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迷迷糊糊地在别人的搀扶下进入房间,瑞博只是透过眼睛睁开的一线缝隙,感觉到此刻他是在一座装饰奢华的小客厅里面。
一种难以形容的困倦的感觉如同浪涛一般朝着他袭来,更令他感到难受的是此刻他身上的那些伤口全都传来真正难以忍耐的瘙痒的感觉。
瑞博无从得知这到底是因为那些笼罩在他身上的血雾所引起的结果,还是因为自己体内那神秘不可知的异世界的力量所起的作用。
在迷迷糊糊当中,瑞博隐隐约约听到身边有许多人走来走去发出的声音,除此之外还有那阵阵窃窃私语。
“什么人如此无礼竟然睡在这里?”
“他的身上沾着的都是一些什么东西?”
“真是奇怪,衣服上面居然全是窟窿,那两道伤口又是怎么一回事情?”
“这个人听说是王后陛下从森林里面捡回来的,会不会是一个乞丐?”
“看他身上穿着的猎装,样子并不像是一个乞丐啊。”
“或许他遭遇了盗贼?”
“帕琳周围何曾听说过有盗贼出没?”
“把他弄醒过来问一问吧。”
“哪弄得醒啊,他睡得像是一头死猪似的。”
“或者让侍从把他抬到别的地方去,像他这样躺在走廊的沙发上面,会让别人感到笑话的,这里是王宫不是贫民窟里面的救济院。”
“换到哪里去?小客厅吗?”
“扔到杂货间已经相当不错了。”
“喂——你们俩过来。”
“尊敬的伯爵夫人,王后陛下吩咐过,不允许影响这位先生的休息。”
“噢,陛下是不是打算把他当作是小丑来取笑?就像上一次那个从外地来的子爵一样。”
“十有八九是这个意思,要不然不会将他放在这里展览!”
“这样说来,这个少年看上去还蛮不错的,只是缺少了一丝气质。”
“噢,平淡无奇的青苹果可没有什么意思,我情愿要那个叫维朋的骑士,他那冷冰冰的感觉反倒更有意思。”
“这倒也是,不过气质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但是看他这样子就不像是有什么潜质,不知道他的家庭是什么样子的,商人或者是一个庄园主。”
“去问问夏坭侯爵夫人或者贝里安娜侯爵夫人不就清楚了?她们是和王后陛下一起离开的,应该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情。”
“这样说来还真是有些奇怪,和王后陛下前往军事学院的人此刻一个都找不到。”
“是啊,我总觉得有一种阴谋诡计的味道在里面。”
“或许王后陛下又想到了什么取乐的办法,这样才能够让生活不至于太过乏味。”
“……”
迷迷糊糊之中瑞博感到自己好像成为了一件有趣的展品正在让人评头论足。
他无从得知,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是那位王后陛下有意怠慢他的表现?还是正如那些宫廷贵妇人所说,只是一个玩笑。
不过此刻他丝毫没有意思去探察这件事情,因为他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那些来自于异世界的力量正竭尽全力将一些不那么有趣的东西排除出他的身体。
那些东西就仿佛是能够腐蚀一切的酸液,这令他想到了那差一点要了他性命的血团。
毫无疑问,这是嗜血的魔法造成的结果,嗜血魔法果然和他想像的一样阴毒。
瑞博非常清楚,此刻他着急也没有用,排除的过程将显得极为漫长。
“他腰上别着的那些东西是什么?水壶吗?”
“伯爵夫人,请你不要乱动那些东西,王后陛下同样也吩咐过,不允许碰他身上挂着的这些水壶,那里面好像装着相当危险的东西,感觉之中像是某种剧毒。”
“好吧,既然是剧毒为什么不将它们扔得远远的?万一危害到我们怎么办?”
“随身带着毒药,绝对是一个危险份子。”
“咦,他腰上的那条皮带好像是一把剑。”
“一把能够缠在腰上的软剑?就像希娅公主殿下所拥有的那样?”
