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面,花未央静静躺在床榻上面,仿佛只是睡着了,就像以往那样,沉睡了过去。
“未央……”
这一刻,萧尘的脚步仿似更加沉重了,一步步来到床前,伸手轻轻抚在她冰凉的脸上。
“你傻啊……为什么要来玄青门,明明知道,他们都要杀你。”
心中,似有千万把利剑穿过,难道要他现在,出去将外面那些人杀个一干二净?
“尊上……”
过了许久,只见紫鸢轻轻推开门,从外面走了进来,站在他的身后,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萧尘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说道:“紫鸢,你将那日经过,仔细说来……”
“那一日……”当下,紫鸢便将那一日的全部经过,说给了他听。
“藏锋谷,柳玄殷……”
萧尘紧紧捏着手指,心中渐渐生出一股恨戾之气来,可当看见此时静静不动的花未央,心中这股戾气,便也消散了。
“倘若世人,从此可以放下对他的偏见,未央今日,服下这一枚万毒丹……有何不可。”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方生方死,方死方生,若未央今日一死,可化解正魔万年宿怨,可使世间不再起兵燹纷争……”
“若这一切,皆由当年我上玄青而起,那么今日,一切也由我而终……”
怪不得那一天,被禁锢在镇魔石下,他会感到那样一股心痛,未央是为了他,而服下万毒丹……
“一命换一命……谁允许你这么做的……”
萧尘紧紧捏着手指,声音也渐渐哽涩:“我说过,这个天下,与我何干,世人如何看我,如何待我,是他们的事,与我可有半分关系,为什么,为什么你都不跟我说一声,为什么,你要去在意他们说什么……”
“尊上……”
紫鸢站在一旁,两只眼睛也慢慢红了,哽声说道:“其实宫主她……她一直都很在意,宫主她,她最不喜欢那些人说尊上是魔了……她说世人,总是偏见太重……”
“世人,呵……”
萧尘双眼通红,冷笑一声:“世人说我是魔,那我萧一尘,便是魔;世人说我癫狂,那我萧一尘,就癫狂……”
“尊上……”
看见萧尘此时的样子,紫鸢心中亦是难受,却不知如何表达,只道:“那些人,想必都去外面等着了……”
“那就让他们等着。”
萧尘慢慢俯下身,将花未央从床上抱起:“未央,我带你回去,这一次,我看他们谁敢阻拦……”
……
此时在外面广场上,已然聚起不少的人,都在不停地议论着关于等会萧尘出来的事,而青玄真人几位尊上坐在高台上,此时也都凝眉不语。
“这一次,妙音仙子将他救回来,希望他能迷途知返,也劝那些魔道之人改邪归正,最主要的是,这灵脉之力……”
“不错,灵脉之力,才是最重要的……”
“出来了,快看,他出来了!”
只见萧尘抱着花未央,从广场后面走了出来,而紫鸢和明月跟在他身后,面对此时这些正道各派,冷然不语。
随着他一步步往广场上走来,气氛也逐渐变得冰冷凝固,原先还在议论不绝的人,此时都安静了下来,屏着呼吸,看着他走近,一动也不动。
是什么如此冰冷?是他此时的眼神,还是身上的寒意?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这一刻仿佛都坠入了寒冷冰渊,刚才还信誓旦旦要无欲天交出灵脉之力,然此时在这股无声寒意笼罩下,所有人都像是哑巴了一样,没有人敢开口。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递眼色,都想别人去开口,而自己,却又不敢站出来开这个口。
高台之上,几位尊上也都凝眉不语,这次各门各派的人聚在玄青门不走,几位尊上岂能看不出他们在想什么?
无非是想要萧尘交出灵脉之力,说到底也还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所以此刻,几位尊上是绝不会替他们去开这个口的,谁想找萧尘要灵脉之力,那有胆就自己去跟他开口,不要指望玄青门替他们出这个头。
此刻,萧尘抱着花未央,一步步往广场外面下山的方向走去,冷风呼啸,天上竟飘起了白雪。
“你们现在,满意了吧……”
忽然,萧尘停了下来,冰冷的话语,似这满天呼啸的风雪,犹要将人冻住。
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也没有人敢去接他的话,先前商量得有模有样,要如何如何,然而真当他出来了,尤其是看见他抱着的花未央,玄青门也不站出来说话,许多人一下就怂了。
“萧,萧一尘……当日,当日是她自愿服下万毒丹,在场的,也没有谁逼她,皆是她自己的选择罢了,一码归一码,这灵脉一事……”
“灵脉?呵……”
萧尘两只眼睛,仍是通红,冷笑一声,沉声道:“我也不想跟你们废话,你们若要攻无欲天,萧某随时恭候诸位。”
“这……”
听见如此冷硬的话语,不少人均是一愕,拿他没有办法,只好向高台上面,青玄真人几位看了去。
然而青玄真人几位尊上坐在高台上,却似睁只眼闭只眼,全然当做未看见,未听见,就连平日里一向不喜欢萧尘的玄阳尊上,这时候都闭上眼睛,不去理会各派的人了。
“明月,紫鸢……我们走。”萧尘不再去理会这些人,抱着花未央,一步步往广场外面走了去。
“萧尊主……且慢。”
这时,藏锋谷谷主柳玄殷又站了出来,众人都屏息凝神,皆向他看了去,不知他要说什么。
而这一刻,萧尘也停了下来,不等柳玄殷开口,先道:“告诉风玄之,将来有一天,萧某定会亲自去拜会他,至于你,还不配本座动手杀你……”说完,大步往外面走去了。
在场的人,听见他如此说,不少人都微微一颤,屏住了呼吸,风玄之,被藏锋谷的弟子尊称为“玄祖”,修为早已深不可测,甚至听人说,他早已经入圣了……
只是当年湮灭未至,越是修为高的人,越是会受到某种无形的天地制约,而一旦湮灭时代来了,这种无形的制约,便会慢慢解除,也就是说,接下来,将会有无数强者纷纷现世,一个修真大时代,即将到来。
而萧一尘,他说会亲自拜会风玄之,难道是……
柳玄殷双目微凝,看着他往外走去的背影,原先想要说的话,此时也不说了,但眼神里,却闪过一丝寒冷的杀意。
这一刻,没有人说话,更没有人敢上去阻拦,萧尘来到广场的边上,一片片白雪,落在了他的肩上。
“未央,你看,下雪了……我还记得你那天说,等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我们就再也不理会这世间的纷扰了,去仗剑天涯,去看遍这世间,花开花落……”
满天的白雪纷纷,所有人都沉默不语,远处高台那边,茯苓、霓裳、若水等人,也都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这些年来,人人都道他是冰冷无情的无欲天之主,可有谁见过,八尺男儿,却在这漫天风雪之中,逐渐被风吹红的眼睛。
“尘儿……”
“师父……”
只见凌音,一步步从高台上走了下来,手一伸,一道青芒向萧尘飞了去,化作一把碧青色的剑,飞在他的身旁。
“重霄,又名无垢,心无垢者,不为妖邪所惑……这把剑,往后你留在身边吧。”
广场上,所有人都凝神不语,重霄,乃是上古神剑,剑中藏正气,亦是凌音的成名之剑,如今……
而紫鸢看着这一把泛着淡淡碧青的古剑,心想尊上的帝孤剑煞气太重,杀气也太重,每动用一次,必受剑煞反噬。
而重霄剑的剑气,正好能够抑制帝孤的煞气,就算不能抑制住帝孤的煞气,但也能减轻尊上因帝孤煞气而产生的戾气……妙音仙子,原来想得如此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