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西征军在埃及那边打得热火朝天,可是在长安这边,人们似乎对这场战争的兴趣并不是很大,百姓们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整日里翘首企盼,等着远方传回来的捷报。
归根结蒂还是因为这些年来,大唐武功太盛,取得的胜利也太多了,要是打败了,那才叫怪事。
长安依然是天下商贾,士人的聚集地,每日里迎来送往,好不热闹,百姓们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就干什么,生活一点儿都没受到影响。
倒是最近发生的一件事,吸引了人们的关注,就在前日,一个名唤房舒的小子,在东市纵马,踏死了人,结果人倒是被抓到了万年县衙,可是不知怎的上报的判决文书,也呈报到了大理寺,刑部也核准了,内阁也拟票了,就等着皇帝批红,可是却迟迟不见动静。
要说这些年来,大唐国泰民安,百姓生活安乐,官员廉洁奉公,每年死刑的案件,也不超过百数,少的时候,一年被判决死刑的,只有十几例。
就算是掌人生死,皇帝也要小心谨慎,可是这桩案子证据确凿,就连那房舒到了万年县衙也是供认不讳,按道理说,没什么可犹豫的了,偏偏继位以来,一向勤勉的李贤那边装聋作哑,就是不予批准。
根由在那边,百姓们很快就知道了,那房舒不是旁人,乃是当今圣上的亲姑姑高阳公主的嫡长子。
高阳公主自被太宗皇帝拘禁,后来又闹出谋反大案,这些年也没能离开封地,不过人倒是老实了很多,人们几乎都要忘记了大唐还有这么以为大长公主的存在了。
房舒乃是高阳公主和房遗爱所生的嫡长子,虽说母亲不受待见,父亲全无实权,可到底是凤子龙孙,天家的血脉,自小便锦衣玉食,养成了一个娇纵的性子。
这次跑来长安,没想到第一年便闯了大祸,闹事纵马,居然将人给撞倒踩死了,闹事纵马原本就是重罪,整个大唐,谁能有这样的恩宠,无外乎也就是宋国公杜睿了,可杜睿一向行事谨慎,低调,便是有这份权利,也从来都不曾用过,房舒倒好,明知故犯,撞死了人,非但不逃,反而大模大样的等着人来抓。
到了县衙,虽说对撞死人一事,供认不讳,可是却全然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大闹县衙,将万年知县都给打了。
万年知县原本涉于房舒的特殊身份,不敢专断,准备上报给大理寺处理,可谁知道房舒是个混不吝,叫嚷着“当今圣上是我表兄”,更是对县衙大堂这等神圣的所在,没有半分的敬畏。
万年知县也是个读书认死理的倔强性子,一怒之下,便判了个斩立决,直接呈报上去了。
远在封地的高阳公主知道后,登时就急了,她的年岁也不小了,早就不复当年的容姿,这些年也安分守己,当起了全职太太,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岂能让他死了,也顾不得当初太宗高宗皇帝的圣旨,急匆匆的离了封地,到了长安,入宫向李贤求情。
李贤原本不予理会,可耐不住高阳公主哭求,也不禁心软了,大唐皇室纷乱,到了他这一辈,亲近的兄弟姐妹,几乎一个也没有,唯一的异母兄弟也早早的被杜睿赶去了封地,还有个妹妹,不过才四五岁的年纪。
李贤这才对内阁票拟了的死刑判决书拖而不办,只想着等杜睿找上门来的时候,能给房舒求求情,毕竟房舒年少,才十二岁的年纪,能法外开恩,宽宥一次。
李贤的心思,杜睿自然是一清二楚,他倒也不装聋作哑,既然李贤在等着,他就很干脆的去了。反正杜睿还有一个太傅的职衔,每日里散了内阁会议,都要去给李贤授课。
“微臣杜睿参见圣上!”
李贤见杜睿到了,连忙起身相迎,道:“姑父到了!快快请坐!”
杜睿等内侍搬来锦墩,便老实不客气的坐了。
李贤原本想要开口求情,但是见杜睿一副肃穆的表情,到了嘴边的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只得顾左右而言他:“姑父!不知……不知埃及战事如何!?”
杜睿淡淡的一笑,道:“埃及战事自有薛仁贵料理,圣上无须忧心,今日臣不想与圣上纵论那些无关紧要的兵事。”
李贤奇道:“国战关系大唐国运,姑父怎的说无关紧要!”
