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一切准备妥当了的徐堂然告别夫人雪玲珑,正式离开了总镇府,离开了鬼市,踏上了为聚贤堂招人的路。
慕容星华那边的事情也办的很顺利,如她所说,上上下下都不想看到她留在那,曹万祥夹在夫人和前夫人之间也尴尬,而曹万祥的夫人听说慕容星华要去鬼市那不见天日的地方,则巴不得她早点滚,亲自出面打点,很快就将慕容星华给一脚踢了出来。
苗毅那边的风头不对,何况鬼市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慕容星华孑然一身来到了鬼市,连个手下都没有跟来。
既然慕容星华把一切都办妥了,苗毅这边也没什么好麻烦的,依承诺收留,暂时保持着慕容星华现有级别,副大统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这边也不可能没事给慕容星华升官。
慕容星华来之前也向徐堂然虚心讨教了,毕竟多年没跟苗毅,摸不清情况。徐堂然稍做了点暗示,只要搞定了夫人云知秋,大人那边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关于这点慕容星华也是想当然的,酉丁域一战,大人不就是为了夫人吗?
加之知道云知秋身边还缺一个有着官身方便和上下交流的人,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知道这个位置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都会相当重要,而她身为女人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毕竟其他男人老是和云知秋接触不方便,男女有别嘛,于是她来到总镇府立马找准了自己的定位,毫不客气地主动承担了这个角色,没在乎什么其他的位置升降。
这一点让云知秋颇为满意,也让苗毅暗暗赞许,云知秋身边的确缺一个这样的人,只是能不能得到云知秋的信任还要看慕容星华自己的表现。
不过慕容星华再次返回鬼市总镇府正式上任后,却发现苗毅和以前有了点不同,有了变化,渐渐开始变得酗酒,脾气慢慢变得暴躁,容易动辄对下面人打骂,偶尔还会带着总镇府的人公开在鬼市的酒楼喝的酩酊大醉。
怎么会这样?慕容星华隐隐有些担忧,这和她认识的那个牛有德似乎不一样了。
这天,云知秋领着一群女人刚经过总镇府内的内置小花园门口时,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酒味,云知秋眉头下意识一皱,转身领着众人拐进了园内。
花园中各种散发着荧光的植被,当中的一座亭内有人独坐那饮酒,灌酒的不是别人,正是苗毅,喝的醉醺醺,丝毫没有施法化解酒力的样子。
随行的慕容星华看了看众人反应,云知秋神情肃穆,余者缄默不语,脸上都挂着担忧神色。
云知秋偏头示意了一下,飞红走了过去,伸手温柔夺下了苗毅手中酒杯,劝阻道:“大人,不要再喝了。”
“啪!”谁知苗毅顺手就是一记耳光,清脆响亮,飞红应声跌坐在地上捂住了脸,苗毅指着怒喝:“你一个戏子有什么资格管我,滚!”
这一巴掌和这一声骂令所有人心惊肉跳,还是头回看到苗毅连自己女人也动上手了。
花园中几名寇家派来的守卫更是面面相觑。
云知秋眉头深皱,挥手示意千儿、雪儿过去扶了飞红先回去,又示意其他人退下了,而她则慢慢走入亭中坐下了,众人也不知她会怎样去劝导。
很快,有关苗毅饮酒度日甚至动手打自己小妾的消息就在外面悄悄扩散着,事实上在此之前就已经有风声在传苗毅如今因为前途黯淡而意志消沉酗酒度日。
新建的寇王府内,寇家人是率先得到消息的,毕竟鬼市总镇府内还有寇家的人。
寇凌虚闻讯后一阵默然,最终轻叹了一声,“还是年轻呐,沉不住气,不懂来日方长啊!”
