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玄幻 问镜

点击收藏后,可收藏每本书籍,个人中心收藏里查看

第290章 三际具现 地底七日

问镜 减肥专家 13522 2024-03-15 13:12:32

陆素华用奇妙的眼神打量眼前人影:“你是……”

对面沉默,正如陆青所说,它不做无意义的事,只是默默摆开了拳架,由于是在陆素华的神魂层面,也没有什么惊人的场面,然而那仿佛飞来十万大山的磅礴拳意,自初始之时,便不可思议地再度攀升,似要横贯大地,以巍然之力,掌控一切元气流动变化。

定元锤。

陆素华神魂动荡,意念最终回归辽阔的识海。

她已无法再顾及外间的一切,她收敛心神,识海之中,阳神便如同跃出海面的太阳,万丈金光,无所不至,与之相抗衡。

两边在冲撞,但同时又有绝大的吸力孕育,冲撞之力越强,反而越是纠缠得厉害,广阔无边的识海掀起了滔天巨浪,翻涌起来的当然不是潮水,而是有生以来,一切的记忆、情绪、感悟,形成了遮天蔽日的水雾,交织融会,难分彼此。

就在这交缠之中,陆素华能够感觉到,对面的定元锤,正以其巍然之势,生就绝大引力,将识海中的信息聚拢到那边去,以定元之力,执掌一切,夺取仍在她手中的控制权。

定元锤是陆沉所创拳法中,最根本的基石。

定者,万象之终;元者,一元之始。此拳意是将纷繁复杂的天地生机元气,完全纳入掌控,既有毁杀万物之威煞,又能开启流变之源头,可说是掌控局面的不二法门。

这感觉真熟悉啊。

对面的磅礴拳意依旧在攀升,便像是永无止境,什么步虚境界,早在摆出拳架之时,就一步跨过,如今早在真人境界中,仍旧一路攀升,轻车熟路,并无丝毫滞碍。

在直接的对抗中,陆素华已经处于劣势,这恰好是与之前的情况倒了过来。

当然这不像是对陆青那般,差距犹如天堑。此次双方的层次没有本质的差别,只是在心法上逊了一筹。

但陆素华同样有她的优势,在真人境界浸淫多年,固然一直有陆青这个破绽,但瑕瑜互见,明显的瑕疵反而是一个极好的参照,使得陆素华在阳神之明透纯粹上,几乎达到了尽善尽美的地步。

识海之上,陆素华的意念正如艳阳之光,无所不至,就是定元拳意,也无法遮蔽,每一个角落,都响起她的声音:

“我知道你是谁。”

全天下人都知道,东华宫只有一位少宫主,就是陆素华,但只有宫中最核心的几人才知道,陆素华自出生之日起,就具备两种人格,彼此争斗,打得不可开交。

就常理而言,几乎可断定她大道无望。

修士修到长生关前,进一步就是真人境界,寿纪无穷。引得天妒劫数轮番打下,稍有一点儿破绽,也难以冲关存活,像陆青和陆素华这种情况,两种人格意识彼此攻杀,就算修炼天魔裂魂化身,但在天劫之下,也是破绽处处,如何破关成就真人?

事实上,在此之前,两个人格谁都没有准备。只在一次激战交锋之时,双双感悟,在陆沉、黄泉夫人都不在场的情况下,稀里糊涂破关成功,本体化身便如初生时一般,融为一体。

从那一刻算起,大约有十年时间,就是昭阳女仙的全盛时期,倾东海、战外域,几乎是所向披靡,但对陆素华来说,那是一生里最黑暗的日子。

因为在这段时间里,她和陆青从原本互有胜负的状态,一下子拉开了巨大的差距。那十年,她根本就是被“囚禁”着,只能眼睁睁看着陆青驭使三元锤,纵横天下,闯下好大名声,自己则被压制在识海一隅,如一叶扁舟在巨浪中挣扎,随时都有破碎之厄。

挣扎了整整十年,她才抓住机会,寻找到立身之基,做出突破,一步步地扳回局面,最终在争夺战中后来居上,将陆青驱逐出去。整个过程,艰苦卓绝,已经穷尽了陆素华所有的潜力,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没有去穷究胜利之后的种种因素,可是……

难道你们就认为,我应该自以为是一辈子?

三元锤……陆青精擅的从来都不是拳法,一直缠绕在她心头的阴影,如今可以彻底确证了。

一念既明,陆素华的心神却是愈发地晶莹剔透,以至于阳神金光照彻识海,不管多么深远的层次,都照得通透,没有任何死角。这不只是她所经历的,还包括陆青,包括对面那一位。

像定元锤那样,聚拢一切是掌控;像她这样,明晰一切,难道就不是掌控了?

“该怎么称呼你呢,或者说,我们的影子?妹妹?女儿?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在陆素华明见一切掌控力之下,对方那位的“一生”,如流水般走过,没有半点儿遗漏。

人身总是有一种自我补偿的机制,在陆青和陆素华两个人格争夺主控权的时候,出于对这种分裂态势的补偿,或者是“反动”,在她们之外,不知不觉产生了一个趋向圆满的新意识。

这意识最初也仅是单纯的趋向而已,没有什么别的情绪,其存在的意义,就是整合两个分裂人格,而这是陆素华她们潜意识的想法,是她们对圆满的向往和追求,客观存在,不可抹杀。

这种情况其实很普遍,每个人都有类似的意识存在,能够在激动或是昏沉中彰显,与其本身的性格往往是截然相反,非是陆素华所独有。

可她修炼的,毕竟是天魔裂魂化身,这一魔门秘法的影响,超乎想象地深远,在长年累月中,供给那新意识以养份,而陆青和陆素华长年角力,也是此意识学习、权衡的过程,渐渐地独立,并稳固根基。