“这样一把兵刃可价值不菲,或许他是一个贵族也说不定。”
“……”
耳边再一次响起了那些女人们的聒噪,不过瑞博多多少少从她们的话语之中获得了一些东西。
事实上当初他在纽的家里,便已然从纽的那位母亲那样听说过有关那位王后陛下的事情,顺便也知道了一些宫廷里面的情况。
从纽的母亲的口中,瑞博能够感觉得到,这位凯恩家族的重要成员,对于此刻的宫廷感到相当厌烦。
用她的话来说,宫廷里面的那些女人没有一个像是真正的得里至女人,虽然她的原话相当委婉,不过瑞博清楚地感觉到,纽的母亲甚至将那些宫廷贵妇人和妓女交际花等同起来。
当时的他仅仅只认为这是敌对者惯有的不以为然而已,但是现在看来,纽的母亲的眼光或许并没有多少差错。
身边那些女人的交谈确实令他感到像是一际花,和以往那些在他印象之中精通挑选马匹和兵器,甚至会钉马掌的得里至女人完全两样。
不过这却令他感到非常高兴,如何对付这些女人,他绝对能够称得上专家。
无论是埃克特还是芙瑞拉都传授过他许多这方面的技巧。
对于这些浮华而又空虚的女人来说,她们喜欢的是新奇,追求的是那莫名其妙的时尚。
她们无法理解真正的智慧,同样也不愿意去理解。
有两样东西是这些女人绝对没有办法拒绝的,一件是地位,在这个崇尚等级和地位的国家,这一招无疑最为好使。
而另外一件便是金钱,黄澄澄的金币会让她们眉开眼笑。
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时间,迷迷糊糊之中瑞博感到有许多身影在自己的面前晃过,除此之外还有人曾经为他治疗过伤口。
非常缓慢,但是那些讨厌的东西仍旧被一点点的排除出了他的身体。
当瑞博再一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然不在他曾经迷迷糊糊看到的那座大厅之中。
四周显得异常简朴,白色的墙壁边缘贴着一层石膏顶线,木质的窗台刷着棕色的亮光漆,窗帘显得很短,证明这里并非是让高贵的客人居住的房间,房间里面只有一张不大的床和一个小橱同样也证明了这一点。
瑞博无从得知为什么那位王后陛下要如此怠慢于他,难道是因为他原本是亨利德王子那一边的重要成员的原因?抑或是这位王后陛下已然断定此刻自己走投无路不得不向她卑躬屈膝?
左思右想也无法找到一个准确的答案,瑞博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突然间他看到对面那雪白的墙壁上一些不起眼的灰尘。
普通人绝对不会想到,那是杀手之间传递消息的文字。
那上面的消息是如此简洁精练,这恰恰是凯尔勒的风格。
令瑞博稍稍放心的是,凯尔勒始终看护在他身旁,除此这个消息之外,就是算不上道歉的东西,那位杀手之王直截了当地告诉他,那团血雾让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帮上忙。
看着那丝毫算不上解释的东西,瑞博只能够报以一丝苦笑,当初他确实未曾想到,对手会如此肆无忌惮地运用这种完全有可能误伤军事学院学生的大范围魔法。
现在想来,这不知道是否值得骄傲,为了对付他一个人,赫赫有名的嗜血兵团居然用上了原本应该出现在战场之上的手段。
舒展了两下手臂,瑞博感觉到伤口仍旧未曾完全愈合,不过骨骼折断的地方以及被那炸裂的血团腐蚀的肌肉已然大致恢复。
此刻瑞博才注意到原本的那件到处是窟窿的猎装已然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此刻他的身上穿着一件非常普通的衬衫。
在此刻那显得稍微有些寒冷的天气里面,只穿这样一件衣服稍微嫌少了一些。
但是令瑞博感到遗憾的是,那个小橱上只放着一条长裤。
长裤看上去也是普通式样,没有丝毫的装饰,不过这倒是令瑞博感到相当合适。
在小橱之上还放着一些其他东西,他的魔杖以及那三个灌满了致命药剂的水壶此刻就放在那里。
突然间瑞博想起了一件事情,他飞快地揭开被子,赤着双脚走到了小橱旁边。
魔杖,水壶,他的那柄剧毒的软剑,飞刀,和杀手之王送给他的那把已然没有再用过的弩弓,甚至连那几支箭矢以及他用来涂抹剧毒的手巾都丝毫没有缺少,唯独缺少的就只有那几件最为至关紧要的东西。
他的戒指,那个气态生命体化作的金币,仍旧保存着两个强有力魔法的术士石版,还有那柄死神镰刀。
