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大概在这个世上,再没有比母爱更伟大和无私了!
直到现在刘东仍然记得,小时候母亲抱着自己四处求医的情景,甚至在钱不够的时候,舍弃了尊严,在冰天雪地中跪了一天,而为的只是让自己身体能够恢复康健!
直到现在刘东仍然记得,小时候母亲总是以不爱吃的借口,把家里仅有的肉食和营养,交给了自己和妹妹,当刘东吃饱喝足后,却发现母亲总是笑着对他说“不能白瞎了”,一遍又一遍的啃着他吃剩下的骨头,而为的只是能够让兄妹两个能够成长的更健壮!
直到现在刘东仍然记得,小时候母亲总会在过年的时候,赶年集为兄妹两人买上两尺布,找村里最好的裁缝,给他们做新衣裳,而自己却一连十几年从来没有穿过一次新衣,为的只是能够让他们兄妹有一个体面的生活!
二十多年了,母亲一直忙忙碌碌的支撑着这个家,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几乎把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花在兄妹两人身上。特别是刘东,从小时候体弱多病,到后来练武更是三天两头的受伤,到上次离家,这么多年来从没让母亲省心过。
现在大了,懂事了,三年多来饱尝世事艰辛的刘东,终于铭心刻骨的体会到了母亲的不容易。这么多年,为了这个家,为了他们兄妹,母亲牺牲的实在太多太多了!
幸好现在时间还不算晚,他还有回报母亲养育之恩的机会!
看着母亲和哥哥哭的伤心,旁边的刘菲也啜泣起来,一家三口的动静,惊动了周围其他宿舍里的老师,很多新老师不明白情况,但是跟刘东一家几十年邻居的老教师却非常清楚,而且他们也知道刘东三年没回家的事情。
……
“刘老师,快回去看看吧,你家里出事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老师,冲进办公室,冲着仍然趴在办公桌上给学生批改作业的刘建庆喊道。
“我家里出事了?”一听这个,刘建庆“啪”的放下笔,神色惊讶的站了起来。
“是啊,听王老师说好像是你儿子回来了!”年轻老师刚才跑得太急,这会说话还有些大喘气。
“我儿子?”刘建庆浑身一震,一个箭步窜过来,双手青筋暴露的抓着年轻老师的双臂激动道:“你是说刘东?刘东回来了?”
“不知道,王老师只说是你儿子,让你赶紧回去看看……!”
他的话还没说完,刘建庆已经冲了出去。
“喂,刘老师等等我啊!……欸,五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跑的还那么快!”年轻老师摇了摇头后,也疾步追了过去。
对于刚才的事情,他还是挺好奇的!
刘建庆的办公室距离教师宿舍也不过百米而已,半分钟不到,他就已经到了拱形院门外面。
到了这里,刘建庆几乎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自己宿舍门前,此刻正给妻子擦眼泪的挺拔身影,跟自己年轻时候一模一样,不,比自己年轻时候更高大,更挺拔,也更有力。
儿子已经长大了!
瞬间,刘建庆的喉咙中仿佛被木塞堵住了一样,压抑的难受。作为男人,虽然他很不想在这种众目睽睽的场合下流泪,但无论他怎么忍都无济于事,两行泪水顺着眼角便流了下来。
“刘老师,你可来了,你家刘东回来了!”看到刘建庆,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教师,连忙迎上来,让围观人群让开一条路,让刘建庆走进去。
“爸……!”
看着头发已经花白,容颜更比三年前更显苍老的父亲,刘东语气颤抖道。
对于父亲,他心中总是怀着一种敬畏的情感,或许这跟小时候,父亲对他更为严格的要求有关。
人家都说母亲跟儿子亲,女儿是父亲的贴身小棉袄,实际上父母对于儿女的感情都是一样的,只是男人骨子里的好强,让他们不会在彼此之前露出自己的软弱,就像刘东,他更希望让父亲看到自己已经长大了,已经成了一个铁骨铮铮,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而这也是所有父亲最希望看到的!
子女成才就是对父爱最大的慰藉!
