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玉奴儿，还真是给自己出了道难题啊。
夜深人静的时候，本想去东海找龙王爷叙旧、却意外在中土世界感觉到圣徒存在，从而发现了天人府之的周舟，没睡觉也没修行，在那看着星星月亮。
他还是变化之后的模样，隐秘了气息，只有圣徒可以直接认出。
而月光中不断扫视洪荒各处、三千世界的女子，并未注意到周舟此时隐藏的身形。
床榻上，玉奴儿侧躺着安睡……莫要误会，她身上的衣物是完整的，周舟之前并未答应她的“侍寝”请求，只是让她躺在那睡了。
睡熟的她，没了那魅惑的道韵，多了几分安静和清纯，倒也挺好看的。
可只要一想到现在这个名义上已经属于天启国外部势力，本质上也是他部下的“天人府”，是通过何种手段建起来的……
倒不是说周舟在乎所谓的人言可畏，只是他从不做愧心之事，以免耽误自己修行悟道。
如今，这天人府虽不是他的命令建起来的，但却是因他而起……
“不多想了，以后如何谁又知道。”
周舟尽量往好处想。
天人府的存在，是周舟打开进驻中土世界的大门的关键，其存在价值相当高。
虽然现在“风评”明显不好，但周舟计划着，只要能找到一两个契机，把天人府“洗白”，跻身进入“名门正派”中，那也是有可能的。
就比如小说里写的张无忌之明教，当年不也是武林邪教，最后变成了“抗元义军”？
只是……
若是让师父知道了，会不会怀疑自己的品性？若是让羽儿知道了，哦，不对，羽儿已经知道了。
羽儿会担心自己的为人吗？
在他不在洪荒的这些年里，玉奴儿在某种程度上就代表了他的部分意志，因为当年将玉奴儿发展成圣徒的，就是周大侠自己。
手段歹毒，无所不用其极；
心狠手辣，逼得人妻离子散，甚至还有亲子弑父的惨剧……就是那几个宗门的控制权夺得的过程。
这玉奴儿竟然只是想在自己面前表示下，让自己对她刮目相看，甚至让自己对她多一点在乎……
疯子。
却也是被传教程式逼疯的苦命女子。
自己当年若是狠下心，一剑让她再入轮回，又能如何？
既然当初狠不下心肠，如今也只能想办法收拾这些烂摊子了。
何毅然已经被他排出去了；天人府的核心是这些圣徒，而何毅然作为首位圣徒，威望仅次于各种耍心眼、用心机让人生畏的玉奴儿。
玉奴儿此人，不能大用，不可重用；但不管是给她什么样的位置，她似乎都能凭借着自己的手腕慢慢爬上来。
当真是有些难办。
想了许久，周舟决定不想了，等回到极东之地的大周城，所有事都安稳下来了，再说这玉奴儿的事吧。
“主人。”曲元袋中传来小米的呼喊，似乎还有些睡意朦胧，不难想象小米擦眼睛坐起来喊主人的画面……
“怎么了？”周舟温声问。
“如果烦心的话，直接销毁圣徒不就好了？呃……”
周舟在她额头上轻轻敲了下，笑道：“销毁？说的倒是容易，在我的立场来说，她做错了什么吗？”
小米的心智似乎也比之前的大米简单了许多，皱着小眉头思索着，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夜深人静未眠，心有所依泯然。
第二日，周舟带着玉奴儿离开了这处灰谷，根据圣徒传来的信息，天人府各处已经平静了下来。
周舟给何毅然的命令，是让天人府上上下下的所有修道者修身养性，不可胡作非为；又亲自制定了几条算做严苛的规矩，让这些人必须死命遵守。
先约束好天人府再说其他吧，不然这个有点像是中土世界反派一样的门派，真的就要对周围的仙门出手了。
虽说，修道者尽皆是天地之盗，窃取天地之元气，令天地渐渐的“枯萎”，从而完成自身的升华。
就这方面而言，说什么正义，谈什么正邪？所修不同的只是道而已。
