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清晨的曙光照耀到巢穴那深深的小巷中的时候,老头早早地就爬起来了,打开卧室的门走进书房。
靠着书房一侧的沙发上,那少年睡得极为香甜。
老头并不想惊动少年,他静悄悄地打开房间的门走下楼梯,来到法英哥的门前。
在巢穴里面,任何门都是不上锁的,因为这里都是开锁的专家,那些东西在这里一点用处都没有,相反却容易引得那些金手指们手痒。
推开房门,走进房间,和那少年完全不同,法英哥可是个积年的老贼,房间里面的任何异常举动立刻会引起他的警觉。
看到立刻惊醒的法英哥,老头感到相当满意,点了点头说道:“快起来,你去把特德叫来,我们得去见头儿。”
“这么早?”法英哥有点弄不明白。
“在大家起来之前离开,我可不想出昨天那样的乱子。”老头说道。
“明白了。”说着法英哥跳下了床,飞快地跑出房间。
过了很久,法英哥才回来,在他手里还提着一件衣服。
“马车在外面等着呢,特德说巷子太深,他的马车进不进来。”法英哥说道。
“去把那小子叫醒。”老头吩咐道。
法英哥答应了一声走上楼去。
唤醒那少年并不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法英哥将那件衣服递给少年,便退到窗口看着窗外,法英哥可没有兴趣看一个男孩子换衣服。
从窗口看下去,老头正在那里同特德窃窃私语着什么,而特德连连点头。
“我换好了。”身后传来那少年的声音。
法英哥回头瞧了一眼,穿上新衣服的那少年显得格外精神,看来他已经从昨天的风波中恢复过精神来了。
“那,我们走吧!”说完,法英哥当先领路。
巷子外面,马车早已经准备好了。
跟在老头和法英哥身后,那少年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驶动很快便出了城门。
出了城门之后,马车并没有驶上宽敞的大路,相反驶上了那些乡间小道。
道路两边的树枝不停地敲打着马车车厢,车厢里面坐着的三个人,谁都不说话。
马车行进得很慢,而且还有好几个上下坡道。这条路的岔道相当多,那少年就觉得马车一路上不停地拐弯。
少年早已经失去了方向感,他心里祈祷着,车夫千万不要迷失道路,要不然,即便想要回到大路上去,那也是相当困难的一件事情。
少年正在那里奇怪,东家为什么要住在这样偏远而又道路复杂的地方,今后自己万一出门办点事情,那实在是太辛苦了,单单是熟悉这条路,大概也要花费几个月的时间吧。
正当那少年愁眉苦脸地看着窗外的时候,马车终于驶上了一条整齐的林荫大道。
远处是一排排碧绿整齐的田野,春天来临,田野中的作物绿油油的,长势喜人,成片成片的麦田随着风的吹拂而左右摆动,荡起一阵阵涟漪一般的波浪。除了麦田之外就是油菜,新生的油菜犹如一条铺在田野上的墨绿色厚地毯,宽大的油菜叶子密密地将田野层层遮盖起来,不露出一点泥土的颜色。
天空中看不清是什么鸟正欢快地飞翔着,寻找着他们一天之中第一顿美餐。
沿着林荫道,马车越驶越快,这里显然是比较偏僻的地方,一路上不要说是马车,即便是行人也一个都看不见。
过了一刻多钟的时间,马车终于在一座宽敞豪华的别墅庭园前停了下来。
走下马车,那少年第一眼的印象就是白。
一切都是雪白的。
地上铺着白色的碎石子和并不常见的白色鹅卵石,庭园中的树木花草也种植在用白色的泥砖砌起来的花坛之中。
围拢着庭园的那一道高高的铁栏杆围墙,同样是用白漆漆过一遍的。
至于那座别墅,不但地板是雪白的大理石砌成的,那九根双臂刚刚能够抱拢的廊柱同样是用汉白玉雕琢而成的,别墅的墙壁雪白一片,不知道是漆砌成的,还是使用的砖块本身就是白色的。
整个建筑物中最显眼的就是那座白色的大圆顶。
拥有巨大的圆顶的建筑物,少年只见过南港的大教堂是这个样子。
圆顶虽然美观但是很难建造,因此建造费用相当昂贵,在南港那些有钱人都是精明的商人,没有人愿意把钱花在这种地方。
只有那些并不经常出现南港的贵族才对圆顶的建筑物感兴趣,听说瑟思堡里面就有好几座这样子的圆顶建筑物。
少年心里猜测着,住在里面的即将成为自己老板的人的身份。
看这架势,很有可能新东家是个拥有贵族身份的大人物。
少年有些局促不安起来,他再次拽了拽衣角,将衣服整理整齐。
老头拉了拉门前悬挂着的一根长长的明黄色丝绦,随着一声清脆的铃声,门打开了,门口出现了一位穿着整齐,带着侍应生领结,板着一副面孔的中年人。
“派姆先生,主人早就在书房等候着呢。不过我想,你们还没有吃过早饭吧,主人已经吩咐我为你们准备好了,等到你们吃完了,再去见主人吧。”说着,那管家将众人带到了厨房。
一路上,少年四处打量着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这里装饰豪华而又不失典雅,主人显然并不想炫耀自己的财富,因此并不存在南港大多数富翁家中那些华丽的装璜和精雕细镂的家具。
不过整座建筑物本身已经称得上是一座无比优雅的杰作了。