瑞博甚至有些六神无主起来,一直以来,这些都被他看作是最重要同样也是唯一真正属于他的宝藏。
特别是那个气态生命体,瑞博已然记不得自己到底曾经多少次因为它而得救,那几乎已然成为了他最值得信赖的护身符。
但是此刻他愕然发现自己的护身符不见了踪影,这怎么能够令他不感到忧虑和焦急。
匆匆忙忙地将他仅剩下的武器带在身上,瑞博甚至顾不得脚上根本就没有穿鞋子,迳直往门口走去。
那一丛丛修剪得整整齐齐的低矮灌木,那人工挖掘出来的弯曲的河流,以及河岸边精心栽种在那里的鲜花,令瑞博确信这里是王宫花园的某一个角落。
远处草坪上有一群衣着华丽的宫廷贵妇人正在那里悠闲嬉戏着,和她们玩闹在一起的是一群小侍从。
瑞博相信这些人无疑在其他得里至人的眼里是无所事事的废物,那些和他差不了多少年纪的正在嬉戏打闹的少年,给予他的感觉同纽和福伦克甚至包括佛斯大公的那个小儿子马克,给予他的感觉截然不同。
“喔,你们看,是谁过来了,那个捡来的居然已经醒了过来,看那,他竟然还赤着脚,看来所有的人都猜错了他的身份,他原本是个连鞋子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的乡巴佬。”有一个看到瑞博走过来的贵妇人突然间用调笑的语气说道。
“王后陛下在哪里?”瑞博冷着脸问道,虽然他半昏迷的时候曾经想过用什么样的形象出现在这些浮华而又浅薄的人面前,但是此刻当他最重要的宝藏突然间被别人夺走的时候,焦虑和愤怒已然夺走了他的理智。
“噢,能够见到王后陛下不知道是你多么大的荣幸,难道你还期望着同样的荣幸会出现第二次吗?”另外一个宫廷贵妇用异常轻蔑的口气说道。
“我想知道王后陛下在哪里?如果你们不打算回答,我就向别人询问。”瑞博仍旧用那异常冷漠的口气说道。
“你带着一把剑,那看上去是一把和希娅公主殿下差不多的剑,你是个剑手吗?剑术怎么样?为什么不在这里和这些并不比你大多少的人比试一下?”最初的也是这里看上去最有地位的那位宫廷贵妇突然间笑着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瑞博感觉到那显得极为不自然的笑声仿佛是一种暗号,突然间,他感到脑后有一阵沉闷的风声朝他袭来。
瑞博几乎是下意识地缩紧了脖子,并且顺势低下了脑袋,这是那位杀手之王传授给他的应急避险的做法。
瑞博感觉到敲在背上的是一根木棍,不过木棍击中的地方正好牵连到他的伤口。
一阵钻心的疼痛令瑞博感到怒不可遏,他顺着棍子落下的方向轻轻一扭,这并非是凯尔勒的传授,而是海德先生作为奖赏教给他的来自东方的格斗技巧。
对于瑞博来说这是第二次尝试,而这一次尝试的结果显然同样令他感到满意,海德先生曾经说过这些来自东方的格斗技巧最有效的用处便是制止对手的行动。
将那个偷袭自己的对手的手臂稍微往上一扭,那个少年便不由自主地发出声嘶力竭的惨叫声。
惨叫声显然引来了守护宫廷的侍卫,一个侍从已然朝着这里飞奔而来,瑞博看着他抡圆了手臂,显然打算用那粗大的拳头,给予他沉重的一击。
面对这些宫廷侍卫,瑞博可不敢掉以轻心,他还没有狂妄到认为自己能够和这些真正的骑士交手的程度。
想要成为一个骑士,没有出色的武技根本就毫无可能,得里至王国可不像他的故乡佛朗士能够用地位和金钱来取代艰苦不懈的努力。
信手从裤兜里面掏出那最后一张卷轴,轻轻一抖之下,瑞博的身形消失得无影无踪。
无论是那个骑士还是原本嬉笑着的那些宫廷贵妇人们全都微微一愣。
突然间那个飞奔而来的骑士身体仿佛撞到了什么东西似的,整个人猛然间飞了起来。
虽然并没有穿着全副铠甲,不过那锃亮的雕刻着精美花纹的胸甲再配上那精致的布满浮雕的头盔,这样一身护甲至少也有十七八公斤重,更何况这位骑士飞起很高才重重地落在地上,如此猛烈的撞击令他一时半会儿根本就爬不起来。
冷冷地看了一眼正围拢过来的宫廷侍卫,瑞博轻轻地举起了手中的魔杖,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刚才的那一击并没有令他显露身形。
难道这是异世界力量的又一种作用?瑞博感到疑惑不解起来。
不过此刻根本就由不得他多加思考,那些正源源不断聚拢过来的宫廷侍卫必须要打发掉,瑞博确信为得里至王宫服务的宫廷魔法师肯定很快便会赶来,他可不希望和一个真正的魔法师较量一番。