“刘东,你还有脸回来,你这三年多都跑哪去了,你知不知道你妈有多担心你?”刘建庆虽然关心儿子,看到刘东回来,心情更是激动。不过身为父亲,在儿子面前维护一家之长的威严。
所以,尽管脸上流着泪水,全身带着轻微的颤抖,但刘建庆还是绷着脸,疾步走到刘东近前,抬手就准备教训儿子。
“刘建庆,你今天要是敢打儿子,我就跟你离婚!”宋香梅张开双臂挡在儿子身前,像母老虎一样,瞪着丈夫,声色俱厉道。
这个时候,任何一位母亲,那怕她再温柔娴淑,也会站出来阻拦。而这就是父爱和母爱的区别,父爱就像巍峨的高山,厚重而又坚硬;母爱则更像是大海,广阔而又包容!
两种爱虽然表现形式不同,但它们的深度却是一样的。
“爸爸,你别打哥哥!”刘菲也泪眼朦胧的哀求道。
“爸,我知道错了!您要打就打吧!”刘东双目通红,声音嘶哑道。
“老刘,小东才刚回来,这可是高兴事啊,你发那么大火干嘛?你看把孩子吓得!”旁边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走过来,给刘菲擦去眼泪,小声安慰起来。
远亲不如近邻,刘东父母在学校教书几十年,跟这些同时代的老教师们关系非常亲厚。
而这时候,周围的人也纷纷劝了起来。
看着妻子的虎视眈眈,女儿的楚楚可怜,以及儿子脸上的泪迹斑斑,再加上老邻居们的劝说,刘建庆重重的叹了口气,高举的右手,也慢慢放了下来。
不过父亲的责任和一家之主的权威,让他无法就这么轻易放过儿子当年离家出走辍学打工,置大好前途而不顾的错误,以及三年多,近四年不回家的不孝!
“你跟我进来!”
肃声说完后,刘建庆大步走进宿舍。而刘东也紧跟着走了进去。生怕儿子被打的宋香梅和害怕爸爸打哥哥的刘菲,也连忙跟了进去。
“好了,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刚才给刘菲撒眼泪的中年女老师,挥手把人群驱散了。然后把宋香梅掉在地上的棉被捡起来,拍干净尘土,晾到杆子上放好后,转头看了一眼刘东家紧闭的屋门,摇头叹了口气后,转身回自己屋去了!
……
“你站着,给我说说,你当年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大学不上,辍学去打工?还有你这三年多都去哪了?干了些啥?为什么三年多不回家?”刘建庆进屋后,坐在椅子上,粗声问道。
这几个问题也同样是宋香梅和刘菲都想知道的,毕竟刘东当时那么好的成绩,考大学那么轻松,为什么就突然不上了!
在任何思维正常的人脑中,只有疯子才这么干。而且,之前跟刘东通过的信中,每次问道这个问题,刘东从来没有在回信中解释过。
“爸妈,我不愿意上大学,我觉得直接进入社会,要远比上大学更有前途!”刘东神色平静道。
他当然不可能在父母面前说是因为家里穷,无法负担两个孩子同时上学,所以才辍学,把上大学的机会留给妹妹,而自己进入社会打拼。
如果真要这么说,只会加重父母心中的愧疚,会让他们觉得是自己没本事,赚不到钱,连两个孩子上学都没办法!
“你糊涂啊!你知道上大学对你意味着什么吗?那是你摆脱农村进入城市的最便捷途径啊,有了名牌大学的文凭就等于你能有稳定的工作,稳定的家庭!你一辈子也就安稳了!你知道吗?……可是现在,你放弃了!没有文凭,你要多花十倍百倍的时间精力,才能够取得同样的地位,这些你都想过吗?”刘建庆拍着大腿,痛心疾首道。
听着父亲的话,刘东没有说什么。
所有的父母都盼着子女可以生活的更好,特别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他们一辈子已经尝尽了生在农村的辛酸,自然不愿意自己的孩子跟自己一样,因此几乎所有的农村父母都会竭尽全力,那怕省吃俭用,也要把孩子送进学校,让他们上学读书,供着他们,最终的目的就是让他们可以考上大学!
而考上了大学,也就可以说是拿到了在城市立足的根本!可以摆脱农村有一个好的将来!
这是中国9亿农民父母们共同的人生诉求!而刘东爸妈虽然不是农民,但他们同样渴望子女成才!离开农村,到条件更好的城市去生活!
“小东,你当时为什么就不跟我们商量一下呢?”说道这个问题,那怕是心疼儿子的宋香梅也是不住的摇头。
“老刘,要不你去京城……!”宋香梅的话只说了半截,要不是为了儿子,她是不会提“京城”这个字眼的,因为她知道这是丈夫几十年的心病。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这次刘建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脸上的神色更为阴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