仅是这样,仍无法对陆青、陆素华造成威胁,可这个时候,她们双双顿悟,成就真人。破关度劫之际,两个意识浑融无间,就像还丹巅峰了悟自身极限,同样生就圆满真意,但层次又远远过之,是谓阳神大成。

问题是,破关之后,双方意识本能对立,与阳神所蕴圆满真意大相径庭,倒是深藏在她们意识阴影中的那个新意识,因其本能趋向,与之最是契合,受圆满真意的催化,得了最大的好处,最终成就。

但这个新意识并没有立刻独立,而是与当时较为强势的陆青相融,大约是淡漠的性情有几分契合吧,双方结合紧密,将陆素华压得抬不起头来。

如果一直维持这样也就罢了,可这个趋势明显不对。

修士修炼,到了一定境界,功夫修到了元神上,当以阴神主日常之法,以阳神主超然之力,在阳神大成之后,再契合归一。而阳神不具备实际的人格,就像是完全透明的外膜,不会压制修士的本来意识,也就不会有问题。

可在陆素华身上,得了圆满真意的新意识,很大程度上,已经占据了大成阳神的位置,这就造成了一个后果:即超然之神性,覆盖了日常之人性,一旦任其掌控全局,很有可能直接化入天道,承接天地法则意志,对修士本人来说,这就是自我毁灭之途。

所以,陆沉断然出手,压制该意识的成长,恰逢其时,被锁在识海一角的陆素华,也凭着超乎寻常的坚韧狠劲儿,重新站住脚跟,几方面因素加在一起,原本如日中天的陆青一方,全面败退,最终被分化出来,作为婢仆,苟且偷生。

从某种意义上讲,陆青是一个牺牲品,正因为如此,为了补偿和保护,陆沉将她安排在北荒。

直至今日,陆青解开了那意识的封印,将那可说是二者心腹大患的东西摆上前台。

用老爹留在碑上的拳意当钥匙……

细究这些事情看似没有意义,却能让陆素华的意念更为明透。来龙去脉尽在掌握,就算识海大半落入对方手中,她心中反而愈发笃定。

陆青放出对面的那位夺取控制权,说白了,就是想拉着她一块儿死掉。

“可笑!你受圆满真意影响,比我要多得多,又有父亲赐下的北荒诸多资源,若真的奋起直追,锻炼心神,未尝不可能反制,可你却轻轻巧巧地错过了。你在逆境中,失了重来的勇气;我在顺境中,仍有进取拼搏之心……胜败早已分晓!”

陆青的做法,是要回到过去的状态,不可避免地就用到了以前的目光,却忘记了这些年来,她可以进步、可以准备,和当年完全不能同日而语。

她现在就感叹,这些年做的准备,总算能派上用场了。

阳神金光忽然收敛,与之同时,她也摆出一个拳架,对着识海另一端的人影微笑:“来吧,我还给你留了一个位置!”

轰声巨响,识海摇动,最终的争夺战就此打响。

可在旁人看来,陆素华只是在发呆,漫溢的地下河水打湿了她的袍角,她也没有任何反应。

在她身前,被虹影剑正锋直接命中的地层之下,至少三十里以下的位置,余慈正在适应他的新身体,在地层中爬行。

既然说要适应,现在余慈就很不习惯,任是谁从昂藏八尺男儿,缩到不过一寸来长的爬虫,都会感到难受。不过随着时间流逝,余慈渐渐从内向外,移转注意力,外面的变化不如肉身剧烈,但其实更具玄妙。

无边无际的地气充斥四周,这本是很熟悉的感觉,但分出来的一缕心念合于羽化真意,却让一切都变得不同。

余慈从地气中,感觉到了细致入微的变化,澄净的、污秽的、暗沉的、跃动的,种种异气混杂在一起,彼此作用,竟然有星星点点的纯粹生机孕育其中。

羽化真意便寻觅那生机,主动融入这复杂环境中,先与之浑化,在此过程中,像是有着磁力,收拢生机,为本身的羽化作准备。

了解了里面的流程,余慈就放下心来,确实已经入了正轨,再糟糕也不可能糟到哪里去了。

与地气浑化,不可避免要受到它芜杂而厚重的感觉影响,尤其是气机变化极其微妙而频繁,一直保持清醒感应的话,压力极大,心志吃不消,况且这只是一缕分神,承受力更弱,真不如好好睡一觉,就是不知道,这一觉便是多少年。

当然,现在他还不能睡,还有一些事情,必须要收尾。

也不知道陆素华是怎么回事,突然就进入了某种入定的状态,对外界的感应非常之迟钝,这时机不能错过。

余慈慢慢爬行,进入河道,当然,是在河床之下。为了合于羽化真意,他不能离开地层环境,以免打断这一过程。但感应则可以放诸四方,而经过无所不在的地气传输,范围反而比先前要大得多。

他已经知道,照神铜鉴丢了。这很正常,宝镜本是放在他袖中,变成小虫后,无论如何都没法携带,被剑气一冲,就掉进了河里,还被陆素华发现了。

犹豫了一下,余慈还是决定,暂时不管照神铜鉴,因为他知道陆素华是怎么来的,他放出的魔种,一方面是神魂力量所化,另一方面也是照神铜鉴的根底。如今他心神一部分化入星轨,一部分合于羽化真意,都避开了陆素华的感应,若还顶着宝镜,就等于是在黑夜里点火,早晚都要被逮住。

他倒是还有点儿应对之法,但还有更要紧的事情等他去做。

无声无息在河床地层中游动,顺河道前行约十余里,他找到了朱文英。这个女人为他挡了陆素华那一剑,幸好未触正锋,又有羽清玄手制的甲胄护身,现无性命之忧,但已经重伤昏迷,沉在河床下,顺流而下。

