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觉得呢？”陈牧低声道，如果硬着头皮，花钱鉴定了这个消息的真伪，倒也没有那么多的麻烦了……前提是对方确实愿意合作的话。
“不行！”张远摇了摇头，立刻表示反对。
“手头上有两千阿米巴积分，与手头上只有一千，战略层面就不同，要知道我们租赁行星堡垒还要花费好大一笔资金呢！”
“万一对方依旧不选择合作，我们可就惨了！”
陈牧顿时哑口无言，熄了这个心思。
是啊，1000阿米巴积分啊，能够买多少科技？节省多少时间？
就这么琢磨了一阵子，所有人类，包括托斯人都陷入了两难当中，没有办法妥协，也没有办法退让。
世界上最困难的事情，就是彼此信赖……即便双方以前有过合作，但那种合作比起现在的这种合作，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就连托斯文明内部也产生了一些矛盾的声音，既然人类这么信誓旦旦，这个消息是“真”的可能性，还是有一些的。
那可是三级文明梦寐以求的曲率科技啊，谁不想得到？
托斯文明虽然科技树畸形，有很多缺陷，但也同样想要获得这一门技术。
可是，就算心中非常渴望，依旧不行，他们不可能率先支付2000阿米巴积分。
用排泄器官想想，也知道这件事情不可能。
万一人类就是骗子呢？
就这么互相不信任当中，人类内部提出了一个办法：两个文明分别支付五百阿米巴积分，去辨别这个消息的真假，彼此之间的信任问题就能够解决了。
不过，五百阿米巴积分也是一笔不小的财产，人类内部的反对意见很大。
张远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当初他们实验室只获得了3.4个阿米巴积分，整个新人类文明，花费了两百多的阿米巴积分，就整体延寿了200岁。现在一下子花费五百，和活生生割肉又有什么两样！
托斯文明一时半会也不可能同意。
对于托斯文明来说，花费五百阿米巴积分，去判断人类得知消息的真假也实在太滑稽了！万一是假的呢，岂不是白白花费500？
对于他们来说，5个阿米巴积分是能够承受的上限！
是的，5个！
多一毛都不出！
这还是看在以往合作过的良好信誉上，也就是对方认为新人类文明的商誉，也就值五个阿米巴积分，这是他们能够做出的最大让步。
就这么吵吵闹闹中，半天过去了，什么都没有讨论出来。
张远皱着眉头，沉思着，半天没有说话，灵光一闪，突然间好像想到了什么：“我似乎想到了一个还算可行的办法……首先我们要知道对方的全部家当，到底有多少。”
“全部的家当？”
这个问题并不算特别古怪。
其中一名谈判专家回复道：“这个很难统计啊，我们又没有内部间谍混入其中，怎么可能知道对方的全部家当。”
“不过，从外在表现以及贸易的旺盛程度上看，这个托斯文明还算是比较富裕的，理论上比我们富裕。毕竟他们会磁场感知，算得上是星际文明中的稀有物种，科技树也比较奇特，这些年来，也一直在出售自己的生产力……已经待在这里好几万年了吧？”
“所以，保守估计，六千积分，多一点，九千……应该不会再多了，如果超过这个数字，他们完全可以让环泰文明帮他们量身定做一双眼睛，没有必要像现在这样挣扎下去了。”
托斯文明的确非常希望在自己的感知中，增加光学感知能力，哪怕是黑白图像，或者红外线也好。
这是众所周知的一点。
研究一双仿生学眼睛其实不困难，托斯文明早就能够做到了。但眼睛只不过是“硬件”，最困难的是在大脑中形成真正的感知，也就是“软件”。
“软件”比“硬件”本身就困难了不知道多少倍。
先天没有这种概念，后天很难弥补，如果脑袋里本来就没有这一块内容的话，想要凭借文明本身突破，太难太难了。
这一点张远深有体会，在他加入超维感知实验室之后，原本的卡壳内容，很快就有了重大突破，这是因为在那一次遭遇之后，他脑海里本身就多了一些用常规语言难以描述的容。
张远道：“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取个中位数吧，对方拥有的阿米巴积分，在七八千左右，是这样吧？”
“是这样。”
“……所以，我们可以先让对方签署保密协议，冻结掉对方的大部分积分，不用担心泄密。”
“然后，就可以将消息完整地告知对方了。”
“为什么？”陈牧先生皱了皱眉头，没有搞明白张远想要表达的意思：“这样一来，对方事后如果不付钱呢？反悔了呢？岂不是白白赚了一个重大消息？”
“陈先生，文明与文明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利益。”
张远解释道：“然而，真正有远见的文明，不仅仅会考虑当下的利益，还应该考虑更加长久的利益。”
“我们只要冻结了对方的阿米巴积分，一般情况下，对方就不会再泄密了。除非对方想要平白损失5000的阿米巴积分……哦，对了，我们还要追加条款，以防止托斯文明故意泄露秘密，破罐子破摔，向各个文明兜售这个消息，把这5000的阿米巴积分给赚回来……”
“总之堵住他们泄露消息的可能。”
陈部长微微点了点头，这一条款是必须要最佳的。
张远继续道：“紧接着，对方得到了这个消息，判断其可行性之后，他们最渴望的是什么？”
“只要不是那种沉沦者文明，他们必然想要获取曲率技术！”
“于是，他们将面临和我们一样的难题，他们会发现，最近的中子星-中子星系统，在一千多光年以外，这个距离太远了，得花费四千阿米巴积分租借一颗战星，才能够飞过去。”
