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不少人过来跟我客套,我随便应付了几句,当然也看到一些人怪异的目光,意思是,我和姚莉莉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我是她的情夫之类。
九点钟,我们入场,然后法庭开始正式审理宣判。
所有人一一被带了上来,先上来的是当官的,有主管的副市长,接着就是几个局的领导,其中有那个李局长,最后,她被带上来了,她的伤已经好了,头发扎着,人有些虚弱,但是目光还算镇静,她一直没抬头,低着头,像是犯了滔天大罪的女人,没脸见人,任由着世俗的虐待一样。
我看到那一幕,似乎都站不稳,贝贝那天是后来的,我知道,她也许不敢看到这一幕,她进来后,就走到我的身边,然后在我身边手捂着嘴,看到莉姐那样就哭了,又不敢哭出多少声音,因此手一直拼命地捂着嘴。
在念到她名字的时候,她突然抬起了头,面对大家,她想做得坦然一点,意思是处罚也要让大家看到她接受这个,她要面对,让大家都来羞辱她吧。
她那样就看到了我和贝贝,她的目光停留在我们这里,她冷冷地看着我们,眼睛一眨不眨,我看到她的眼泪,在眼睛没有闭一下的时候,很迅速地滑落了,成了一条泪线,那悲伤,全在她心里,但是她没有表现出任何来,她犹如一个落难的旧社会的女人一样,泪如雨下。
委屈,埋怨,憎恨,心痛,悲伤,这些,我想她都有,都在她的目光里,她没有让人看到一个女人的哭天抢地。
我不忍心多看她一眼,她太可怜了,贝贝死死地抓住我的胳膊,几乎站不稳,咧着嘴,哭喊得没有声音。
我不停地皱眉头,不想让泪下来,我也小声地说:“贝贝,坚强,要让他们知道,我们不会屈服!”贝贝死死地捂住嘴不哭。
法院简单地读了一些调查报告,以及罗列了每个人的罪名,当官的是贪污受贿,处罚比较厉害,副市长也涉及了贪污,被判处了七年有期徒刑,李局长被判处了三年,当我听到这个三年的时候,我就知道有问题,他妈的,也是有人的,最后到她了,上面问她:“姚莉莉,你在任职盛世公司老总的时候,监管失误,偷工减料,对工程没有尽到一定的责任,从而给事故的发生造成了重大的可能,你认罪不认罪?”“嗯!”她抿了抿嘴说:“我认罪!”最后宣判的是:“鉴于姚莉莉近十年来,一直从事慈善事业,做过不少对人民,对国家有功劳的事,法院对其从轻处理,判处有期徒刑两年!”我看到那个面目狰狞的李局长大声地叫道:“她,她应该受到重罚,是她行贿的,是她把我们拉下台的,是她——”“肃静!”我知道,他们对这个判刑不理解,可是那八千万不是白花的。
听到宣判结果,我无法压抑那种痛苦,我不敢去看她,可是她突然望着我,微微摇了摇头,坦然的样子,似乎还有点笑,也许她释然了。
贝贝听到这个,大声地哭了起来,她竟然喊起来说:“姐姐没罪,一点罪都没有,你们不要冤枉好人,不要,你们不要这样对待她,她是世界上最好的人!”“肃静,肃静!”我拉了下贝贝说:“别说了,宝贝!”贝贝靠在我胳膊上说:“不,我不要,姐可怜死了,我不要,不要她这样,姐——姐——”她无力地喊着。
我的泪忍不住落下来了。
我看到她望着我们,她又摇了摇头,意思是让我们坚强,不要哭,不要这样。我握了握拳头,擦掉了眼泪。
宣判的时间很短,我记得,她被带出去的时候,她头一下都没回,她在那儿望了我们很久,然后泪又落了下来,她也笑了,笑了下抿了下嘴望着贝贝说道:“贝贝,给我好好的!”贝贝突然在那一刻喊出了声:“妈妈!不管你承认不承认,我都要你做我的妈妈,我都是你的女儿,妈!”这句话让我和她都哭了,她听了这句,突然眨了眨眼睛,悲痛的,绝望的,她似乎才意识到要进地狱时的亲情在对她呼喊,她真的舍不得了,那种强大的母爱,在她的脸上全面绽露了出来。
她悲痛了,听到这声,悲痛得厉害,可是她张了张嘴也没说出声来,最后流着泪,狠狠地转过头去,她走得坦然,头抬着,她的内心强大得让我觉得那个女人有着神的感觉。
她的善良,让她接近上帝吧,也许,她知道这是人生的什么意图。
只是,留下的我们,陷入了那无尽的悲伤。
那一声“妈妈!”也许是她听到的最沉重,最欣慰的声音,而我在这之后,要离开她了。
我爱她,不管多少年后,我都可以这样说,这爱上瘾到刻进了骨头里,不可改变,所以我甘愿为她做一切,哪怕前面刀山火海!