余慈发力,朱文英所在的那片河床区域无声下陷,将其沉入土层这中。

一动手余慈就发现,他现在操控地气得心应手,在朱文英沉下的同时,可以变动地层结构,使之如在水中,不构成阻碍,就这样往下游游出数百里,同时引气滋润其身体,控制伤情。

这一过程中,那颗神意星芒开始传回信息,由于等阶差距,捕捉的信息很有限,可是强烈的神魂动荡是瞒不过人的,也确证了陆素华确确实实无暇旁顾。

余慈想了一想,就近寻了一处较为偏僻的灵穴,将朱文英安置下来,接连打下天河祈禳咒和隐沦飞霄符,助其疗伤,更重要是隐匿气息,然后断然折返。

如果能做到的话,照神铜鉴还是收回最好,安排了朱文英之后,就了结了一桩心事,他能够更心无旁骛地应对。

回去上游的时候,他也在关注承启天。

余慈心神化入星轨,又有分神与羽化真意相合,虽然不是明着增长寿元,终究是稳住了根基,此时诸天星力投下,带起的至粹玄真已变得稀少,但余慈及时发动玉宸启灵开天地门法,保持了至粹玄真的供应,随着局面稳定,根基愈发厚重。

又因为余慈突破驻形关,死魔再难像以前一般无休无止,被宝蕴挟姹女阴魔神通扫荡,几乎被斩杀一空。

可问题是,因为前面的伤害,承启天却是到了崩溃边缘,必须要修补才成。

若是以前,只能用余慈的虚空神通,问题是以现在至粹玄真的汲取速度,一旦用上,先天元气就是入不敷出。

这时,就看出早一步移栽云楼树的好处。

影鬼说过,云楼树是独辟虚空最合适的“大梁”,之前承启天没有崩溃,除了玉神洞灵篆印的镇压之外,云楼树也起了很大作用,而现在,它另一项本事也展现出来。

如今承启天位于碧落天域,这是除了九天外域以外,云楼树最喜爱的成长环境,在此它可以吸收相对纯粹的天地元气,甚至能够直接吸取太阳真火,作为养份。

而余慈放出的玉宸启灵开天地门法,自九天之上,收落日月星三光精气,对云楼树而言,正是大补之物,此时它根须张开,在破损的承启天中若隐若现,有点儿抢夺的架势。

目前承启天只由余慈留下的本能控制,自然就分给它一些,而这也不是浪费,因为其自辟的空间,已经与承启天联系在一起,它做的就不仅仅是滋润自身,也对承启天有所养护。

虽然是慢了点儿,但比虚空神通的消耗,还是要强出太多。

这也进一步加深了两处虚空的融合,目前云楼树空间已经能够在承启天中偶尔显化,说不定什么时候,里面收藏的东西就可能一股脑儿地倾倒出来。

余慈就想着,回头让虚生老道去做个屋舍之类的形式,以为区分,在这种情况下,云楼树空间里的变化,就更容易察知。

一处比较显眼的位置,有光芒透出来,那是陆青前日才交到他手里的寄元魂玉。

余慈立刻提起了心思,陆青曾经讲过,一旦她魔化,寄元魂玉会有反应,只是之前一段时间,余慈自顾不暇,也不知道究竟如何,现在就显得很清晰了。

寄元魂玉确实在变,上面血丝变得愈发刺眼,放出的却是一层薄薄的金光。

光照之处,微有暖意,分明蕴着力量。

余慈盯着寄元魂玉的变化,很快发觉,那其中气机跃动,依稀符合某种节奏。脑子一转就想到,那不正是魔种传回来的,来自于陆素华神魂处的动荡——两边是有联系的。

这是不是就能认为,陆青还在?

一念至此,余慈就想仔细探察,可如今他心念已经是分无可分,泛泛看着还好,一旦再有分化,羽化真意就有不稳,只好让虚生帮忙。

老道战力不足,在承启天正没事做,听到余慈召唤,自是飞快赶来。依着余慈所言,小心翼翼上前,伸手去碰,哪知金光一闪,转眼被弹飞。

其实这么形容有点儿夸张,金光还没有这份力量,只是虚生知道这块勾玉的来历,感觉到其中有排斥之意,怕有所损坏,顺势远离,寄魂元玉也没有别的反应。

老道毕竟是碰到了一点儿,就很奇怪,向余慈道:“主上,这里似乎往玉中注入什么东西似的。”

按照他的形容,这块勾玉,就像是一个水潭,下面连通着泉眼,此时正有“泉水”不停地往上冒,一块勾玉又能有多大,自是很快溢出。

显化在外,就是层层金光,铺陈而出,很快连勾玉的本体都要看不清了。

余慈还准备再检查一番,可这时,他心神微动,承启天有剑气无形,一闪而入,却是铁阑到了。

这段时日,影鬼在双盘城有一番计较,只是被余慈拎来帮忙,许多事情都停滞下来,后来见不是办法,便让铁阑先去处置。本是想着双盘、无拓两城相距不远,无拓城又有羽清玄坐镇,就是有什么冲突,铁阑也是旦夕可至。

盘算很好,却抵不住这一场灾劫到来的速度。

看铁阑到此的时机,想必是战事一起,就由影鬼召来,但时间紧迫,还是晚了。当然,现在来了也不错,至少余慈手里的牌面就好看了许多,更易腾挪。

余慈就先让铁阑将之前星散的重器门修士找到,让他们带着朱文英离去,解决后顾之忧,这没有花什么力气和时间,可就在这段间隙,寄元魂玉“水满则溢”,金光“淹”了云楼树空间,甚至洒向了承启天。

此时的承启天,完全在七星天衣的灵光笼罩之下,金光溢出,也要被灵光刷上一刷。谁也没有想到,灵光在上面一扫,忽有热流透入,一下子就与半成阳神浑化了。

余慈呆了呆,七星天衣却是一下子找到了目标,循着本能,七星悬照,放出灵光之网,只在那层层金光之中穿行,余慈半成阳神之上,如水汽蒸腾,热汤浇身,初时昏昏然,可待一定阶段之后,蓦地精神大振。

然后余慈就明白了:好精纯的先天元气!

