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些外国游客看到身穿旗袍,显得婀娜多姿的韩燕之后,立马也明白了,先是拉着韩燕各种照,然后想穿这种特别能展现女人曲线衣服的女游客,立马就不走了,一个一个的让小姨和娟子给她们量身材,然后下单定做至少一件旗袍,赶上特别喜欢这种风格的女人,干脆有几种颜色的绸子,就订几件旗袍,只要在她们回国之前能完工就可以。
卖一件成品旗袍,洪涛才赚100多块钱,但是要是订做的话,洪涛就直接把价格往上翻了3翻,让那几个旅游公司的导游和陪同人员听得只翻白眼,有一位甚至还私下里提醒洪涛,不要用这种方式来蒙骗国际友人。
“看您说的,咱不能给国家抹黑不是,我这可真不是蒙骗,您看我们这里的这位师傅了没?当年是给东交民巷的外国使领馆里的大使夫人做过衣服的,到她这儿来做衣服的都是官太太,当时做一件像样的旗袍都得用金条付账!再说了,咱们中国的旗袍那就相当于外国人的晚礼服,您也是搞外事活动的,她们在自己国家买一件像样的晚礼服多少钱?所以啊,咱们这要是卖便宜了,那不等于是贬低中国的文化嘛!您说是不是?咱不能让外国人笑话咱们中国文化和中国服装低档啊!您说是不是?”洪涛对于这种论调,理解,但是不能赞同。但是你和这些有着严格工作纪律的人讲道理那是讲不通的,你得拿大帽子玩命扣他们!帽子越大,他们就越迷糊!
除了给裁缝店找到了一条稳定、高效、高利的财路之外,洪涛也没闲着,他又用了几天上课的时间,画出一大堆图纸来,有什么中国结啊!十字绣啊!硬木手串啊!木雕的佛像啊!木制京剧脸谱啊!老太太的绣花鞋啊!硬木雕刻的佛牌啊!香袋啊,反正都是一堆小零碎,这些玩意要是放到后世,地摊上一堆一堆的,全是流水线上下来,你要多少有多少,可是放到现在这个时候,除了国家的工艺美术商店里有一部分出售之外,基本就是绝版啊!
这些东西洪涛并没打算自己来干,太零碎、太费神,他打算再开放一间房子,专门卖这些小纪念品,还是让那些待业的知青来干,谁能干那种自己挑!像那些女知青就可以编编中国结、绣一绣十字绣什么的,几乎就没本钱,干挣!
其它知青可以去北京或者周边地区去找那些有手艺的木匠、民间艺人、绣娘,然后让他们制作成品,再运回北京来出售,虽然需要从洪涛这里贷款,但是利润更高。这些东西除了手工之外,几乎就没什么成本了,可卖的时候那是按照工艺品来卖的,价格怎么也得翻上十几个跟头去。
这样一来,既能让知青们凭借自己劳动挣钱养家,洪涛能分到的分成也会更高,拿着这一堆图纸,洪涛躺在床上睡觉都能乐醒喽,这种啥都不用干就有小钱钱源源不断往兜里跑,还落得个大善人名声的好事,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可惜的是,乐醒了之后,嘴还没合上,噩耗又来了!第二天洪涛刚一上学,学校里的大喇叭又开始广播了,号召全校师生一起行动起来,在暑假前进行一次除四害活动!
四害,苍蝇、蚊子、老鼠、麻雀也!前面三个好理解,这些玩意不是恶心人就是膈应人,要不就是传播疾病啥的,可是麻雀招谁惹谁了?人家没事儿还能吃点小虫子,虽然动机并不单纯,但总不能算坏蛋吧?
麻雀错就错在它不光吃虫子,还吃粮食!在困难时期,谁从人嘴里抢粮食,那就是头号大坏蛋!不光要打倒在地,还要踏上一万只脚,让它永世不得翻身!
