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越过雪龙山后,继续北行的路便是一片平坦,除了偶尔有些许起伏的小丘陵山坡外,基本上便都是一马平川的原野地形。只是这里毕竟是极北雪原,虽然道路看起来平坦好走了,但风雪却越发大了起来,也不好御剑飞行,所以沈石一行人仍然还是只能在永业的带领下,继续在地面上往北方雪原深处的镇龙殿山门前行。在这中间,幸好还有永业带来的几个小龙舟,让诸人在这片暴烈的风雪中都省了不少力气。
算算路程,大概离抵达镇龙殿山门也就最多两三日的时间了。饶是如此,这一趟北行仍然可以算是凌霄宗五人除了沈石之外的其他几个人,一生中所走过的最艰难的一路旅途了。要知道,鸿蒙修真界中四正名门,除了这个孤处极北雪原的镇龙殿外,无论是元始门、凌霄宗还是天剑宫,都是在来往便捷的州土上,往往只要靠着上古传送法阵的传送便能抵达距离山门不远的地方,然后轻而易举地便能抵达各自的山门。
似镇龙殿这般偏僻所在又是苦寒之地,说难听点的便是鸟不拉屎的地方,还真是天底下独此一家。而以如此难以通行的道路,也难怪镇龙殿这里的和尚们向来很少出现在鸿蒙大陆中,毕竟每出去一趟便差不多等于一场艰难危险的修炼,若是运气不好在雪龙山里遇到什么强悍的妖兽,怕是都有陨落身亡的危险。
由此可见,多年来鸿蒙修真界中镇龙殿一直有着苦修僧的名号,确实并非虚言。再加上如今在鸿蒙大陆上几乎已经看不到的佛门传承,可以说镇龙殿算是四正名门中最神秘的一个门派了。
雪龙山之北风雪虽烈,但终究还是拦不住他们一行人的步伐,特别是在小龙舟这种雪中行走的利器帮助下,他们的速度更是飞快,只一日工夫,当傍晚来临天色渐渐黑下来时,回头望去那一片一望无垠的雪原旷野中,却已经看不到高耸的雪龙山了。
这一日走得也是十分顺利,平坦的雪原上他们同样没有遇到任何传说中出没的雪原妖兽,连续的轻松顺畅走下来,反而让凌霄宗几个人多少有些遗憾起来,毕竟听说这雪原上的妖兽与鸿蒙大陆其他地方的妖兽颇不相同,颇有奇异之处,这次却是没什么机会看到了。
天黑下来之前,永业再一次带着凌霄宗众人找到了一个安全、坚固且背风温暖的歇息洞穴,当看到那个洞穴的时候,沈石心里忍不住地暗暗猜想,该不会是这么多年来,这些镇龙殿的和尚们平日没事干了,就在这一片极北雪原上到处找洞,又或是干脆自己挖出这些洞穴来的吧。
……
经过巧妙设置的洞口岩石,让这个歇息过夜的山洞入口有了一个近乎回旋弯曲的折道入口,再加上这洞穴开口在背风处,所以当夜晚来临的时候,这洞穴里居然显得格外的安静和温暖,似乎外面那个寒冷和风雪连天的雪原已经隔开了很远很远。
永业显然对这一处洞穴十分熟悉,也十分放心,所以他甚至在几天以来第一次在夜晚休息的时候,在这个山洞里生起了一把篝火。
火焰在干燥的木材上燃烧着,散发出光和热,照亮了这个洞穴里每个人的脸庞。尽管众人都是有道行在身的修士,哪怕是在这寒冷的雪夜只要运转体内灵力,也能抵御外头的寒气,但是不管怎么说,能在这样的天气下看到这样一团暖暖的火焰,终究还是会让人心里觉得温暖许多。
钟青露和钟青竹两个女子,显然都表现得更感性一些,她们坐在火堆旁,美丽的脸颊隐隐被火焰照的有些发红,平添了几分柔媚,而眼波流转里,也似这雪原上的冰雪融化,化作春波流淌一般,美丽而温和。
几个男子心情也不错,在一边闲聊的时候,不时发出几声轻笑,中间孙友更是从自己的如意袋中居然拎出了一坛子美酒出来,放到火堆前,让几个人都呆了一下。
沈石失笑,道:“你小子,什么时候居然也搞到酒了?”