在少年的眼中,整座建筑物就像是那些来自于遥远的海洋的彼岸的那些珍贵艺术品一样,正如马迪耳德先生说过的那样,那些东方的民族才真正懂得艺术。他们能够用简洁的线条描绘出美妙的令人难以忘怀的艺术珍品。
到了厨房,富人们的厨房全都是一个模样,在厨房里面几个厨娘正在忙碌着,空气中飘荡着一种诱人的食物香味,在厨房的正中放着一个长长的桌子,桌子上放着刚刚切好的肉,和好的面粉,已经摘除干净的蔬菜。
管家吩咐了一声,那些厨娘们便在桌子的一角清理出一块空地来。
围着那一角,老头,法英哥和少年坐在那里。
厨娘们从还冒着蒸汽的蒸笼里面将食物一样一样地拿了出来。
“我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会到,所以叫厨娘们将食物早就做好了,放在蒸笼里面热着,可能味道比现做的稍微逊色,不过我想,为了不让主人等得不耐烦,这点损失还是值得的。”管家说道。
当法英哥看到端上来的第一盆菜肴是一条烤得金黄,还洒满了洋葱和胡椒的金枪鱼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任何不满意了。再加上那正好每人一份的花菇扒鹌鹑,以及他最喜欢的火腿鸡蛋,这顿饭比他出狱那天的庆祝宴毫不逊色了。
法英哥心满意足地享用着。
而那少年显然心中太紧张了,因此即便是面对这样一桌他平时根本没有机会吃到的美味佳肴,他却并没有多少食欲。他马马虎虎地吃了两口,便将剩下来的那份全都留给法英哥去享用了。
吃完早餐,管家将他们带到书房门口。书房是在别墅的二楼,二楼和一楼之间由一道螺旋型的红木阶梯连接,在书房门口两旁挂着两幅巨大的画像,上面描绘的是曙光天使同夜魔战斗的故事。左面那幅画着夜魔战胜曙光天使,魔王驾着月亮战车将曙光天使驱逐到西方去。而右面的那幅画则描绘着黎明时分曙光天使发起反攻,光明大天使驾着太阳战车将夜魔军团撕裂粉碎。
在店里干活时,少年最喜欢的就是那些来自于东方的艺术品,那些精美的绘画曾经无数次让少年着迷,现在面对这两幅绘画,少年有同样的感觉。
正当他看着绘画出神的时候,书房的门打开了。
少年跟着老头走进书房。
书房里面极为宽敞,令少年吃惊的是,在书房里面靠着三面墙壁放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靠着角落的地方搁着一道扶梯。
书架实在是太高大了,一直通到房顶,没有那道扶梯根本就没有办法够得着上面那一层。
书房中除了高大的书架之外,最显眼的就是那唯一没有安置架子的一面。
为了能够透进更多光线,那一面全部被打通并且安上了一整块玻璃。
这样大块的玻璃,少年还从来没有见过,佛朗士并不出产玻璃,虽然有一两家玻璃作坊,但是绝对做不出这种样子的东西来。
这样巨大的玻璃,只可能是从意雷专门定制的。
但是,玻璃是相当易碎的东西,运输这样大块的玻璃更加困难,少年简直无法想像运这样一块玻璃,得交给运输商人多少钱,不过毫无疑问,远比他打碎的那个瓷盘要昂贵得多。
少年心中越来越肯定,这位新东家是个声名显赫的贵族。
“这是意雷的总执政官送给帕罗大教堂用来装饰教堂的那些高大的窗户的,为了防止运输途中,玻璃意外损坏,这样的大玻璃多制造了五十块,相当幸运的是,建造完大教堂居然还剩下二十多块,我正好想要造这么一堵墙,因此买了下来。”
正当少年为那扇窗户而惊奇不已的时候,背后右侧斜上方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
众人回过头一看,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枯瘦的老者正扶着另外一部扶梯缓缓地爬下来,在他胳膊底下夹着厚厚的两本书。
少年仔细地打量着这位老人,他猜测这位老人便是自己的新东家。
只见这位老者因为岁月的流逝,脸上布满了皱纹,花白的头发,黑发的数量远远没有白发来得多,一幅宽大的金丝边框眼睛将高耸的颧骨掩盖了起来。老者的双手干瘦,布满了厚厚的老茧,如果凭着这张脸和这双手,少年肯定不会认为这位老者是个有钱人。
在他印象中,自己老东家这样的有钱人即便再瘦,也不会宛如脱干了水份的树枝一样,干瘦到这种地步。
有钱人多少懂得保养,再老再有皱纹都不会是这样一幅饱经风霜衰老的模样。
但是,老者身上穿的那件衣服,证明老者是相当有钱的人物,同房间的布置完全一样,老者衣着的质地绝对上乘,做功精细,装饰简单但是相当有品味,都是从意雷运来的好东西。单单是那条鳄鱼皮腰带,就价值不菲。
“这就是你找来的孩子?”老者朝着派姆说道。
“是,是,不知道合不合您的意?”派姆鞠着躬,笑着问道。
“合不合适,你问埃克特去。”老者说道。
