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崽子!你给我趴下吧!”此时那二爷也有了动作,他一步就跨到了孙家大儿子跟前,右手揪住了他的衣服领子,左手挡住他手里那半根墩布把,右腿往对方双腿中间一别,用脚面钩住对方的脚后跟,猛的往前一推,就把孙家大儿子给推了一个屁股墩,那半截墩布把也甩飞了。
“二爷,先别管他了,蹬车去吧,我这个胳膊估计是断了……孙老头!赶紧给你儿子收拾收拾行李吧,他小子这几年就有地方吃饭去啦!哎呦……我告诉你说啊!老老实实把房子……嘶……给我腾出来,你儿子就还有救……哎呦……啊!!!”洪涛拿起旁边擦汗的毛巾,先给自己左胳膊做了一个简单的布兜,固定住前臂的位置,防止万一有骨头碎茬因为位置移动而划破大血管,这才大呼小叫的往屋里走,临了还没忘了威胁威胁孙大爷一家。
离这里最近的大医院,就是积水潭医院,那二爷蹬着三轮车,就和踩着风火轮一样,把洪涛送进了急诊室,由于过于疼痛,洪涛在路上还吐了一次,到医院的时候整个人狼狈极了。
“二爷,您先去报案去,我这个打不能白挨!这回可算是让我逮到小辫子了,现在他就是蛤蟆,我也得给他攥出尿来。哦,对了,顺便您再给我大姨夫打个电话,就如实告诉他,他能明白。医生,借您笔用用,我写个电话号码。”进了急诊室,片子还没照,洪涛就先琢磨起如何变废为宝,开始布网。
“唉,何苦呢,你就那么着急?等几年就不成?”那二爷也不明白洪涛干嘛这么着急往回要房子,他家又不是没地方住。
“我总不能让我爸无冬历夏的去他们两家的单位里去装孙子吧?一装装好几年!搁您身上您乐意?哎呀……大夫……您倒是轻点啊!”洪涛疼得满脸冒汗,也没功夫和那二爷多解释,脾气也上来了,居然在医院里就开始瞪着眼大声喊,结果大夫用一个很轻微的动作,就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孝子呢?”那二爷这还是头一次见到洪涛真的急眼,不过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也没和他掰扯,拿着纸条就去外面找公用电话去了。
经过检查,他的左前臂尺骨骨折、桡骨骨裂,所幸的不是粉碎性的,打上石膏之后,不出意外,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而且他的年纪也正在发育的时候,再生功能旺盛,恢复期不会太长,2个月就可以拆石膏了。
“要不你先回家歇着吧,你姨夫已经去派出所了,我过去看看就成了。”1个小时之后,洪涛左臂上打着的石膏还没完全干透,他就催着那二爷往派出所赶。
“走吧,我死不了,对了,您帮我看看,我这个样子够不够惨?”洪涛觉得自己的上衣好像太干净了,就在医院门口找了一棵树,凑上去来回蹭了蹭。
“哎呀,别蹭了,好好一件衣服,这不糟蹋了嘛,你这个小脸都煞白了,已经够惨了,走吧走吧。”那二爷拿洪涛一点辙都没有,这孩子就是一个天生的坏种,一肚子的坏水,有时候那二爷自己也问自己,他长大了之后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呢?