“除非他们愿意抛弃自己的母舰，只租用几艘运输飞船，但是在中子星附近，随时可能爆发危险的环境当中，抛弃自己的母舰绝对不可能。必须要租用行星堡垒。”
“而此时此刻，托斯文明就会陷入和我们一样的困境当中，他们发现，冻结了5000阿米巴积分后，光靠自己，再也没有能力再支付额外的四千阿米巴积分。”
“当他们发现，他们没有足够的资金，去完成这个计划，会怎么选择？”
张远用力地挥了挥手，得出一个结论：“会做出和我们一样的选择。”
“最好的办法，就是与我们合作！只要他们有足够的理智，就应该这样选择！”
会议室里一下子沉默了起来，紧接着爆发出嗡嗡的讨论声。
是的，这种状况发生的概率很高！
“张远先生……您说的很对，可是，又有一些不对的地方。”
一位年轻的外交官举手示意道：“这也导致了另外一个问题……既然对方知道，我们人类也想要去那个地方，他们大概率不愿意承担额外费用，就算双方合作，这四千的交通费用，很可能是双方平分，每个文明两千积分。”
“……想要对方多承担一些交通费用，对方可能会不愿意。毕竟我们人类也必须去那个地方，那么对方凭什么让步呢？”
“我们虽然支付地起两千分，但也违背了一开始的意愿。相当于免费赠送给了对方一个重要消息，即便找了一个合作伙伴，我们还是亏大了！”
“不不不，这一点您说错了！”
张远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对方是不可以挑选合作对象的，除了我们人类之外，托斯文明不能选择另外的合作对象……如果想要挑选另外的合作对象，相当于泄密，都要承担五千阿米巴积分的损失。”
“这个损失，他们绝对承担不起！”
“但我们并没有这样的保密条款，我们可以挑选另外的合作对象……这样的不平等，带来了签署不平等条约的可能。”
他的眼神中闪烁出一丝狡黠的光芒：“如果这个托斯文明，想要贪掉这个消息，不给我们任何好处，那么就干脆送给他们吧。”
“我们可以选择另外的合作对象！”
“如果我们离开了交易市场，托斯文明将会被锁定在交易市场当中，一直到合约规定的保密期限到期。到时候，他们要么寻找到另一个合作对象，然后共同花费4000积分租一颗战星，但真的能够找到合作伙伴吗？我对此表示怀疑，这种大事情的合作伙伴，可不好找啊。”
“要么，独自花费4000阿米巴积分租一颗战星，可是这样一来，平白无故耽搁了几千年，也支付了更多的阿米巴积分。到时候交易市场都要解散了，谁知道是什么个状况？”
“所以，经过理性判断，立刻、马上与我们合作，是对方的最佳策略。”
“你们觉得这个办法是否有可能性？”
所有人都呆呆地愣住了，张远的这个方案非常巧妙，从博弈论的角度看待，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一位外交官再次质疑道：“如果听了这个消息后，托斯文明没有这种合作欲望呢？不是每个文明都像我们这样，愿意花费大量的时间以及底蕴，去做这件事。”
“我们提供的资料，虽然完整性很高。但很大一部分依旧是推测……”
“这件事的把握并不高，绝对没有100%，甚至有没有50%依旧是一个问题。”
张远低下头，轻声道：“如果他们听到曲率科技的消息后，当做没听到，不愿意去做，那也就没办法了。只能说明这是一个沉沦者文明罢了。不与他们合作才是我们的幸运，还是另外挑选合作伙伴吧。”
听到这里，陈牧先生幽幽叹了一口气，眼睛看向桌子上的这些资料。
从这些年的接触上，这个托斯文明的理性程度相当之高，还是有一点崇高理想的。
具体怎么样确实还不好说，但也不至于听说了这个消息完全无动于衷，干脆破罐子破摔。
另一方面，如果对方真的公开了秘密，人类平白无故获得五千的阿米巴积分，反正在交易市场中有钱就是爷，到时候也有更多的操作余地。
张远的方案，应该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了。
论证了其可行性之后，人们又郑重地预测计算了托斯文明的家产，需要冻结对方多少积分，以及能够在谈判当中最大的让步等等。
讨论完这些后，“抵押5000积分三千年”，成为了双方合作的第一个重要条件，如果这个消息因为托斯文明导致泄密，那么5000积分将会划转到新人类文明的账户上。
如果三千年之后，相安无事，这五千分，将会原模原样归还给托斯文明，对方没有任何损失。
面对这个条件，这些大型娃娃鱼略有一些迟疑，三千年对于一个星际文明而言，不算是太长的时间，但是也不短暂。
毕竟，托斯人的寿命，也就只有一两千岁。
更何况，5000阿米巴积分，已经是他们整个文明全身家当的一大半。
陈牧非常严肃地说道：“这是我们人类的底线！托斯文明的朋友们，关于曲率科技的消息，您应该知道其中的价值，如果向环泰文明交易市场购买这种消息，您需要花费一万积分！”
“现在，您只要抵押5000积分，承诺自己不泄露这个消息，就能够得到它了！我们并不收取另外的费用。”
“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难道您想要免费得到它吗？如果您的文明连这件事都不肯做，那么谈判也没有办法继续下去了，我们会寻找另外的文明，商谈合作事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