“那不是法英哥吗?最近还好吗?你出远门的这三个月里面,我和派姆商量了一下,派姆说你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而且他说自己也老了,因此以后事情渐渐地要你负责担起来,你可要卖力一点喔。”老头对法英哥说了两句,转过头来对管家吩咐道:“将埃克特请到这里来。”
管家答应着转身离去。
老者自顾自地坐在皮质躺椅上看起书来。
派姆他们三个人只得静静地站在一边。
书房里面静悄悄的,少年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给老者带来不好的印象。
至于法英哥,可就轻松多了,听到头儿亲口告诉自己昨天老头说过的话,法英哥更感到放心了,他真想大叫三声,以示庆贺。
时间过了很久,当法英哥渐渐感到有些站得难受起来的时候,书房的房门打开了。
从门外走进一个留着两道整齐漂亮小胡子的中年人来。
只见那中年人同样带着一幅金丝边眼镜,黑色的丝绒软背心配上雪白的丝绸衬衫显得高贵典雅,宽松的黑色呢子马裤配上一双擦得锃亮的软底马靴,证明他刚刚遛马回来。
“我刚刚出去转一圈,那匹刚买来的小马还不太驯服,看来用来学习骑术还有些危险,我看如果实在不行还是用那匹灰斑点母马算了,那匹母马相当老实。”中年人说道。
“这你是专家,你决定吧。派姆将你要的人带来了,就是这个孩子。”老者指了指少年说道:“今后半年里面,你得要教他很多东西。”
老者回过头来对着那少年说道:“你今后就跟着这位埃克特,你有很多事情要学习,但是时间只有半年。我听派姆说,你很好学,好好地做给我看吧。”
说着老者朝着那中年人挥了挥手,示意中年人将少年带出去。
中年人领着少年走出书房,顺手将房门轻轻关上。
他将少年带到西楼偏僻一角的一间房间里面。
房间里面的布置虽然远远比不上书房和大厅,但是仍旧能够体现出主人高雅的品味。因为房间正好位于整栋建筑物的西侧,因此三面都有窗户,透过百叶窗,阳光洒在了柚木地板上。靠着北面的窗户下搁着一张大床,是那种带有四根支柱、有钱人家才用得起的大床。
正中央隔着一道花梨木的屏风,少年曾经在店里面见过同样的一幅,那是从西拜运来的,价值不菲。这道屏风自然而然地将房间一分为二。
南边窗户之下,搁着一张楠木雕花书桌,西边是一扇落地窗台,外边应该是阳台。
房门右侧是一排书架,虽然远比不上书房里面的书架那么壮观,不过却要精致得多。
房门左侧正对着床头的地方挂着一幅精美的肖像画,那是一位非常美丽充满了成熟魅力的贵妇人的画像。
这位贵妇人不会是埃克特的太太吧,少年猜测着。
“今后,这里就是你住的房间了。”埃克特说道。
“什么?不会吧。”少年惊叫起来,显然对于这样的安排,感到相当意外。
“今后的半年中,你要住在这里学习很多东西,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从今往后,你的名字就叫做瑞博·拜恩迪特。记住这个名字。”埃克特严厉地吩咐道。
“为什么?”少年疑惑不解得问道。
“不能问为什么,等到我认为你学得差不多了的时候,我会解释你所有的疑问,但绝不是现在。”埃克特的语气中完全没有缓转的余地:“瑞博·拜恩迪特,让我们开始上你的第一堂课。”
说着,埃克特从书架上面拿下厚厚的一本书放在书桌上,顺手拖了一把椅子过来。他指了指椅子,示意少年坐下。
脑子里面充满了疑问的少年,愣愣地却又顺从地朝着书桌走了过去。
上课开始了。
……
在书房里面,老者坐在一张躺椅上,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老旧的书随手翻阅着。派姆和法英哥早已经离开了,暖和的阳光照进书房,令老人有些昏昏欲睡,他早已经忘记自己看书看到哪里,老人将书合了起来,靠在躺椅上打起瞌睡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书房的门打了开来,将老者惊醒,用大半辈子的时间学会的本领,不大会因为生活变得舒适而完全忘得精光,老者对于自己仍然如同当年在街上混的时候一样警觉而感到高兴。
老者看了来人一眼,果然是埃克特。
“怎么样?感到满意吗?”老者笑着问道。
“很好,派姆这次挑得不错。”埃克特点头回答道。
“有把握在半年内完成计划的第一步吗?”老者问道。
“正如派姆告诉我们的那样,这个新人相当好学,半年内将他改头换面应该没有问题。”
“菲斯那里有没有消息?他那里和你的工作同样重要。”老头又问道。
“几个重要的证人已经全买通了,特别是那个侍卫队长,他有很大的把柄捏在菲斯的手里面,哪些没有必要买通,或者是用钱达不到目的的,菲斯准备找个理由将他们一个个撤换掉。这件事情让那个被收买的管家来干就可以了。”
听到埃克特的回答,老者点了点头,他将书塞到埃克特的手里:“这种东西还是你来看吧,嗨,我始终没有养成阅读的习惯,一看到书就想打瞌睡。”
“纹章学确实是一门相当枯燥乏味的学问,而且,在我看来一点用处也没有,如果不是为了这次计划,我也没有兴趣研究这方面的东西。”埃克特接过书,随口说道。
“那小子呢?”
