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见到主上，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何毅然站在云上，等待着后面的一道紫色流光，目光略微露出思索的神色……
虽然已经有些遥远，两三千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能承载一段人生记忆，更能改变一个人许多。
后面的紫色流光到了何毅然身边，化作了一名风华绝代的年轻女子，梳着云鬓、穿着紫色的流苏长裙，浑身肌肤仿佛若隐若现，却又隐藏在衣物之下。
毫无瑕疵的脸蛋上略带妩媚，只是看向何毅然的目光却略带警惕。
“走吧，主上已经等候多时了。”何毅然低声说了句，玉奴儿的面容却有些复杂，似乎在多想些什么。
两道流光从高空飞向了南方。
山谷暗坊，这里果然除了正常的易物换物之外，还有非正常的买卖，比如发布暗杀指令的牌坊，还有一些杀人夺宝之后的灰色宝物，可以在这里找到买卖的地方。
这里出入的竟然有近半是面容凶恶、身上带着红色煞气的修道者，这让周舟眉头略微皱起。
坐在谷中最中央，也是守卫最森严的阁楼顶楼，两名原本在这里是顶层存在，甚至能对几名金仙的护阁长老发号施令的年轻人，此时端茶的手都有些颤抖。
因为主上面色有些阴沉，这让他们诚惶诚恐。
还好，周舟在此地布置了辰之道演变而来的遮掩阵法，让这两名圣徒威严全无的样子，不至于被他们的手下看到。
这阵法是周舟偷师来的，他在夏薇仙子那学了不少的东西。
周舟问：“这里存在多久了？”
“回禀主上。”一人道，“原本这里是一家宗门所掌管，后来……我们就掌管了这里。”
周舟略微皱眉，“如何易手的？”
“我们灭了那宗门……”
周舟默然，闭上了双眼，“如何灭的？你们和天启国有联系吗？”
“回禀主上，灭这处宗门是我们算计了几百年之后动的手，我们和天启国取得联系之后，也得到了天启国的暗中支持。”
“嗯。”周舟端起茶水闻了闻，灵觉轻颤，是对自己有益的东西。
自己这是怎么了？在提防自己的圣徒？
圣徒是被米凯尔用传教的方式进行控制之人，米凯尔刚才说，经过了两三千年这些圣徒的不断自我催眠，此时看到自己，就跟看到了创造他们的神灵一样。
绝对忠诚、绝对服从，就算周舟让他们拿起屠刀去杀他们自己的妻儿老小，这些圣徒眼睛也都不会眨一下。
可此时，周舟心中就是有所忌惮。
这些圣徒的实力很强，这是意外之喜；但这些圣徒的形式方法，却有些见不得光。
两道流光急匆匆在山谷之外飞来，还有两名气息悠长的金仙老者在其后跟随，似乎这些老者只是护卫。
应该是一些宗门的长老吧，如今却不知为何，要给自己的这些圣徒卖命。
中土世界虽然高手很多，但常见的高手也不过是天仙罢了，长生者并不太走动。
那两名金仙护卫守在了谷外，而这两道流光直接没入了阁楼中。
周舟端着茶水喝了一口，前方光芒闪烁，一男一女两个人影匍匐在了地上。
“主上……”何毅然的声音还是那般厚重，只是一股让周舟都侧目的“思念”爆发，何毅然直接哭了出来。
周舟：……
哭什么，一个大老爷们，抬头还用含情脉脉的目光看着自己！
这什么鬼？好吧，可能是这个汉子的感情来的太浓烈了。
周舟站起身，扶起了何毅然，问：“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委屈？”
此时何毅然的修为刚突破天仙，就算有天启国和天人府的财力支持，何毅然自身的悟性却成了阻碍他修行进步的难题。
有周舟一句“好好修行”，这些圣徒除了平时必要的“任务”之外，每时每刻都在修行；而今过了差不多的年岁、用了差不多的资源，修为却有高有低，自然就是自身的资质在发挥作用了。
玉奴儿是眼前四名圣徒中修为最高的一人，已经到了天仙三品……
