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近的时候,才发现那哪里是什么枯木,根本就是巨大的怪兽骨架。
这只怪兽浑身上下都腐朽了,乱糟糟的堆在半空,它看起来很像一只大鸟,但却长有六颗脑袋,分别盘踞在六个方向。我可以很清楚的分辨出哪是它的脑袋,哪是它的翅膀,哪是它的爪子。
它的骨架是那种黄褐色,而且有些乱糟糟,许多骨头看起来就像树上多余的枝杈,让人分不清是干嘛用的。而且它的体型庞大惊人,仅仅是骨架,就堆了足有数十米高。
我们走到跟前,能闻到淡淡的腐臭味。
沅陵老人伸出手,抓住一根骨头,只轻轻用力。“咔嚓”一声脆响,骨头被他掰断,断裂的地方飘荡出黄褐色粉尘。
咦……沅陵老人低呼一声,把骨头放在手里仔细看着。
我凑上前去,看到他手里抓着的骨头平凡无奇,如果不是眼前有完整的骨架,我还以为这根本就是普通的枯木枝。
这是树鸟。老道在后面说。
我回过头,见他也看着前面的巨大骨架。树鸟?我只听过树人……
这是一种与树几乎相同特征的奇兽,生命力强大,但却不能从泥土中移开。否则的话,很快就会枯死。古籍中记载,它是帝君花园的一种观赏物,但不知为何,后来被移除昆仑山。老道士详细地解释着。
我听的一愣一愣的,这可真是……太牛了。
树鸟?不知道它吃肉还是吃肥料?或者把肉吃了,骨头埋土里吸收?可真不挑食啊……我想着。
咦,那是……沅陵老人又低呼一声,他弯下腰,向树鸟骨架的下面看去。
你在看什么?我问:分辨公母吗?
好下流的感觉……人家都挂了哎!
沅陵老人没搭理我,他的身子逐渐下沉,一直沉到树鸟骨架的下方,然后抬起头仰望着。我好奇他在看什么,也跟着下去。而到了下面,我才看到,在底部,还有另一具奇异的骨架。
这一具骨架看起来像蛇骨,但其额头有略微弯曲的独角,很长,几乎有将近一米。而整具骨架的长度也有好几十米,相当惊人。
两具骨架分隔一点距离,一上一下。这时,老道也沉下来,他只看一眼便肯定地说:这是一具蛟龙躯。而且与后世蛇蟒修成的蛟龙不同,是天生蛟。
什么叫天生蛟?我回过头看他。
老道沉思一番后,说:人力有穷,天力无尽。蛇蟒虽起点低,需艰难修行,最终脱皮化蛟。再有一份大机缘,甚至可化蛟成龙,所以它们拥有近乎无限的潜力。但天生的蛟龙就不同了,它们一出世便为蛟,比蛇蟒修成的蛟龙更强大,但却永远无法化龙。而天生的神龙也一样,生而为龙,是天下难寻的神物。因此,古神话中的天神,多用蛟龙代行,能以神龙行走的几乎不可见。
原来如此……那这只蛟龙就是昆仑的产物了?我问。
没错,昆仑山上万物尽有,因此凡世才说昆仑是万物发源之地。虽有差错,但也恰恰说明昆仑山的繁盛。一般的奇兽都无法登昆仑,因为它们不为神,不为仙。这只蛟龙为何会在树鸟之下……老道士迟疑着。
如果蛟龙的皮肉还在,树鸟还活着,那看起来,好像蛟龙在托着树鸟前行。久未开口的扎古衣突然说。
对啊!他这一说,我们立刻都反应过来。细细一看,还真是那么回事。
不过……老道看向前方的昆仑山,又看看蛟龙的骨架,他疑惑地说:蛟龙的头是向着昆仑山相反的方向,如果它真是驮着树鸟前行,必定是想离开昆仑。这些神兽与昆仑都有至高的联系,离开了这里,它们甚至难以存活下去。是什么原因,让这只蛟龙驮着树鸟想离开呢?