杜睿笑道:“臣说无关紧要,盖因此战大唐必胜,没什么可说的,圣上专等捷报就是,臣今日想要与圣上说的是真正关系着国运的大事!”
李贤闻言,也来了兴致,早将为房舒求情的事放到了一边,道:“是何要事!?”
杜睿道:“臣想问圣上,本朝高祖皇帝开国,何以得天下!?”
李贤道:“前隋炀帝无道,祸乱百姓,百姓离心,而我大唐高祖皇帝龙兴太原,与民谋福,是以万众归心,群雄敬服,而得天下!”
杜睿点点头道:“圣上说得不错,高祖皇帝得天下,是因广聚民心,《孟子·离娄上》有云:‘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尔也。’意思就是说,要想取得最高统治权、获得整个天下,是有办法的,那就是获得民众,就可以得到天下了。要想获得民众,也有办法,那就是获得民心,就可以得到民众,要想获得民心,也有办法,民众所需要的,就给予他们,反对的,不要给予,也就是顺应民心这四个字,圣上以为如何?”
李贤忙道:“姑父所言有理,乃是至理明言!”
杜睿笑道:“圣上谬赞了,不过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七个字是不会错的,不能为人民着想的君王,迟早有走向灭亡的那一天,俗话说:‘水可载舟,也可覆舟。’就是这个道理。一个处处存着一片恻隐之心,常常对臣民和下层阶级抱着同情和善态度的帝王,欲获得民心,江山就越做越稳。本朝太宗皇帝有一颗仁慈的心,然而,或许由于太宗皇帝少年时习练武艺,驰骋疆场,加之天生相貌威严,有一种令人不敢仰视的气质,使人觉得他不可亲近。实际则不然,经常是一副悲天悯人、富于同情心的菩萨心肠,甚至为了黎民百姓而忘身忘我,对待部下也非常体恤,这就树立了一个心地慈善,有恩有义的圣王形象。
贞观二年关中大旱,又闹蝗灾,百姓无衣无食,甚至卖儿为奴,卖女为婢,以求一饱。太宗皇帝见此心中凄楚,马上派御史大夫杜淹去关中巡查灾情,把皇家库府中钱粮拿出来,赈济饥民,并赎回那些惨遭贩卖的灾民子女,还给他们的父母。
然后又诏告天下:‘因去岁霖雨不息,年谷不熟,今年旱、蝗相继,亦将歉收,拟免天下百姓一年钱粮。’,后又下诏自誓道:‘如能使年谷丰稔,天下安定,请皇天移灾于朕身,以存万国之民,这是朕的心愿,绝无悔吝。’
晗好于诏书颁下不久,天公凑趣,普降甘霖,百姓因而对太宗皇帝更加悦服,以为他发下宏愿,皇天佑之,洵以太宗皇帝为民之父母。
臣少年时曾相伴与太宗皇帝左右,一日,进入御苑,见到蝗虫,臣亲眼见太宗皇帝捕捉了几只,捧在手心里,对他们祷告道:‘百姓以谷物为性命,但汝辈却专吃谷物,这不是要老百姓的命吗?不如来吃朕的肚肠吧。’
言罢便举起蝗虫,意欲吞下,时有内侍王德慌忙谏止太宗皇帝道:‘陛下不要吞,这等恶物吞下去,或许会有害陛下之贵体,导致疾病。’
太宗皇帝却道:‘朕之民受灾,还怕什么疾病。’
随不听侍臣的劝告,竟然将蝗虫吞了下去。此举虽属意气用事,无益于事,蝗灾依旧肆虐,但太宗皇帝心系万民,对蝗灾忧心如焚,甚至以身试蝗的种种行为却打动了臣民们的心。从此全国上下都在太宗皇帝的号召下,与灾害相抗,官府开仓,富户纳粮,终于熬了过去。”
李贤闻言,也不禁心驰神往,道:“皇祖宅心仁厚,心怀万民,朕当以为榜样!”