“我弄了份考卷让他做,想看看他原本会些什么。好像,我低估了他,看他答了几道题,就看得出来,这份考卷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问题,看来在南港确实能够学到很多东西。”
“懂得太多也并不是一件好事。”老者说道。
“能不能让凯尔勒去一次南港?那孩子有个叫贝蒂的阿姨,请凯尔勒从这位阿姨身上取一件信物来。我想,控制这个孩子就更加容易了。”
“凯尔勒?有必要让凯尔勒出现吗?”老者对此有点疑问。
“我极为希望凯尔勒能够参加我们的计划,他会对计划有相当大帮助的。”埃克特解释道:“从最近收集到的一些情报中,我发现真正的瑞博·拜恩迪特并不是生病而死的,更像是中毒,而且半年前始终有人在探听这个瑞博的生死状况。
“幸好那个管家害怕让人知道他的小主人已经死亡,害怕让人怀疑是他没有尽到职责,更害怕法官会调查瑞博名下的财产,进而发现一部份财产已经被他这个管家以各种名义侵吞了,以至于错误的判决他上绞架。因此,借口小主人生病需要治疗而封锁了真正的瑞博已经死亡的消息。更幸运的是,走投无路的他来找我们,给我们提供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这将是我们所实行过的最大的一个计划。
“不过,显然有人并不希望瑞博这个人存在于世,或者说有人不愿意瑟思堡拥有一个直系继承人,瑟思堡最近接二连三地更换主人,老梅丁伯爵是在打猎时意外掉下马来摔死的,他的两个儿子,一个在继承爵位的当天,被一盏吊灯给砸死了,另一个儿子在就职之后两个多月,便生重病死了。
“据说临死前,他正打算签署一份重要文件,这位爵爷宣称这份文件将使得瑟思堡渡过最艰难的时期,从来没有任何人听说过瑟思堡遇到了什么危机,瑟思堡一切运转良好,领主也没有任何难以付清的欠债,相反,通过于南港之间的贸易,领主大人每个月能够拥有两万金佛朗士的收益,足够装备起一支重装甲骑兵小队的了,这还没有算上在南港的投资。
“虽然没有确切数字,伯爵在南港的投资每年至少为他带来五十余万金佛朗士的收入,我想像不出拥有如此收入,瑟思堡还会遇到什么财政方面的问题。这位伯爵的死更加令整件事情变得扑朔迷离,看来其中的内幕绝对不那么简单。
“因此,我有极大的把握相信,真正的瑞博先生的死也是因为那不为人知的原因,所以,我希望凯尔勒能够为我们的小朋友保镖,至少在获取继承人身份之前,瑞博·拜恩迪特绝对不能够因为生病这样的原因而死亡。”
埃克特详详细细地报告了自己这几天的发现。
“这是明摆着的事情,从瑟思堡接二连三传出领主死亡的消息,我就猜到是怎么样一回事情了,你以为那个管家真是自己找上门来的?他是经过他人指点来找我的。我甚至能够猜测出那个指点他的人是谁,和为什么指点他来找我们。凯尔勒早就在帮你们了,只不过他绝对不合适公开出现。凯尔勒只有在阴影里面才具有最大的威力。”老头说道。
“是,不过,您看那个幕后指点的人会不会在关键时刻出卖我们?”埃克特不禁担忧起来。
“出卖我们对他没有任何好处,相反对他自己的伤害远比我们大得多,那个人只想安安稳稳地维持现在这个局面,一旦瑟思堡失去了合法继承人,就有人可以正大光明地谋取这个位子了,任何改变对于那个人都没有好处,这个计划能够成功与否,那个人比我们更加关心。”老头笑着继续说道:“埃克特,你现在唯一缺少的就是对实际情况的把握,你看到的事情实在太少了,虽然你脑子里面藏着的东西远远比我多,但是你却并不知道哪些是当前最重要的,哪些当前最有用。你得多了解一下人性,你的知识已经够多的了。”
“但是,我更加喜欢呆在书房里面。”埃克特说道。
“我希望你能够接我的班,这个计划可能是我制订的最后一个行动了,我老了,想要换一种更加安详的生活方式,也许像派姆那样去当个财主,也许将来住到南港去。”说到这里,老者挥了挥手,示意埃克特可以离开了。
临走之前,老者好像想到了些什么说道:“你想要凯尔勒做的那件小事,我会吩咐他办好的。”
走出书房,埃克特心里想着头儿刚才说的那番话,最近几年,头儿告诉自己越来越多原本自己毫无所知的秘密,自己已经猜测到头儿打算退休了,但是,自己对此并没有多大兴趣。如果头儿将那个书房送给他,而不附带任何条件,这样他倒是更高兴。
理了理思绪,埃克特回到“教室”。
他的那个学生正端端正正地坐在书桌前,做着那份考卷。
埃克特凑过去看了一眼,考卷解答得相当不错,可见这个学生在南港的时候并没有浪费时间。
“好了,瑞博,你停一停吧。”埃克特说道。
少年迷惑不解地看着自己的这位老师。