周舟眉头一皱，不对，这样的修行速度也是太不正常了些。
这些圣徒用了几千年的时间，就达成了其他修道者几万、甚至十几、几十万年才能有的成果？
玉奴儿趴伏在地上，曲线妖娆、肌肤晶莹剔透，能给男人十多分的杀伤力。
但周舟皱着眉，目光无意间放在她身上，不断思索着。
片刻之后，玉奴儿就被周舟注视的目光弄的身体轻颤，额头贴在地摊上，美丽的俏脸满是冷汗……她在恐惧，从未有过的恐惧。
曲元袋中划过了一道灰色的光芒，小米不知为何主动从曲元袋中飞了出来，那童稚的脸蛋上却满是严肃。
奥义光剑横起，抵在了玉奴儿的香肩上，似乎只要再向前一丝一毫，就能刺破那弹指可破的肌肤。
“主人。”小米低声汇报，“检测到圣徒异常，是否抹杀。”
米凯尔从曲元袋中飞出来的时候，周舟就已经从出神中回转，也注意到了玉奴儿的异样。
先不说其他，这传教程式是不是太霸道了点，圣徒稍有些异常就要进行抹杀……算了，总不能怪米凯尔，肯定是创造米凯尔的人弄出来的东东。
其实周舟忘记了，米凯尔说过，传教程式是她守护周舟所在宇宙时，自行总结摸索出来的精神控制方式。
可以算是独门绝学之一，为的是“战争”，所以有些残酷无情罢了。
且说玉奴儿。
她在周舟的注视下，精神莫名紧张、心中仿佛出现了无比巨大的空洞，在不断蚕食着她的心灵。
但一声轻唤在耳旁传来，玉奴儿仿佛溺水者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周舟：“先把剑收起来吧。”玉奴儿现在修为远不如周舟，周大侠当然有恃无恐。
而同时，周舟也发现了这些圣徒修行进步神速的原因……他们的道韵有些斑驳杂乱，显示他们的道也是斑驳杂乱。
这无非两种情况，一个是他们的修为被人强行提了起来，二是他们用了天财地宝或者什么丹药……
不管是哪种情况，他们的根基算是已经都毁了，根本再无长生的可能。
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玉奴儿此时的恐惧，正是因为此事？
“主上……”玉奴儿的声音有些虚弱，她缓缓的趴伏在地上，浑身都是汗液。额前有两缕黑发被浸湿，躺在那缓缓喘气。
本想安慰下玉奴儿的周舟心念一转，冷哼道：“何毅然，你来说，她这些年到底做了什么。”
“主上。”何毅然目光有些复杂，可并不能违抗周舟的命令，低头道，“她以为主上分忧的名义成立天人府，对其他诸位兄弟姐妹……”
何毅然低沉的声音缓缓到来。
这玉奴儿是个很有野心的人，这是周舟原本就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被传教程式湮灭之后的野心，却因为周舟两千多年来的失踪，而悄然抬头。
何毅然并未隐瞒，一句一字的说着这么多年他作为一号圣徒，从旁看着的这一幕幕。
玉奴儿为缔造了天人府，不惜残害了几名圣徒的师门，杀戮数之不清，此乃罪过之一。
玉奴儿为竖立在圣徒中的威严，以抗命不从为由，斩杀一名圣徒立威，此乃罪过之二。
此外还有罪过三、罪过四……数之不清，只是说这些年何毅然看到的罪状，就说了小半个时辰。
周舟脸色越来越差，听何毅然讲述的过程中，坐回了自己的座位，静静的思索着。
米凯尔站在周舟身边，她现在的身高，也就比奥义光剑高了两寸，站在那根本无法拄着剑，只能两只小手有些费力的抱着。
虽然气氛有些凝重，但意外的有点萌……
“主上。”何毅然停下了叙述，低头说着，“玉奴儿在主上未曾允许的情况下，擅自做了这些事……她虽然私心甚重，但也只是想在主上面前得宠，并未做任何背叛主上之事。”
说完这些，何毅然恭敬的站到一旁。
周舟看着趴在地上像是经受着某种煎熬的玉奴儿，心中不知为何浮现出了白莲儿的身影。
那个画面，是白莲儿在月桂树中缓缓飘落的情形，唯美又自然。
