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万花并不清楚詹莫道是无冲派的卧底,他只知道詹长老图谋异志,企图获得年轻一代弟子的拥护,期翼在将来掌控消砂派,将消砂派变成他詹莫道的消砂派。苍霄的手段也够狠的,让庸万花把这些零零碎碎的事情都给吐出来了。
除了庸万花之外,詹莫道还有没有同党?有!其中一人是南砂酒店管理公司的财务总监乌苹,这人并非消砂派弟子,五年前通过正常的招聘途径进入这家企业工作,能力出众逐渐身居要职,没有人知道她其实也是无冲派的卧底,一方面协助詹莫道,另一方面也是监督詹莫道。
庸万花之所以会供出这个人,并非清楚她有无冲派的背景,而是詹莫道私下里有很多事情尤其是账目财务上的往来,都是通过乌苹经手的,外人并不清楚。还有一个党羽叫钱无思,也是消砂派弟子,很年轻,三年前才入门,就拜在庸万花门下,是詹莫道安排的,领着庸万花经常出去鬼混的也是这个人。
至于葫芦里藏的那件东西,是一种信号发生器,平时并不主动往外发出任何信号,但在一定距离内用特定频率的电波扫描,会发出反馈信号,从而确定葫芦的位置。
苍霄只审出了这么多,再审下去庸万花已经无可交待了,他紧急派人拿下乌苹与钱无思,不料这两人已经失踪了,正下令弟子全力追查。然后苍霄又领着两位内堂长老与苍岚来到梅兰德休养的病房,“汇报”所查出的一切。
游方听完之后不置可否道:“苍霄掌门,我要恭喜你了,不仅能给天下同道一个交待,而且还查出了门中这极大的隐患,否则诸位还不知榻前有毒蛇盘踞。”
四人一起拜谢行礼道:“这要多谢兰德先生,否则消砂派危矣!我等已商量过,往后消砂派上下,将视兰德先生为供奉长老尊之。”
嗯,这顶帽子送的高!苍霄的意思可不是让游方加入消砂派,而是消砂派将他当作供奉长老一样礼遇。游方心里有数,假如搞定寻峦派之后,他在寻峦派也会享受类似供奉长老一样的“待遇”,没想到来海南一趟,先“搞定”了消砂派。
这道门槛架起来,游方也就顺势迈进去了,先受了他们的拜谢,然后才俯身一一将四人扶起。此时的苍岚已经顶替詹莫道之职,暂时担任消砂派的内堂长老,他们四人在一起就可以决定宗门事务,游方这个供奉长老的地位自然是享受定了。
苍岚又送来一个斗木獬据局风水葫芦,让游方补齐一整套二十八宿风水垣局,这个葫芦看上去有年头了,是苍岚的私人收藏,游方说了声谢谢很坦然的收下,又说道:“诸位千万不要这么说,兰德愧不敢当!明日上午,各派还将聚会,届时解说清楚便是,此事总算告一段落。”
……
第二天上午还是在南海渔村的议事厅中,由苍岚代表消砂派向各大派致歉,并且交待了内部清查的结果。庸万花并没有带上来,这人还没死,但已经带不上来了,其拷问过程各派高人并没有目睹,但可以想像的到。
长老柳希言还连夜带人抄了庸万花在三亚市秘密购置的那个安乐窝,将他收藏的各种美玉以及古瓷都拿到了这里,地上放了一大堆,以证明他的交待结果确实不虚。
事情到了这一步,似乎也没什么好追究消砂派的了,各大派传人并无折损,消砂派该赔的礼该道的歉都差不多了,杀人不过头点地,还能把人家怎么样?既然已经查出了问题所在,也算是给了大家一个交待,犯不着因为此事彻底翻脸。
游方看了看韩知子,两人似乎交换了一个眼神,韩知子开口道:“詹莫道包藏祸心,在消砂派潜伏已久,如今万幸除此隐患,否则各派传人亦不能安睡,回想南海之事真是令人心惊!……但依庸万花所言,仍不能确定詹莫道的出身来历,那失踪的两名党羽,各派当协助追查,还有兰德先生昨日提及的夏威夷酒店管理公司,我等也应留意线索。”
牛月坡趁势道:“我等聚集在南海渔村时日已经不短了,事情总算水落石出,若此前有屈枉逼问开罪之处,请苍霄掌门与各位长老不要介意。”
苍霄率三位长老赶紧向各派同道长揖及地道:“何敢介意,这是我消砂派自取之咎,愧对诸位同道啊,多谢兰德先生,多谢诸位,此番助我消砂派除此大患,感激之情不知如何言述!”
游方率先起身还礼,一看这个架势,厅中众人也跟随他纷纷起身还礼,南海渔村这一场风波总算过去了,虽然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追查,但各大派与消砂派的冲突算是化解了。
接下来厅中的气氛轻松了许多,众人对地上的东西都很好奇,一些晚辈弟子先伸手拿起来看,还请门中的长辈指点,一边纷纷感叹詹莫道可真是用心险恶。借此事由,有的长辈还现场教育弟子为人在世之道,潜移默化之中所包涵的风水玄机。
龙楼派长老龙喻洁拿过一面古瓷盘,又看了看地上和众人手中的东西,问道:“兰德先生,依你估算,这些器物大概值多少钱?”