杜睿接着道:“虽小民以讹传讹,言吞蝗后,蝗灾即息,这自然是百姓们对太宗皇帝的一种神化。事实上,太宗皇帝吞蝗之事实有,而蝗灾的消除则是自然而然的,这二者之间并无关联,主要还在于太宗皇帝带头对抗蝗灾,并动用国库钱粮赈济百姓,使这灾害深重的一年不至于饿殍遍野,赤地千里。太宗皇帝一系列对抗灾害的行为是难能可贵的,他在这一年中树立起来的仁慈圣主形象,极大地鼓舞了臣民们和灾害相对抗的斗志,也极大地加强了臣民对当时即位才两年的太宗皇帝的信心。
太宗皇帝即位之初,可以说天时不利。由于霖雨形成涝灾,关内大饥,贞观元年一斗米竟然值绢一匹,贞观二年,天下蝗灾,贞观三年,很多地区又有洪水为患,饥民遍及天下。
太宗皇帝顺应民心开国库,输钱粮,百姓都感恩戴德,虽然为想吃顿饱饭而东奔西走,甚至走到别的州县去,但未尝口吐怨言。直到贞观四年不再闹灾害,在官府的帮助下,百姓于这一年获得大丰收,流落外地的灾民也都回到了家乡。臣记得那一年的米,一斗不过三四钱,那一年东至于海,南到五岭,都外户不闭,行旅之人不带干粮,饥食供给,于道路上就可买到。这都是太宗皇帝一朝,君臣上下齐心协力,团结一致赈济灾区,勤抚百姓的结果,也是勤劳善良的百姓们对朝廷增强了信心,对前途充满希望,辛勤劳作的结果。可以说,作为一名帝王,太宗皇帝在这三年中所树立的体恤百姓、唯愿灾移自身的仁主形象,在这三年中是一直辉映在臣民心中的。
太宗皇帝不但自己体恤百姓,而且经常教导先皇和大臣要爱惜百姓。先皇初为太子之时,深居东宫,嬉戏无度,颇亏礼义,不爱学习,太宗皇帝深以为忧。曾对臣说过一番话:‘朕十八岁时尚在民间,深知百姓之疾苦。如今身居大位,处理政事治理百姓,仍不能没有过失。太子生长于深宫之中,从未到民间体察过民情,百姓的艰难困苦不曾耳闻目睹,将来一旦让他治理天下,能体恤民情吗?能不骄矜而贪图逸乐吗?卿常在太子左右,负责辅佐太子,正其言行,不能不极谏,使他多留意民生之多艰,使他懂得守成之不易。’
是以臣便常随先帝走访民间,先帝宅心仁厚,观百姓疾苦,时常流泪自省,这才方有贞观之后的永徽之治。
太宗皇帝曾对臣说过‘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载舟复舟,所宜深慎’。臣无状,得幸太宗皇帝擢拔信重,又蒙高宗皇帝托孤以待,无时无刻战战兢兢,深恐有负重托,圣上初登大位,当时时自省,万勿懈怠,以负万民之望!当知得民心者得天下,作为帝王,一定要执政为民,心为民所想,利为民所谋,权为民所用。只有这样才能得到人民的信任,圣上的大业才能得到人民的支持和拥护。”
得民心者的天下,这是历朝历代以来统治者都信奉的一条至理。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孟子主张君王执政应以民为本,民心所向即为天下趋势。
三国时的司马懿,其临死前对司马师和司马昭说:“得民心者得天下;得君子之心者得诸侯;得诸侯之心者得士大夫。”
《左传·昭公七年》:“六物不同,民心不壹,事序不类,官职不则,同始异终,胡可常也?”
《汉书·息夫躬传》:“推诚行善,民心说而天意得矣。”
水能载舟,亦能溢舟,就是说水能将小船浮起来,也能让小船沉入海底,所以,这个“得民心者得天下”民心就相当于是水,而要想得天下,就要让“船”浮起来,也就要靠水,也就是民心。当获得了人民的心,那就等于得到天下了,民心等于天下!
