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祂！
混沌之中，之前的大战痕迹仍然在扩散着，掀起一道道滔天大浪，浪花拍击，无数时空，大千世界为之随波逐流。
但这般巨浪，都不如一众混元心中泛起的浪花澎湃。
这罗睺乃是万魔之教主，无量量劫之化生，衍生万界万魔之无上巨擘，地位不下李老君。
但是比起老君无为，这尊魔祖的名声，便一言难尽了。
闻听是祂，一众混元的意志都为之抖动起来。
奈何，他们也知晓，面对这尊量劫化生，贯穿太易万万劫的无上大魔头，逃走绝不是最好的办法。
“原来是魔祖当面。”
律令道主强笑着行了一礼：“失礼之处，还望魔祖勿怪。”
律令道主心头叹息。
罗睺以毁灭出身，以量劫成道，以一己之力为众生施劫，值此开天大劫，很难没有祂的痕迹出现。
只是没有想到，混沌这般浩瀚，偏偏就被他们碰上了而已。
其他混元也只觉头痛，这老魔头行踪不定，千万劫都未必能见得到一次，怎么就偏生让他们碰到了？
“哪里，哪里。”
红衣道人摆摆手，笑容和煦：“本座也不过是静极思动，诸位道友不知，何以怪罪？”
罗睺仍是笑眯眯，诸多混元却是不敢大意。
道为何物，非是大道化生，而是一个个大神通者一生的修持，心，意，念，道路的一个映照。
仙道，佛道未必伟光正，但魔道必然不是好人。
道祖超然，佛祖慈悲，魔祖毁灭……
心，意，念，道路映照出毁灭，映照出劫数的，能是什么好玩意？
再怎么伪装成无害的样子，能够迷惑后天生灵，却也不可能迷惑先天神魔，混元巨头的。
因为彼此的差距虽然巨大，但认知却是等同的。
再怎么美化，黑了心，就是黑了心。
其他混元心头苦涩，看着律令道主的面色便不怎么好看，如果不是他问其名讳，大家装个糊涂还是能从容退走。
现在好了，谁也走不脱了。
“敢问魔祖，拦住我等去路，有何指教？”
这时，一尊意志垂落，化作一尊龟形鹤背的昂藏中年大汉，拱手道：“若无要事，在下想起家中还有一炉丹药快要炼制完成了。”
“敢问道友是？”
红衣道人笑容不减，看着那大汉，饶有兴致。
“在下天刑，成道于太易之后一千二百劫。”
那大汉满是忌惮的看了一眼罗睺。
他成道万劫，但是比起罗睺来，就是一个晚辈了。
“原来是天刑道友。”
红衣道人微微颔首，看向几尊混元，开声问道：“不知诸位道友如何看待那武祖霸占最初，重开太易之事？”
诸位混元心头一动。
那武祖霸占最初，重开太易，可是能引动大道意志降劫的大事，他们自然知晓。
一旦太易重现，诸多混元的跟脚，乃至于道源，都要移动，登临最初。
大罗，混元，乃至于混元无极境界的无上巨头，乃至于那几位无上存在，都需要如此。
只要你要在大道之下存在，便不可能避免。
不过，一众混元心思各异，却没有出声。
“不知魔祖有何指教？”
倒是律令道主恰到好处的开声询问。
“律令道友问的好。”
红衣道人赞赏的看了一眼律令道主，缓缓道：“曾经，太易毁灭于无量量劫之中，最初时空不可涉足，除却一些老古董之外，一些后成道的道友，跟脚便不能够立足最初，成为最古老者……”
几尊混元虽然不太想与罗睺交谈，此时也不禁点点头。
混元之修行，旨在践行，将自己的道贯彻在万千恒沙无量大千世界之中，汲取万千世界，恒沙生灵为资粮，供给自己修行。
成为混元未必要成为源头，但成为源头，却是无数混元践行而出的最为完善的修行之路。
圣皇女娲，三清道祖，佛祖，魔祖等等超脱者，皆是以此路而成。
渐渐地，便成为了混元正统，这非是说，不成源头，便不是混元。
最古老的未必最强大，但最强大的一定最为古老。
如果说大道是一张排行榜，唯有最强者，才能排行前列，也就是，最为古老者。
“是以，此番太易重现，对于诸位来说，也是莫大的好处。”
红衣道人淡淡的看了一眼几尊混元，悠然道：
“比如，律令之道根植于人道，在此洪荒之中，却可以脱于人道藩篱，成为先天律令之道，而非人道律令之道。”
“魔祖所言甚是。”
律令道主不自觉的点点头，他便是这般想法，才会于最初时空之战中，出手相助顾少伤再开太易。
“武祖舍己为人，为道先驱，真是我辈求道者之楷模啊！”