游方笑道:“文玩之物不好估价,但这些东西如果放在如今的艺术品市场上,有门路的话,至少能值个几千万。”
龙喻洁眉头一皱:“假如詹莫道真是无冲派潜入消砂派的卧底,仅仅为了一个庸万花就花如此大的代价?”
“无冲派暗中控制的势力,可能超乎诸位的想像,也超过在场的任何一大派,它不是一个单纯的秘法传承门派,此事诸位一定要了解。”游方一边说一边将龙喻洁手中的盘子接了过去,拿在手中仔细把玩,又眯着眼睛看了看似在运用神识,最后还把鼻子凑近了闻了闻。
见他神色有异,龙喻洁又问道:“兰德先生,此物也有什么门道吗?”
游方突然叹息一声:“门道倒是没有,只是来路不正,看来詹莫道送给庸万花这些东西,恐怕成本也不是很高。而庸万花平时确实喜爱此等器物,几乎爱不释手且喜欢以神识感应,其沾染的物性痕迹已经极淡,我差点没发现这是海捞瓷。”
“海捞瓷?”龙喻洁不解的追问。
游方又解释了一遍何为海捞瓷,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有人当然知道,更多的人并不是很清楚。然后他将所有的瓷器都拿过来仔细查验了一遍,居然全是海捞瓷!这个结果让游方很是吃惊。
假如只有一、两件来历如此,还可能是通过文物市场或者别的途径淘来的,而所有的器物都是这样,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詹莫道很可能与专门搜寻海捞瓷的团伙有关系,至少有专门的购货销赃途径,所以才能将这么多海捞瓷送给了庸万花,来的便宜出手也大方。
再联想到潘翘幕下属的狂狐以及杜秀才团伙做的买卖,那么打捞海捞瓷的人很有可能与无冲派有牵连。游方还查检出几件瓷器是近期才出水的,看器物竟然与在潘家园见到的那只杯子是同一类,不由得疑心又起。
无冲派在境内还有别的下线势力并没有被发现,而这些人很可能与这批海捞瓷有关,想到这里倒也不必隐瞒什么,游方将自己的猜测都说了出来。
众人的兴趣又都集中在海捞瓷的话题上,据游方所知,近期就有一批海捞瓷在中沙群岛出水,流散到各地文物市场,很可能就是追查无冲派在境内活动的一个线索。巧的很,事情就发生在南海之中,用不着远去夏威夷调查。
此时最恨詹莫道的就属消砂派自己人了,柳希言当即一拍大腿道:“兰德先生真是博闻强识,竟然还了解此事!既然就在南海发生,那我消砂派将即日派船出海,不论于公于私,都应该查个清楚,将相关歹人拿下,该送法办便送法办,能查出那詹莫道以及无冲派的线索则更好!”
游方在心中直叹气啊,真是意外收获,拿下一个庸万花,竟然扯出海捞瓷来了,如果消砂派主动愿意去查,那是再好不过。本来他打算向消砂派借船入海,顺便查一查海捞瓷的事情,现在形势颠倒了,自己要查的话反倒成了帮消砂派的忙,又拣了一次人情送。
想到这里他摆手道:“大海苍茫形势复杂,就我们在海中的遭遇来看,詹莫道同党一伙控制的势力绝不简单,行踪诡异且擅伪装,真想追查的话不是那么容易,需要从长计议。已经晌午了,大家先去吃饭吧,边吃边聊,一连紧绷了这么多天,各派同道终于可以把酒言欢!”
他一提议,苍霄赶紧请大家去吃饭,酒宴早就准备好了,牛月坡也在一旁边附和。游方请韩知子先走半步,带着三十多名各派同道走出议事堂,一起喝酒去!等坐到酒桌旁开席之后,气氛这才真正完全放松下来,大家再无任何冲突以及敌对情绪。
最热闹的当然是游方这一桌,众人连番到他身边来敬酒,要是换一种场合非得醉了不可,还好他推说有伤在身,仅仅是沾唇示意而已,并未喝太多。酒过三巡,众人说话的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气氛变得热烈,尤其是这批经历南海凶险的年轻弟子,有了同生共死的遭遇,无形中感觉亲近了不少。
游方注意到席间少了两个人,分别是形法派弟子慕容纯明与叠障派弟子李永隽,这两个大姑娘中午不吃饭跑到哪里去了,其中一人身上还有伤没有完全好。借敬酒的功夫,他悄悄问形法派长老云飞絮:“你徒弟呢?”
云飞絮皱眉道:“纯明这丫头,刚才走出议事厅的时候还看见她来着,被皓东真人的弟子李永隽拉着在一旁说话,怎么转眼就不见了?”
