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氏城。
王宫。
此时虽然天气炎热,但巽加王却忙得不可开交,甚至连去后宫接收他爹留下的一群小美人的功夫都没有。
如今距离他弑父已经过去了很久,他的那封‘措辞无礼’的国书也已经送走多日。
所以巽加王的忙碌,就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汉国进攻而做准备。
但他惊奇的发现,这么多天过去了,王城之中除了因为他调整商税而少了一些商贾外,那支令他寝不安眠的军队却依旧停留在巽加国的边界之外!
为防万一,他甚至一天时间就派遣了整整二十波细作前去打探。
可所有人回报的都只有一个结果。
汉军停留在军营之中,终日和驻地周边的女子寻欢作乐,丝毫没有刀兵之相!
因此,巽加王得出一个大胆的结论。
汉军都是纸老虎!
什么汉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什么汉人士卒如猛虎之强劲如饿狼之迅勇,全是吹牛皮!
所以,他越发大胆起来。
此刻他正在草拟的文书,是在全国内对汉国棉布征收五倍商税,并且第二次调高棉花的出口关税!
这条命令,是他从汉国学来的一个词。
反倾销法案!
从前都是汉国制裁身毒诸邦的棉花、大米和黄豆,如今他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也制裁一下汉国!
巽加王坐在王座上,看着自己一挥而就的法令,越发心潮澎湃。
原来,这就是权力!
这种指点江山,翻云覆雨的感觉,远胜过和神庙圣女在一起做瑜伽!
他忍不住的畅想,若是将来有一天他挥师南下,统一身毒诸邦,和汉皇并称东西二帝!
那时,又该是何种滋味?
巽加王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开始对着诸如梵天、湿婆等神祇祈祷,请求祂们赐与他神力,以此来让巽加更加伟大!
但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殿中的梵音阵阵。
巽加王瞪着眼睛,注视着来人。
那是一个高鼻梁高颧骨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带有身毒特色的改良版汉服,卷曲的头发上戴着一顶汉国样式的小帽,形制一如汉国的高山冠。
高山冠因其形状似山而得名,原为齐王冠,秦灭齐,以之赐近臣谒者。
汉承秦制。
而很多国家又受到汉国的影响,纷纷在汉服基础上做出具有自己特色的服饰,但蛮夷并没有冠冕制度,因此全数照搬。
也因此,这个中年男人正是巽加王的一个近臣。
少顷,中年男人走到巽加王近前,按照汉国礼法跪地叩首,大声说道:“般若流支大师即将启程前往汉人地方降服魔鬼,大王是否前去送行?”
巽加王愣了一下,问道:“今日就走?”
中年男人点头,回答道:“般若流支大师将乘白象前行。”
巽加王恍然。
般若流支提前出发不全是因为大象走的慢,更重要的是大象是婆罗门教的圣物,相传湿婆的儿子就有一颗大象的脑袋。
大象,可横扫一切邪祟!
他快速站了起来,大声说道:“来人,换正装,我要前往城外送别般若流支大师!”
……
长安城南。
这里同样有着一场送别。
博阳侯陈濞泪眼婆娑的抓着刘盈的袖子,感动到无以复加。
“陛下……”
“微臣何德何能,竟能蒙受陛下亲自送行……”
“此去身毒,微臣定当肝脑涂地以报陛下厚恩……”
……
刘盈满脸懵逼。
此刻他要是说自己只是溜出来去春游华山,必然会破坏气氛。
所以,面对着哭哭啼啼的陈濞,他只是一言不发,脸上挂满了他苦练多年的那种殷殷期盼……
另一边,女扮男装的刘乐用手肘捅捅张不疑,问道:“他们在干吗,博阳侯说的我怎么听不懂啊?”
听不懂就对了……张不疑心中吐槽,脸上却挂满了笑容,问道:“哪一句呢?”
刘乐不疑有他,皱眉说道:“他说要去身毒……还要肝脑涂地?不懂!”
张不疑笑着解释道:“如今博阳侯任职征蛮中郎将,总揽安海都护府、孟州都护府、安蛮都护府的军府大权,奉命讨伐巽加王!”
“要打仗了,肝脑涂地不是很正常?”
“而且,这泼天的富贵骤然落在了博阳侯身上,岂不让他感激的涕泗横流?”
刘乐点头,顿时失去了兴趣。
这并不是随着时间的增长她失去了喜欢战斗的天性,而是以现如今汉国的战力去打巽加国,无异于是猛虎拍死一只蚂蚁……
没兴趣!
她把脸扭到一边,突然眼前一亮。
橘子!
重要的是那个水果摊老板卖的橘子一看保存的就很好!
想吃!
