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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田瞀、公孙闬一行人抵达祝柯县的同期,赵主父亦带着蒙仲、乐弈与信卫军,从饶安原路返回,回到了高唐邑。
得知此事后,安阳君赵章连忙领着田不禋与其余赵国将领前来迎接。
在客套寒暄过后,赵主父有意视察赵军于河上搭建桥梁的进展。
在前往河边的期间,田不禋笑着问赵主父道:“赵主父此番前往见燕王,不知有何收获?”
赵主父捋着髯须微笑着。
对于燕王职,赵主父还是很满意的,无论燕王职对他的恭顺,还是对齐国的憎恨,都让赵主父感到非常满意——唯独当着他的面,有意招揽蒙仲、乐毅二人,这让赵主父稍稍有点不快。
不过对此赵主父也能理解,谁让燕王职励精图治十几年,可燕国现如今却还处在百业待兴的阶段,正欠缺大量的人才,以至于显得有点“饥不择食”,竟然选择对蒙仲、乐毅这些年仅十六、七岁的少年下手。
唔,虽然蒙仲、乐毅二人的确是非常具有潜力的人才。
而相比较之下,燕国的军队,说实话让赵主父有点瞧不上眼,虽然号称十万之众,但战斗力却弱地可怜——五百名精挑细选的燕军,竟被三百名信卫军士卒一个照面击溃,要知道,信卫军其实还未曾展现出他们真正具有杀伤力的一面。
似这样的燕军,虽有十万之众,又如何能让人信赖?
想来想去,赵主父最终只能将燕国军队归入“锦上添花”的范畴,此番征讨齐国的主力,还得是赵宋两国的军队。
大约半个时辰后,战车载着赵主父来到了大河边。
高唐邑一带的大河,自西南而往东北流向,赵军在大河的西北岸,而齐将田触所率领的军队,则在大河的东南岸。
待等赵主父一行人来到河边时,河边约有数百人正在搭建浮桥。
当然,真正用于建桥的人数,远远不止这数百人,还有十倍于这个数目的赵卒,正从远处的树林中砍伐林木,将其搬运到河边,用绳索等物将一根根圆木固定,循序搭建。
而在赵军搭建桥梁的过程中,河对岸的齐军士卒时不时就朝着对岸射一波箭矢,射杀赵卒尚在其次,目的只是为了延缓赵卒建桥的速度。
蒙仲站在河边瞅了瞅,发现桥梁已经搭出去约六七丈远了。
莫以为六七丈远不值一提,要知道这是供十几万赵卒渡河的桥梁,光横截面就有二十几丈宽,在短短几日的工夫内,建成了二十几丈乘以六七丈的部分桥梁,这速度已经很快了——毕竟那些赵卒又不是专业砍树造桥的工匠。
但赵主父对此并不是很满意,皱着眉头视察着士卒们造桥的进程,时不时又抬头看向河对岸的齐军。
见此,安阳君赵章脸上闪过几丝犹豫,旋即正色说道:“主父,请给我十五日时间,在十五日内,儿臣必定能造好此桥,使大军顺利渡河!”
在短短十五日内,在大河上造一座能令十几万赵军渡河的稳固的桥梁,而且还是在河对岸齐军的严密防守下,不得不说这个期间其实非常紧迫。
这个道理,赵主父也是明白的。
但是,他还是摇了摇头:“十五日……太长了。十日!将造桥的工期缩短到十日内,若是时间仓促就加派人手,此地不是有十余万赵军么?”
“十日?”
听了赵主父的话,别说安阳君赵章,就连在旁的赵袑、许钧、牛翦、赵希等赵将,脸上亦露出了为难之色。
要知道,造桥不等于搭积木,胡乱搭建的桥梁缺乏稳固性,根本无法让十几万人顺利渡河,而赵军当中又欠缺精于造桥的工匠,因此,赵卒们只能尽可能地加固桥梁已建成的部分,无论美观与否、臃肿与否,首先是要求稳固。
这样一来,木料的需求增加,士卒们的工程量自然而然也就增加了,想要在十日内造好这座桥,说实话确实有点为难人。
赵主父亦意识到了这一点,在环视了一眼周遭的众人后,沉声说道:“诸卿,非是我不体恤,而是我等已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别忘了,匡章正在赶奔回齐的途中!若不能在匡章率军抵达之前强渡大河,到时候我十几万赵军,就要付出几十倍的精力与牺牲!”
听闻此言,安阳君赵章与赵袑、许钧、牛翦、赵希等人的面色,顿时变得严肃而凝重起来。
也是,在当今世上,谁敢不重视齐将匡章呢?
强如秦国,不照样被这位齐将率领的军队攻破了函谷关,被逼到割让土地求和的地步么?
“十日!”
环视了一眼周遭的诸人,赵主父沉声说道:“务必要在十日内,造好这座桥!”
“遵令!”
