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自己?”比利犹豫着:“他自己有什么需要救赎的?”
子良的身影随着灯光摇曳着……“所以说,你根本不会懂,每个人都有自己最终要救赎的东西,比如……生命啊。”
“只是……生命?”比利突然的尖叫起来。
伴随着它的尖叫,整个工厂好像突然沸腾了起来,从每个灯光照射不到的角落里,天花板上,机床的拐角,钢铁的缝隙里,突然爬出来不计其数的比利玩偶来,他们像是蝗虫一样,堆积成密密麻麻的海洋,涌了上来,顷刻间,将整个房间团团围住,数千只漆黑的眼睛透着明显的愤怒,死死盯着子良,那木质的关节互相碰撞着,发出的密集声响,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你是在说竖锯是那种将生命置于意志之上的贪生怕死之徒么?你在侮辱他!你在诋毁!你在污蔑!”
“你在……放屁!”子良完全无视了这恐怖的画面,轻描淡写的打断了比利的尖叫,他将斧子扛在肩头,往前迈近一步,灯光被他的身体遮挡,只留下了一片从天空垂下的阴影,和两点直射心魄的猩红目光。
“说什么意志,理想,要比生命更加重要的人,全是没有经历过死亡的可怜无知者而已,他们根本就只会摆着冠冕堂皇的嘴脸,在嘴里嚷嚷着自己根本就一知半解的大道理。
每个人的生命都是最珍贵的,所以,人的一生就应该用最珍视的目光去对待它。善和恶又怎么了?好人或者坏人又能如何?那些都只不过是人们自我定义的一个框架,而不是是生命意义的一种承载。
‘竖锯’的意志从来不是惩戒,从来不是评论善恶。
他只是想让人们明白最简单,但是又最容易让人遗忘的道理,生命……需要珍惜。”
比利沉默了,他好像是想要喊出什么,把这个不识抬举的邋遢医生怼回去,但是那木质的下颌只是上下张合了几下,却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他是一个木偶,我知道,这个设定有些魔幻,但是,那又能如何,这个位面只是需要一个从最开始就看着竖锯的人,看着他所做的一切,看着他从最开始身患绝症,到第一个游戏的成形,看着每一个参与游戏的人,从最初,走到最后。
比利就是因为这样才出现的,它认为自己领会了竖锯所想,承载了竖锯的意志,这就是它存在的原因。
而当它的内心动摇时……比利,似乎就突然找不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其实,他现在只要一声令下,那些工人和木偶们就会铺天盖地的涌上来,瞬间将这个可恶的医生撕成碎片。
但是它没有,因为,它觉得,这个人说的……好像是对的。
……
……
“竖锯”
这是一个代号,一个恶魔的代名词,一个只要听到,就能在脑子里联想到残暴,痛苦的词汇。
而【约翰·克莱默】,却在这些之下,深种下了另一种意义。
是的,这听起来的确有些不切实际,用痛苦来诠释生命……这实在是太难让人理解了。
但是就像是刚才说的那样,只有当你面对死亡时,才能真正的理解生命。
所以你可以咒骂这种意志的荒唐,去嘲笑,去愤怒。
约翰·克莱默从来不会在意这一点。
他只是在静静的等待着自己的救赎,和死亡。
……
‘竖锯’死了。
……
比利垂下了头,它的那张用木头制成的脸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但是,他身上散发着一股与此刻气氛十分不搭调的寂静。
远处走廊上,疯狂的工人突然停下了,他们堆积在那狭窄的入口处,摞成的高山突然坍塌。木偶们簌簌落下,铺成漆黑的海洋,下方的车间大断电了一般,轰响声归为寂静,一切都变得鸦雀无声,只有飞蛾撞击着灯泡传来的碰撞声响。
“我……错了么?”
比利喃喃着。
子良没有回答……他只是安静着……
“那么,回归我最初的问题吧,竖锯,在哪?”
比利摇着头:“他在哪?呵呵,天堂,或者地狱,我怎么知道,他已经死了,死了!”
“我知道,但是死了又能怎么样?”子良说着:“我不是说只有面对过死亡才能理解竖锯的意志么,所以……我也死过。”
比利猛地一愣,他抬起了头,惊讶的看着子良。
“相信我,死去从来都不是终结。你只要告诉我,他在哪……即使只是一具尸体。”
“你能……复活他?”
“我可没这么说,但是人类的意志完全可以脱离肉体存在,癌症只能杀死他的躯壳,竖锯无比的珍爱着生命,这种珍惜已经转化为了一种比生命更加高层次的意志,所以……我可以试试。”
“你要保证……”
“我没功夫跟你在这保证什么。”子良说着:“我的身体坚持不了太长时间,现在要么相信我,将竖锯交给我,要么现在你就把我杀死,然后带着你所理解的竖锯意志,继续的控制这个世界。
结局到底会是什么,你自己选择。”
子良说着,他那永远漫不经心的语气,似乎终于严肃了一点。
他的确是坚持不了多久了,提托诺斯之血的再生能力的确能够帮助子良的低档住肾上腺素的副作用,但是一切都不可能凭空出现,那些修复的肌肉和组织,都需要能量的支持,现在子良已经能感觉到,诅咒之血正在掏空自己的身体,再过一会,他的肌肉可能就会萎缩,他的心跳和大脑很可能会产生崩坏。
所以他在赌。
赌比利的选择,也是自己是生是死的选择。
这安静的几秒钟,也是无比漫长的几秒钟……终于,比利抬起了头。
他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伴随着一声轰响,这间办公室的一面墙体突然的升了上去,一阵寒冷的空气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子良转过身,看着那墙体内部,一个用钢铁废料搭建成的冷冻舱,安静的躺在那里,舱门上,有一块不大的玻璃,透过寒气,能隐约的看到,里面躺着一位50多岁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