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长军苦笑连连。
头一次接触这位传说中的腾龙少东,他的未来老板,可是这位少东的思维实在……太不着调了,一般人很难跟上。
很显然,占领布拉格这个想法虽然很有创意,但可行度并不高,叶欢也觉得有点不靠谱儿。
“不现实,对吧?”叶欢望向魏长军的目光有点失望。
魏长军迟疑:“叶少……确实有点不现实。”
叶欢叹气。
一个城市里找一个人,找到的几率有多大?
这就像在大海里找一条鱼一样,不能说几率完全等于零,但事实上比零高不了多少。
叶欢烦恼得直揪头发:“难道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魏长军冷静道:“叶少,刚才我说过,南乔木小姐在伦敦失踪时开始,这件事就透着蹊跷。一个华人在英国说不见就不见了,事后叶少的家人不惜动用了我国驻英大使馆的官方部门请求英国政府帮忙寻找,却被英国政府以国家机密而拒绝。虽说外国都很重视人权,但把本国公民的行踪当成了国家机密,这就非常匪夷所思了,更何况南小姐到达英国的当天便获得了英国国籍,如此闪电般的速度,简直闻所未闻。”
叶欢点点头:“不错,这事儿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一直想不通乔木哪里来的海外关系,而且关系竟然这么强硬,这些年我每天和她在一起,她的朋友圈,同事圈里有些什么人,我比她还清楚,怎么就突然冒出了这一层海外关系呢?”
魏长军笑道:“叶少,我今年三十五岁了,当我三十岁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一个很深刻的道理,世上女人的心思是最难猜的,不论你自认为对这个女人有多么的了解,这个女人肯定还有一个或几个不为你知的秘密。女人很多嘴,别人的秘密往往经她们的嘴一传,天下皆知,同时女人的嘴也很严,当她认为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秘密,打死她都不会往外泄露一句的……”
叶欢哑然。
魏长军这话说得深刻,而且很沧桑,叶欢斜着眼朝他一瞟:“三十岁被绿过?”
魏长军喟然神伤:“出差三年回来,孩子过周岁生日……”
叶欢拧眉掐指一算:“不大对劲……”
魏长军叹气道:“当然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叶欢想了想,悚然一惊:“咱们得加快节奏找人,万一别的男人趁虚而入,这会儿该喝孩子满月酒了,我这便宜老爹当得冤不冤呐!你不就是活生生的反面教材吗?”
……
“叶少,可以肯定,南小姐背后一定有某个人或某种势力在保护着她,暗中运作此事。这个人或势力在英国或者说在欧洲的能量很大,为了保护南小姐,甚至不介意得罪我国政府。”
“欧洲一般什么人或势力有如此大的能量?”
魏长军沉吟道:“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保护南小姐的人或势力,不外乎三种可能,一是某国军方,你知道,任何一个国家的军方在国内都有着很大的势力,无论任何事情牵扯到军方的某项科技,都可被列入国家机密,南小姐是硕士,而且据说是有名的女神童,如果她手中有着某种研究成果能够让某国军方重视,于是把她保护起来是完全有可能的。”
叶欢表情惊疑不定:“不可能吧?乔木就算有什么科研成果也该第一时间告诉我呀,这些年她什么事情都不瞒我的,再说她只是硕士……”
魏长军叹道:“科研成果跟学位无关的,妙手偶得之的情况数不胜数,这种可能并不能排除。”
叶欢摇头不语,神情却很坚定。
他和乔木都在福利院长大,老院长这些年对他们的教育很严格,爱国教育是最基本的一条,“非我族类,其心必殊”这句话也一直深印在大家的骨子里,耳濡目染之下,他们对外国都有着一种本能的防备甚至是排斥。凭他对乔木的了解,加入英国国籍或许是无奈的自保之举,但是哪怕走投无路了,乔木也不会选择拿科技成果换取别国的保护,用老院长的话来说,这叫“胳膊肘往外拐,脑后生反骨”,这种事乔木绝然不会干的。
“不是有三种可能吗?还有两种呢?”
魏长军道:“第二种可能,便是南小姐也许认识某国当权的政客。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能量最大的都是政客,他们一句话便能挑起战争,一句话也能换来和平,如果政客要保护一个人,实在是再容易不过了。”
“第三呢?”