以安阳君赵章为首,赵袑、许钧、牛翦、赵希等诸将抱拳应道。
此后数日,赵军加快了搭建桥梁的速度,尽管河对岸的齐军从不间断用弓弩射杀造桥的赵卒,使赵军出现了至少两三千人的伤亡,但桥梁的搭建速度,却丝毫没有因此延缓下来。
在得知这件事后,齐军将领田触忧心忡忡。
因为一旦等赵军造好了桥梁,凭他手中的兵力,根本挡不住那十五万赵军——哪怕临淄前几日又派了一支军队前来增援。
忧愁之余,田触将此事告诉了田瞀、公孙闬二人,请这两位老大人一起帮忙想想办法。
在听完了田触的请求后,田瞀沉默了片刻,旋即平静说道:“田触,你安心带兵防守,老夫与公孙闬,会想办法拖延赵军……这也正是老夫与公孙闬此番亲自前来的目的。”
听闻此言,田触既惊喜又纳闷,好奇问道:“不知两位老大人要如何拖延赵军?可有什么是我田触帮得上忙的地方?”
田瞀闻言捋着髯须还未开口,公孙闬则在旁笑着说道:“田触将军只需吩咐下卒为我二人备一条轻舟,再命人载我二人渡河即可。”
田触愣了愣,旋即便猜到了公孙闬的意思:这两位,显然是准备游说赵主父赵雍。
只是……
单凭这两位一张嘴皮子,真能劝说那位赵主父回心转意,放弃攻伐他齐国?
据田触所知,临淄此前派来了著名说客苏代作为使者,以「割让高唐邑、平原邑两地」作为退兵条件,但仍然没有说动那位赵主父。
想到这里,田触斟酌着用词,小心翼翼地说道:“前些日子,苏代大夫出使赵营,亦未能说服赵主父……”
“苏代?”公孙闬闻言轻笑了几声,似乎对苏代并不是很在意。
可能在他眼里,最起码也得是苏代的兄长苏秦,才有资格让他正视。
唔,也不尽然。
毕竟近几年,苏秦虽然受齐王田地宠信,但此人并未展现出多少真才实学,很多时候只是阿谀奉承,这使不少齐国臣子在对苏秦万分妒忌之余,背后亦暗暗冷笑讥讽,讥讽如今的苏秦,早已不再是当年游说中原六国合纵抗秦,身佩赵、魏、韩、燕、楚、齐六国相印的那个“大丈夫”苏秦了。
那个时期的苏秦,唯有后来同样被赞誉为“大丈夫”的「张仪」可以相提并论,除此之外,无论惠施、公孙衍等人,皆逊色苏秦、张仪一筹。
而在旁,田瞀冷眼瞧着这一幕。
这位老者素来用正直名声规劝薛公田文,为人自然也正直,当然看不起那些唯利是图的说客,苏秦也好、张仪也罢。
至于苏代、公孙闬,前者间接引发了燕国的「子之之乱」,而后者,则帮助邹忌逼走了田忌,使齐国痛失田忌、孙膑两位人才,因此在田瞀看来,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当日,田触就叫人设法弄到了一条渔船,命几名士卒载着田瞀、公孙闬二人,渡河去请见赵主父。
北岸的赵卒当然不会瞧不见这艘渔船,待其靠近后,便将其扣下,询问了田瞀、公孙闬二人的来意,在得知此二人欲请见赵主父后,便立刻上禀。
而此时,赵主父因为闲着没事,正在帅帐内与蒙仲、乐毅二人闲聊兵法,大抵就是在什么地形、什么情况下,为将者应该采取什么样的应对等等。
聊着聊着,忽听帐外有士卒禀报道:“启禀主父,河对岸有齐国使者至,自称是齐相田文的客卿田瞀、公孙闬,欲请见主父。”
“田瞀?公孙闬?”
赵主父愣了愣,脸上露出几许诧异之色。
“赵主父听说过这两人?”乐毅有些不解地问道。
赵主父闻言解释道:“你还年轻,且此前居住在中山,不曾听过田瞀、公孙闬二人……这两人,皆是齐威王时期的人,与田忌、田婴、田朌、邹忌、孙膑等人一个时候……”
“齐威王?”
乐毅有些吃惊,毕竟现如今的齐王田地,正是齐威王的孙子。
“很有名吗?”蒙仲亦好奇问道。
“唔!”
赵主父点点头说道:“田瞀最早乃是靖郭君田婴的客卿,田婴死后,田瞀改为辅佐其子田文;至于公孙闬,此人最早乃是「成侯邹忌」的门客……皆是不可怠慢的名士呐!”说到这里,他哂笑道:“田文、匡章皆不在齐国,乳臭未干的田地小儿,多半是慌了,竟请来了田瞀、公孙闬二人,也不怕这两老物气竭毙于半途,呵呵呵呵……”
说罢,他站起身来,边走边说道:“走,礼不可废,跟我前去迎接,看看这两个老物,究竟有何意图。”
“喏!”
蒙仲、乐毅二人抱了抱拳,当即跟上了赵主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