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芳看了赵御史一眼,冲着太后一礼道:“太后,臣参赵御史诅咒天子,心怀不轨!”
说着焦芳在赵御史一副惊愕的表情当中上前一步指着赵御史道:“赵御史,你竟然窥探宫中私密,你究竟是从何得知天子昏迷不醒,又如何断定陛下命不久矣……”
赵御史回神过来,几乎是本能的摇头道:“臣……臣没有说陛下命不久矣啊,臣哪里敢有这般的想法!”
然而焦芳却是盯着赵御史道:“哼,你口中这般说,恐怕心中却是恨不得天子早日归天吧,否则的话,天子正值壮年,皇后又怀了身孕,你现在竟然当庭要太后选立储君,老夫倒是要问你,陛下无子,你到底要选什么人作为储君啊!”
赵御史不禁后退了一步,额头之上禁不住有冷汗渗出,焦芳这些话字字诛心,如果说朱厚照膝下已经有了子嗣的话,那么他还可以说推选朱厚照膝下的子嗣作为未来的储君。
但是最关键的是朱厚照根本就没有子嗣,而想要推选储君的话,人选从何而来,不用说自然是从皇室之中挑选,但是就算是同为太祖后裔,但是并非是当今天子的血脉啊,这就是一个极大的问题。
如果说是天子自己主动开口,那倒也算了,天子驾崩之后,作为臣子,为了江山社稷,同样也可以从皇室当中挑选其他人作为新君,但是前提是天子已经驾崩。
眼看着赵御史被焦芳一统指责连连后退,额头之上冷汗不断渗出,就在这时,一声轻咳,大家齐齐看了过去。
作为内阁一员,蒋冕的资历比起焦芳来也差不了多少,在这朝野当中那也是有着众多官员以其马首是瞻的。
本来推出赵御史,让赵御史率先开口,如果说一切顺利的话,那么蒋冕便会紧接着联通朝中文武百官,开始逼迫太后答应他们推选储君。
可是出乎了蒋冕的预料,本以为焦芳会在这个时候做壁上观,但是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焦芳竟然主动的跳了出来,大有将赵御史打成大逆不道之辈的架势。
赵御史可是他们这一系的一员干将,不过坐视赵御史被焦芳将罪名坐实了会给他们这一系造成多大的影响,单单是赵御史上书恳请选立储君被定性为大逆不道,那么接下来他们还怎么逼宫,怎么选立新君。
所以说蒋冕站了出来,这个时候也只有他站出来才能够挽回局面。
“首辅大人此言差矣!”
焦芳缓缓转过身来,目光落在了蒋冕身上嘴角露出几分笑意看着蒋冕道:“哦,不知道蒋大人可否告诉老夫,老夫错在何处?”
蒋冕总感觉焦芳看他的神色有些古怪,不过蒋冕却是没有想那么多,如今可以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个时候只能给太后施加压力,越早迫使太后同意选立新君越好。
蒋冕先是冲着太后一礼道:“太后,老臣有话说!”
太后稳稳的坐在那里,看了蒋冕一眼,微微点了点头道:“蒋阁老有话尽管直言便是!”
蒋冕谢过太后之后,目光转到了焦芳身上,拱了拱手道:“焦大人,老夫却是觉得赵御史一心为公,心怀我大明社稷安危,怎么到了焦大人口中就成了大逆不道了呢?”
焦芳轻笑道:“哦,这么说来,蒋大人也要请太后选立储君不成?”
蒋冕神色一正,微微拱了拱手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老夫自然是希望陛下能够早日醒来主持大局,但是陛下已经昏迷多日,至今不见醒转,难道我等作为臣子,不该为大明江山社稷考虑吗?”
焦芳缓缓道:“蒋大人所言倒也不是没有道理,陛下膝下无有子嗣,老夫倒是好奇,蒋大人又准备推选何人作为未来的储君呢?”
顿时朝中一众文武,不少人都齐齐的向着焦芳还有蒋冕二人看了过来,除了蒋冕他们一派的核心人员之外,可以说在场诸多文武根本就不知道蒋冕他们会推选什么人。
蒋冕闻言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微微摇了摇头道:“如此国之大事,又岂是老夫所能够决定的,推选储君这般重要的事情,自然是要询问百官的意见才是。”
焦芳捋着胡须微微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一众人道:“天子只是昏迷,我等身为臣子不思想方设法唤醒天子,却在这里逼迫太后选立储君,此非为臣之道也,选立储君之事,恕老夫不敢苟同!”