洪涛没赶上全京城集体折磨麻雀的年代,不过比他大点的人都是亲身经历,比如他的小舅舅,所以他听说过那时候的麻雀到底是生活在一种什么样的环境中。
当时每个无委会都会不定期的举行除四害运动,每当到了那个时候,居委会管片里的所有居民,是所有!上到80岁老头,下到几岁的小孩,必须都要参加,每个人拿着家里的脸盆、水桶、竹竿子上绑布条,然后一起走出家门。
麻雀在北京被称作老家贼!它是鸟,能飞啊,不像苍蝇、蚊子、老鼠那么好对付,怎么办呢?要不说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他们想出一个无奈但是有效的方法来杀死麻雀,这个方法非常残酷,幸亏当时没有什么动物保护组织来中国调查,否则又得被别人说三道四。
这个办法就是轰!你不是能飞吗?好,那就大家一起轰你,让你飞,但是飞起来就别想落下来了,你就一直飞吧,累死算!具体的办法就是满城的人一起该敲脸盆的敲脸盆,该踢水桶的踢水桶,竹竿子一起挥舞,再加上大人喊小孩哭,热闹死了。
结果老家贼虽然是贼,毕竟没有人坏,飞起来之后就不敢落下来了,城市边缘的还能往农村飞,但是城市中间的可就倒霉了,它们没那个体力一直不停飞十几公里,于是飞着飞着就累死了,累不死的从天上掉下来也得摔死。
这都是6、70年代干的事儿,到了80年代,粮食问题已经缓解了,所以老家贼不再受这种虐待了,大家把目光又集中在了苍蝇和老鼠身上。
老鼠这个玩意也不好抓,于是大家就用毒药毒,居委会向管片居民每家都发老鼠药,放在厨房啊、角落里啊,等着老鼠自己嘴馋上当,谁发现了死老鼠,就可以把它的尾巴剪下来,然后上交居委会。据说有的地方还能用老鼠尾巴换一些生活用品,不过洪涛没见过。
苍蝇并不难消灭,拿个苍蝇拍子,一天怎么也能打死十几只,但是这个玩意多,到处都是,主要是因为那个时代的垃圾处理工作跟不上,胡同里的生活垃圾都是堆在一个空地上,好几天才拉走一起,这就给了苍蝇一个生活的空间。
但是什么也架不住人多,苍蝇多?咱人更多!我们和你小丫挺的拼了!我们不光要消灭你们这些讨厌的苍蝇,我们还要挖你家的祖坟!断你的后!
洪涛这些小学生们接到的任务,就是去断苍蝇的后!说白了,就是去挖苍蝇蛹。
顺便来点小科普,苍蝇的一生非常坎坷,它得变身三次才算是完整的苍蝇。首先就是卵,然后变成幼虫,也就是人见人不爱的蛆,蛆又会变成蛹,最后蛹变成苍蝇。
当时的人们觉得,光打死成年苍蝇还不解恨,因为它们还有很多预备役苍蝇呢,所以要连预备役苍蝇也一起弄死,于是就开始动员学生们开始挖苍蝇蛹。苍蝇这个玩意大家都知道,哪儿脏它往哪儿去,哪儿恶心它往哪儿下蛆,那苍蝇蛹自然也就在哪儿了。
既然是全校的活动,而且还得每天上交,洪涛自然也是躲不过去的。不管你是挖也好,捡也罢,反正你得把苍蝇蛹交上去,而且白校长为了这点破事儿,还特意找到洪涛,严厉警告他,不许再出幺蛾子!花钱从同学手里买苍蝇蛹就别想了,用糖换更不许,这是一个道德问题,很严重,所以必须自己挖去!
“妈,明天您给我带回几副做手术的手套吧!”洪涛上辈子没心没肺的去挖过,就蹲在厕所边上挖,为了多挖点蛹,得上一朵小红花,差点没把厕所的墙给挖倒喽。老北京有句话叫:厕所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虽然这是一句形容人性格的话,但是也从侧面反映出来当时厕所里的味道。
“你都多大了,还粘蜻蜓,晒得和黑猴子一样有什么好玩的,我不管!”老妈以为洪涛要橡皮手套又是要熬胶去粘蜻蜓呢,一点没商量。
“我不是粘蜻蜓去,学校让我们去挖苍蝇蛹,我嫌恶心,只好戴上手套挖。”洪涛咧着嘴表示想起来就恶心。
“唉!挖蛹有个屁用!不从源头上治理,你挖的再多也没苍蝇下的快!成,我给你带回来,顺便再给你带几个口罩,以后你回来必须用药皂洗手才能吃饭啊!多脏啊!”老妈一听是去挖苍蝇蛹,立马不责怪儿子了,作为一个医生,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这玩意就是一个形式主义,挖多少也没用,不把城市垃圾清理干净,苍蝇的繁殖能力远远超过人类捕杀的能力。可惜的是,知道归知道,明白归明白,但是屁用没有,只能随大流。
第二天中午,洪涛的挖苍蝇蛹两人小组就成立了,组长就是洪涛,组员就是张大江。本来洪涛还想叫上金月一起,可惜这个女孩子越来越追求进步了,她作为一班的班长,要以身作则,带领同学们去一起挖蛹,不屑于和洪涛这种落后份子带着手套、口罩去装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