话刚说到这里,慕容纯明就从外面进来了,牛金泉一眼看见她大声嚷嚷道:“慕容,你跑哪去了?大家都喝过好几轮了,就等你了,快来,先自罚三杯!”
慕容纯明瞪了他一眼,拿过一个杯子道:“你这头醉牛,就知道欺负人!想喝也不陪你喝,我得先去敬兰德先生酒。”
牛金泉呵呵笑:“喔,是得先敬兰德先生,你快去吧,回头大家再一起喝。”
慕容纯明拿着杯子过来敬酒,游方也站起来了,云飞絮在一旁小声斥责道:“纯明,这么多长辈在场,你跑哪去了?一声招呼都不打!”
慕容纯明压低声音道:“我刚才被李永隽拉走了,她有事求我,我正想告诉兰德先生呢。”
游方微微有些意外:“李永隽又有什么事?她的伤还没好呢,正应该好好休息,不来喝酒也罢。”
慕容纯明凑近了说道:“谁说不是呢,伤还没好利索也不好好养着,竟然想租船出海再回那个岛,说是要把兰德先生失落的法器捞回来,要雇一批深海潜水员呢。”
云飞絮:“那她找你商量什么?”
慕容纯明:“这事可需要一大笔钱,她一个道观里的出家人,平时零花钱虽然不缺,可哪像世家弟子有那么多积蓄,所以想找我借钱。我一时之间也拿不出那么多啊,这次南海渔村聚会也花了不少,所以劝她不要着急。倒不是舍不得借钱,她一个姑娘家带着伤出海,确实也很让人不放心,但看她的样子却着急的很。”
云飞絮眉头一皱:“她师父皓东真人知道吗?”
慕容纯明:“听口气,她没有告诉师父,否则怎么会私下里找我借钱,看来是想自己把这件事给办了,给兰德先生一个意外之喜。”
“意外之喜?我看还是心里放不下。”一直在留意游方的向影华也端着杯子站了起来,在几人身边小声插话道:“兰德,假如我为救你而遗失了天机手链,你会不会也想尽快帮我找回来?我清楚你那柄剑的厉害,而你现在的处境,确实需要它防身。”说话时语气幽幽,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
云飞絮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此说来,倒也不能怪李永隽那孩子冒失任性了,有这种想法是人之常情。但她这么打算确实不妥,我得和皓东真人说一声。”
游方赶紧劝阻道:“云长老,李永隽既然去找纯明姑娘私下商量,你就不必告诉她师父了。消砂派要调查海捞瓷之事,不日将有南海之行,我也想乘船同去,顺便找回失落的法器,这样岂不更好?”
酒喝的差不多了,众人开始商量调查海捞瓷之事,柳希言是牙笼远洋渔业集团总裁,手下不仅有船,还有一批弟子从小就是远洋渔民出身,近年来还在经营近海养殖,有现成的潜水装备也熟悉捕捞,他要带人带船出海。
游方则表示自己也要一同前去,然后在场不少人纷纷表示也想同去,大多都是这次共同历险的年轻人。苍岚坚决要去,牛金泉也赶紧举手,慕容纯明现场请示云飞絮,然后也决定一同再度出海。
有些人平日也有很多事务要处理,此次来海南耽误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必须得回去,比如张流冰、梁广海。熊居仕要陪着师妹养伤,也不能一同前往。除此之外上次出海的那批人,大凡能抽出时间的,这次又结伴同游,还多了牛月坡、包旻、龙喻洁、向影华这四位“长辈”。
张流花也要去,并且说还开着那艘游艇跟着,有什么意外情况也好接应,包冉立刻就说自己也要乘那艘游艇,好帮张流花一把。游方则问道:“张流花,我记得你开了一家建筑设计工作室,不回去干活啊?”
张流花笑道:“最近接的最大一单业务就是寻峦大厦设计,已经动工了,有什么问题需要找我这个设计师的,大哥会随时联系我,用不着我随时出现场。至于其他的业务以后再说吧,这么好的出游阅历机会,我怎么能错过呢?”
最后商议的结果,是开着牙笼渔业集团的一条船出去,这艘船与上次乘坐的船差不多,也是消砂派用渔船改造成的游船,各派同道有二十余人共同出海,张流冰与包冉驾驶游艇在后面跟着。既然兰德先生同去,各派长辈则吩咐弟子,出海一切行动以兰德先生马首是瞻。
考虑到曾在南海遭遇袭击,这次出海还要多做一些准备,柳希言则坦然的请各位同道在出海之前仔细检查所乘之船,防止万一有人捣鬼。这么多高手有备而去,假如不是与海军军舰起冲突的话,估计什么场合都能应付下来。
酒席上已经商量的差不多了,李永隽回来了,看神情有一丝忧郁。慕容纯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赶紧招呼她到身边坐下,并且告诉她众人商量共同出海之事,问她愿不愿意一道前去?
皓东真人本不想让徒弟带伤再出海,但是李永隽一直用哀求的眼光看着师父,最后皓东真人叹了一口气,还是点头了。游方提议,出海的日期不必那么着急,定在三天之后,他自己还要做一些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