其他混元大多也如此，不由的感叹一声。
霸占最初，逆开太易之困难，他们皆是亲眼目睹，心知若非是那武祖，便是换成其他混元无极，多半也是办不到的。
便是大天尊，西王母等几尊无极至强者亲自上场，只怕也是做不到这般程度的。
更遑论，那几位本就是太易最初成道的最古老者，先天大道执掌者，完全不需要太易重现了。
“舍己为人？为道先驱？”
红衣道人咀嚼了一遍这八个字，不由的摇头失笑。
这世间，哪里有舍己为人的混元呢？
付出一切，为他们嫁衣，成道基石之人或许有，但那定然不是那武祖。
在祂看来，那武祖不但是一个求道者，也是个心怀无尽野望的狂徒。
至少，自己在那般修为之时，都没有这般疯狂的臆想。
这几尊混元，居然以为他是舍己为人，为后天大道开辟成就先天大道可能的先驱？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魔祖因何失笑？”
天刑道主微微皱眉，他道刚正，对于那武祖印象极好。
道为心，意，念，其一生所持之本我，那至阳至刚，身死拳不灭的一幕，显然极为契合他的胃口。
“凡俗之中有这么一句话，说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本座以为，这句话却是大善。”
红衣道人负手眺望一片混蒙，万千大道交织的最初时空，淡淡道：
“那武祖以身化太易，行盘古之事，自然有莫大功果！纵使大道不允许盘古存在，其也将会获得整个太易为资粮！”
“那可是，无尽无限混沌海，所有古老者的跟脚，道蕴……”
说到这里，红衣道人轻叹一声，这般好的事，老子怎么就没有早点想到呢？
平白让这小子抢了个先！
“所有古老者的跟脚，道蕴？”
诸多混元皆是悚然一惊，这是何等巨大的资粮？
若有这般底蕴在身，混元无极几乎是反掌可得，甚至，可进而窥超脱之路也不是不可以了。
怪不得能引来这尊老魔头，原来是惦记上了这些。
过去未来万万劫，无数混元，乃至混元无极境界的无上大能的道蕴，这便是对于超脱者，都是一个莫大的诱惑了。
还能这样？
天刑道主有些愣神。
“若如此，我又何必改易跟脚，为他人做踏脚石？”
不过片刻，一尊混元恢复冷静，平静道：
“纵使不成先天大道，我亦不可能让人触我之道，掌我跟脚！大不了不入太易，不临最初便是了！”
“人人皆盘古，武祖做得，三清做得，吾也做得……诸位道友，便不想做一做盘古吗？”
红衣道人话音戛然而止，然而话到此处，已然无需多言。
诸多混元已然知晓了祂的意思，纵使他们放弃成就先天大道，放弃成为最古老者的想法，也会有人逼迫他们不得不去。
事实上，他们之中也有不少蠢蠢欲动。
大部分人都想去，那小部分人便不得不去，逃无可逃了！
这是赤裸裸的阳谋啊！
律令道主心头一冷，那位武祖竟然谋划的如此深远吗？
最为第一个做盘古的人，难以想象这尊武祖将会获得何等可怖的资粮。
其他混元也皆想到了这一点，不由得也倒吸一口凉气。
那武祖逆寻最初之时，不过刚成混元而已，竟然便敢窥视无尽无限混沌海所有大能的道了？
甚至，若非其陨落，还真让他成功了！
还好，还好，他死了，他再度归来，应当也没有机会成为盘古了……
诸位混元浮想联翩之时，红衣道人再度看向诸位混元，道：
“仙道排他，佛门唯我，唯我魔门兼容并蓄，诸位道友，还不悟吗？！”
罗睺做雷霆大喝，震动混沌，如醍醐灌顶一般震动诸混元心海。
诸混元身躯一震，再震。
然后，心有灵犀一般的轰然四散，遁逃十方，速度快极！
诸多混元心中冷笑连连，胡言乱语想要骗我去与仙佛两道打擂台？
人人皆盘古？
我信你个鬼！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看着向着遁去十方，划破无垠的一道道流光，红衣道人不由的长叹一声：
“好人难做啊！”
祂并未追赶，只是轻弹袖袍，好整以暇的在原地等候。
见吾身，闻吾名，哪个还逃的掉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