秦末时期,原来的楚国贵族项羽趁乱起兵,依靠自己的军事天才和贵族的优势成为各个反秦独立势力中最强大的一个。而且项羽本人力大无穷,身材高大,在注重外表的古代更容易取得威信。
另外一个势力是刘邦,此人从小不学无术,游手好闲,打仗败多胜少,而且用语粗俗,根本没有王者风范。
但是项羽在初期取得成功以后,随便屠杀诸侯,杀死各路义军的总统帅楚怀王。对民众苛刻,连投降的四十万秦朝士兵都杀得一个不剩。对谋士的建议充耳不闻,刚愎自用。
反而刘邦从小和平民生活,爱惜民力,对人宽厚,而且自己知道自己没有太大本事所以十分尊重人才,对投降士兵愿意留下的收编,不愿意的就让他们回乡下,十分受人爱戴。
最终项羽因为残暴不仁而众叛亲离,而刘邦则得到许多人的帮助和拥护,在长达五年的战争中,虽然刘邦多次失败,但是仍然不断受到群众的支持,所以能够不断的反扑。
然而项羽在被刘邦打败以后,就众叛亲离,所有的军队在一夜之间都离他而去,最后被刘邦彻底打败,被迫自杀。而刘邦因为得到百姓爱戴而最终登基称帝,开创了统治中国长达四百一十二年的大汉王朝。
还是那句话得民心者的天下。
然而华夏历史上好多统治者,最虚伪、最爱标榜自己的合理统治的一句就是一一得民心者得天下!
得民心者得天下,貌似听着很顺耳,也很有真理,然而蒙古人不得民心一样得天下,满族人更不得民心不是一样坐拥天下二百五多年,民心就是妓女,当一个势力的武力强大到,让民众反抗会付出生命代价的时候,这个势力就能稳骑天下。
杜睿始终都认为,当反抗的成本高于可得到的利益时,即使是被压迫,被奴役,民众一样是会接受的。
只要保住基本的生命,慢慢的就会适应新的压迫,久而这种压迫,就成了普通不过的社会形式,可以参照满清的统治来看。
辫子,一开始不为大众接受,遭到了大多数汉人或明或暗的抵制,当满清统治者挥起屠刀,收割那些反抗者的生命的时候,大多数人为了活下去,就接受了不得不接受的辫子,而随后直到清廷覆灭,辫子就成了正宗民众的装束,也随即成了民心的代表,天下皆辫子矣。
任何一股新兴的势力取得天下,靠的根本就不是民心,而是武力,赤裸裸的武力征服。从来没有一个王朝是依靠天下归心,而取得天下的,也没有一个民族,是靠得到了另外一个民族的民心而取得统治权的,中国人就喜欢自己骗自己什么得民心者得天下,狗屁!
没有一个民族会对另外一个征服自己的民族有好感,所以只有武力的强大才能征服天下,在依靠武力大棒为主,小恩胡萝卜为副进行统治。
民心就是鹿,谁的武力强大谁来宰这头鹿,选择权不在鹿,而在猎人,由谁来煮这头鹿,那就要看哪个猎人的本事大了。
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而中国历代王朝的兴衰,有好多都是亡于兵事的荒废,宋朝是中国民间经济的颠峰,其所得民心之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可以从史书和古代的文学作品中看出,北方沦陷区的百姓无不盼望“王师北定中原日”,奈何宋朝的武力太弱,一次又一次失败,而北方沦陷区百姓在女真人武力的压迫下慢慢的适应了新的主子,女真人在接下来的若干年里稳坐中原,直到一个武力更为强大的蒙古的出现,再一次的征服,包括以前苟安的南宋,一起倒在了蒙古人的马蹄之下,若不是蒙古人在接下来岁月里不断的内斗,加上武力的退化,朱重八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乞丐能有多大的民意支持率?
