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崇弛看了看面露矜持的微笑,正等待他下跪的张良,将蔡邕送他的玉牌递回给张良后,退后一步,轻轻地摇头说:“对不起,我不想在这种情况下拜师!”
在场的人全都一愣,能拜在大魔导师门下,这可是整个深蓝宝石大陆所有学魔法者的最高心愿啊,先不说大魔导师积累的修炼经验对门徒的境界突破有着极重要的意义,只大魔导师可以不借助魔晶石能量,以“灌顶”方式,将修炼初期学徒直接提升至铜徽魔法师境界,比普通修魔法者可以少修整整十年的工夫这一项好处,就让人发狂了。更何况,大魔导师在大陆各国等同于国师的身份,拜在其门下,还意味着无尽的声誉和资源。
与好处成正比的是大魔导师收徒也极其严格,就拿张良来说吧,当年为拜在大魔导师黄石公的门下,以天原城城主之子的身份,忍辱在闹市之中的天桥上,为乞丐打扮的黄石公拾了他三次故意丢下桥的又脏又臭的破鞋,还得趴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给他穿好,才算是获得黄石公的认可,收入门下。这还算是简单的,有多少王孙公子想拜师而无门,就连陶府的两个公子都没有这种荣幸,没想到如今张良主动认徒弟时,居然有人拒绝。
张良微微愣了一下,轻叹一声说:“看来小兄弟是不愿意学魔法了!”
张崇弛微笑着说:“我也很愿意学魔法,我只是说我不想在这种情况下拜师。说老实话,如果平时有哪位大魔导师肯收我为徒,我会做梦都笑出声来。但在这种情况下,被人当棋子玩了半天,又施恩似地提出让我拜入您门下,我办不到!”
“好高傲的年轻人!你可知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陶半城和气地劝说:“年轻人,傲骨是要有,但也得看时机,像这种为了一时赌气而错过了千载难逢的机会,将来可是要后悔莫及的。就算你不考虑自己,也要考虑考虑你的父母,如果他们出了一个拜入大魔导师门下的儿女,他们会是何等地高兴?”
张崇弛想都没想,回答说:“正是我父母的教导,让我明白,有些事是不能将就的!辜负了诸位的好意,还请多多见谅,如果没在下什么事,我想先告辞一步。”
话说得很宛转,但大家之间的气氛似乎越来越冷淡,陶半城不得不仰天打了个哈哈说:“张医师请便。我陶府上下多谢张医师的帮助,今后张医师就是我陶府贵宾,在陶府任何一个下属商行都享受贵宾待优,有什么地方用得到着陶府的,就请打声招呼,陶府上下必定竭诚为你服务到底。”
张崇弛淡然说:“其实我跟陶府之间早已银货两清,说到底也许我还占了不小的便宜,至于贵宾待遇,我看就不用了。谢谢陶老爷客气!”说完这话后,他告了个罪,不等其他人发言,急步退出前厅,在经过蔡邕时,低声说:“希望蔡先生除了身份之外,其他的话都是真实的!”
蔡邕肃然说:“关于鬼族的一切,蔡邕当以脑袋担保!另外,希望张医师遇到文姬时,不要提起我是陶府三总管一事,免得她担心。”
张崇弛当然知道他担心什么,微微一笑说:“不仅是文姬那边,今天关于陶府的一切事情我都不曾看到,不曾听闻,更不会对任何人说起。至于鬼族,我会尽力的!”他没说要尽力做什么,直接出了陶府直奔炎黄城的方向而去,蔡邕朝着他的背影恭敬地行了一礼。
陶半城望着张崇弛消失的背影,脸上挂上一缕神秘的微笑:“好一个有性格的年轻人,有智慧,有胆识,知进退,可惜不能为我所用!”
陶器贵冷笑说:“我看是不明是非、不知好歹、不识抬举吧!父亲的一片苦心安排,他却当做了驴肝肺!”
陶半城摇摇头说:“你错了!正因为他看破了我的安排,才毅然在如此大的诱惑面前止步,断开与陶府的一切关系,使自己从整个纷争中跳脱出来,以一个医师的身份独立独行!将来深蓝宝石大陆的风云人物中将有他的一席之地!”
“想不到一位银针医师,能得父亲如此赞许,看来定然前途无量了!”说话之人该从内堂出来,长相跟陶器贵有点像,但俊朗得多,正是陶府一直声称病危而没在外人前露面的大公子陶器成,他望着门外,目中精光暴涨:“但他对我陶府的印象似乎不佳啊!”