蒋冕嘴角微微一翘看着焦芳道:“焦阁老,若是可以的话,老夫自然是希望陛下安然无恙,可是眼下陛下昏迷不醒已然多日,这朝中大事总要有人来署理,所以选一位储君,哪怕是代替陛下署理朝政,那也是必须的,难道说焦大人身为内阁首辅,心怀私念不成?”
这话一出,不少官员顿时看向焦芳。
要知道蒋冕这就差没有直接说焦芳是想要独揽大权,做一个权臣了。
焦芳几乎要被蒋冕这话给气炸了,指着蒋冕道:“蒋冕,你竟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老夫什么时候要独揽大权,什么时候要做一个权臣了!”
蒋冕冷笑道:“既然如此,那么首辅大人,你又为什么不肯答应选立储君,储君也只是储君,只是以防万一,到时候造成天下大乱,若然陛下安然无恙,那自然是一切再好不过,可是人有旦夕祸福,蒋某斗胆,说一句大逆不道之言,万一哪一日陛下归天,而天下无主,出了什么乱子,你焦芳可能承担的了这后果吗?”
“臣马力附言,恳请太后,选立储君,以定国本!”
眼见蒋冕占据上风,蒋冕一系的一众官员见状纷纷出列,向着坐在那里的太后奏请,恳请太后选立储君。
顿时黑压压的一片,至少上百人之多的文武官员站了出来,齐齐向着太后奏请,一时之间,这大殿之中一片寂静。
剩下那些还站在队列当中的官员这会儿也都一脸的惊愕之色,看了看四周的同僚,再看看站出来的马力、赵御史、蒋冕等官员,不少人禁不住露出了意动之色。
是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支持选立储君,还是继续保持沉默,等待天子朱厚照驾崩的消息之后再做出选择,这对于在场的一众官员来说的确是一个不小的考验。
显然这个时候站队与天子驾崩之后站队,效果自然是大大不同,到时候在新君心目当中地位自然也就不同。
十几名官员缓缓走了出来,加入到了蒋冕等人的行列当中,不过朝中大多数的官员却是选择了保持中立。
可是就算是如此,上百名官员齐齐站出来,也是形成了极大的声势,如果说不是心中有数的话,恐怕太后已经乱了阵脚了。
太后沉默的坐在那里,没有什么言语。
而太后的反应看在蒋冕等人的眼中,自然是以为太后被他们的声势给镇住了,就见蒋冕上前一步向着太后道:“太后,江山社稷为重啊!”
身后上百名官员立刻齐声道:“还请太后以江山社稷为重!”
宏亮的声音在奉天殿当中回荡,震耳欲聋,令人心神为之颤动。
赵御史、马力等人眼中闪烁着兴奋之色,太后果然被震住了,除了一开始出了一点意外,可以说这一切都在他们的预料当中,接下来只看太后会有什么反应了。
太后不禁微微一叹,目光从下方蒋冕等官员的身上缓缓扫过,神色之间满是失望。
蒋冕等人注意到太后的神色变化,心中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眼下他们所做的事情,太后要是心中欢喜的话,那才是怪事呢。
说白了,他们这就是在逼宫,逼迫太后配合他们选立储君。
好一会儿,只听得太后缓缓开口道:“诸位卿家,若然选立储君,你们心中可有什么人选吗?”
蒋冕等人听到太后开口,只当太后这是松口了,脸上露出兴奋之色,就听得赵御史上前一步道:“启禀太后,自古以来,帝位传承,天子若有子嗣,自当从其子嗣当中挑选皇子作为储君,若无皇子,自然是兄终弟及,臣认为兴献王颇有贤名,可为我大明储君!”
蒋冕一系的官员显然是已经统一了口风,就算是那些没有资格知道核心内幕的官员这会儿看到赵御史开口,而蒋冕微微颔首,哪里还不知道他们的选择。
明白这些之后,一众官员自然是齐齐开口道:“兴献王可为储君!”
太后微微皱了皱眉头,虽然说心中早就有所预料,可是当听到蒋冕等人推选兴献王为储君,心中仍然是生出几分怒意来。
如果说是从皇室当中挑选一个朱厚照的子侄过继在朱厚照名下,那倒也没有断了孝宗一脉的传承。
可是这些人竟然推选多病的兴献王,再怎么说,兴献王那也是孝宗皇帝异母同胞的兄弟,如此一来,又置朱厚照于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