洪涛的家归新街口北派出所管辖,这个派出所离医院不远,就在新街口二条里,也就几百米的距离。当那二爷拉着洪涛赶到胡同口时,大姨夫正和一位戴眼镜的瘦高个男人从派出所往外走,还有一个老警察在和那个男人握手。
“哎呦哎……宝贝呦……这个胳膊断了!?这个他妈挨千刀的,真敢下这个狠手啊!黄主任……黄主任……这就是我那个外甥,您看看,您看看,都给打成什么样了,他刚13岁,今年才小学毕业,这要是以后落下一个残疾,这一辈子不就完了嘛。”当大姨夫看到洪涛半躺在三轮车上时,立马就跑了过去,连拍大腿带跺脚,还拉着那个眼镜男不住告状。
“老金啊,你放心,刚才宋所长不是也说了嘛,一定要严肃处理,前一段的严打刑事犯罪刚刚过去几天啊,看来还是不彻底。先让你外甥进去把当时的情况再说一遍,我和你就在外面等一等。”那位黄主任一张嘴就是官腔,看来大姨夫这个横纵联合的功夫真是练到家了,这刚几个月啊,又搭上一个办事处的主任。
“黄主任,谢谢您了,不过您工作也忙,就让我大姨夫陪我吧。”洪涛一听,别让主任在外面大太阳地里站着啊,而且他既然已经到派出所露过面了,他的影响就已经达到了,再在这里待着,反倒碍事了。
“对对对,我这一忙都给忘了,您看这个大热天的,您就别陪我在这儿受罪了,您下午不是还有会呢嘛!”大姨夫也赶紧就坡下驴。
“小涛,你这个胳膊是真的?”送走那位黄主任之后,大姨夫凑到洪涛跟前,指了指他的左胳膊。
“假不了,刚从医院出来,本来我还琢磨下一步该用什么办法了呢,这下反到省事了,咱就来个苦肉计吧。对了,孙老头他们家来人没?他儿子抓到了吗?”洪涛等黄主任一走,直接就从三轮车上坐了起来。
“他一家子都在里面呢,儿子正单独审问呢,你打算怎么办?”大姨夫知道洪涛这么折腾的目的,他也算是帮凶之一。
“这样啊,我就先不露面,您先进去,和老孙头聊聊,看他到底想怎么着。我的要求不高,他给我家写一个保证书,说好什么时候搬家,还得让他们单位给我盖章,我这个胳膊就是误伤,自己摔的都成,他家顶多赔点医药费,我连营养费都免了。我只能给他们家两天时间,您就和派出所说我打青霉素过敏了,这两天过不来。”
洪涛在医院里就想好了怎么处理这件事儿,唯一拿不准的就是派出所的处理意见。如果是公事公办,那孙家大儿子肯定马上就得刑拘,这已经算够得上伤害罪了,而且还是持械。但是现在大姨夫已经找到了办事处主任过来打招呼,那这里就有可操作的余地了,只要洪涛这个事主不再追究,那派出所也是允许双方和解的,毕竟这不是打架斗殴,只是邻里矛盾,社会危害性不大。
“那他们家要是死硬就不搬呢?”大姨夫想到了另一个可能的结果。
“那我这个胳膊就是被他家儿子故意打断的呗。”洪涛指了指自己那只还包裹着石膏的左胳膊。
“这样……是不是仇就结大了?”一边的那二爷又开始同情心泛滥,自从洪涛搞出那个贷款分成的玩意之后,他就对洪涛有了一种成见,凡是一出事,他总是不由自主的把洪涛当做强势的人,把别人当成弱势一方,总是以为洪涛在欺负人。
“看来我当时就不该替您挡那一棍子,现在躺在医院的应该是您!”洪涛和那二爷没什么可客气的,两人没事的时候还斗嘴玩呢。
“嘿!我让你给我挡啦?我乐意挨棍子!就他那个小玩意,还想打我?我一个胳膊就办他两个”那二爷也不含糊,拿出他那个老青皮的劲儿来,就是不说软话,还舔着脸吹牛呢。
“您的股份也没写遗嘱,您也没继承人,这要是一棍子打上醒不过来了,不都充公啦!我那不是帮您挡棍子,我是帮我自己的钱包挡棍子呢!要不您赶紧立个遗嘱,受益人写成我,下次再有这种事儿,我肯定站一边给打您的人鼓掌叫好!”洪涛最擅长把一件好事说成坏事。
“嗨,这个孩子,怎么说话呢这是,没大没小的。二爷,您别和他斗嘴了,先拉他回家吧,我这边一完事就回去。”大姨夫在一边听不下去了,假模假样的说了洪涛一句。
“我琢磨着,就别玩真的啦,你把人家弄进去,这一辈子不就毁了嘛,这样做有点太缺德了吧!”那二爷也没把洪涛的话当真,他都听习惯了。
“那这样吧,您和我大姨夫一起去,您二位看着办,我就不当这个坏人了,我自己找出租车回家,这总行了吧?”洪涛静下心来想一想,那二爷说的也对,这件事起因并不怪孙家,当然也不能怪自己家,如果真因为这个把人家儿子送进去了,是有点太过分了。
“唉……你行吗?”大姨夫还不太放心让洪涛一个人吊着胳膊回家。
“放心吧……我先去西安饭庄吃碗羊肉泡馍,早饭都让我吐了,吃完我就回家。”洪涛一边往胡同口溜达,一边背着身冲后面挥了挥手。
西安饭庄,就在新街口南大街路东,也算是家老字号了,据说当年毛主席和周总理也都到这里吃过饭,这里最出名的一种食物就是羊肉泡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