陶半城说:“成儿,从你在幕后策划了此次鬼族的反攻计划来看,你的机智跟他当在伯仲之间,但你有一个最大的缺点。”
陶器贵怪叫一声:“什么,这次这么大的事不是父亲你的计划,反而是大哥的计划?”
陶器成冷冷地看了一眼这个不学无术无事生非的弟弟,人头猪脑得几乎让人没法相信居然跟自己是一母同胞这个事实,躬身向陶半城说:“还请父亲指点!”
陶半城说:“你缺乏容人之量!这一点你不如张崇弛,需知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你想以整个深蓝宝石大陆为你的舞台,首先你的心必须能容下整个深蓝宝石的奇人异士。张崇弛的心无隔无碍,远胜于你!”
陶器成目中的精光渐渐淡了下去,点头称是!陶半城又拍了拍他的肩说:“不过也别泄气,与他相比,你也有优点。首先,你拥有他无法企及的资源,无论是财富、权势,还是其他资源,在整个深蓝宝石能与你匹敌的不会超过十个人!其次,他还有一个弱点,就是太方正,别看他有时候表现的狡诈多智,但内心却十分正直方正,一旦触及他内心原则性的东西,就算是死也不会低头。这一点如果掌握在他敌人手里,他就有性命之危,如果掌握在朋友手里,他就容易被人所利用。说实话,他若是真的拜入张先生的门下,我倒要担心了。最后,他没有野心,一个没有野心的人在技艺上也许能心无旁骛,做到极致,时势巧合时或许也能左右天下,但绝无法成为掌握天下的豪雄!”
陶器成点头受教说:“希望将来他能为我所用!”
“但愿吧!”陶半城看了看围在身周,若有所思的一干人等,微叹说:“鬼族图谋陶府只不过是整个深蓝宝石大陆风雨来临前的几缕微风,胜也好,败也好,不必再沉湎其中,大家还是去做各自的工作吧!”应了一声是后,大家才散去,就连张良也向陶半城行了一礼,才召来风元素,施了一个飞行魔法消失在空中。
出了睢阳城,圣猞猁忍住问张崇弛说:“小子!能拜在大魔导师名下,这种机会可不多!你到底为什么拒绝!”
“我不高兴!”张崇弛一面体会着风元素流经体内的感觉,在陆地飞腾术的作用下,化为一缕轻风向炎黄城方向飞驰,一面淡淡地回答说。
“不高兴?”圣猞猁的眼睛睁得大大地说:“就这么简单?”
他笑着说:“那还能有什么?不过,既然不高兴,说明我的心不认可,连自己都不认可的事干多了会短寿的!”
“再给个理由!”圣猞猁不依不饶地说:“难道你对拜在大魔导师门下一点儿也不动心?”
“说不动心,那是假的,但我受不了那种施舍一样的表情。张良拜师的故事我早听过,如果换作我,早就让那个故意做作,还带坏小孩子的黄石公那儿凉快那儿去了。须知这世上,敬人者人恒敬之,凭什么要一再打击人的尊严,直到把人变成一个只谋利益,毫无骨气的经济动物才传授所谓的惊世绝学?更何况我隐约感觉到陶府绝不只是一个商业集团那么简单,从他们能调动那么多的骑士,甚至于大魔导师来看,其背地里一定有着更为惊人的秘密。万一不小心让我知道了这个秘密,除了加入他们之外,恐怕就是死人了!我一不想当死人,二不想受人约束,当然只能激流勇退,保全自己。”
“你确定?”圣猞猁大为惊奇:“一个商人世家能有什么天大的秘密不成?”
“为什么一定要确定了,万一确定不就是说我已经知道其中的秘密了吗?有些事是要凭直觉的!”
“凭直觉?怎么听起来像是娘们的作风?”
“靠!我还真不知道,原来你这只所谓的圣兽之王居然如此婆妈,你到底是公的还是母的啊!”
……一人一兽说说笑笑间,将睢阳城发生的一切渐渐抛到了脑后,前面的路不仅长,而且还多,充满了挑战和机遇正在迎接他们,又何必为已走过的路而挂心?只是,他们都不曾想到,当一场席卷深蓝宝石所有种族的风暴出现时,没有人能轻易地说自己跳出了纷争,得以独立旁观,谁都是其中的一分子,就看你如何把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