除此之外另外一个原因是,那些失落的东西令他无比焦急,无论是那柄死神镰刀,还是救了他好几次性命的气态生命体,他都绝对不希望失去。
迅速地吟诵起他所熟悉的咒文,瑞博将魔杖对准了花园之中最为高大挺拔的一株巨树。
此刻他所需要的绝对的震慑,只有令所有人都感到恐惧和害怕的力量,才能够令他拥有理直气壮说话的份量。
自从拥有这根魔杖以来,瑞博从来未曾尝试过将魔杖之中注满的所有液体全部发射出来。
令他感到无法理解的是,这全力发射出来的火球居然还没有以往那样灼亮和巨大。
但是随之而起的那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以及那前所未有的大爆炸,却绝非以往的那些爆炸所能够比拟。
稍微思索了一下,瑞博立刻恍然大悟,浓缩并且聚拢在一起的火油反而不容易蒸发燃烧,正因为如此发射出来的火球就显得不如以往灼亮。
看着那原本五六层楼高,树干至少要三四个人才能够围拢过来,巨大的树冠笼罩着十几米方圆的一大片土地,如此一个高大挺拔的巨木,在瞬息之间化为一团支离破碎四处飞散的巨大篝火,就连瑞博自己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些宫廷侍卫同样感到震惊和恐惧,刚才的惨叫声将他们吸引到了这里,但是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都不曾想到,肇事者居然是一个如此强大的魔法师。
看着渐渐显露身形的瑞博,那些宫廷侍卫们没有一个打算冲上去,因为他们非常清楚,这已然不是他们所能够解决的事情。
至于那些原本嬉戏嘲弄着的宫廷贵妇和小侍从们,此刻已然面如土色,总算她们的身上还拥有着一丝得里至人的坚强,才不至于因为恐慌而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不过此刻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想要站立起来是根本不可能的,阻止自己尖叫花费了她们所有的力气。
越来越嘈杂的声息从四面八方传来,隐隐约约瑞博已然看到有身穿长袍的身影出现在人群之中。
瑞博并不打算被别人当成靶子,他早已经开始在嘴里轻轻吟诵着那隐身的咒文。
再一次凭空消失在众人眼前,瑞博小心翼翼地朝着草地的边缘走去,不过令他感到烦恼的是,他突然间想起此刻他赤着脚。
没有鞋子有许多不方便的地方,其中之一便是无法隐藏足迹。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间远处的人群之中传来了一阵骚乱的声音,隐隐约约还能够听到许多人在那里苦苦规劝。
正当瑞博猜测那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的时候,人群之中突然间显露出一道缝隙。
那位他正竭力寻找的王后陛下出现在他的面前,瑞博在这位王后的脸上看到了一副熟悉的神情。
那副模样曾经令他感到头痛不已,只要一显露这副神情,瑞博便立刻知道,那位刁蛮任性的公主殿下的脑子里面又在打着什么主意,而且毫无道理的胡搅蛮缠也将随之而来。
瑞博听说过性格可以遗传,此刻他已然非常怀疑,那个令人讨厌的公主殿下是否便是得里至王国王后陛下的一个翻版而已。
此刻瑞博开始有些庆幸,当初那个小丫头的恶作剧已然令他对于这种恶劣性格拥有了极强的免疫力。
除此之外便是他对于应付这样的场面已然非常熟悉。
想要对付这种人其实并不困难,瑞博绝对无法想像,那位希娅公主殿下会对杀手之王凯尔勒胡搅蛮缠,毫无疑问,回答她的将会是一把割破她喉管的锋利匕首。
虽然想要表现得和凯尔勒一模一样有着相当的困难,幸好瑞博想到那位希娅公主殿下肯定同样也不会去骚扰那位狂暴的嗜血团长,虽然那位瓦尔德勋爵不会用匕首割断她的喉咙,不过被撕成碎片却在所难免。
想到这里,瑞博再一次显露身形。
“王后陛下,我希望能够知道,我的‘死神镰刀、古代力量石版、神之侍从、开米尔迪持之戒’在什么地方?”瑞博用缓慢却沉稳有力的语调问道。
虽然大多数人仅仅只是听说过死神镰刀这个名字,对于另外三个根本就连一点印象都没有,但是每听到一个名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浑身颤抖了一下。