或许昆仑山上曾发生我们无法想象的震荡,连这些奇兽都惧怕了,所以才意图逃离。沅陵老人看着手里的枯骨,说:看来弱水从深渊消失,而奇兽逃窜中化骨,都不是因为时间,而是另有原因。
前辈说的没错。老道士点头:无论蛟龙还是树鸟,都为人世不得见的奇兽。它们的生命力,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这里距昆仑山并不是太远,它们的尸骨却停留在这里,的确有古怪。只是……
老道仰头看着蛟龙的骨架,说:我刚才细细看了一遍,龙骨上没有任何伤痕,它们毙命不知何因。
我也发现了。沅陵老人点头说:以蛟龙的速度,如果只是逃命的话,不应该只飞离这么短的距离,这里,可真是古怪到了极点……
沅陵老人说着,还抬头看向远处的昆仑山。我随他目光去看,也许因为头上是巨大的树鸟骨架,所以感觉视线被压抑了。看着昆仑,也总觉得那庞大山体充满了诡异感。
传说中的神仙,如今还是万神之山吗?在我们所不了解的这个空间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看老道疑惑的样子,或许连五典留下的古籍中,对此都没有记载。
走吧,无论如何,都要去走上一遭。好不容易来到这里,不能仅仅因为两具奇异骨架就离开。沅陵老人的语气斩钉截铁。
对此,我们都没有什么异议,便依言前行。只是往前飞游的时候,我想到了五帝台。
如果昆仑山真发生过不可思议的变故,让强大的蛟龙和生命力顽强的树鸟都无端毙命的话,或许通往帝台的路上,那些奇兽也都死了。这样的话,九丘一脉想移走帝台完全不是问题。
我心里猛地一沉,忍不住叹口气。
再往前走不远,离两具骨架大约十几公里的位置,深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平整地面。这里的土地与人世所见没有什么不同,不像地府中,跟波浪似的。
不过,即便前面是厚实土地,我们也依然在半空飞浮着。既然能不靠两腿走路,谁还愿意下去。
而再往前十几公里,眼前所见忽然一黑。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这坑不知深浅,占地足有万米之多,另一边的坑沿用肉眼几乎看不见。这么大一个坑,黑的吓人。浮在上面,我总感觉身体像随时要掉下去。
沅陵老人他们对这个深坑并不在意,只猜测或许与弱水深渊差不多。而见多识广的老道也没多言,因为他对昆仑的了解,大多存在于古籍。所以这个黑漆漆的深坑到底通往哪里,在从前又用来干什么,他也不知晓。
我其实蛮想下去看看的,但又怕这玩意跟黑洞似的,进去就出不来了,那可就倒八辈子血霉了。我是来打酱油的,你让一打酱油的进监狱,能不冤枉吗?
或许他们也觉得这个坑黑的吓人,所以都加快了速度。万米之遥并不算远,因为我们飞行的速度很快,没过多久,我们又看到了平整的地面。而那里,已经可见一些尚且留存在地表的枯木。这些枯木如寻常的花草,只是个个块头大得惊人。
很显然,到这里我们才算进入昆仑山的地界。
仰望前方,昆仑山愈发的高大起来。之前看起来只有万米高,可离的近了才发现,万米对它来说,简直不值一提。那种高度,看的我眼泪都出来了,差点没把脖子仰屁股上去。
一眼看不到顶的高度,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宽度,昆仑山的雄伟,超出所有人的想象。在我看来,这样一座山,就算把全中国的人都移居过来也能住下。而且说不定可以一人住两套房子,吃饭用一套,上厕所用一套。
就这样一直飞啊飞啊,路途中,除了彻底消亡的枯木外,偶尔还能看到不知名的兽骨。那些兽的骨架有常见的,也有无人可辨识的。哪怕是老道,也不能完全辨认出来。因为五典虽然可知天下事,但人力有穷尽,就算老道是当代五行脉掌门人,也不可能记住全部东西。
往前一路飞了大约上百公里,前方的土地开始出现坡度。而到了这里,我们就算真正开始攀登昆仑山。
高度和宽度我就不说了,用阿拉伯数字来说明的话,恐怕你们要说我在故意凑字。而昆仑山并不像我想象中那么平坦,上面多是山岩,左一堆右一堆,就跟炸开的花朵一样。有时我也会想,如果鸟儿能跟树一样,那说不定昆仑山的花也会跟石头一样。
我们往前飞并没有太久,后面突然响起了“呱呱”的声音。
这声音我这段时间听的耳朵都长茧了,心里顿时一惊,连忙回头,却见蛙妹呱呱呱的叫着向这边飞来。它的两根爪子都在不断甩动着,因为下面还拽着一条粉嫩的小身影。准确的说,是蛟爷把身子缠在蛙妹身上,然后啃着它的脚趾。
我看的大吃一惊,蛟爷是不是饿疯了,怎么什么都吃啊!那爪子洗了没有!用葱花炸锅没有!如果先用酱油料酒葱姜蒜腌制一下会不会味道更好?
不过话说回来,这两个家伙怎么会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