这其间甚至是省略了七星天衣精粹提炼的环节,可以说七星天衣只是起到了一个介质的作用,层层金光几乎完全不需要转化,本身就是最精纯不过的先天元气,注入他体内。

哪儿来的?

自然只可能是从陆素华身上来。可没等余慈弄明白这里的关窍,勾玉上溢出的金光,又来了一次惊人的喷发。那块勾玉,血丝已连绵成片,将整块玉石都变成了血色,里面的“泉眼”,倒像是和“海眼”接上了,金光无休无止地涌出来,甚至都形成了浪潮式的冲击。

七星天衣在此起到了“引水渠”的作用,将其源源不断地引入半成阳神之中。

余慈越吸取越是心悸,若将他之前的情况比作漏水的池子,进出勉强平衡,那么现在,“漏水”依旧存在,但注入的水量却是激增,不过数息时间,就摆脱了在红线上挣扎的窘状。

三十年,半甲子!

这些数量的先天元气注入进来,别的且不说,对仍在挣扎的死魔劫数而言,完完全全就是灭顶之灾!

在余慈已经登入步虚境界的此刻,万千死魔全靠着之前尚算得险恶的局面垂死挣扎,而当余慈根基稳固,短时间内再无寿元之虑,就等于是反过来刨除了死魔的根基。

死魔劫数,就此彻底终结。

宝蕴红影飞动,将最后一个死魔扫灭,停下身,妖异的红瞳扫视,余慈正要有所回应,忽地心神触动,似乎把握住了什么脉络,心中有个冲动,让他顺着一揪!

已经快要堆积到四十年水准先天元气,蹭地下挫了一截,起码八九年的量就没了。

承启天中一声暴吼,一头狰狞魔物凭空化现,身高足有丈二,肤色青灰,颅顶起伏,如恶鬼之貌,张牙舞爪,气势慑人,更重要的是它内外死气如流,盘绕不休,竟然又是一头死魔。

余慈一惊,却又很快把握住了里面的关窍,心念同动,那死魔体内,一道镇压符箓显化,那死魔巨大的身躯当即冲着法坛的方向跪下,十分恭顺。

驱伏死魔?

这个能耐,余慈以前也有,但那是压伏本身的死魔,而这个是凭空化现……也不对!

余慈心念一转,看到屠灵狱中几个受禁锢的人影,忽然醒悟,死魔并非无源自生,而是从它们身上得来。

这又有什么区别?他是能唤出死魔,可这些人是受他控制,生死只在他一念之间,没有什么说服力。

他就将心念转向了宝蕴,这一位可比当初要桀骜多了,当下生出感应,红光层染,有些抗拒。余慈心中一凛,但宝蕴终究没有杀过来,而红光之中,分出一线黑气,转眼投到死魔身上。

那死魔仰天又一声狂吼,身躯胖大一圈,气势激增,滔滔死气起码提升了一倍,有点儿不服管束的意思,可体内符箓束结,立马就老实了。

余慈不再管它,只看宝蕴。

却见那边红瞳之中,也有些疑惑,然后竟是向法坛这边勾了勾手,余慈会意,又动心念,先天元气的存量又下降一截,可也在迅速补充,而那边宝蕴光赤的身躯上,当即腾起了一片浅黑雾气,里面隐有魔影,相貌狰狞。

这边死魔连声嚎叫,余慈给它一个准许的意念,死魔便是张口一吸,黑烟被强抽过来。

或许是对比强烈,宝蕴身外红光更显妖艳瑰丽。

宝蕴那边有变化,反观死魔,也是一样。

吸收了那黑烟之后,死魔初时更如罗刹恶鬼一般,本就有丈二的巨躯,竟然又猛拔起五尺,可随着它显化的身躯深处,镇压的符箓亮起,某种奇妙的力量在作用,其身形竟然又缩了回来。

从近两丈的高度,一路降下,到了一丈二三还不罢休,继续往下缩,到最后身高不过四尺,狰狞的面目也显得滑稽许多。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死魔此时不显凶残,也不是恭顺,而是将所有的神情尽都收敛,看起来颇有些木然。其中死气运化,却愈发地激烈,偏又能收束得当,有如黑夜中的潮水,不见其形,却不能忽略它的压力。

就是余慈将其牢牢掌控,细细观之,也无法彻底明确其运化的玄妙,只因一旦观照,其中就生变化,便如真正的死亡一般,分明存在,却又无法捉摸,这就有点儿意思了。

余慈心念难以再行分化,也不再强求,干脆换一个思路,不让死魔维持这状态,让它反向膨胀,一路长到一丈七八,像小山一般,恢复到之前凶神恶煞的状态,但给余慈的感觉,反而不如其木然的时候来得沉重压抑。

从中,余慈见知一些端倪:遮莫是内魔外魔的变化?