孙友面带得意之色,笑道:“以前是不喝的,不过最近不是老看你给你师父他们带酒么,这次出来路过城池时,偶然看到酒家,想想便顺便也带了一坛过来。而且不是说北方这里苦寒么,若是有烈酒在,喝上一些也能暖身。”
甘泽转头向永业看去,道:“烈酒暖身这说法,当真靠谱么?”
永业微笑道:“据我所知,凡夫俗子身上,应该是有些效果的,不过在咱们这般修士身上,本就不太惧怕什么苦寒冰霜,肉身又远比凡人强韧,所以应该是没什么大用的罢。”
孙友怔了一下,顿时有些沮丧起来,道:“什么,那我不是白买了?”
甘泽笑道:“也不会啊,反正都买来了,咱们趁着这一场雪夜畅饮一番,也是别有风味。”
永业也是颔首,笑道:“甘师兄说的很是,只是我是出家人,戒律不可饮酒,大家自饮便是,不用管我。”
孙友哈哈一笑,又变戏法一般掏出几个杯子,给甘泽和沈石满上了,然后又转头看向钟家姐妹,道:“你们二位,要不要喝一点啊?”
钟青竹脸色淡淡,刚想摇头,忽然只听身边不远处的钟青露朗声道:“好啊,来一杯,我倒要尝尝你们这些男人整天喜欢喝的美酒,到底是什么味道?”
孙友掏出一只酒杯丢给沈石,让他接住了然后满上,沈石看了他一眼,只见孙友脸色镇定地对自己使了个眼色,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微微摇头后还是笑了一下,转身将被子递给钟青露,道:“青露,你尝一下,如果觉得不好喝也不必勉强的……”
钟青露拿过酒杯,二话不说就是一大口,然后俏脸猛地一变,似乎瞬间苦了下来,随即连连咳嗽起来,好一会这才缓过劲来,瞪了孙友一眼,怒道:“这么难喝的东西,你也敢拿来给我喝?”
孙友目瞪口呆,道:“这……这不能怪我吧。”
钟青露冷哼一声,道:“不怪你难道怪石头?”
孙友转头看了一下沈石,忽然间沮丧道:“好吧好吧,怪我。”说着就要把这酒坛收起,只是就在这时,却只听旁边突然又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淡淡地道:
“给我一杯。”
正是钟青竹。
洞中众人一时都向她看去,孙友犹豫了一下,但在钟青竹注视之下后,还是拿出了一个酒杯,这一次却是自己倒满了递了过去,同时口中低声道:“不好喝就不要勉强嘛,别喝了还有怪我……”
话音未落,钟青竹已然接过酒杯,然后动作几乎与适才钟青露一般无二,仰头便是一大口喝了下去,同时保持不动,喉咙微颤,竟是一口气将这满满一杯烈酒全部都喝了下去。
洞中众人一时都看得呆了,竟然半天没人说话,过了片刻,钟青竹取下酒杯,深吸了一口气,脸颊之上不知是因为酒意还是那火焰暖意,竟是泛起了一丝淡淡红晕,只见她随手将就被一抛,却是丢给了沈石,沈石愕然接住,然后看着那钟青竹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坐在那儿,淡淡地说了一句,道:
“好酒!”
这声音并不算很大,但不知为何却似乎响彻这小小洞穴之中。众人面面相觑,然后有好几道目光有意无意地偷偷扫过坐在不远处另一个脸色突然有些发白的少女脸上,这个山洞里,忽然一片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