死神镰刀的凶名最近在帕琳早已经是被流传得最广的一个话题,几乎每一个帕琳人都知道佛朗士年轻教导者的手中掌握着这柄曾经令十几万人死亡的最凶厉和邪恶的武器。
死神镰刀的凶名和它的恐怖,早已经随着一次又一次的谈论深深的映入了每一个人的心头,而此刻他们突然间听到这个名字,大多数人的心中根本就没有什么准备自然吓了一跳。
再加上和那死神镰刀一起被听到的还有另外三个名字,虽然没有一个人知道另外三样东西到底是什么,不过能够和死神镰刀同时被提起,几乎每一个人都确信,那同样也是拥有着无穷威力的武器。
更何况,最后那个从来未曾听到过的东西居然叫开米尔迪特之戒。
对于得里至人来说,开米尔迪特是怎样的一个人,实在是太清楚不过了。
这个名字几乎和毁灭与死亡没有什么两样,甚至就连妖魔、凶神这类东西,在这个名字面前也显得温和可爱许多。
开米尔迪特的名字甚至在小孩子阅读的书里面也经常可以看到,他的形象对于得里至人来说永远是躲藏在幕后的魔王。
那些给予得里至王国带来无限苦难,无数次几乎令这个国家陷入灭亡边缘的危机,都只不过是开米尔迪特创造出来的武器而已。
正因为如此,此刻突然间听到又有一样被冠名为开米尔迪特的东西出现在他们面前,那些得里至人之中的大部份甚至有一种扭头就跑的打算。
那位王后陛下显然也未曾想到结果居然会如此令人震惊。
当初她只不过是感到那几样东西好像拥有着极为特殊的感觉,正因为如此,她将这些东西偷偷地藏了起来,让专人送往了她的那位表兄巴世蒙大公的手里。
这几件东西里面,死神镰刀对于她来说并不显得陌生,正因为如此,她原本以为失去了死神镰刀的那位少年教导者就仿佛是一头拔了牙齿的猛虎,应该容易控制许多。
但是此刻瑞博异常激烈的反应,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之外。
对于一直以来都认为情况全部在自己掌握之中的她来说,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无疑是最为糟糕的结果。
“我并不知道阁下所指的是什么,不过我相信以阁下的身份绝对不会做出毫无意义的事情,我并不知道您所说的那些东西到底是失落还是被偷窃,不过我敢保证,我会竭尽全力调查这件事情,或许不久之后那些东西便会回到您的眼前。”王后连忙郑重其事地说道。
“那些东西对于我来说非常重要,我一刻都不能够离开它们。”瑞博仍旧用那咄咄逼人的语气说道。
“寻找需要时间,如果您认为您所失落的那些东西就在这座王宫之中的话,我立刻派人将整座宫廷仔细搜寻一番,不过即便那样也需要不少时间,更何况谁都不知道此刻您所说的那些东西身处何方?”那位王后狡辩道,此刻她确信拖延时间是最好的应对之策。
“不,我一刻都不想拖延。”说到这里瑞博突然间感到应该是放一些狠话的时候了,不过他同样也非常清楚,如果将得里至人的神经绷得太过紧张,或许他们立刻便会向他发难。
稍微思索了一下当初海德先生向麦尔。道芬作最后摊牌时候的情景,瑞博记得埃克特曾经说过,那是他见到过的把握得最为完美的示威和胁迫。
不给人留有余地的威胁,只会令对方不得不采取强硬措施,但是太过软弱的胁迫,不但于事无补而且在此之后还想要进一步威胁的话,会变得极为困难。
瑞博的脑子里面飞快地思索起,这位王后陛下能够承受的底限来,成功的威胁就像那倾尽全力的致命一击,如果不能够击中对方的要害,那么自己就陷入任由宰割的境地。
“尊敬的王后陛下,我并非没有办法找到那四样东西,得里至王国虽然辽阔宽广,不过我仍旧能够令它们显现出踪迹,但是我并不希望那样做,那是我到了万不得已时候的选择,这个选择将令我损失它们之中的一件。如此巨大的代价,换来的将不仅仅只是我能够找到它们,无数人将会因此而丧命,死神镰刀将会打开地狱的大门;古代力量石版所召唤出来的强大力量,足以将一座城市化为灰烬;神之侍从的能力更加强悍,我只需要用一个咒语解除对它的束缚,就连我自己也无从得知,重新获得自由的它会做出什么事情,不过有一件事情我可以保证,它绝对不是一个善良神只的侍从。至于开米尔迪特之戒那是我最宝贵的东西,为了找回它,我将不惜一切代价。”
瑞博的这番话显然起到了恐吓的作用,此刻就连那两个在一旁随时警惕的宫廷魔法师,也显得面如土色。