他惋惜的不是苗毅,而是天下人都知道寇家已经放弃了苗毅,固然有了青主的原因当幌子下台阶,可出尔反尔终究是令他有些颜面无光。
唐鹤年沉吟道:“这说明他是个明白人,这次毕竟和以前不一样,现在所有人都不搭理他了,谁都不会再给他机会了,怕是猜到了自己这辈子要被放逐在鬼市了,而鬼市又有信义阁压着不会容他放肆,空有能耐却没了出路,心态上会发生些变化也可以理解。”
寇铮微微摇头:“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新建的广天王府内,闻讯的广媚儿亦唏嘘长叹,“亏妾身如此看的起他,却经不起挫折,怎会变成这样了,曾经的男儿气概哪去了,妾身还是有点难以置信。”
负手在旁漫步的广令公呵呵笑道:“这说明他不糊涂,知道这次和以前不一样了。你也别想多了,他这辈子如果能平平安安老死在鬼市也算是他的福气,多少人想要这份安顺还想不到,如果心态摆不正,那也是他自己折磨自己,怪不得别人。”
战家,天妃战如意娘家,特意扩建的天妃下榻庭院内奢华且清静,战如意凭栏看着水塘里圈养的鱼儿怔怔出神。
“那牛有德只怕当初投靠寇天王的时候也没想到会有今天。”
“要我说啊,他就是活该,自己没用把气撒到妾室身上,算什么本事?”
银霜和白雪在一旁叽里呱啦不停,很是为飞红鸣不平,这当然也有原因,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们的主子战如意其实就是妾室。
而战如意目光幽幽,慢慢下移,盯着水中自己的倒影,从头到尾一声不吭。
天宫,青主闻讯后让监察左部那边确认了一下,牛有德是否真的对自己的妾室动了手,获知的确如此后,给了一句评价:“知人知面不知心呐,原来还闹腾的挺欢的,原来只是因为输不起,如此心性,看来的确不堪重用。破军还说什么错过了此子可惜,这事你应该说给他听听,问问他现在还觉不觉的可惜。”
一旁的司马问天呵呵一笑,心里觉得有些可惜,可惜的不是苗毅,而是飞红那么好的一颗棋子放错了地方,让猪给拱了,浪费了,发挥不出应有的价值。
信义阁,曹满闻讯倒是费思量了许久,不时命七绝多打探消息。
传递过几次消息后,七绝见曹满似乎很在意这事,终于忍不住问了回,“外面打探的消息终究是风言风语,东家若想知道总镇府内的真实情况,老奴可以亲自去总镇府内看看牛有德的状况。”
“呵呵!人家若有心掩饰什么,你跑进去也难看出什么真相?无风不起浪啊!”曹满挥了挥手,慢慢踱步窗边,低头沉吟道:“什么意志消沉,什么酗酒度日,不知情的人恐怕还真以为那厮在为前途堪忧,简直可笑!不说那厮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最重要的是那厮的背后明明有六道的背景,会那么在乎在天庭的前途吗?他弄出这一出,不知道究竟在搞什么东西,这才是让我感到费解的地方。”
时间不知不觉飞逝,转眼就是两年后,在此期间,苗毅的消极一面几乎已成事实呈现在了外面人眼中。
雪玲珑原本对此很担忧,蛇无头不行,牛有德是一群人的领头人,若是这个领头人出了什么问题,不说别人,她丈夫徐堂然也要跟着受影响。为此她将这边苗毅的状况不断传讯告知了徐堂然,经常对徐堂然表达担忧,徐堂然也搞不清苗毅弄这出是什么意思,总之就反复告诉雪玲珑一句话:自己跟了那位这么多年,太了解那位的秉性了,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意志消沉的人,那位不是什么善茬,其中恐怕有诈,咱们看不懂的时候就做好自己,别乱掺和什么。
不过话又说回来,苗毅弄出这样的名声,对徐堂然的聚贤堂招人越发增加了难度,外人自然会想,为这样的人效命?