“你懂得什么,我已大致了解了,我已经给你安排了一个周密的学习计划。”说着埃克特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圈起的纸,他将纸条摊开在少年的面前。
“每天早晨六点准时起床,六点半吃早餐,同时学习上流社会在餐桌上应有的礼节和风度,七点半开始学习马术或者是剑术,九点喝早茶。你必须学会这门高雅的艺术,同时这也是你的语言课,你会说西拜语,意雷语,得里至语吗?”
“会一点,能数数,或者是简单地打招呼。”少年回答道。
“那可不行,你得能够说一口流利的西拜语,意雷语和得里至语可以稍微马虎一点,那么我在晚上睡觉前再给你加上一段语言课时间吧。”说着埃克特从书桌上拿起一支笔,在纸条末尾处又加了一个小时的语言课:“这样就差不多了,十点到十一点是娱乐时间,不过不是让你去玩,你得学会上流社交圈流行的一切,以及符合你新身份所应该具有的礼仪。
“十一点是文化课,我会看你缺少什么而给你补充这方面的知识,十二点是午餐时间,午餐后你可以休息半个小时,一点开始宗教课,我看你缺少这方面的常识,两点是绘画课,三点到四点是政治课,四点到五点是历史课。这两方面你一点都没有了解,五点吃晚餐,同时是验收你一天学习成果的测试。
“晚上七点开始机械课,教你机械的原理,怎么组装或者怎么破坏它,八点是体能课,让你能够好好地消化一下晚餐的食物,九点到十点是刚才增加的第二堂语言课,十点之后你可以睡觉了,但是在此之前,还有一堂惩罚课,对于你每天的学业,我是有严格规定的,如果你完不成,睡觉之前,你就得挨鞭子,懂吗?”埃克特边指点着边说。
少年连连点头,特别是当埃克特从书架顶上拿出一根拇指粗用藤条编织成的教鞭时,少年的头点得更起劲了。
“好,现在差不多九点了,我让仆人们准备早茶。”说着埃克特用一种特定的节奏拉了拉房间里面的一条长长的黄色丝绦。
“但是,我刚吃过早餐没有多久,肚子里面并不饿……”少年解释道。
还没有等他说完,埃克特手中提着的那条教鞭便落在了他左臀之上。
啪的一声脆响,少年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他捂着屁股惊叫着跳开了一步。
“惩罚的时间并不仅仅是在你上床睡觉之前,一旦你犯错误,随时随地都会受到惩罚,以便提醒你注意。听懂了吗?”埃克特面无表情地问道。
不停地抚摸着伤痛的部位,少年充满畏惧地连连点头,他可不想让鞭子再一次落到身上。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埃克特打开房门,管家推着一辆小推车,车上放满了各种精致的小点心,正中央是一套银质茶具和一壶不知道什么饮料。
埃克特用极为优雅的动作拿起一叠点心放在少年的手中说道:“早茶和午茶是上流社交圈最重要的组成部份之一,有人请你喝早茶,说明他们已经接受了你进入他们那个圈子,至于午茶的邀请,则说明别人已经将你当作了自己人,或者是有相当重要的事情请你帮忙。因此,茶会将是你正式进入社交圈的第一个考验,你要充分掌握其中要领,现在拿起你手里的点……不要那么粗鲁,跟着我学,看清楚我的样子,注意我的动作。”
……
“倒咖啡时,要缓慢,背部不要弯曲,你不是个仆人……双眼平视,别太注意杯子,只能用眼角的余光看……请人喝咖啡的时候,说话语气要诚恳而有力,吐字要清晰……你现在已经不是原来的店员了,神情不要那样毕恭毕敬的,挺起胸膛,看我的眼睛……眼睛别冲着我的胸口,这要是遇上一位女士,是相当失礼的行为。……起身的时候,动作要轻巧,不能扶住椅子,那相当无理,那是老年人才拥有的特权……”
……
在一阵阵呵斥声中,少年总算结束了一天的学业,他还从来没有这么劳累过,即便是在店里,那个驼子安排自己干各种重活都没有现在这样劳累过。他感到身上好像快要散架了似的。
整天都处在一种极为紧张的状态之中,脑子里面塞满了各种从来闻所未闻的知识,而且一个不对教鞭就会击落下来,这让自己更加紧张,更加没有办法放轻松。
躺在床上少年抚摸着臀部上的伤处,现在还能感到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他不知道明天的课程会不会更加艰难。
不过尽管学得这么辛苦,尽管时时要当心落下来的教鞭,尽管整天生活在无比紧张的气氛中,少年却感到极为充实,因为,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
看得出来,埃克特是个极为博学的人,同他比起来,马迪耳德先生都要略逊一筹。
