现在!”
李凡把手上骷髅一晃,金光一闪,把山崖斩出一道剑痕,大量岩石又再次垮塌下来堵塞谷地。
苏漠然一时惊异,“道友,你这是……”
孙希祯看了那骷髅,立刻神色大变,二话不说,拉着苏漠然就走。
李凡也不追他们,就运功传音,声震百里,“看在你们是正经玄门弟子的份上!我法克就放你们这些小辈一条生路!回去告诉你们王屋山的老鬼!就说我死门道五廉老祖看中了此地道场,打算开宗立派,再兴圣道!请诸位老友前来捧场!”
孙希祯和苏漠然两个被李凡修为震慑,也不再纠缠,当即剑光一裹,御剑而走。
这一嗓子喊得声音特别大,神识中另一边三人大概也听到了,李无垢倒是毫不犹豫,直接往他这飞了过来,另两个追击者也停了一下,显然也被李凡的修为震慑了。
于是前脚金童玉女刚被惊走,后脚李无垢就怪啸着飞过来了。
她居然是被识破了变化,一剑砍在脸上,那张人皮直接砍掉半边,鬼面法器也损伤了。那些煞尸也一个不见,也不知道是战损了还是被人夺走了。
“三妹伤势如何?”李凡摸出一枚东华长春丹丢给她。
李无垢也有些诧异李凡把造型换来换去的,不过听到法克知道还是他,摇头道,“半路又遇到援兵,不过他们盯着煞尸来的,黄天道的压根没人管,应该都能逃出去。”
这一会儿追兵就到了,这回是一僧一道,一个圆头胖肚和尚,一个马脸黑衣道士,应该是天龙山和姑射山的修士。
李凡冷眼瞧着他们,这两人修为都很深厚,绝对是内门的真传,确实不是李无垢这样刚刚突破,又用了半天法宝,修为几乎耗尽的散修可以应付的,于是站出来挡在她身前。
李无垢小声传音道,“道士是后脚到的,小心那和尚,有一手无形剑炁,一见面就突下杀手,应该本来就有暗算同道,偷袭夺取御尸虎符的心思……”
那圆头和尚笑眯眯得朝李凡合掌一拜,“这位师兄怎么称呼?”
李凡眯起眼,一手托着黄金骷髅,一手掐剑诀道,“你聋了么,死门道,法克!”
马脸道士眉头拧成个川字,“死门道……死门道?怎么死门道突然又冒出来了……
法定大师,那鬼面魔女不值一提,这死门道的是上古魔宗,得小心应付,你我联手,先诛杀魔道!”
李凡呵呵冷笑,“你们搞出这种丧心病狂的阵仗,居然还有脸说老子是魔道?我迄今才杀了几人,可有你们一次害的多!敢做就敢认,自己做的事情,还要推到别家头上么!呸!真是丢我死门道的脸!”
圆头和尚法定微笑合掌,看道士说道,“师兄说的是,那我先出手,请你从旁支援。”
道士忌惮得盯着李凡手里的骷髅,连连点头,“强敌当前!大师我们并肩作战!”
于是和尚率先祭出了一杆禅杖法宝,而马脸道士则掷出一双黄金箸来,具是元婴期的垃圾……
李无垢大惊,“小心法宝!快!雷印给你应付!”
李凡叹了口气,就随便把手里金骷髅一举,一道剑光斩过,那双朝他头顶扎来的黄金箸就被飞剑斩断。
而那禅杖法宝则掉头一转,落到了道士颅顶,照着他脑门一击,咚得一声,打得如晨钟暮鼓,声浪荡漾开去,那道士当即七孔尽赤,口鼻喷血,一手捂着喉咙,一手捂着腹部,指缝间鲜血狂飙,不可置信得看着身边的法定。
是的,他才刚一掷出法宝,就身负重创,不仅被无形剑炁割喉剖腹,又被禅杖打碎了头顶。
而李凡也不客气,把金骷髅又一招,剑光闪烁,直将道士一剑斩首,抢了人头。
李无垢显然没预料到这种展开的,一时都惊呆了。
然后李凡望了那和尚一眼。
法定也不惊,也不逃,合掌一拜,“师兄神功盖世!剑法精绝!法定差点伤了您的姬妾,都是师弟的罪过!还请师兄责罚!”
李凡冷冷看中他,“你怎么会剑宗的《无影无形无踪无相剑炁》。”
法定老实答道,“师兄神功盖世!慧眼如炬!此法正是师尊当年暗算了九阴山的仇家所得,从剑宗夺的绝学藏经阁中还有不少,师兄若有兴趣,不如与师弟同回天龙山本院。”
李凡沉默了瞬间,把骷髅收回了袖子里,突然冷笑道,“好啊,那走吧,一同去天龙山,拜拜道慈座主。”
这一会儿功夫,法定脑门上也是一片冷汗,见过了关也是松了口气,堆起笑脸道,“多谢师兄饶命……不知您的姬妾要不要一起……”
李凡眯起眼,望向僵立身后的李无垢,“你听到了,死门道,上古魔宗,不逊玄门的,来不来。来就做我姬妾,不做就滚。”
李无垢的脸藏在鬼面之后,用复杂的眼色望着李凡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我……我心慕正法……不想再委身魔道,东躲XZ了……”
李无垢说完,朝李凡一拜,将虎符和雷印归还,扭头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