这是周舟很早之前就有的明悟和道理，但渐渐的，周舟正在跳出自己一直信奉的这条真理。
为什么？
因为人性。
这里的人性并非只是局限于人族，凡是通灵者皆有灵性，而凡是有灵性者，尽皆有人性。
和人性区分的，可以是“道性”。如果非要打个比方，那人性会让修道者表现出感性的一面，而道性却是实打实的理性。
道，万物生存毁灭运行的规律，不存在任何情绪，也不存在任何的感情。
随着修道者修行的年岁越来越长，被道影响则会有道性，自身性格也会发生很大不同。
比如一个嗜杀成性的修道者入了佛门，可能在长久的佛门教义、佛门之道的影响下，会放下屠刀、心中多些善念……这就算是道性的影响，只是佛门的道有劝人向善的作用罢了。
道性最深的，除了已经身合天道的道祖鸿钧，恐怕就是老子了。
老子此时所表现出来的性格，完全符合他所修自然之道的道性，清心、无为、逍遥、隐世。
而周舟的道性也已经显现，只是一直有米凯尔在身边陪伴，对他的影响还很小罢了。
道性和人性，乃是此消彼长的关系；不可能一个人人性充沛而道性也深厚，除非是精神分裂。
道性对修道者而言并非坏事，道性加身则对悟道有非常好的益处，也能让修道者渐渐习惯从道的角度出发……
修杀戮之道者因为道性会磨灭生命；
修造化之道者，则因为道性会造福众生；
与其说是一个个修道者走在条条大道上，通往长生、通往大罗；倒不如说，修道者都是被道贯穿了自身，在接近道真谛的同时，也在被道渐渐的同化。
这个过程，就是修道一词最难解决的难题。
之前总是说“修行日久，渐渐磨灭了感情”，这就是“道性”的缘故。
只是周舟不知道怎么搞的，修行归修行，感情归感情，竟然能做到不掺和半点。
该修行的时候能很快进入悟道的状态，但悟道完了，自己感情并不受半点道的影响……
也是奇特。
曲元袋中，米凯尔正躺在床上熟睡，玉奴儿自己坐在了一处角落中，闭目修行，似乎整个人都心安了许多。
米凯尔似乎有点郁闷，也曾给周舟抱怨过为何要带这样一个女子出行，可周舟只是笑着摸她的脑袋，心中嘱咐她看好了这个玉奴儿，不要让她随意出曲元袋。
还好有这句嘱咐，小米才勉强没生气，不然真的要怀疑主人的人品如何了！
说的就跟她主人有人品能怀疑一样……
故意向北绕了几万里，避开了花果山十万里范围内，周舟一路畅通无阻，也不急着赶路，到中午才飞到了东海龙宫所在的海域。
他故技重施，化作了一条小鱼，在海水中游荡，寻找着水晶宫的所在。
虽然去过一次水晶宫，不过那次是龙宫的虾兵蟹将出来迎接，还有龙族的太子开路，说不定用了挪移的法门，也打开了水晶宫的阵法。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周舟现在根本寻不到水晶宫的位置！
记错了海域？不可能，他就算记忆力差，但有灵光和灵觉，若是找错了位置自己自然会有感应。
“奇怪，就是这才会，难道是虚介子类的阵法？”周舟化作的小鱼嘀咕了句。
他的鱼身上有一块暗色的鳞片，那就是曲元袋此时的模样了。
曲元袋中传来了米凯尔的汇报声，似乎是故意和周舟对话，米凯尔这次并没用心海传声的办法。
一条小鱼突然开口说话，自然而然就容易被人想成是精怪；而话语还是童稚的女声，当然会让人以为这是一条小雌鱼了。
雌鱼，还小雌鱼……
“主人，附近没有能量罩的反应，生物能探测也没有找到比附近一群鲨鱼更强大的生命体。”
“奇怪。”周舟转身四顾，看着这片海中的天地。
这里是深海，本来是没有光亮的，可海底铺了一层发光的珊瑚，让这方圆几百里的地界七彩流光。
除了这里，其他的海底都是黑暗的。
那这里应该就是水晶宫原本的位置……而很快，周舟找到了佐证这个想法的直接证据。