有很多事情,马迪耳德先生只能说清楚一个大概,但是对于埃克特来说,好像那根本就是常识一般简单。
少年心中暗想,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够像埃克特那样博学。
不过他明白,对于他来说,当前最重要的是学好埃克特准备好的那些课程。
对于少年来说,埃克特如果和马迪耳德先生一样和蔼可亲就好了,那条教鞭和它给自己的屁股带来的痛苦是少年唯一感到遗憾的。
第二天的课程,并不是少年想像的那样艰难,相反因为他已经能够渐渐适应了这种高度紧张的学习生活,第二天的课程反而变得没有第一天那么困难了。这一天里面唯一挨的那一鞭子是因为自己在马术训练中没有较好地控制住马,但是少年心里叫着冤枉,他这一辈子还从来没有骑过马呢,第一次骑马能够有这样好的成绩已经相当不错了。
正如他想像的那样,接下来的几天,骑马对于他来说变得越来越容易,课程也变得越来越简单。他甚至有精力抽出多余的时间来学习和阅读一些他喜欢的知识。
少年已经渐渐习惯了自己新的身份,当别人叫着瑞博·拜恩迪特的名字时,他会自然而然地当作是对自己的称呼。
不过少年始终对于学业充满了疑惑,因为这些学业怎么看都不像是用来服侍别人,倒像是被别人服侍的一般,埃克特好像要将他教成一个优雅体面的有钱人家的小孩,教成那种每天坐着马车到处闲逛,有众多仆从伺候着,成天可以无所事事,却能够拥有世界上最好享受的那些有钱人家的子弟。
将他训练成这样一个人,对于东家来说有什么用吗?少年对此充满了疑惑。
这份疑惑随着时间的推移,积累的越来越浓重,剑术和马术课程基本上已经结束了,同时少年在早茶午茶,任何一场宴会上的表现已经令他那严厉的老师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至于谈吐方面,在埃克特的训练下再加上那少年原本在南港时就看到过各种千奇百怪的事务,因此在这方面,是埃克特最为满意的。即便将这个学生放在佛朗士王国最高贵的贵族群中,凭这番谈吐少年也绝对是出类拔萃的。
在少年看来,埃克特简直就是那些豪门贵族家庭雇佣的家庭教师或者是私人秘书之类的人。
在南港的时候,经常能够看到瑟思堡的贵族们带着他们的仆从到商店买东西,他们身边总是带着一位显然不同于普通随从,但是又肯定不是主人的身份奇特的人。
这些人好像都长得一个模样,同样的古板,同样的严肃认真,一丝不苟。
而且这些人还有一个同样的特点,都是些知识广博、见多识广的学者。
他们与其说是那些贵族的随从,还不如说是智囊或者顾问更加合适。
在店里面,每当那些贵族们看中一件精美的商品,他们都会让这些智囊、顾问来仔细鉴定一番,直到这些人做出肯定的答复,那些贵族们才肯乖乖地掏出腰包。
在少年的印象中,这些人是绝对不收取贿赂的,他曾经看到掌柜的偷偷给那些贴身女仆或者是管家的手里塞钱,但是从来没有看到过给这些远比女仆、管家地位要高的贵族智囊们塞过钱。
少年曾经问过掌柜的。
掌柜告诉他,这些人都是真正的学者,有很多人甚至拥有自己的产业,就像少东家马迪耳德先生,他就曾经是瑟思堡一位名声显赫的贵族的私人秘书,老东家也同样如此,在南港很多商人就是这样同贵族们建立起联系来的。事实上,这是商人们打通上层门路最迅速、直接的方法,他们如果能够令贵族们满意,并且进而成为密友,那么就等于在佛朗士的上层社交圈里面布下了深厚的人缘。
少年相当好奇,埃克特会不会同样是个成功的商人,或者身份更高贵一点,是哪个小贵族门阀的后裔?埃克特身上颇有些贵族气质,那是马迪耳德先生所不具有的。
而且埃克特的骑术和剑术极为高明,一般的商人绝对不会在这两样东西上花费过多的注意力。
商人们更喜欢坐着马车旅行,骑马可不是他们的爱好。
至于剑术,那是用来决斗的,一旦发生什么事情,商人们宁愿用金钱来解决一切,刀剑绝对是他们极力避免的。
正因为如此,少年越来越肯定埃克特是个没落贵族的后裔。
听掌柜的说,这些人作为贵族私人秘书,享有特殊的尊重。
这首先是因为他们的贵族血统,其次,这些人往往同时也是贵族们的私人政治顾问。
在政治策略方面的高明指点,是商人绝对不会拥有的。
而埃克特显然也想将自己培养成为一个同样的贵族子弟,只要看一下,那些历史课程和政治课程的难度和广度,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实在是无法解释过去。
看到埃克特对于自己的学业相当满意,少年终于鼓足勇气向埃克特询问起他的目的来。
出乎少年的预料之外,埃克特手中的教鞭并没有因此而落在他的屁股上,这颇让少年感到意外。