刘乐顿时不受控制的走了过去。
毕竟此时已经是春天,公主府储存的橘子早已吃完,刘盈那里倒是还有,不过那些水果要留着用于祭祀刘太公以及刘氏列祖列宗,只有撤下来之后她才有分一杯羹的可能……
而那时,橘子早就已经有些干巴了……
因此,当刘盈送走了哭唧唧的陈濞之后,见到的就是蹲在行道树坑旁边啃着橘子的夫妻二人组。
嗯,旁边还蹲着张澹和张无忌,以及刘启、刘德、刘弘,和同样女扮男装的刘暄。
至于刘炎和刘武,他俩因为偷了周昌的眼镜,如今被刘盈勒令在宫中禁足。
毕竟老父亲在外面丢了脸,必然会找那个让他丢脸的小崽子撒气……
“素质!注意素质!”
刘盈没好气的瞪着刘乐。
准确的说,是被她丢了一地的橘子皮。
刘乐用脚在地上踢了几下,将橘子皮全都踢进了树坑,昂着脸满是不服气的样子:“现在,这些是肥料了!”
刘盈懒得多说,只是伸出手。
他也馋了。
毕竟再用心加工的罐头,也不如新鲜水果好吃。
刘乐满脸傲娇,从袖子里摸出两枚橘子塞进刘盈手里:“我这是吃不下了才给你的……哼,才不是专门给你留的!”
刘盈笑容满面的接过。
张不疑摇摇头,满心艳羡。
毕竟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因此格外羡慕刘乐和刘盈之间的姐弟情深。
当然了,那些相爱相杀的场面被他直接忽略了。
刘盈把玩着两枚橘子登上马车。
此去华山还有很远,骑马自然不如乘车舒服。
尤其是这一路都是水泥路,而他的马车不仅有充气橡胶轮,还有一套重金打造的减震系统!
刘乐听着马蹄哒哒哒哒的声音,却感受不到什么颠簸。
于是,她大声说道:“我决定了!”
刘盈本能的心头一紧。
张不疑却有些茫然地问道:“你决定什么了?”
刘乐看着刘盈,笑的如同一只将要偷到老母鸡的黄鼠狼:“弟弟,你怎么不看我鸭?”
刘盈指着车厢内年纪最小的刘弘和张无忌:“孩子还在呢,注意你的嘴脸!”
刘乐满脸无所谓的样子。
她笑吟吟说道:“我宣布,这辆小车车,从今往后是我的了!”
张澹瞪着眼睛满脸懵逼。
她是真的没想到,她的母亲居然明抢自己舅舅的东西……
嗯,其实相比较张不疑而言,她更加亲近刘盈。
无他,刘盈更有安全感。
毕竟小女孩都慕强,她爹虽然长得帅,但却怕老婆,而刘盈是皇帝,无论是她的哪个姐妹淘提及刘盈的时候都是毕恭毕敬,因此刘盈在她心中,自然如山一般伟岸。
但今天,山倒了……
在她对面,刘盈无奈摇头:“你都这么说了,车归你了……”
刘乐也吃了一惊。
她瞪着一双豆豆眼问道:“当真?臭弟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呸,这么好了?”
“你什么意思?”刘盈同样瞪着眼睛:“你就说你要不要吧!”
刘乐小鸡啄米般点着头:“要、要!”
切克闹,煎饼果子来一套……刘盈脑补了一句,举起手中橘子望向身边刘弘,苦笑摇头:“看吧,这就是吃人家嘴软,现在就不好拒绝了……”
他边说,看向坐在刘乐旁边的刘暄,意有所指:“女孩子尤其如此,切莫因为他人给的些许小玩意,就觉得那是个好人,说不定心中还有了和对方私订终身的想法……”
刘暄低着头不说话。
张不疑恍然大悟。
他本以为刘盈是终于大方一回,没想到还有借着这个机会暗戳戳内涵刘暄的想法。
刘暄之事他也有耳闻。
嗯,其实就是早恋。
对方是故堂邑安侯陈婴的长孙陈午,年方十八,如今在皇家理工大学担任助教。
陈午这个人张不疑是见过的,不说长得如他这般天上有地下无吧,至少也能称得上是英俊二字。
而且陈午性格也颇似陈婴,老实本分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只是偶尔会和同僚去新丰城喝喝花酒,但在当日就返回了长安城,并没有在外留宿。
所以,张不疑并不认为少男少女之间发乎情止乎礼的来往有什么不妥……
刘乐也是这般想法。
她搂着刘暄的肩膀小声嘀咕。
大意自然就是万事有她,大不了闹到吕雉那里让吕雉评评理!
毕竟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此乃自然之礼!
刘暄听着听着,顿时底气十足。
她用带有几分挑衅的眼神看看刘盈,轻声说道:“父皇似乎胖了。”
刘乐也望了过去,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皱眉问道:“没有啊,你爹好像还是原来的样子啊!”
“胖了。”刘暄斩钉截铁,声音也调高几度:“因为食言而肥!当初堂邑安侯在世之时,父皇曾经允诺过要和人家结为儿女亲家。”
“如今,只怕要不作数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