贝贝在第二天就回上海了,她要赶回去拍戏,我早上很早就起来,我为她做了早点,那夜,我几乎都没睡,心里有太多的事情让我感觉自己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那种苦楚让我知道,我要振作地去做一个男人的事情。
我看了看睡得安详的,气色特别好的贝贝,我帮她盖了盖被子,她的手放在了被子外面,我帮她拿了进去,又压了压被子。
我走到了厨房,然后系起围裙,拿出锅,我很久都没一个人做饭了,那天突然很想做,想到了好好生活的感觉多么幸福,想到莉姐在那囹圄之内是多么痛苦,就会想到生活有多么美好。
我忙活了许久,做好了早餐,我一转头,就看到贝贝穿着睡衣,站在那里,屋里有空调,但我还是关心地问了句:“冷不冷,丫头!多穿点,别冻着!”她手扶着门边,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她似乎也成熟了。那眼神里有坦然,有感激,甚至还有心疼。
我走过去,她然后微微地低下头,冷冷一笑说:“哥,你以后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不管为了姐还是谁,都要好好的,姐也不想看到你过得不好,对吧?”我点了点头,然后说:“去洗洗吧,洗好了吃饭!”她点了点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她没说,而是转身走到了卫生间。
我愣在那里,看着贝贝,贝贝是一个女人了,我感觉我老对不起她的,我不能给予她什么。
吃饭的时候,贝贝很安静,气色很好,她从包里拿出了剧本,我看了下,她抿了抿嘴说:“因为我,导演停了四天了,很可怕!”我点了点头说:“嗯,好好的,到这地步不容易,很多女孩子想这样都很难的,你把握机会,好好演戏,不管对待什么人都要友好,做明星不是做普通人,总是要面对很多流言飞语的,自己要学会处理这些,把自己放在真空里,不要去理会那些,很多事,一笑而过会更好!”贝贝点了点头说:“嗯,哥,我知道了,我跟你保证,我不会辜负你跟姐的,我要拿百花奖!”我点了点头说:“拿奥斯卡吧,多学学外国那些表演艺术家,很多人一生是用生命来演戏的,你要用心去对待,而不要只把它当成赚钱的职业!”贝贝又是点了点头,我夹着鸡蛋往她的盘子里放,她牙齿微微咬着嘴唇,又是想说什么,但是最后冷冷一笑说:“哥,多保重!”我点了点头。
那天早上,我把贝贝送到机场,她在上飞机的时候,突然转过身来,站在那里望着我,眼里似乎有泪花,我也满难过的,我知道,我要走了,这一走,我连贝贝也许都见不到了。
我给她那种让她坚强的笑,她没有笑,突然皱了皱眉头,我挥了下手说:“贝贝,好好照顾自己!”她更加地难受,眉头皱得更厉害,突然在那个时候,她手里的行李滑落,然后她跑了过来,一把就抱住了我,她在我的怀里哭着说:“哥,我知道,你肯定是为了救姐,答应人家什么了,我知道,知道——我今天早上一直想问你,可不敢!”她哭得厉害。
我也眼泪快出来了,我吸了口气,有点悲地说:“乖,别哭,不是这个,听话!”我抚摸着她的后背,安慰着她,她最后擦了擦眼泪,然后抿着嘴。
她皱着眉头说:“哥,我会让你幸福的,你今天付出的,我会让你重新得到的!”她很坚强地转过头去,然后离开了。
剩下我在那里,冷冷地在那里,握了握拳头,好像什么东西都抓不到了,冷清得让人绝望,望了望四周,呼了口气,然后手放进口袋里,无奈地转过头去,回到车里,不知道去哪里,真的是不知道了,我开着车本来想去公司,可是最后还是开到了横江监狱,莉姐被关在那里,可是那天是不好看她的,刚进去。
我把车停在外面,停了很久,抽了不少烟。
最后无奈地开着车,回到了公司。