“第三就是皇室成员了,欧洲和中国一样,也经历过一段很长的封建统治时期,如今虽然皇室成员被各国议会限制了权力,但他们的影响力却仍然普遍存在,皇室成员如果要保护南小姐,也是一件非常容易办到的事情,这样的小事,相信议会也不会不给这个面子……”
叶欢想了想,觉得魏长军的分析很有道理,除了这三种,不,应该是两种可能,实在没人有这么大的能量能将乔木保护得这么彻底了。
然而这两种人也是最麻烦的人,政客们位高权重,连国家动用外交部都直接拒绝,怎么可能会将一个来自中国的年轻人放在眼里?而皇室成员则更无可能,据说他们的马桶都是全金的,相信跟他这个连买根油条都讨价还价的中国人没什么共同话题……
——除非潜进白金汉宫把伊丽莎白女王绑了票儿……
叶欢的思维向来都不怎么走正道的。
魏长军苦恼叹气:“我们这个调查小组在欧洲各国明察暗访近一年,毫无收获。因为南小姐失踪这件事不知怎的被提升到了政治层面,英国政府丝毫不肯松口,他们不配合我们诸多行动便举步维艰了。要知道这里是国外,我们国家没这个影响力,所以直到现在我们也无法查出南小姐的任何线索。”
叶欢静静站在套房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伏尔塔瓦河,落日的余晖下,伏尔塔瓦河面上闪耀着如水晶鳞片一般的光辉,红色的夕阳洒在这座古老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仿佛给它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
乔木……是否也在这座城市的某个窗前,和我一样静静欣赏着落日下的布拉格?
叶欢静静盯着窗外半晌,脑中忽然一道灵光闪过。
“我找不到她,为什么不让她来找我呢?如果让她知道我也来了布拉格,她会不会主动来见我?”
叶欢喃喃念叨了几句,如同走出了迷宫一般,眼前豁然开朗。
“魏组长……”
“叶少有何吩咐?”
“花钱买下布拉格所有报纸明天的版面,版面上用最大的字体,意思只有一句话:中国的叶欢来到布拉格了……”
魏长军是个聪明人,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叶欢的用意,于是两眼一亮,喜道:“这倒是个好办法,叶少的逆向思维能力很不一般呀。”
“还有,我要在布拉格出名,要上电视……”
“这事儿……有点难度。”
“算了,我自己想办法。”
“叶少打算怎么出名?”
“找个热闹的地方裸奔,二弟也该出来透透气了……”叶欢低下头,一脸深情地注视着裤裆。
……
裸奔只是个构思。
不到万不得已,叶欢自然不会用这个法子出名,叶大少的廉耻之心虽然少,但不是没有。
第二天,魏长军便领着叶欢在布拉格四处逛了逛。
布拉格这座旅游城市景点不少,如著名的老城区布拉格广场,圣维塔教堂,布拉格城堡下的画廊,曾经的波西米亚国王所住的旧皇宫等等。
然而叶欢他们四处闲逛的原因不是参观游览,叶欢没心情看这些东西,他只想找个合适的地方,然后……想个法子上电视。
可惜二人逛了一整天下来,叶欢仍旧没想到出名的法子。
二人都有些疲累了,来到了今天的最后一个景点,查理四世时期建造的查理大桥。
这座有着600多年历史的石桥全长520米,是欧洲最古老最长的桥,桥上安放着30尊圣者雕像,都是出自十七到十八世纪欧洲各艺术大师们的手笔。
它除了是与布拉格广场齐名的著名景点外,也是许多不得意的艺术家们的天堂。桥面两侧,许多艺术家和小贩们摆着摊子,给来往的游客们兜售各种小工艺品,或给游客们画素描甚至是油画肖像。
今天无疑是个好天气,桥上游客非常多,几乎到了拥挤的程度。
叶欢和魏长军擦着汗,在游客人群中艰难行走。
“这么多人挤在桥上,不会出现垮塌事故吧?”叶欢神情惴惴道:“毕竟这是座600多年的老桥了,100岁的老爷爷也背不起孙子,更何况600多岁的老爷爷还背着这么多孙子……”
魏长军哭笑不得:“叶少,您别把咱们自己骂进去呀,咱们现在可都在桥上呢。再说这座桥是欧洲最坚固的桥,每年每月市政局都会派出桥梁专家和工程师对大桥进行监测,如果桥梁不行了,他们会封桥维修的,这么多游客如果有了闪失,捷克政府也吃罪不起。”
叶欢放了心,扭头四顾,忽然惊喜道:“哎,你看看对面桥栏,肩膀上扛着摄像机的家伙,他是电视台的吧?”