修行中所遇魔染,分为内外两种,其中当以内魔最是厉害,玄门所言十魔,亦即十魔内禁所涉及的那些;释教所言五蕴魔、烦恼魔、业魔等等,都属此类。

而域外天魔、精魅妖鬼之属,则是外魔。

理论上讲,一切外魔都要通过内魔才能达到最大的杀伤,比如精魅之中怨魂厉鬼,若碰到阳气充沛,身强体壮之辈,就根本没法下手,相反,任何不起眼的内魔,都可能招引来更大的劫数,制造出“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效果。

外魔中最厉害的域外天魔,最令人忧惧者,莫过于能“无中生有”,就算目标本无魔染,也可千方百计地诱发,再借此一举攻破。但归根结底,还是要通过内魔发挥力量。

像余慈这种情况,死魔原是内魔之属,将其提拿出来,看着威风凛凛,其实破坏力已经下降许多,如果只将其视为寻常魔物,又有什么价值可言?

然而按照目前的发展趋势,此手段也是按着由内而外,再由外而内的流程进行,这么来回折腾,看着全无意义,其实里面的意义大了。

这就是说,余慈可以对已经受死魔所扰的人身上取来死魔,再送到那些并无死魔之忧的人身上去,能不能使以前受死魔所扰的人得以缓解,还不知道,但让原本没有死魔之患的人,也受此劫难,看上去倒是大有可为。

某种意义上,这就是掌握他人的生死,毫无疑问,这是一种神通,一种新得来的神通。

修士度劫,也是体悟天地法则运行至理的良机,故而早有一说,即:大劫有大神通,小劫有小神通。就是说,当修士度过一次天地劫数,只要能过得去,就能增加一门神通,神通的威力,视其所经劫数的大小而定。

当然,这要加上一个前提,那是劫修的事儿。余慈刚刚迈入步虚境界,又是怎么凑上的热闹?

思来想去,还是与前面一串的天劫有些关联。

所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天地法则总要维持一个大概的平衡,余慈前后有死魔之劫、虚空之劫、又被扯入天网,好好消受了一番给妖树魔种准备的劫数,明显是超标了,故而收获也超乎寻常。

观此神通的消耗,竟然与他请动平等天等几大神通的消耗差相仿佛,比那些符法神通,还要高出许多,还好,从寄元魂玉那边传输过来的先天元气,依旧源源不断,余慈的精神头也越来越好。

阳神如干,心念如枝,两边分化的心念,都在进行了不得的事项,消耗肯定是有的,这时有一个稳固的根基,则是两边受益。

看着跪伏在承启天的死魔,明知是自己召伏出来,但有这些时日的死魔劫数攻打,不免就有些碍眼,维持它也要持续损耗先天元气的,该如何处置,还是个难题。

正动着脑筋,那边红光照映,宝蕴脚不沾地,飘然而来,到了法坛之前。通透的红光似乎可以照彻她光赤身姿上每一道纹理,细腻如玉,氤氲如烟。

虚生老道忙转过脸去,远在地层之下的余慈则很是好奇,现在宝蕴和姹女阴魔的较力,明显是宝蕴占上风,只不过冲突导致宝蕴的性格愈发地难以捉摸,也就是余慈掌握她体内的生死玄机,才能把住一点儿脉络。

“你想……要它?”

宝蕴明确的指向倒是不难理解,可这其中的关节,就让余慈糊涂了。

只是宝蕴可不是他的手下,甚至可以使点儿小性儿——根本不管余慈是什么想法,转身飞起,轻飘飘落在巨大化的死魔肩上,就那么坐下。

她身姿娇小,保持这个姿势,上身刚与死魔的头颅平齐,纤细的双腿垂落,足尖也只达到死魔胸口上方,美人恶鬼交映,画面冲击力极强。

死魔有些抗拒,但余慈心念加持,就让它老实了。

“然后呢?”余慈报着纵容的态度,看宝蕴怎么做。

只见她素手在死魔头顶一拍,在死魔无条件的顺从之下,拔取一道黑气,自身红光掺入,不知怎么运化的,竟变成一团灰蒙蒙的烟气,然后就这么一投,化为一道烟箭,扔下了承启天。

那烟箭去势太快,余慈一怔的功夫,已经穿透黑暴,打入地层,观其目标,分明就是在那边入定的陆素华。

乖乖个不得了……余慈这才想起,宝蕴和陆素华的不共戴天之仇,这个他理解,可眼下时机完全不对啊!

此时余慈所化的天蝉幼虫已经到了照神铜鉴附近,见势不好,干脆驱动照神铜鉴,放出一道青光,半空截击,将烟箭收纳。

承启天上,宝蕴再次移目法坛,面色不善,余慈心中又一动,回她个稍安勿躁的讯息,却是捕捉到陆素华那边的魔种所在,将烟箭中所蕴的力量,循着照神铜鉴与其的联系通道,送了过去。

以此为中转,依旧是原有已遭暴露的联系,不会透露更多的线索。

烟箭进入照神铜鉴之后,就已经消去了外在的形体,又或者说是随势化形,时时刻刻都有变化,就是余慈都难以把握,就这么一路杀入陆素华的神魂层面。

受到长生真人的威压抵御,余慈仍然无法感受太多,只是知道,这层由来自于姹女阴魔和死魔混杂的力量,最初竟然真的瞒过了陆素华的感应,至少是躲过了阳神最外的防御,触及内层。

然后……没反应!

已经深入到这种层面了,怎么一点儿回声都没有?异常的状况,让余慈心中微生寒意。

陆素华专心致志,直面充斥识海的拳意,知道有外魔侵扰,但不以为意。

现在,她正在一个关键节点上,双方一个巍然雄奇,镇压四方;一个明锐通透,无所不至,同性质不同,各有千秋,僵持不下。但可以这么说,她们从来没有形成真正意义上的对抗。

这正在陆素华的掌握之中。

她的意念在识海中回荡:“你的优势是圆满真意,是拳法通神,但这些年,我也精修太初玉书,体悟真人境界的圆满之法,颇有所得。或有差距,但你我之间,并无本质的差异,短时间内,谁也压不过谁……如此,我们比什么?”