此时天下闻名的另一件事逐渐为大家所耳熟,夏侯天翁五十万年大寿,天帝和天后要在御园为夏侯天翁祝寿。
大喜的日期临近之际,时常对飞红发脾气的苗毅似乎终于控制不住了自己,在总镇府内当众扬言要休了飞红,幸好被云知秋给拦了下来。
后大家不知什么原因,苗毅和飞红又一起消失在了鬼市总镇府。
一直到两人出现在接近天宫的星域接受盘查时,两人的行踪才暴露了出来,消息才反馈到了信义阁这边。
“什么?去了御园?”曹满闻讯愣了一下,随后吃了一惊,从长案后霍然站起,“老爷子大寿在即,那厮装疯卖傻这么久,突然出现在御园是什么意思?”他赶紧摸出了星铃联系夏侯家那边。
夏侯拓大寿,他作为儿子的却没办法公开露面祝寿,却也不能看到父亲的寿宴上出现什么乱子,牛有德惯会惹是生非,何况他早就怀疑苗毅装疯卖傻是有什么企图,这个时候突然离开鬼市出现在御园由不得他不提防,为了以防万一,不得不让夏侯家那边做准备。
夏侯天翁府,禁园内,夏侯拓盘坐在擎天大树下眯眼听着卫枢的禀报。
听完后,波澜不惊地淡淡回了句,“知道了。”
卫枢见他不为所动,补充道:“三爷的意见是,让这边立刻通知天牝宫那边,让天后想办法将牛有德赶出御园,免得老爷的寿宴上出现什么意外。”
“唉,多虑了。”夏侯拓缓缓睁开了双眼,摇了摇头,“老不死的一场寿宴而已,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我还有必要出什么风头吗?是青主想成全自己的名声非要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有人想闹就闹去吧,凭牛有德一人又能在寿宴上闹出多大的事来,除非还有其他人跳出来助力还差不多,那反倒有意思了。咱们不是一直想弄清他幕后的推手吗?奈何对方隐藏的太深,若真能因为一场寿宴而让幕后推手图穷匕见,那也是值得的。递话给老三,不用大惊小怪,天塌不了,这边心里有数。”
“是!”卫枢应下,手上星铃回复。
“牛有德去了御园?”寇天王府内的寇凌虚闻讯一愣,回头问话。
“牛有德出现在了御园?”嬴天王府内的嬴九光正坐在棋盘边自己跟自己下棋,陡然闻讯不禁抬头愕然一问。
“牛有德怎么会出现在御园?”昊天王府内正坐在案前处理公务的昊德芳惊讶,复问苏韵:“难道是寇家带进去的?”
“御园?他怎么进的了御园?寇家不至于公然违背承诺吧?”广天王府内的广令公亦是惊讶相问。
苗毅公然在御园露面后,天庭的一些大佬几乎是陆续在同一时间段内得到了消息。
御园中的一片参天林荫绿海,名为绿央园,正是绿婆婆的常居之地。
这里只有一些茅庐,没有雕梁画栋的任何建筑,更多的是以大树中空树洞为居所,周边环境翠绿幽雅得别样,身在此地整个人的身心似乎都充盈着勃勃生机。
一棵巨大的老树下,苗毅和飞红联袂向绿婆婆行礼。
拄拐而立的绿婆婆神情复杂地看着二人,她知道飞红是监察左部的探子,苗毅要休掉飞红,其实对苗毅本人来说是好事,可她却要出面撮合,也不知道是成全二人还是在害二人。
苗毅要休飞红,可飞红毕竟还有名义上的娘家人在,若娘家人是那种弱到了在姑爷面前完全说不上话的那种也就只能任由姑爷为所欲为,否则换了谁家都会要个交代,由不得你想娶就娶、想休就休。
“你都要休我女儿了,我也就不请你进去坐了,今天就把事情讲明白吧。”绿婆婆杵拐砸地,沉沉一声,又伸手将飞红招了过来,抚摸着飞红的脑袋,飞红低头咬唇不语。
绿婆婆其实不想再继续掺和这事,不过监察左部那边打招呼了,让她尽量帮忙劝和。不过监察左部如今的态度有点模棱两可,好像也不想勉强,能劝和就劝和,无法劝和的话,苗毅非要休就让他休掉算了。
谁知苗毅犹豫一阵后,却拱手道:“来的途中我也自我反省了一下,飞红并没有什么错,而是我自己这段时间的精神状态出了点问题。牛有德对之前对飞红的不当言行举止道歉,并保证以后不会再犯,收回之前说过的混话,在此恳请婆婆和飞红的原谅!”
