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哗啦啦!
风起云涌,万万里长空尽成一片翻滚的云海,无尽光芒自天而落,照破云霞万朵,挥洒光明于人间。
此处,已是距离地面超过三千里的高空,罡风凌冽,足以撕裂钢铁去,气温寒冷,吐气成冰。
如此高度,除却灵禽修士之外,等闲飞鸟都不能触及此处。
然而,在这本该人迹罕至的高空之上,却坐落着一方莫大的城池。
如同天柱般矗地拔天的巨峰自地起,直通云霄之上,山峰之巅,一座绵延浩大,恢弘肃穆的巨城坐落于云海滚翻之间。
此城大且方正,宛如一方大印烙印在此方虚空,遮天蔽日一般,莫大的阴影垂流间,不知遮盖了多少万里灵田。
这是一方,天空之城。
这是大周帝都之所在,其中,坐落着傲视天下的大周帝庭中枢。
若有人能自上而下望去,就会发现,此城巨大无朋,内中一切建筑都远超寻常城池大小,如同上古巨人生活的城池。
寻常人在其中,渺小如蚁,行走顾盼之间,自会生出莫大的敬畏来。
呼呼~
这是一方恢弘肃穆的宫殿,其外甲士林立,其内寂静无声,唯有如同实质般的精纯灵气如烟般流动着。
其内,无有光芒。
“五色现,天地崩……”
某一刻,宫殿之中传出低语呢喃之声,旋即,又消散在阴暗之中。
轰!
继而,十数丈之高的殿门被一下推开,一道道精纯的宛如化出灵智的灵机外泄出殿外。
烟火之气一时大作。
可见得那精纯精气外泄,一众看守殿堂的精锐甲士却全都心中咯噔,如见蛇蝎一般。
虽不退,面色却不由的大变,忌惮已极,似乎那精纯已极的灵气乃是世间最为可怖的毒药。
啪嗒~
啪嗒~
啪嗒~
幽冷枯寂的宫殿之中,纹龙黑靴踩踏在冰凉的地板之上,发出清脆响声。
冕旒之下,眸光冷漠而又无情。
一袭赤金帝袍的龙行易推开殿门,自光芒之中踏入殿堂之中。
高天之上,阳光炙烈,可这大殿却好似隔绝了一切光阴一般,哪怕殿门已经被打开。
哪怕已然有人走了进来。
卡那如瀑如潮的光芒,却始终停留在大殿门前,泾渭分明到了一个极为可怕的地步。
内外,似是两个不同的次元世界。
呼~
龙行易面沉如水,缓步踏入宫殿,随其脚步落地,就有蜂鸣之声大作,重重虚空随之显现于前。
那层层虚空在此处汇聚堆积,随其一眼望去,似可见其下千百重虚空流转更迭。
若不知根底者,纵踏入此间,一个不小心行差踏错,不但无法踏入此方宫殿,甚至可能迷失在虚空之中。
似乎这一间宫殿之中,有着诸多次元虚空在此交汇。
呼~
龙行易负手而行,未多久,驻足于宫殿最中央,一切虚无混洞的中心停下脚步。
眼前,黑暗如潮,目不能视,却无法阻挡龙行易的目光。
他静静的看着面前那一方古老青铜鼎,许久之后,伸出一指,轻轻一点。
嗡~
一缕淡青色微光在黑暗之中缓缓亮起,初时不过一点,旋即汇聚成团,又徐徐拉开。
宛如一团拉伸开来的线团,未多久,已然在那巨大的青铜鼎之上,化作一方纵横七十三,如同棋盘,又好似大能者收拢天地痕迹,将大周疆域缩小亿万万倍而成的沙盘幻影。
其上山川草木,高原平谷,诸般城池野地星罗棋布在各处,栩栩如生,清晰可见。
赫然是包括大周中枢所在的大周七十二道疆域。
其上诸般景象栩栩如生宛如真实,拉近去看,甚至可以看到那诸般城池之中迎来送往的细密人影。
漠然看着面前的大周堪舆图,龙行易眸光微微一动,沉声开口:
“西北道,幽州!”
