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前,南美洲安第斯山脉。
越过七千七百米厚的岩层,地底深处赫然有个巨大的空洞,不规则的穹顶下是一片平静的地下湖。
这里终年不见天日,数年之前只是个不能再普通的巨型地下洞穴,可是如今这里已经被外星人占据,湖中长满了直通穹顶的外星巨藤,巨藤间仆兵来往穿梭;水中到处都是巨虫的身影,时不时地蹿上水面;不规则的穹顶长满了发光植物,为黑暗的洞穴带来了些许光明。
地下湖西北角,不知道通向哪里的人工隧道里忽然冲出几只巨虫,每只巨虫背上,都坐着一个身覆甲壳的外星人。
他们一路冲向地下湖,几乎冲进水里才停下来。
附近的仆兵赶紧靠过来,单手扶胸,躬身向外星人致意。
仆兵身材高大,站在那里只比坐在虫背上的外星人矮那么一点点,可双方的地位却是极度不对等。
外星人根本不理仆兵,纷纷跳下巨虫,充当坐骑的巨虫温顺地趴在岸边,没有一只乱跑。
仆兵压根儿不敢靠近,老老实实地站在那儿,一动也不敢动,直到为首的外星人挥了挥手,他们才悄悄地退开。
其中一个外星人左右看看,随后指向一株靠近岸边的巨藤:“就是那个!”
那株巨藤直上直下,一头扎根水下,另一头附着穹顶,只在水面一米多高的地方有个碍眼的囊包。
一个外星人趟进水里,走到巨藤的囊包那儿,向里面看了看,然后回身摸了摸额头,这在外星人的习惯里代表着好、可以、成熟之类的意思。
岸上的外星人回了个同样的动作,那人回身割开囊包,放出一个双腿畸形的虫人。
虫人无力地倒在外星人脚下,高高在上的外星人居高临下:“爬起来!”
四脚无力的虫人颤悠悠地从水里爬起来,战战兢兢地不敢抬头。
一个外星人鄙视地问:“就是他懂恒星法则?”
“就是他。”另一个外星人肯定地回答,“刚送回来就放进去了,今天正好成熟……他是我们这几年最重要的收获,用人类的说法,应该叫他恒星法则专家,这一点我已经从奴兵那儿证实过了。”
“抬起头来!”外星人说。
虫人抬头,眼里全是茫然。
“把恒星法则告诉我!”外星人语带威胁。
虫人依旧茫然,根本不懂外星人的意思。
外星人怒形于色,抬腿就想给虫人一脚,不想却被同伴拦住:“他可能不懂你的意思。”
“怎么会?”外星人不解。
以虫改人是最近才发展出来的新技术,失败率高得可怕,但这种以藤改人的方法已经用了很多年,失败率小的可以忽略不计。
眼前这个虫人,根本不可能控制失败。
“看我的。”这个外星人走到虫人面前,低声问:“恒星法则知道吗?”
虫人迷茫地摇头。
外星人回头看了看其他人:“我就知道!”
“不知道还留着他干什么?”
“继续看!”外星人回身看着虫人的眼睛,“恒星武器,懂不懂?”
虫人还是摇头。
“恒星爆炸?”
虫人仍然摇头。
“恒星碎片?”
虫人依旧摇头。
这下外星人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才好了,冥思苦想苦想了好一会儿,才换了另一种说法:“人类威力最大的武器是什么?”
虫人听完总算有了反应,可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这下外星人再也耐不住性子,厉声质问:“知道还是不知道!”
“知道!”虫人非常明确地回答,“但是不知道怎么说。”
他脑子里虽然灌满了外星语,可外星语中压根儿就没有原子核的这种概念,他想找个类似的概念,可是用什么说法呢?
粒子?
没有!
微子?
也没有……似乎,外星人对物质的了解走进了误区,对微观层面的了解只到细胞层次……准确地说是细胞结构,DNA什么的,也就是分子层面,而且是大分子,压根儿就没有原子的概念。
可是细胞怎么能理解成原子?
虫人一句话把外星人全都说懵了,那个最急躁的立刻追问:“什么怎么说?”
虫人道:“Nuclear weapon,人类叫它Nuclear weapon,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找不到合适的语言!”
说到这里,虫人突然抱紧了脑袋,整个人都陷入了惶恐和不安。
外星人已经意识到自己提问的方式有问题,马上换了个说法:“不管它叫什么,我想知道这个东西,越详细越好!”
改造成虫人的核物理学家打心眼里服从外星人的命令,一时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外星人知道这一回确实抓住了大鱼,还知道这人肯定被控制住了,也不着急催促,耐心地等着虫人说话。
虫人想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从头说起:“首先,是原子……”
虫人从原子的概念和结构说起,先把最基础的物理概念给这群LowB外星人科普一遍,然后又说起狭义相对论,时间膨胀、长度收缩、质速关系什么的统统说了一遍,最后才说到质能关系。
听到这里,所有外星人全都两眼放光,全神贯注外加一字不差地仔细倾听。
其实外星人知道原子是什么,也知道原子核是什么,但是这么高深的知识,只能由真正的外星人掌握,根本不可能为奴兵灌输如此宝贵的知识,所以才闹出这种满肚子学识,却找不到语言形容的乌龙。
但是说到质能关系,就是外星人从来没接触过的新概念,在场的外星人不管听没听懂,唯一的做法就是先记在心里再说。
直到虫人的陈述告一段落,那几个外星人才松了口气,然后把不懂地方拿出来,一条条挨着问,连E为什么等于mc平方都提了出来。
虫人差点被外星人问到崩溃,E=mc平方就是E=mc平方,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最后他只能解释说,质能关系是人类最伟大最高深的发现之一,这东西涉及到非常高深的数学知识,他是搞物理的,实在不擅长数学,具体过程实在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