“……”绿婆婆当场愣住了,准备好的劝和的话硬生生全部给堵在了肚子里,没想到苗毅一见面就认错了。
苗毅之所以这样果断反省自然是有原因的,飞红将状况上报给监察左部之时,也察觉到了监察左部已经不再像从前那般重视苗毅那边,完全是能和就和,和不了就让飞红回监察左部另有他用的态度。
苗毅自然明白是自己价值渐失,上面有意放逐他,没必要再在他身上下本了,自己若是惺惺作态一番,万一绿婆婆真的首肯答应了,那还真是弄巧成拙了,只怕要立马被赶出御园,于自己后面的计划不利,所以一见面就当场醒悟了。
哑巴了一会儿的绿婆婆实在是无话可说,突然挥袖一抖,袖子里抖出一个绿藤为鞭,噼里啪啦照着苗毅身上一阵抽打,同时一顿臭骂:“自己心情不好就拿自己女人出气,还敢动手打人,你算什么男人……”
苗毅只能是忍了,站在那不动不摇硬挨,衣服被鞭子抽的破烂乱飞,身上被抽出了一道道血痕。
绿婆婆和飞红曾经在绿央园相处过一段时间,就是在苗毅被贬进荒古死地的时候,两人相处了上千年。
大概猜到了飞红做探子的原由后,她其实也挺怜惜飞红这丫头的,觉得这丫头命苦,不管是不是监察左部的探子,若是今后经常在苗毅这受欺负的话,那她觉得还不如让飞红趁早回监察左部的好。这一顿鞭笞就是想看看苗毅的反应,若是苗毅连这都忍不下来,那她凭什么相信苗毅以后能善待飞红?不如趁早断了拉倒。
见那一道道鞭影在苗毅身上飞抽,最终反倒是飞红看不下去了,赶紧把住了绿婆婆的胳膊,“干娘,他已经知错了,您就饶了他吧。”
绿婆婆长鞭凌空一抖,绿藤鞭影骤然缩回了袖子里面,“咚”一声,再次杵拐震慑,“牛有德,我问你,可是真心悔过?”
被打得衣衫褴褛带着满身血痕的苗毅偏向飞红,一脸诚恳,拱手长鞠一躬,“的确是真心悔过,还请原谅,以后绝对不会再犯!”
绿婆婆又看向飞红,问:“你可愿意和他重新和好?”
飞红咬唇盯着苗毅,最终点了点头,又走上前双手将鞠躬的苗毅扶起,眼神中藏着担忧,貌似在问伤的不重吧?
这叫什么事?绿婆婆翻了个白眼,自己倒白做了趟恶人,气呼呼扭头转身飘回了高高在上的树洞内。
飞红和苗毅对了个眼色,飞红随后亦转身追入了树洞内。
满身伤痕、浑身破烂的苗毅则站在原地不动。
等了足足两个时辰已经夜幕降临后,才见飞红重新从树洞飞了下来,迅速抖出一件披风帮苗毅裹上,同时暗中传音抱歉道:“绿婆婆早就松口了,是她拉住妾身,说是要让大人多罚站一会儿。”
这个无所谓,相对于曾经经历过的苦难来说,这压根不算什么事,苗毅关心的是自己能不能在此逗留一段时间,露出询问眼神。
飞红微微点头示意,表示已经办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