她始终在自说自话,但她肯定,对面决不会漏过任何信息,也不会有任何理解上的障碍。

冲突固然尖锐,但也不能忽略隐藏在其中的融通趋势。包括陆青在内,三方同源而生,哪能当真非此即彼,不共戴天?

在目前的局势下,彼此的心神其实隐然相通,就像是洒在一个盘碟内的颜料,彼此染化,这种前提之下,就看谁的颜色更醒目,哪个个性更强烈。

相较于陆素华,那两位性子都是一样地淡漠,万事不萦心,水过不留痕,在浊世之中,这样的性情或许更为醒目,但在目前的冲突中,清淡如水,又怎么比得过那眩目的颜色?

漫遍识海的金光之后,陆素华在微笑。

此一时彼一时也,面对陆青,她能够以绝对的优势,将其抹杀,但面对这位,僵持对抗,最后弄得两败俱伤,实在没有意义。

必须要说,陆青又失算了,在陆青还在为旧事纠结的时候,她早就放开了眼界,窥准了更高层次的目标。见其远而大其心,她有足够的气魄和胸襟,海纳百川,以成其大。

识海之中,清音琅琅:“我修炼三元锤,非是要在这上面与你一争高下,而是给你留了一个位置。”

刹那之间,金光通透,映彻识海内外,更首次照彻拳意,捕捉到核心处,那与她极其相似的存在。

“陆青用凡俗之心观照,如夏虫语冰,不切实际,唯有同等境界,方是知己。我欲攀援而上,你……来不来!”

识海轰然巨震,巨浪层涌,似要从海底倒翻而上。

对峙的双方都是化消了形体,再不分什么金光、拳意,只在识海中浑化。

陆素华主动放开了本身意志的封闭体系,与那位同化,感受其圆融完满的天道体悟。但就是这样,对方也没能掩盖住她夺目的个性光彩,有高傲昂然之意,如海中孤峰,超拔而起,成为一切的核心。

陆素华主导了一切,对方没有感情色彩的部分,她直接吸纳;具有感情,但没有冲突,或者冲突很小的部分,也可以考虑;最尖锐的冲突,才加以磨消。

在这里面,无疑还包括着陆青的遗留,甚至还有微缈的意识,在其中游走,陆素华没有刻意去抹杀,但那超拔之力,便如绝云气,负苍天的大鹏鸟,高蹈而上,那些层次低下的存在,自然抖落,若还能跟上,给她一席之地又何妨?

心合圆满,超拔待出,她长声一笑,口拈前人歌辞,激荡识海:

“大鹏刷翮谢溟渤,青云万层高突出。下视秋涛空渺弥,旧处鱼龙皆细物。人生在世何容易,眼浊心昏信生死。必除嗜欲令心清,携手同寻列仙事。”

音透内外,周遍身心,无不圆满通透,灵光焕然,直透身外十尺。

她清楚地知道,在真人境界上,她已经是进无可进,已至圆满。话又说回来,世上哪有真正圆满?

一般修士,在还丹修士就修成了自身小圆满,可一旦进入步虚境界,那所谓的圆满就变成了虚空尘埃,不值一提。如今陆素华只是在不断进步、修正,化小圆为大圆,积跬步成千里,等寻到机缘,过得劫数,自然可以进入劫法之境界。

尤其是目前身心圆满,一气呵成的境况,最适合精进。在这段时间里,她的进步幅度当最大化,其后就会迅速放缓。

可在当前圆满通透,灵光悬照之际,偏有一块阴影的存在,就像是玉碟银盘上的污迹,怎么看怎么碍眼。

这已经不是外魔,而是内魔。

真人境界自有一番祛除魔染的神通,根本不用陆素华特别分心,神通便已发动,挟浑然大圆满之势,比寻常时候,更多几分天成之威。

余慈心中警兆突现,激烈如迅雷般的异动,通过魔种传输过来。

透进去的姹女阴魔和死魔浑化之气,终于遭遇到了最严厉的反制,那边刹那之间被催化殆尽,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残留,而余力不消,循着气机线路,直轰过来。

青芒乱闪,照神铜鉴惨被打飞,嗡嗡乱响,余慈与它气机相通,也受冲击,只是如今与地气浑化,巨大的冲击力被无边地气分解,一时间倒没受什么伤害。就是所在地层方圆、上下数里,如煮沸汤,几乎要变成了岩浆。

更要命的,在对方强绝的感应之下,就算是通过一次中转,也没有彻底抹消痕迹,那浩瀚之力竟是捕捉到了烟箭来时的轨迹,如咆哮之龙,昂声上冲。

刚有所缓解的承启天,再一次激烈动荡,眼看就崩不住劲了。此时云楼树空间与之几已不分彼此,也受到冲击,连带着云楼树,都嘎嘎吱吱乱响,一片混乱。

无拓城的废墟上,黑暴重新覆盖,遮去了那一片白地,大概不用太长时间,这里无拓城存在的痕迹,就会被风沙抹去。

沙暴中,一个玉盒打着转儿飞动,时起时落,与砂石碰撞,叮叮作响。但无论受到怎样的撞击,都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伤损。

在玉盒周边,魔灵心念飘游,总体来说是分成三股,第一个是在周围搜索可能的寄生体;第二个是连接数千里开外,留在云楼树空间内的魔念;至于第三个,则是指向高空。

劫数已经洗净,但天魔群聚,并没有散去的迹象,妖树魔种散逸出的超拔之力,对天魔、对到了一定层次的修士,都是第一等的大补之物,没有完全吸收干净之前,没有谁会离开。

便是对魔灵,也有几分吸引力——它不具备贪欲,可是只凭计算也能得出,若是在其中分一杯羹,有很大可能就不需要寄生,而能够迅速凝成真灵,独立于天地之间,对今后的行事,是有大用的。