“你真地想知道吗?”埃克特问道:“好吧,反正早晚要告诉你知道的,法英哥,也就是将你招来的那个人并没有告诉你实话,我们的东家并不是一个‘慈善家’,海德先生是佛朗士南部十六省盗贼工会的总头目,人们管他叫‘头儿’。
“我则是骗子们的指挥者,大家都叫我‘戏子’,派姆是专门管辖城里面那些小偷的,是个贼头,法英哥则是小偷们的老大。
“我们现在有个新的计划,但是这个计划中需要一副从来没有人见过的新面孔,法英哥就这么找上了你。而你并没有让我们失望,至少现在没有让我们失望。”
听到埃克特和盘托出事情的内幕,少年感到浑身发冷,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落在一群盗贼的手里,虽然在法英哥他们住的地方,自己曾经一度怀疑过法英哥他们的身份,但是,派姆房间里面的那许多书籍立刻打消了自己的疑惑,哪个小偷会有那么多书呢?没有想到最终自己落到了这么一张组织严密的大网上。
想到这一切,少年不禁神情恍惚起来,不过幸好这一个月的训练使得他将大多数的东西深深地映入了脑海里面,一举一动都成为了自然而然的习惯,因此才没有出什么大错。
晚上当少年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他越来越感到害怕,他不知道这是贼窝还好说,现在明白了一切后,他总是感觉着从门缝里面有人监视着自己,或者有一个手拿匕首的人正站在窗口静静地等候着他睡熟。
“不能再呆在这里了,得想办法逃出去。”少年心中暗想。
他悄悄地爬起身穿上衣服,打开阳台的窗户,阳台在二楼离地面并不高。
少年攀住阳台的栅栏小心翼翼地翻下阳台,在接近地面的时候,少年轻轻一跳,尽可能发出最小声音地落到地面上。
等到踏上平地,少年琢磨起来,是不是先到马厩里面将那匹自己骑熟了的马牵出来,也许这样逃起来更加容易一点。
但是转念一想,这一个月里面,自己从埃克特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骑术也是他教给自己的,如果临走时再偷他的马匹的话,那实在是太讲不过去了。想到这里,少年转过头来向房子背后走去,那里有一道小门是从里面插上的,因此用不着翻阅铁栅栏门。
正当他回转身体时,他突然间看到埃克特和另外一个中年人正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后。
两个人同样穿戴得相当整齐,显然他们早就等候在这里了。
“你的耐心不错,我们可是早就等候在这里了。”埃克特用一种揶揄的语气说道。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管家穿着一身睡袍从门里面走了出来。
“你的徒弟学得不怎么样啊,居然发出这么大的声响,他把这里当作什么了?养老院吗?我看大多数人都给他吵醒了。”管家笑着说道。
少年当然猜测得到,管家绝对不会是一个真正的管家,这里的仆人也绝不会是真正的仆人。
少年垂着头跟在管家身后走进房子。
回到房间,那中年人走到床前,他信手敲了敲床头的那四根立柱,结实的实心木柱发出沉闷的声音。
中年人慢悠悠地转回到书桌前,他从书桌上的笔筒里面抽出三支鹅毛笔,突然间一个转身,三支鹅毛笔闪电般射向大床的一根支柱。
如只听得,“脱脱脱”三记清脆的声音,鹅毛笔整整齐齐地深深钉了坚硬的木头当中。
少年整天用那三支鹅毛笔写东西,当然知道,这些鹅毛笔的笔头并没有多么尖锐,同时还相当柔软,用起来极为舒适,而那张大床则是全部用酸枣木制作的,坚硬无比。
能够用如此柔软的笔尖刺入这坚硬的刀也未必砍得进的酸枣木中,这只能说,眼前这个陌生的中年人是个极其危险的角色。
正当少年战战兢兢地看着眼前这两个面无表情的中年人,心中默默地猜想着自己可能的下场。在南港的时候,听别人说过,盗贼会将那些背叛者的脚上绑上一块大石头,然后扔进河里面活活淹死,也许自己马上也要去喂那些小鱼虾了。一想到这些,少年便浑身发抖。
埃克特始终没有说话,反而是那个中年人从兜里面掏出一条项链,那是一条很便宜的,在南港到处都有买的项链。
“认得吗?”中年人问道。
少年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点了点头。
“这是我到南港走了一次,从你那个贝蒂阿姨脖子上摘下来的,这对于我来说极为容易,我同样可以在你的贝蒂阿姨脖子上摘下其他什么东西,而不是这根项链,你明白了吗?”