魏长军凝目看了一下摄像机上的标志,道:“不错,捷克国家电视台T2频道,也就是记录片频道的,估摸在这里取景呢。”
叶欢兴奋了:“走,到那哥们儿面前晃悠两圈,争取上个镜头,如果可以的话,给那哥们儿一点好处,看能不能让我在镜头前多待几秒,最好再给我几句台词……”
魏长军无奈道:“叶少……这个,不大靠谱儿吧?人家拍摄记录片的过程很长的,一部片子拍下来,然后剪辑,解说,字幕等等,少说也得三五个月才能对外播放,你有时间等吗?”
“不管了,逮住一个是一个,这里晃悠几秒,咱们再去找下一个扛摄像机的,今儿我就非当这个路人甲了。”叶欢兴冲冲拉着魏长军往那扛摄像机的哥们儿奋力挤去。
桥上游客很多,挤了没两步,叶欢不小心却踩到某名游客的脚了。
“OH!FUCK!”一个金发碧眼的小伙子抱着脚跳了起来,大声骂了一句。
“SORRY,SORRY,我不是故意的……”叶欢急忙道歉。
“Yellow skin of pig……”老外又大声骂了一句。
魏长军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叶欢看着他,虽然他听不懂英文,但他至少懂得看脸色,魏长军的脸色告诉他,那老外嘴里一定没迸什么好屁。
“那狗日的刚才说什么呢?”叶欢沉着脸道。
魏长军脸色僵硬道:“他骂我们是黄皮猪……”
叶欢呆了一下,接着勃然大怒:“妈的!丫们还以为现在是鸦片战争时期呢?今儿老子要打倒一回帝国主义!”
魏长军来不及阻拦,叶欢便转过身,挤到那老外面前,狠狠瞪着他:“你狗日的刚才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老外自然也听不懂中文,于是嘴角一扯,朝叶欢比了一根中指:“Fuck you!”
这句叶欢听懂了,怒极反笑。
“老子没法跟你沟通,用实际行动表达我的意思吧……”
叶欢左右环视,见桥边有一位年轻的艺术家正拿着画笔给游客画肖像,画框上的白纸只打了个底,叶欢不管不顾,劈手连纸带画框带画笔都夺了过来:“画得这么难看,难怪发不了财……魏组长,给他钱,画框我买了,顺便连他的笔都买了……”
叶欢说完埋头在纸上龙蛇飞舞似的刷刷刷写了四个大字,写完将笔一扔,连着画框一起强塞到刚刚骂人那老外手中。
“拿着!瞧你那欠揍的样儿……”叶欢一边说一边好整以暇地退开了两步。
老外两手端着画框,莫名其妙地耸了耸肩:“What do you mean?”
话音刚落,叶欢一只手狠狠一擦鼻子,然后怪叫一声:“啊——哒!”
一脚踹出,老外端着的画框被踹出一个大洞,猝不及防的老外也被叶欢那一脚踹得平地翻了三个跟头,连呻吟都没来得及发出便闭过气去。
四周喧嚣的环境顿时一静,所有游客惊呆地看着叶欢。
魏长军苦笑着走上前:“叶少,您刚来布拉格才一天,怎么就惹祸了?”
“不给这狗日的一点教训,老子这中国人白当了。”叶欢冷冷道。
魏长军无奈道:“打就打吧,干嘛还写‘东亚病夫’四个字让他端着?”
叶欢看着他,神情异常认真道:“但凡中国人打老外,这四个字是一定要有,而且一定要踢碎的,不然就不应景了……”
“可是叶少……”
“怎么了?”
“‘病’字写错了……”魏长军无力道:“你写成了‘东亚丙夫’……”
叶欢:“……”
良久……
叶欢冷冷扫他一眼,道:“魏组长,你现在该做的,是去帮我请个好律师,而不是注意这种无关紧要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