因为整块发光的海底无比整齐，而且四面有很整齐的边缘，朝着下方陷落有二十丈的深度！
就像是……
在这个四方的“地基”中，原本有一个安放的“大印”，这枚“大印”被人取走，不知了去向。
水晶宫自己长出腿跑了？
脑补下奔跑的水晶宫，周舟笑出声，鱼尾晃动，朝着仙识寻到的海底一个村落游去。
那个村落是人鱼的村落，有几条的人鱼少女游来游去，身上穿着简单的衣物——贝壳装。
小鱼游动到了村子附近，为了打听方便，周舟再次施展万物生生变化之法，化作了一条小小的青龙，游向前方。
他这一现身不要紧，那人鱼村落立刻被惊动，近百条人鱼在海底一颗巨型石头掏空做成的村落中红飞了出来，惶恐的排列好，一个个鱼尾蜷缩，似乎是在叩拜。
青龙（周舟）口吐人言：“龙宫何在？为何我外出游历，回来之后龙宫没了？”
一名白发苍苍、身上衣服也最多的老人鱼游向前，左手扶着胸口，对青龙欠身行礼。
“回禀殿下，水晶宫在三百多年前刚刚搬走，去了北面的行宫。”
这声殿下并不是认错了人，这是龙族和海族之间的规矩，所有的海族见到龙族除非是见到真正的龙王，不然都是称呼殿下的。
龙首轻轻的点了下，周舟又问：“龙宫这次搬了多远？可是遇到了什么强敌不得不避开？”
“不远，不远，就在北面……”这人鱼村的长老露出些微笑，“并非是什么强敌，殿下乃是远古神族，当然不可能有什么大敌……兴许是龙王陛下看腻了这边的景色，就去了北面。”
“那好，多谢了。”
青龙道了声谢转身飞走，那名长老眉头却皱了起来，仔细盯着青龙的背影猛看。
奇怪，龙族会道谢？
“长老，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哦，没有，不要乱说。”人鱼老奶奶摆摆手，这些人鱼小声讨论着在海水中游动着，慢慢的落回了村落。
那长老还是盯着背面看。
果然还是感觉有点不对劲，刚才那条龙说多谢，似乎太轻松了些。
这人鱼长老手中多了一把木杖，她身上也浮现出了一股股的水元之力，海水中充沛的水元开始迅速凝聚。
不多时，一道水膜包裹了人鱼村落，又有一条金光射出，似乎是一条金色小鱼，朝着北面急速的游去了……
人鱼。
这就是美人鱼老了之后的样子啊……
周舟心中唏嘘不已，本来他觉得美人鱼这种生物，本来就应该是得天独厚的美丽种族。
没想到老了以后和人族的老大妈们也没什么不同，都是满脸的褶子。
游着游着，周舟不自觉就开心的玩耍了起来，因为体内的控水诀在轻轻的颤动，修为也在缓缓的提升。
趁着这个机会，他当然要好好的放轻松一次，就像是在高速公路上飙车，他在水里也不凭借神通，用龙尾开始游荡了起来。
万物生生变化之法虽然在战斗力上不如七十二变或者三十六变，但在变化多种多样上面，是后两者远远不能比的。
只要周舟能看到的，都是可以变化的。
就这么任性！
而且还不是只有其形状，还能模拟气息、有大概的所变之物的肉身力量，但骨子里还是周舟的那些神通和法力。
这条青龙在海水中肆意的游来游去，搅动了海水的水脉，也吓退了各处的鱼群。
米凯尔发现了什么，只是她感觉自己主人的心情很好，并未多打扰。
周舟游着游着，就感觉海水有点冰凉冰凉，仔细一看，此时已经过了半日，海面也是明月高悬了……
龙身停下来，周围的海水就传来了刺骨的冰寒。
周舟打了个哆嗦，问了句：“这都是北海了吧？龙宫呢？”
“主人刚才错过去了呀。”
周舟：……
他刚要掉头，但却停住了动作。
等等，这是什么？
他的视线，落在了一块海面的浮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