看到少年害怕地睁大了眼睛,上上下下地点着头,一张脸惨白,鼻翅抽搐地颤动着,埃克特相当满意,说道:“好了,我想你知道应该怎么干了,你可以继续休息了,不过在休息之前,我还要重新给你上最后一课。”
听到埃克特怎么说,少年当然心里明白,所谓的最后一课就是得为了这件事情接受惩罚,不过这样一来他倒是安心了,至少小命包住了。
少年顺从地趴在床上,但是他绝对没有想到这次的惩罚是那样疼痛,每一记都让他发出一阵嘶哑的惨叫声,他想要挣扎着爬起身来,但是背上被埃克特牢牢地踩住,根本动弹不得,他只得忍受着这无比痛苦的鞭打,直到昏死过去什么知觉都没有。
当少年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中午了,他整整昏迷了两天,但是伤势仍旧使他身体极为虚弱。埃克特格外开恩地免除了马术、剑术这些需要运动量比较大的课程,同时也免除了最后一节惩罚课,这对于少年倒是难得的福音。
大量的时间被用在书本知识的学习上,特别是语言的学习,一整天里面,埃克特总是用不同的语言和他对话。
既然少年已经知道这里是个贼窝了,埃克特也就不再掩饰什么了,所谓的机械课也就顺理成章地变成了怎么开锁、怎么使用盗贼专用工具的课程了。
而且,从那天起,少年又有了一个新的课程——纹章学。对于少年来说,这门课根本就只是在背家谱。佛朗士拥有三百多个古老贵族家族,其中半数以上的家族其历史能够追溯到雷都科大帝时期,那可是远在佛朗士王国开国之前三百年的事情。
在这近千年的岁月里面,这些家族互相通婚,其中的一些佼佼者又制造出了一批分支家族,难得有一两个短命的家族能够为减少这庞大的体系做出贡献,大多数家族则相当根深叶茂。
如果不是英明的佛朗士五世颁布法令,宣布爵位从他那个时代开始只能够由直系血统传承,而不能够拆分或者合并的话,这些贵族谱系还不知道有多么复杂呢。
在背诵家族谱系的这段日子里面,少年已经渐渐地认同了自己的新身份,他是瑞博·拜恩迪特,一位不知道什么贵族血统家族的直系后裔,不过从拜恩迪特这个姓氏看来,应该是一个来自于西拜的古老贵族家系的后裔,怪不得埃克特一定要自己学好西拜语。
瑞博心中暗想,幸好他只需要了解佛朗士的贵族谱系而不是西拜的。
要知道,在这片大陆上,佛朗士还算是个新兴的国家,像是西拜这种历史悠久的国度,很多家族在古罗勒塔帝国时期已经相当活跃了,整整一千五百年的历史,让这些家族的谱系复杂得如同一捆蚕茧中的蚕丝一样。
经过一个月的修养,瑞博终于恢复过来了,但是从那对于他来说灾难性的一天之后,他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个陌生的中年人,那个人从来不曾在餐桌上出现过,瑞博猜测他和派姆一样并不是住在这个地方。
对于那个极度危险的陌生人如果能够不与他相遇,也许更好些。
但是,那是做不到的。
瑞博必须从他那里要回那条项链。
因为那条项链是他父母留给他的唯一遗物。
父亲得瘟疫去世的时候,房子被治安官领着人点火烧毁了,家里原本没有什么财产,那些无法烧毁的东西中稍微值钱一点的都给那些治安官搜罗走了,只留下这根不值钱的项链。
但是,这条项链对自己意义重大,瑞博将项链送给了和他最亲近的贝蒂阿姨,用来表示对贝蒂阿姨的感激之情,贝蒂阿姨也知道他的用意,因此从来没有摘下过这条不起眼的项链。
这条项链虽然并不值钱,但是却代表着父母和贝蒂阿姨对自己的关爱。
这是他生命中最重要、最有价值、最有意义的一件东西。
他一定要找回这条项链,即便这条项链落在了一个比魔鬼还要危险、比死神还要恐怖的杀手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