而朱元璋的第四个儿子燕王朱棣,再一次表演了枪秆子里出政权的精彩论述,史载朱棣,初封燕王,镇守北平。
建文元年起兵自称“靖难”,只用了四年的时间,就攻破南京,夺了他老子朱元璋亲自定的接班人朱允炆的帝位,可见其武力的强大。
当然依靠武力夺得天下,却难以凭借武力达到万世永昌。
永乐十九年,成祖迁都北京,以南京为留都。极力肃整内政,巩固边防,政绩颇著。朱棣注意社会经济的恢复与发展,认为“家给人足”、“斯民小康”是天下治平的根本。
他大力发展和完善军事屯田制度和盐商开中则例,保证军粮和边饷的供给。通过这些怀柔措施,永乐时“赋入盈羡”,达到有明一代最高峰。
再说满清,满清的武力超越明朝,以区区十三万人马入关一统天下,满清得民心吗,恐怕当时老百姓对满洲鞑子一点好感都没有吧。这里要说的就是多尔衮,清朝唯一称的上雄才大略的人,也是清朝建立全国政权的创始人。
先以武力打败李闯征服中原,对死人崇祯大家追悼,同时大杀朱氏遗族。最厉害的就是强行推行剃发政策,正如一首诗写道:“满洲衣帽满洲头,满面威风满面羞。满眼干戈满眼泪,满腔忠愤满腔愁。”
用满人的铁蹄强行让汉人蓄辫,用辫子奴化汉人长达二百五十年,用辫子让那些小民乖乖的龟缩在满人的铁蹄之下,让那些饱读圣贤书的士人在看到自己的辫子的时候,会用心为自己的懦弱和渺小找一个好听的借口一一得民心者得天下。
得民心者得天下,是一句人所共知的古老格言。但是在中国历史上,却一幕又一幕地上演失民心而失天下的悲剧。
历史上的刘邦善用了萧何、张良、韩信三人,而且对得民心的政策言听计从。进入秦朝京城咸阳,立即“约法三章”,军纪严明,秋毫无犯。善待秦王后人,不取宫中宝物,不恋后宫佳丽,不焚皇宫,不毁器物。反倒只有萧何急切入秦宫内夺这地图、户籍资料,为后来楚汉相争奠定了胜利的基础。
项羽则相反,一个有谋忠心的范增都容不下,而且对得民心的建议不予采纳。先是杀害楚王后裔,滥杀降兵,进入咸阳更是杀秦王后人,取宫室宝物,焚烧皇宫。做尽不得民心之事。
最后在垓下一役,战败身亡,犹以:“天亡我也,非我项羽之过。”为掩饰。临终悲歌:“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项羽一生有两样至爱:跨下乌骓马,枕边虞美人。虞妃临终前也赋诗一首道:“汉兵已掠地,四面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一部催人泪下的“霸王别姬”就这样上演。不得民心,无论是乌骓马还是虞美人都无济于事。
汉末三国时的吕布曾英雄一时,大言:“我有跨下赤兔马,手中方天戟,谁敢近我?”
然而终为喜爱吟咏二句诗词的曹操所擒,徒剩:“空余赤免马千里,枉有方天戟一枝。”之叹。此无他,吕布连一个仁义有谋,忠心不二的陈宫也不能用好,此咎由自取也。
得民心之事,还有战国时期的孟尝君,当时孟尝君有门客三千,分上、中、下三等,冯谖求见,孟尝君问其本事,答曰:“并无。”
于是被分配至三等门客中,冯谖弹剑歌曰:“长铗归来兮,食无鱼。”
孟尝君闻其言,遂将其安置于中等门客中。
冯谖再弹剑歌曰:“长铗归来兮,出无车。”
孟尝君闻其言,又将其安置于上等门客中。
冯谖三弹其剑歌曰:“长铗归来兮,无以维家。”
孟尝君闻其言,再月给资材以养其母。至此,冯谖剑藏歌罢,孟尝君也仁至义尽。
及至孟尝君经济拮据,命冯谖至其封地收债,冯谖能收则尽收,有贫苦民众不能偿还者,则尽焚其债券而无需归还,一时封地民众皆感孟尝君之德。
至孟尝君为奸人所谗,失却相位,门客三千不知所踪,独余冯谖一人将孟尝君送至其封地暂避,民众自然感激、拥戴这位仁德之主。后来,亦是冯谖施计令孟尝君复其相位。
故成大事者,能忍人所不能忍,容人所不能容,而其得民心之大旨终不易也。若冯谖遇庸俗之主,见其既无本事又诸多要求,则早被痛骂、驱赶。若如此,则孟尝君被罢相之日便无一人留于身旁,恢复相位之日更无望矣。
