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木飞鹤上的人是李五、姜笑依、高亚楠和林夕。
林夕看着申屠念。
申屠念是在看着他笑。
在这种充满无数生死离别和惨烈的大战里面,这样的笑自然显得十分诡异。
事实上,之前申屠念的举动,已经十分诡异。
他将手中所有剩余的军力,那一万后军,再加上先前撤出这挑夫里一带的一万几千名大莽军人,全部砸入了这片街巷之中。
然后他将自己和这名白衫剑师,以及十余名炼狱山神官,也都砸了进来,第一时间进入刺杀唐初晴。
统帅和最终极的力量做先锋,置自己于最危险之地,这便是最终决战的姿态。
所以林夕决定出现在这里。
他一定要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唯有他自己知道。
“你笑什么?”
亲眼见过许多让他从珍惜自己的生命,到最终让他决定和这座城共存亡的心情改变的云秦军人的死亡后,按理对方的这名主帅应该是他此刻最痛恨的人,但林夕此时的神情却反而十分的平静,他只是平静地看着笑着的申屠念,问道。
申屠念看着他,笑道:“我笑,是因为你真的在这里。”
林夕平静说道:“你还有什么手段?”
申屠念没有回答林夕的话,微讽道:“这座城里,最终也只有你们这些人在我们的面前……云秦的圣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少?”
林夕反而笑了笑,道:“云秦的圣师,永远都比大莽多,在这座城里少,便说明在另外两座城里多,那两座城,你们获胜的机会便更加渺茫。”
“一名将神顶数名圣师?看来你们青鸾学院是这么认为的。”申屠念冷漠的看了一眼林夕身侧的所有人,道:“只是现在似乎不需要什么别的手段,我也可以杀死你。你们只有一名圣师,加一名最多算拥有圣师战力,但却并非是圣师的人。”
林夕直接打断了申屠念的话,“我们还有很多的云秦军人。”
申屠念微嘲道:“只可惜他们一时也绝对无法突破到这里。”
林夕平静道:“那你可以试试。”
申屠念点头道:“我正想试试。”
说想试试的是申屠念,但第一时间出手的,却不是他,而是他身后侧的白衫剑客。
他并指为剑,往前伸出。
在他做出这个动作之时,一股狂暴的剑气,已经如山洪般爆发,破开空气,形成了一道近乎真空的通道。
他的剑,就在这条真空的通道中飞行,一剑刺向林夕。
他的双袖在发出这一剑时,便已经全部震裂,如两道白色的流苏,他白洁如玉的双臂上,肌肤上出现了一道道裂纹,如一道道符文。
这一剑,是他的最强一剑。
从昔日坠星陵一战,他的老师让他离开坠星陵,回大莽静修至今,他所能修炼出的最强一剑,真空剑。
他将他的双臂中的某条经络,吸入某种流金,也就像炼成了一条符文。
魂力彻底爆发之时,直接催发力量破空,然后魂力贯入飞剑,飞剑在近乎真空中飞行,几无风阻,速度自然更快。
寻常人的飞剑,若是走这直直的通道,即便再快,也是如同一枝箭矢,容易被厉害的对手拦截。
然而他的飞剑,本身便是七宫剑,在飞临对手面前时,他的这柄剑,便会化成七片剑片,行踪骤变不定,唯有他自己,才知道这七片剑片的下一个轨迹。
……
楚夜晗不知道林夕为什么一定要出现在这里。
在他看来,在林夕的修为不到圣师之前,他在如此大战之中,最为重要的便是统帅和决策,而不是前来拼杀,所以这种赤裸裸的圣师战爆发的危险之地,越是危险,林夕便越是应该避开才对。
他不能理解,但他可以预感道白衫剑师的出手。
春江水暖鸭先知。
在海中的潮汐即将来临时,有些东西,便已经能够知道潮汐来临。
在白衫剑师出手的前一瞬,他背上古铜色,带着许多细密至极的花纹的大箱子,贴近他肌肤的某处,便已经因为空气中异样的元气波动,而开始自动戏聚他的魂力。
这个大箱子,在外人看来,只是他用于装纳许多武器的容器,然而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大箱子,才是他的真正秘密,才是他以大国师巅峰,都可以应对圣师的真正秘密。
所以他的出手,并不比白衫剑师慢。
在白衫剑师双臂金铁之气大震,魂力流动便直接破开真空通道时,他背上古铜色大箱子的某一个孔洞之中,也如同老牛喷气一般,喷出了一股气流。
一根银色的杆子从孔洞中射了出来,钉在地上,然后伸长,展开,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旋转。
就像是瞬间撑开了一柄旋转的伞。
但这柄伞没有真正的伞面。
唯有成百上千根银白色的丝线连着的尖梭形尖锥。
就如同无数条细小的锁链枪在他们的面前飞舞,又如同撑开了许多层的金属旋伞。
他没有灌输魂力到这件武器之中。
因为作为云秦最会战斗的大匠师,他也从来不用正常修行者的战斗方法和对方对敌。
他这件不知道是基于何种基理以如此力量旋转的武器,在白衫剑师的薄剑分裂成七片时,一条条银白色的丝线,便已缠住了一片片的薄薄剑片。
薄薄剑片震鸣,一条条银白色的丝线开始支撑不住断裂,一节节旋转的银色杆子,也开始发出无数火星,即将要损毁。
就在此时,林夕看了唐初晴一眼。
此间的夜色,骤然被驱散。
四周亮如白昼。
他的双目之中,发出了无数纯净而比阳光更加耀眼的纯净光线,落在了唐初晴的身上,沁入了唐初晴的身体。
因为大量失血,而变得极其虚弱,甚至近乎无力动用魂力的唐初晴的目光,也瞬间变得震惊和明亮。
他手中沾满了他自己血迹的倚天小剑,在这一瞬间,飞起。
因为速度太快,剑身上的空气燃烧了起来,变成了幽蓝色的火焰。
空中一条幽蓝色的火线生成。
而在所有人看到这条火线之时,火线的尽头,他的剑已然狠狠的斩在了其中一片轻薄的剑片上。
任何一片剑片,都是白衫剑客这柄剑的一部分,就是这柄剑的本体。
这一击,就像是白衫剑客在和人拔河,相持之时,被人在胸口狠狠敲击了一棒。
七片剑片依旧挣断那些丝线,飞了回去。
一节节旋转的银色杆子,也在无数火星中一节节折断,掉落在地。
然而白衫剑客也身体一晃,退了一步才站稳。
一口猩红的鲜血伴随着他轻轻的咳嗽,从口中汹涌而出。
他的双臂,一时也无法再行举起。
“可惜了这一件巧夺天工之物。”林夕看着折断的那些银色杆子,由衷的赞叹。
震撼于方才的光明,楚夜晗不由得微躬身,叹道:“是可惜。”
“我说了杀不死,事实也是如此。”林夕转过了头,看着申屠念,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