可惜,目前它无能为力。倒是能够探查到,有几个人,已经从远方赶过来。这些人里,大部分是凑巧在附近,被惊天动地的场面吸引,但也有专门埋伏在附近的,包括北荒各势力的眼线。

还有……某些更厉害的家伙。

魔灵隐约感觉到,有修为不俗的人物进入这一片区域,它是不愿意与之照面的。以它目前的状态,控制步虚修士已经很耗力了,比之更上一个层次的家伙,它几乎没可能成功。

还好,天空中天魔群聚的场面,相当吸人眼球,很少有人会关注黑暴中这一个上下飞动的玉盒。

魔灵得以施展手段,用魔门惑心之术,引得某个修为平平的修士过来——平平之水准,也有还丹境界,否则何以在黑暴中立足?

来人是个眼线,之前是在无拓城中,比较幸运地躲在根城,后来随人流逃走,只是他毕竟身不由己,刚逃到相对安全的地方,上面就传下令谕,让他回到无拓城讯,将第一手资料传回。

他正骂骂咧咧地工作,忽地心血来潮,多走了两步路,就见到这似乎颇为不凡的玉盒,靠近一些,就感受到其流出的若隐若现的灵压,甚至是不凡,他自然要收入手中。

“难道该我时来运转?”

眼线的心情有些好转,却浑然不知,他已经在魔种的诱导下,入得瓮中,随时都要被夺舍灭魂。

有夺心道人前车之鉴,魔灵倒不忙着寄托,以免空耗心神,暂时由此人携着,到人多的地方,自然可以挑拣。

至此,三股心念就收回一股,只关注云楼树空间和高空天魔群落。这边的形势还算平顺,可在千里开外,连续的变化,则让它大开眼界。

长时间在云楼树空间里呆着,它对余慈的变化,并不是太了解,只知其心念分化,各走一枝,剩下半成阳神,坐镇承启天,其实它也动过念头,趁此良机,夺舍余慈。就是承启天上下,神通多多,变数多多,让它下不定决心。

现在陆素华反制,以绝对优势碾压,什么夺舍就不用再想了,它需要考虑一下,怎样才能避免受牵连。

这可不是杞人忧天,根据它的观察,陆素华真人境界的神通,便如万丈阳光,通透四方,目前又挟以圆满之意,什么瑕疵都瞒她不过,就算魔念藏匿有术,也很难保得万全,还是趁着陆素华现在并未真正将心念移去的时候,早早撤出来吧。

但不管如何,它都能够确认,余慈有难了。

正想着,心头也闪过警兆。它关注远处,对附近的形势不免有些疏漏,欲待反应,却已不及。

风沙中,热力袭来,有一人影出现在其中,全身都笼在黑袍之下,头上戴着兜帽,只露出一对如燃烧火炭般的眼睛。

临时的寄主给吓了一跳,既然是做眼线,起码的眼力还是有的,一见就知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当下就准备放低姿态,可有些时候,灾祸可不会因为态度而远离。

对方根本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吹拂过来的热风陡地提升了一个级别,眼线只觉得一烫,随即便惊骇地发现,自家身躯,已经莫名燃烧,并在恶毒的火焰中化为灰烬。

刚到手的玉盒当啷落地,又被黑暴吹起来,刚打了个旋儿,就落入对面那人手中。那人盯着玉盒看,火炭般的瞳眸在眼眶中转动,热力似乎能够穿透一切阻碍,直指核心。

这是一个长生真人,也即魔灵之前隐约感应到的厉害人物。魔灵立刻收敛一切灵气波动,不使露出破绽,至于思维流动,倒还在进行。

“是他!”

魔灵是见过这人的,那还是在黄泉秘府,它存身上万年的宫殿内。当时此人和一众魔门修士栖身殿内,记得有人称呼他为——“黑袍”!

这是预想中最糟糕的状况,它短时间内,不可能对其进行夺舍,这就等于限制了它的自由,更不用说以黑袍真人之尊,舍下脸皮抢夺还丹修士手中的宝物,必然是有所感应,一个不慎,就可能被他发现端倪。

魔灵顿陷困局。

方圆万里之内,能比魔灵还困顿的,只有余慈以及他承启天上的住客了。

陆素华神通反制,承启天和云楼树受到冲击不说,作为罪魁祸首的宝蕴和死魔,更是第一时间被激涌的金光轰击,宝蕴还好点儿,死魔差点儿就被催化殆尽,化为幽魂似的虚影,神态萎靡,自然也就载不住宝蕴,还好是抵消了一部分冲击,给了承启天适应的时间。

但问题是,陆素华心神仍在体悟、修正圆满之意,神通反制完全是自发的行为,冲击力远远没有达到最强,而且冲击也不是一波而尽,而是绵延不绝,永无休止。

如今,承启天就是被放在炉子里烤着,正体悟大道的陆素华是火源,神通覆盖自成炉壁,将承启天牵制在控制范围里面。

这是用软刀子杀人,可诡异的是,明显与陆素华那边连接的寄元魂玉,依旧源源不断地传输先天元气过来,补充余慈的损耗,成了维持承启天的坚实后盾。

另一个维持承启天就是云楼树,或者说,这是唯一还有点儿抵抗力的存在。

承启天早已经到了极限,是云楼树在践行“大梁”的职责,与玉神洞灵篆印这个“基石”一起,维持承启天的基本结构。

但这远远不够,出于生灵的本能,云楼树八方用力,根须齐张,叶片流动灵光,疯狂吸收周边的太阳真火,同时,他还向余慈求援。

有四五年时间,因条件不足,余慈难以将它送上碧落天域,只能是用自身精血来浇灌,隐然与它气机相通,给云楼树留下了较深刻的印记,一遇到“油尽灯枯”的绝境,就习惯性地找那相熟的气机。