还有明末的崇祯皇帝,也是一个还算不错的皇帝,但翻开史实,崇祯却用人有误,用了些貌似德才兼备,其实是祸国殃民之徒。以至民不聊生,有的地方甚至出现人吃人的惨剧。
在这种历史背景下,李自成的大顺政权便一呼百应。但流寇始终不敌朝廷,李自成失败了。可惜的是,崇祯皇帝并没有利用这个机会,打击贪官,重振朝纲,减轻赋税,让人民过上些稍为安稳的日子。
没过几年,又是大天灾,其悲惨景况更有甚于前,于是李自成再次起兵,这次更得一名叫李岩者的文人相助,李岩提出了严明军纪、开仓赈灾等得民心的政策,还提出:“迎闯王,不纳粮”的口号,都被李自成采纳。
因此,李自成的义军很快直捣北京,崇祯皇帝在失去一次议和机会后,在景山自缢身亡。
这一段历史可以称得上是:“崇祯皇帝失民心失天下,李自成得民心得天下。”
但此时的李自成并没有真正得到天下,只不过是暂时得到天下。形势很快急转直下,李自成一到北京城,即对明十二陵进行焚烧,大排筵席,于后宫穷奢极乐。只派数千军士至边关防清军。
其手下丞相牛金星、元帅刘宗敏在北京城内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尽享奢华。提出得民心政策的李岩,此时已与牛金星、刘宗敏不同道不相为谋,之后更引起李自成猜疑,在由李岩一手引荐的牛金星的谗言下,竟将李岩杀死。
被胜利冲昏头脑的李自成,只顾眼前,丝毫没有考虑将来,将清军总兵吴三桂爱妾陈圆圆横刀夺来,杀死吴三桂家人,逼得那吴三桂呱呱怪叫,真是:“冲天一怒为红颜。”竟引清军杀入北京城。最后,穷途末路的李自成被清军围剿于九宫山而自尽。其悲惨收场无异于崇祯皇帝的翻版。
李自成的失败源于不得民心的政策,以及因胜利而带来的骄傲。清中后期太平天国的失败,除具备李自成失败的原因外,还有在太平军与清军作战中,军事上暂时处于优势时,诸王迫不及待地为追求享乐而争夺权力,进行殊死内讧的原因。
中国的史书上,将太平天国运动喻为中国历史上规模最大,波澜壮阔的一次农民运动。就是这样的一场农民运动,最终以失败告终。
这场运动的发起人洪秀全是广东花县人。洪秀全在当地屡次乡试连个秀才都没考上,后来的学者在看洪秀全的诗词、文章时普遍认为其文才确实普通,在科举场中屡试不第实属情理之中。
但洪秀全毕竟是想做番事业的人,他与冯云山到广西访得一拜上帝之老人,为其教义吸引,遂以传教为已任。老者逝,秀全秉承其教,传教聚众,始信者稀。而此时已有杨秀清、萧朝贵等人加入,又有豪绅资助,然而终未能成大势。
众人想出一法,令秀全装死,众乡亲及信徒不知是诈,竟往吊唁。想这秀全可能也懂道家龟息之法,竟弱其呼吸,寂其肢体,纹丝不动与死人无异。秀全昼则装死,夜则饮食,如是者七日。
至第八日,其妹夫萧朝贵将秀全之灵柩、祭物于门前一并烧毁,众人骇问其故,朝贵答道:“洪教主死而复生,并有神奇经历,欲闻其详情,请于今夕于村头榕树下之大空地听教主之言。”
至当晚,秀全见众人聚齐,便启其悬河之口,便将七日来于天庭见到上帝,及受上帝之托拯救苍生之事娓娓道来,并言欲避灾祸,非入拜上帝教不可,而入会者必先缴纳银两若干云云。
一时,愚民争相入会。于是,1851年1月11日,广西桂平金田村迎来了一个不同寻常的日子。
义军很快攻陷安庆,洪秀全自称天王,然后分封各王:东王杨秀清、西王萧朝贵、南王冯云山、北王韦昌辉、翼王石达开、天德王洪大全。
计此七人即为最先起事之中心人物。起事初期,冯云山中埋伏早死,洪大全被俘,押至北京城凌迟处死,萧朝贵攻长沙时中炮身亡。
好了,起事的七人仅余四人,正是这四人后来使得太平天国就不再太平了。
起义军初期辗转与清军作战,为了保住性命,无论是开始时的七人还是后来剩下的四人,总是日夜谋划,共商破敌之策,自然能团结一致。