没有人会认为来自异国佛朗士的教导者在信口开河,事实上几乎在每一个得里至人的意识之中,能够被称得上教导者的人物,原本就应该拥有足以令得里至王国毁灭的能力,而他们的手中如果不曾拥有一两件可以轻易毁灭城市的魔法装置反而是令人难以想像的事情。
“我知道您此刻无比焦急,但是您的冲动对于任何人都没有好处,此刻您的任何一个选择都会令无数得里至人以及佛朗士人陷入无穷的灾难甚至是死亡。您想必非常清楚,如果您一旦做出那样的选择会有一连串什么样的后果,毫无疑问,我将不得不代表得里至王国向您以及您所属的佛朗士王国宣战,得里至王国境内的所有魔法师都将与您为敌,当年在您的故乡佛朗七王国曾经出现过的对那位血魔法师的围剿,将在这里再一次重演。但是和那位血魔法师不同的是,您并非是孤家寡人,令无数得里至人丧失生命,令无数得里至家庭陷入无尽的悲痛,难道您认为,我们就不会令同样的悲哀和痛苦降临在您的身上?据我所知,瑟思堡是您无法割舍的领地,那里有你最亲近的人,南港是你难以忘怀的所在,那里有你最熟悉的一切。如果您令得里至的任何一座城市变成死神嬉戏的乐园,让任何一块土地变成毫无生机的坟墓,我可以当着你的面发誓,我会将那些死神引到瑟思堡,会将南港变成另外一座坟场。这并非是我所希望的结局,正因为如此,我用最为诚恳的心请求您稍稍克制自己的冲动,我相信此刻您所需要和希望的只是一个期限。您刚才所说的话,让我得到了一丝启迪,魔法的世界广阔没有边际,在这个世界之中拥有着各种各样的神奇能力,我记得有一位魔法师恰好擅长追寻失落的东西,我将请他施展那神奇的能力。”那位王后陛下说道,她的口齿伶俐和思绪清晰显然令瑞博微微有些惊讶。
在迷迷糊糊之中他对于这座宫廷所拥有的认知,早已经令他在脑子里面描绘出王后陛下的形象,但是此刻当他面对这眼前这位王后陛下的时候,他突然间感到原本描绘的那副形象,根本就一点都不像。
这位得里至王后并非像他想像之中的那样肤浅,甚至她的思维缜密还令他感到惊讶,那极具说服力的口才,显然绝对无法从闲聊玩笑之中获得,瑞博甚至怀疑,这位王后陛下同样经受过埃克特的训练。
埃克特一向都认为,说服是一种技巧同样也是一种艺术,正因为如此想要充分掌握这种艺术技巧,就得像掌握其他艺术技巧那样经过刻苦的练习,虽然天赋或许同样非常重要,但是仅仅只有天赋是做不到的。
瑞博无从得知埃克特所说的这些是否正确,如果正确的话,那显然意味着眼前这位美艳迷人的女士同样也曾经经受过说服的训练。
只要一想到那位隐藏在王后背后的高明人物,瑞博倒是有些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如果巴世蒙大公真的是一位和海德先生同样睿智甚至更强的人物,想要将这位王后陛下训练成和埃克特一样的技艺高超的表演者也并非困难的事情。
而且这也绝对必要,瑞博突然间又想起了芙瑞拉曾经对他说过的那些话,天生丽质确实是吸引男人目光的关键,不过一个仅仅拥有丽质的女人是绝对不可能长久捕获住男人的心,喜新厌旧是男人的天性,如何让男人不服从这个天性就需要高超的技巧。
瑞博的脑海之中猛然浮现出那天在学院的操场上第一次看清眼前这位王后陛下时的景象。
在他的记忆之中,这位王后陛下给予他的第一个深刻印象便是,那眉眼之间的感觉和芙瑞拉小姐很像。
只要一想到这些,瑞博立刻变得异常警惕起来。
将灿烂的光辉遮蔽在平凡的外表甚至是虚浮的色彩底下,将睿智的头脑用弱智和白痴来掩盖,能够做到这一点的,绝对是需要警惕的对手。
在瑞博的记忆之中,他还从来未曾遇到过这样的对手,只有那位变色龙一般的可弥兰伯爵,或许能够称得上拥有一些这样的影子。
除此之外即便连那位思绪缜密的凯恩大公,也不曾令自己有过这样的感觉。
一想到这些,瑞博立刻将原本对于这位王后陛下的想法和认知,全部推翻。
装作思索了片刻,事实上瑞博的脑子里面始终在思考着应该如何进一步接近这位王后陛下。
继续装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很容易会露出马脚,毕竟威胁是最难以把握的技巧,而且绝对不适合运用得太多。
显得太过亲近显然不行,这位王后陛下如果确实如他想像的那样优秀的话,太过亲近反而会露出马脚。
只有保持一定的距离才是最好的选择,瑞博突然间想到,如果直接拆穿这位王后陛下隐藏在那虚华浅薄之下的真面目将会是怎样一个结果?