玉奴儿现在所遭受的，很难去解释清楚，但从她开始微微痉挛的仙躯可以判断，这种痛苦比凌迟还要难捱。
还是快些给她个痛快吧，周舟心中也有些不忍心。
“玉奴儿创立天人府，为功；其他事为过，功过相抵，我不予追究。”
玉奴儿身体的轻颤渐渐平缓，她总算是从地上抬起头来，那双满是渴望的美丽眼瞳，痴痴的看着坐在那的周舟。
“天人府的事暂且让天人府所有圣徒商议处理。”周舟看了眼何毅然，后者和旁边两名圣徒连忙跪下。
对于圣徒，周舟拥有绝对的支配权。
“玉奴儿？”周舟声音一顿。
“主上。”玉奴儿声音颤抖着，趴在那费力的支撑起身体，惨然笑着。
她从未想过会是这种局面。
当听到主上现身消息的时候，她心中准备好了各种各样的说辞，邀功、邀宠，让主上知道，此时主上缺了自己完全不行。
可玉奴儿根本没想到，当她跪伏在周舟面前的时候，身上的法力似乎都消失了，变成了如同婴儿一样的柔弱女子。
而当周舟目光注视在她身上，她心中有了一丝惶恐，而这一丝惶恐不断被放大、被加深，最后直接演变成了这幅模样。
周舟开口道：“米，她这是怎么回事？”
“主人，她在自我谴责，这是圣徒有过背离主人旨意时出现的情况。”米凯尔风轻云淡的解释了句，周舟点点头，也并未在玉奴儿身上扭捏太久。
其实不管玉奴儿变成什么样子，做过什么事，周舟都会原谅、甚至还会帮她去补过。
因为玉奴儿如今这幅模样，和他当年将那一船男女变作圣徒之事有直接关系，他也有一份责任。
更何况，玉奴儿今天已经受到了惩罚，虽然这惩罚来的莫名其妙，而且不是那么容易去理解。
总之，惩罚也是惩罚完了；所以周舟直接说了“功过相抵”，“玉奴儿，你这段时间就跟在我身边吧。”
“是……”玉奴儿轻轻呼出一口气，缓缓闭上了双眼，整个人瘫软在那，像是昏迷了过去。
周舟暗中摇头，决定把玉奴儿带回极东之地后交给羽儿安置，让她闭关修行吧。
在暗谷逗留了两日，天人府的各个圣徒前来拜见，周舟也大概了解了此时天人府到底有多少势力。
天人府的山门设立在洪荒的中央，也就是中土世界的中央地带，那里都是实力超然的大门大派，天人府勉强跻身其中。
凭借玉奴儿的手段和算计，天人府虽然底蕴薄弱，但吞并了几名圣徒原本所在的宗门之后，实力也相当客官。
没有多少奇珍异宝、奇花异草，但高手却不算少……
在控制这些高手的时候，玉奴儿也有很多不光彩的手段，财和毒是最常用的，遇到一些贪色者，就会让她原本宗门中那些修炼媚之道的高手出马。
如此一来，天人府如同滚雪球般短时间内崛起。
虽然不管怎么看，这个天人府都有点像是“武侠小说中反派”的发展轨迹。
还真是个麻烦事。
这夜，周舟站在阁楼中，看着暗谷的景致。
修道者对环境还是很在意的，这里的景色也不错；只是周舟却开心不起来。
这天人府，自己到底要不要用？
若用，天人府乃是玉奴儿不择手段建起来的，这过程中肯定积累了不少的仇怨，只怕日后给太清门的名誉抹黑。
若是不用，岂不是太浪费了？
“算了，非常时行非常事，总归也是一份力量……”
周舟打定了主意，心中也安稳了不少。
天人府有天仙之上的高手近百，算是一股不小的战力；有仙人之上修为者近万，大部分为几个圣徒所在宗门的原本力量。
能够把这些都聚合在一起，不得不说玉奴儿本领不小。
天人府有十二处山门、六十多处矿脉、四处修行福地；还有六家大坊市，三家如同暗谷这样的“灰色产业”。
短短两千年能够发展处如此的势力，就算是用了各种卑鄙手段，那也是能力的证明吧。
这种人才，该用到什么地方？
周舟摸着下巴不断捉摸着，脑海中划过了玉奴儿趴在地上时的旖旎，首先排除了“床上”这个选项。
自己今后不只是要发展明面上的势力，还要效仿玉帝暗中也发展……玉奴儿暂时归类为暗的一员也不错。
背后有脚步声，玉奴儿跪在了周舟身后。
“有事？”
“主上，奴儿可否侍寝。”
周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