哗啦啦~
青光如水,哗哗作响,堪舆图上,那对应西北幽州之地的那一角顿时泛起氤氲。
眨眼之间,就有诸般景象由远而近,由小到大,无比详细的呈现在龙行易的眼前。
“五色神光……”
龙行易微微自语间,画面之上的景象又是一变。
本已是大日高悬之天随之一变,似时空逆流,转瞬已再回夜幕星天之下,再现昨夜两人交手之象。
大周堪舆图,乃至坐落于前朝大夏青铜鼎之上的中枢至宝,其上有天下河川,更可监控天下动静。
甚至随其念动,可以将多日之前的景象重现,分解,从最为细微渺小的时间刻度开始分析一切。
“出手之人,究竟是谁……”
但下一瞬,龙行易的面色就是一沉,因为哪怕他已然将堪舆图之上的时间刻度放至最低,可还是无法察觉那一道五色神光究竟从何处而来。
其主是谁。
隐隐间,他不禁有个错觉,那五色神光之主,似乎对于大周堪舆图,亦或者说大夏九鼎极为了解。
否则,绝不可能如此巧合,将一切出手的痕迹都隐藏到无法发现的地步。
“天地大运,时起时伏,运起运落之间自有无边大秘,每每有绝世豪杰应运而生,搅动风云。”
“这般人物,不到真正的大运节点,想要寻出,近乎不可能……”
“一如当年那位数算古今堪称前三的诸葛天师,在夏崩之战前,也无法发现太祖踪迹……”
苍凉古老而又温吞缓慢的声音自虚无之中渗出,飘忽在幽沉昏暗的大殿之中。
龙行易眸光一撇,隐间青光之下,一须发皆白,个矮佝偻的老者自黑暗之中,缓步踱出。
古木打造的拐杖轻点地面,发出低沉而有韵律的响声。
“龙骨祭酒!”
龙行易眸光一凝。
祭酒之职来自上古,乃是执掌祭祀的原始职位,在如今的大周,执掌礼数与教化。
位高权重。
大周这两位祭酒,修为高深,寿数极长,相传曾是太祖座上宾,早在数万载之前,就已成就法身。
在如今的大大周地位越发高,尤其是执掌祭天之责的大祭酒,地位更隐隐还在他这位太子之上。
是以,龙行易也不敢太过怠慢,甚至于,五色现世,他都不愿亲自来见这两个老古董。
“缘起缘灭,运起运落。我等九鼎得其一,已可洞彻天下景象,当年大夏九鼎皆在,甚至可以以九鼎干涉岁月时空,逆推未来变化,可大夏,终归还是亡了。”
拄杖老者幽幽一叹,苍老的眸子之中略带敬畏:
“太子殿下,有些事,还是缓一缓吧。”
“缓一缓?事关国运,大势,本太子如何能缓?”
龙行易神情漠然,眸光沉凝不减,但却仍是着老者微微拱手后,方才道:“大祭酒何在?”
“昨夜大兄夜观天象,曾见得那一道五色神光,后似有着触动,闭关去了。”
微微拱手算是回礼,龙骨语气温吞,更无波动:
“闭关之前,大兄曾言,他未出关前,太子最好不要擅自做主,一切,静等‘万法朝宗,祭天大典’后,再做定夺。”
话至此处,龙骨苍老的眸光之中闪过一抹锋锐,回望龙行易:“受命于天,方可永昌!祭天大典之前,太子千万不要生事!”
龙行易负手而立,闻言不置可否:“这也是大祭酒所言?”
“不。”
龙骨摇头:“这是老夫所言。”
“祭天,祭天,祭天!”
龙行易突然踏出一步,双眸之中迸发出冷冽彻骨的寒流:“若只祭天就可高枕无忧,那我龙家三代四万载辛劳,又算得什么?”
“太子殿下,你失态了。”
龙骨的声音仍然古井无波,如万载深潭,无有丝毫涟漪:“天命是什么,得天命垂青的您,应该懂得一二才是。”
“我不信天命,只信自己!”
龙行易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沸腾的情绪,语气低沉而冷漠:“若天命不可谓,诸葛如何逆改天命?”
“诸葛……”
闻言,龙骨沉默了,许久之后,方才一点古杖,语气莫名:“总有些人,是不与凡同的……”
却也无法反驳了。
自古而尽,无尽传说之中,欲逆天改命者绝不在少数,真正成功的也并不罕见。
可绝大多数人所逆改的不过是自己的命数,且也仅是取来他人命数覆盖自己而已。
唯有诸葛,不一样,不一样……
“凡?”
冕旒之下,龙行易的眸光之中终于有了怒意闪过:“龙骨祭酒未免对诸葛推崇太过了!”
他生有异象,幼得奇遇,少年时横行天下,同辈之中乃至老一辈之中也无有抗手。
青年之时,已执掌大周,一声令下,万亿人为之殉葬,七十二道元神法身强者,都要为之低首。
到的如今万寿之时,天下几无几人能与自己比肩。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人用“凡”这个词,来形容自己!
龙骨缓缓抬头,老眼端详了几眼龙行易,方才低头躬身:“是老夫失言了,太子勿怪。”
龙行易凝视老者,后者低头不言。
直至许久许久之后,大殿之外一道战战兢兢的声音的传出,方才打破了殿内的死寂:
“殿下!羽化帝朝,玄化太子,玄鲸公主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