至义军节节胜利,攻陷南京,后来改称天京,清军处于劣势,义军暂时处于优势时,因急于享乐,争权夺利的内讧就暴发了。
洪秀全在天京营造极其奢华的天王府,妻妾百人,终日于宫中享乐。军事指挥、人事任命权皆交由东王杨秀清。杨遂实力日益扩大,最终要取代洪秀全欲称万岁。
洪秀全见势不妙,密诏回北王韦昌辉、翼王石达开及燕王,欲除杨秀清。
原来诸王皆在外作战,独天王与杨秀清留在天京城内,二人皆尽情享乐,杨秀清之行为更荒淫无道,其妻妾之数不亚于天王,更以选拔女状元等名目,搜寻民间才貌双全的美女,恣意蹂躏。有不堪折磨者欲杀害杨秀清,事败,竟遭其酷刑而死。
杨秀清觉民女不足为信,见寡居的秀全妹宣娇尚有几分姿色,于是迎娶过来,日夕寻欢,自然冷落了其他妻妾。
韦昌辉有妹夫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常进出东王府,不免为东王妻妾勾引,被秀清发觉,遂杀昌辉妹夫。昌辉于此已阴恨秀清,及至接密诏回天京,即第一个带兵赶回。
秀清也不笨,见昌辉忽带兵回天京,即命其亲兵紧闭城门。昌辉见状,遂于城下对秀清道:“若东王不放心,我只带亲随十数人入城。绝无他意。”
秀清闻言倒也不以为意,遂将昌辉及其亲随十数人放入城中。
昌辉先拜见天王,见天王责其未经东王批准擅自带兵回京,言毕偷偷垂泪,昌辉已明天王之意。
随后,昌辉引十数亲随至东王府,与东王晤,极言顺从之意,东王甚喜,命赐酒席。昌辉见东王酒酣,忽示天王手谕,命亲随立诛秀清,众皆惊惧。
随后,昌辉又不问天王旨意,开天京城门,尽引其城外亲兵入城,滥杀东王亲属、部下二万余人,独抱洪宣娇回宫中自己享用。
奉诏回京之石达开与燕王既见昌辉,达开责其滥杀,并言:“天国不毁于秀清之手,实毁于你之手!”
昌辉不语,至夜,竟围燕王府,杀死燕王,又将达开一家杀死。然后再面天王,秀全也不能忍受,责其不该杀害达开一家。昌辉闻言,又不语离开,随即命人将天王府也围住,其疯狂之程度已近丧心病狂。
秀全本人文笔已是马虎,其兄弟洪仁发、洪仁达,除名字蕴含发达之意外,实目不识丁。但发、达二人至生死关头也不笨,竟暗自联络秀清余部,一举将昌辉一伙杀灭。太平天国这场内乱,杀得直教天京城之护城河翻起红波。
但内乱并未因此完全平息,石达开回到天京后,因受到秀全兄弟等人的猜疑,一气之下,带领太平天国二十万大军离开。
至此,太平天国一蹶不振。最终洪秀全在内忧外患下服毒自杀,石达开也被清军剿灭于大渡河。
太平天国的失败与其说是因为内讧而败,不如说是因其政策不得民心而败。
从起事一开始,洪秀全等七人就是带着一种帝王思想,其意义只不过是一个王朝取代另一个王朝,一伙人的享乐取代另一伙人的享乐。所以一开始就没有一个全新为民的思想,也没有严格的纪律,一旦事业稍为安稳,一切享乐主义便迫不及待地登场,为保住名利的殊死内部争斗就不可避免。
太平天国各王妻妾不限,但普通士兵实行男女分营,不论兄妹、夫妇皆不许往来,稍有不合军法立即处死,天王的兄弟即使文盲又毫无战功亦能封王。
这些政策莫说得民心,就是太平天国的军心也不能得,太平天国又安有不败之理?
历史的警示,后世的教训,无所不在,夺取天下需要仰仗着武力,但是坐稳天下却不能单纯的凭借武力威慑,而是需要凝聚民心。
所谓顺应民心,简单来说很简单,百姓希望的事情就去做,百姓不希望的事情,就极力避免,如是而已。
杜睿的一番说教,李贤听罢,连忙起身,对着杜睿深施一礼,道:“姑父的教诲,侄儿谨记于心。”
杜睿笑道:“圣上如能通晓,臣也不盛欢喜!”
李贤接着走到龙书案前,翻出一份奏折,在上面书写了几笔,递给了杜睿,道:“这份奏折,朕准了!”
杜睿结果,翻开一看,正是内阁票拟的那份死刑核准奏折,上面御批了几个字一一死有余辜,朕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