这会不会逼迫那位躲藏在幕后的巴世蒙大公和他彻底摊牌?抑或是陪着这位王后陛下一起装傻?平衡并且周旋于那位王子殿下和巴世蒙大公之间?
不过此刻至少有一件事情变得容易了许多,那便是他可以顺理成章地留在王宫之中。
瑞博确信此刻这发生在宫廷之中的爆炸已然传到了那位王子殿下的耳朵里面,相信不久之后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也将原原本本的被他所知晓。
在找到那些东西之前,自己拥有着绝对的理由停留在宫廷之中。
同样这个理由也足以令自己放弃对他的帮助,毕竟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为了一件至关紧要的神器,魔法师是否会愿意放弃自己原本坚持的立场。
这样一来反倒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哲人曾经说过,当一件东西失去的时候,才真正能够感到它所拥有的价值。
想到这里,瑞博转过头来微微点了点头,他的神情显得异常冷漠。
沉默,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刚刚传来的消息令所有人感到震惊。
原本夺回狂风骑士团的控制权以及将嗜血兵团掌握在手中的兴奋和喜悦此刻已然荡然无存。
在这间不大的斗室里面,围拢成一圈坐着十几个人,大部份都是年迈的老者,在这里就连那位狂风骑士团长和那位曾经是嗜血兵团团长瓦尔德勋爵的人也显得异常年轻。
“这会不会是巴世蒙的圈套?”其中的一位老者问道。
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了王子殿下身边的奥格大师。
“我无从得知古代力量石版和神之侍从到底是什么东西,对于那位年轻的教导者,我们所知并不是很多。不过那位开米尔迪特之戒我倒是印象深刻,它所用于的强大力量,我在其他任何一件物品上都不曾见过。如果各位想要询问我的意见的话,我倾向于认为这一切都是真实可信的事实,虽然我们那位曾经的盟友非常擅长运用恐吓和威胁的手段,但是这一次我却更愿意相信他所说的一切丝毫没有夸张。事实上我一直在怀疑,我们那位曾经的盟友身上带着一件强有力的护身符,这样的怀疑已然不止一次,现在想来那或许正是他所说的神之侍从。”
听到奥格大师这样一说,紧靠着他坐着的一位身材瘦长的魔法师突然间皱紧了眉头,思索了一下说道:“从神之侍从以及那位少年教导者的描述之中应该可以猜测,如果这件物品真的是奥格大师所说的强有力的护身符的话,想必应该是能够被召唤出来的灵,或者是某种魔偶。既然那位少年将这物品和死神镰刀列在相同的位置,想必它的神奇之处应该不下于死神镰刀。众所周知,那位少年教导者的老师佛朗士王国的魔导士玛世克并不具有超越当年血魔法师的力量,如此说来,这件神之侍从想必同样也是大魔导士开米尔迪特遗留下来的作品。”
听到这番话,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显露出惊讶的神情,显然他们早已经对佛朗士王国年轻教导者身上拥有不止一件开米尔迪特的作品有所猜想。
“那么最后这件古代力量石版又是什么东西?我非常担忧如果不将这件事情弄个明白,或许得里至将遭遇灭顶之灾。”一位魔法师突然间说道,他的神情之中显露出浓浓的忧愁。
“想要在这件事情上加以猜测显然并不容易,在那早已经逝去的年代曾经存在什么样的力量,根本就没有人知道。或许在那个时代甚至存在着超越开米尔迪特的魔法师也说不定,就像英格王国的那座诸神的锻炉,它屹立在那里已然数千年之久,又何曾有人能够对它加以解释?此刻我们唯一能够做的便是从那个少年的简短提示之中加以猜测,他威胁说能够将一座城市化为灰烬,而并非是变成废嘘,从这一点上看起来,古代力量石版能够召唤的无疑是强大而又可怕的火的力量。能够将一座城市焚烧殆尽,拥有如此威力也足以和死神镰刀并列,毫无疑问我所知的擅长运用火的力量的魔法师之中没有一个能够做到这一点,而更令我感到担忧的是,我同样也不知道有谁能够扑灭如此巨大的火灾。”那位坐在奥格大师身边的魔法师用无比忧愁的语气说道。
“我甚至怀疑要怎样才能够做到这一点,燃烧的条件之一便是需要燃料,能够将整座城市化为灰烬,需要多少燃料,古代力量石版难道能够搬运众多燃料?”