可惜,余慈现在没有精血给它了。

在陆素华的神通反制中,余慈可也是受到牵连的。冲击一至,他的心神便受到冲撞,有如当头一棒,就算地气分散消融,也是昏昏沉沉。

他分出的这部分心念本就和羽化真意相合,产生了异化。目前还保持清醒是乌蒙蝉蜕留出的七日空档期,可一旦心神损耗过度,这个期限也会相应地削减,以形成保护。

按照天性,余慈现在就应该睡过去,云楼树的召唤,倒是给他一个抓手,用这个强提精神,保持一定的专注。

双方气机相通,倒是不怎么损耗心神,来自云楼树的种种即时变化,就纷纷流入心底。他从没有特别深入地了解云楼树,眼下是头一次。

云楼树何以称之为自辟虚空最稳定的“大梁”,自然就是因为它天然就能借天地之力,孕化虚空,而那虚空又极其稳定。再究根问底的话,实是因为其内部空间与外界天地,或者更进一步说,和一切虚空都能沟通良好。

有如此特质,层次低的可以作为缓冲地带,层次高的则完全可以用它来当作核心,学习其稳定通达的结构。

像余慈以前那样,只当成储物空间来用,说是暴殄天物,决不为过。

可如今在陆素华压倒一切的力量面前,于承启天的压力完全由云楼树消受,再稳定的结构,也架不住那永无穷尽的冲击。

云楼树的应对方式是从四面虚空引来太阳真火,强化自身,与之相抗,但事实证明,这办法实在是不自量力,这株天地灵种还远远没有成熟,别说陆素华,就是余慈,真的全力以赴,也能将这片虚空毁掉。

眼看不支,余慈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他渐渐理解了云楼树的特质,又联想到地下自己肉身的遭遇,终是找到了一个发挥云楼树特质的途径:

堵不如疏,干脆利用自身稳定通达的结构,把压力导引出去,由无边广大的外在天地消卸——就像他肉身所化的乌蒙天蝉幼虫,虽也是生受了一击,却由无边地气化消,自身伤损降到了最低。

当然,这办法看起来条通理顺,但纯以云楼树自身,是没法完成的。作为一个没有意识的植株,它很难达成这种违逆天性的转化。

但若加上承启天,情况就不一样了。

承启天也获得了天地法则意志的认可,与外界天地有着气机交换,只不过,和云楼树还没法比。

用形象点儿的说法,承启天与外界天地的“交情”不够,内外有别,始终受到一些排斥和戒备;可云楼树作为天地灵种,天然就与外界天地具有极高的亲和力,“交情”深厚。

但反过来说,论精微变化,与受余慈心念驱动的承启天相比,云楼树又是拍马难及。两边优势结合,就能化不可能为可能。

承启天再怎么显化,都是余慈心内虚空的一部分,就算现在残破不堪,做一些基本的转化也没问题。

仅仅是一息之后,承启天上,一道红影飞射而出,身后金光喷射,势如怒龙。那是宝蕴,死魔紧随在侧,却比影子还淡了。作为“罪魁祸首”,她暂时离开,起码能分流一半以上的冲击,承启天压力骤减,转化就在此瞬间完成。

“轰”地一声爆震,这一片虚空,蓦地放出万道金光,随即扭曲,灿若烟霞,层层排开,眩目的景象,离得老远都能看到。

余慈也顾不得这些了,承启天和云楼树抵御方式的改变,效果明显,初时只能泄出去三两成,后来就一路走高。体现最明显的就是七星天衣所消化的先天元气,又从上下动荡,开始稳步回升。

情况稍有好转,那边宝蕴又杀了回来。她可没有什么舍己为人的意识,抵挡不住了,很干脆就逃进来托庇。

承启天又是动荡,外面更是霞光万丈,但总算是支撑下来。

如今承启天内外,声光华丽,可事实上,这是一个艰苦而枯燥的过程。

余慈居中,起到了一个调节的作用,最初还好些,需要照顾到云楼树、承启天甚至是宝蕴等各个方面,虽然心神损耗,总还有些变化,维持着专注状态。

但到后来,事态趋于平稳,像一条的平直的线,他的意志再怎么坚定,一旦压力缓和,便难以抵御心神损耗和羽化真意的双向夹击。

他还没有忘掉,现在他支撑得住,是建立在陆素华进入某种入定状态,没有关注的前提下,如今最合理的办法,就是以趁局势平稳的时候,调动承启天远离。

可这纯粹是从纸面上考虑,不切实际。

事实上,他确实到了极限,只觉得自己恍惚一下,然后莫名打了个寒战,清醒过来。

就是“眼皮”一合一张的空儿,已经是几天过去了。

最宝贵的时间,就这样“挥霍”掉。

余慈没有什么懊悔的情绪,他比绝大多数人都知道,极限是什么概念。如今,他更关注之前让他从昏睡中醒来的“寒战”,那是一个颇具刺激性的契机,否则他真有可能顺着惯性,将七日的空档期完全消耗干净,在羽化真意的主导下,进入漫长而难以复苏的沉睡中。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必须要适应一下,变得有些不一样的承启天。

作者感言

减肥专家

减肥专家

此作者暂时没有公告!

目录
目录
设置
阅读设置
弹幕
弹幕设置
手机
手机阅读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反馈
反馈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