到了公司后,公司里的员工似乎都朝我望过来,眼神很特别,他们很小心,琳达走过来,她咳嗽了声,那些人都转了过去。
我进了办公室,琳达一直跟在我的后面。
我到位置上坐下后,又想去点烟,琳达走过来,拿掉了我嘴里的烟说:“不要抽了,身上都是烟味!”我点了点头。
然后坐在那抬起头望了望她,我一笑说:“怎么了?”“没怎么。”她似乎还生什么气。
我看着,又是一笑,然后拉了下她的手说:“谁欺负你了,这么不开心?”“彼得真是老古董!”她鼓起嘴说:“我不要你走,你走,我也走!”我皱了皱眉头说:“我回美国就不管公司的事了,你跟我回去干嘛啊?”“不干嘛,我回加洲跟我爷爷种玉米去!”她孩子气地说。
我拍了拍她的手说:“傻不傻啊你!”我坐正身子,然后手放到桌子上,望着一个地方,想了下说:“彼得怎么决定的?”“他要从东南亚那边调人过来接手!”琳达说。
我说:“盛世那事呢?”“孤儿院法院赔给了我们,他准备卖掉,现在那些孩子没地方去,临时搁浅了!”我冷冷一笑,然后说:“这样,琳达帮我件事,我出钱,你帮孤儿院找个地方,把孩子安置好!”琳达点了点头说:“嗯!”我坐在老板椅上,转了转,然后仰起头,望着天花板,琳达又走到我身边说:“我不想你走,你走了,我伤心!”我歪头望着她说:“这世界没人能永远守着谁的知道吗?中国有句古话,叫——”我还没说完,她就说:“没有不散的宴席!”“对,就是这话,这意思就是说,再好的朋友都会散的!”“我爱上你了!”琳达有点赌气地说。
我猛地坐起来皱着眉头说:“你不都要结婚了吗?”“分手了,我爱你,我想跟你在一起!”我摇了摇头,琳达点了点头说:“我知道的,这不可能,只是一种想法,我们可以做情人吗?”我睁了睁眼,一笑说:“以后再说吧!”“她进去了,你难过吗?”琳达问我。
我点了点头。
我又问:“彼得准备什么时候让我走的?”“一个星期后吧!”琳达说:“反正你走,我就不干了,我也回美国去,你以后不管到哪,我都到哪,你若自己创业,我就给你工作!”我点了点头说:“谢谢你,琳达!”琳达抿嘴微微笑了下。
琳达走后,我坐在那,不多会电话响了,我没看号码就接了,我“喂”了声。
那边说:“刘颜,我是赵琳,我没打扰你吧,我知道你很伤心!”我忙说:“哦,赵琳啊,没事,你说!”“法院给我爸减刑了,谢谢你,多亏了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知道那件事,是我一直托人办的,我想,赵琳是顺便沾了光,也是那八千万的原因吧,那人还算会办事。
我一笑说:“没事,这就好,就好!”“对了,我跟他起诉离婚了,现在国家在抓他,他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法院的判决书也下来了,真的谢谢你,刘颜!”她的话里都是感激。
我只能说没事,不客气这样。
最后赵琳说了句:“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者或需要——我——你也可以说!”我最后明白了她的意思,可是我忙笑着说:“嗯,好的,等有机会跟你单独谈吧,对了——”我说:“如果你有了他的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或者向警察报告,我只求你这个事!”赵琳很诚恳地说:“嗯,好的,我如果有他的消息,我会向警察报案的!”我又加了句:“你自己千万别单独去见他什么的,自己注意安全!”赵琳说:“嗯,好的,刘颜!”这样,似乎就是我在走之前对于所有人的交代,我认为把这些交代好后,我走了,也就会踏实了。
我走的那天,先去了孤儿院,又去了监狱,过后,我在下午坐了去美国的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