一位魔法师疑惑不解地问道。
“并非所有的燃烧都需要燃料,事实上此刻我的脑子里面已然拥有了一个假设,这个假设令人感到无比恐惧,或许那块古代力量石版并非是令大火从天而降,而是将大地深处的岩浆召唤出来。”奥格大师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
这一次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打破沉默的仍旧是奥格魔法师,他再一次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真正重要的是考虑一下,我们那曾经的盟友是否会因为这个原因而投向巴世蒙大公那一边?”
斗室之中又是一片沉默,没有人敢轻易回答这个问题。
过了好一会儿,那位坐在奥格大师身边的魔法师才缓缓说道:“这个问题实在难以回答,或许先想想更为直接的问题。偷窃那些物品的到底会是谁。那个偷窃者又会采取什么样的对策?”
这一次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了奥格大师,虽然他们的脑子里面全都拥有着隐约的答案,不过最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的仍旧是这位能够看透未来的魔法师。
“我确信这件事情和王后陛下有关的可能性相当大,从我们所知的情况看来,一开始的时候,王后陛下显然想表现出轻蔑和高傲的姿态,至于她拿走那些东西的目的,如果不是她的天性使然,便是为了送给巴世蒙大公研究其中隐藏的奥秘。我相信王后陛下肯定未曾想到,佛朗士王国的年轻教导者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事实上当我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一开始的时候我同样大吃一惊,以我对于那位少年教导者的熟悉和了解,他绝对不是一个冲动的人物,更不喜欢采取公然对抗的方式。在我的记忆之中,他总是会用一连串的阴谋诡计来获得他所需要的一切,正因为如此,迄今为止也没有人知道他到底隐藏着多少王牌。之所以这样,相信是和他所拥有的身份有关,在座的各位想必都非常清楚,他所隐藏的那令人感到郁闷和警觉的可怕职业。但是此刻我越来越相信,如果这件事情无法得到圆满的解决,意想不到的灾难将降临在得里至王国,而此刻那位年轻教导者和以往截然不同的反应,令我难以做出准确的预测。”奥格大师缓缓说道。
“这同样也是我最感到担忧的事情。”他身边的那个魔法师接着说道:“我所能够做的便是静下心来做出一些假设。”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那位王子殿下问道:“殿下,如果事情万一走到了没有人希望看到的绝境,如果您曾经的盟友最终将毁灭和死亡降临在得里至土地上,您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亨利德王子稍微思索了一下立刻回答道:“毫无疑问我会暂时放弃争执,向得里至王国的敌人发起攻击。”
“如果这意味着您不得不放弃对王位的争夺,如果恶毒的阴谋最终逼着你奔赴战场,您又打算如何选择?”那位魔法师继续追问道。
“或许这同样也是一种结束,我背负的职责令我别无选择,我将奔赴战场,即便那意味着走向死亡。”王子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那位老魔法师微微地点了点头,从他的神情之中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回答令他感到满意,但那同样也是一个无比沉重的回答。
“我相信巴世蒙大公同样也能够猜到这一点,此刻就只有看他如何选择。”一位始终未曾开过口的魔法师充满忧愁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