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咱们该往西打。”
钟老四刚说完,周少儿就补了一句。
“那东边的冲过来咋办?”
“火枪兵往东边打放一轮,把他们吓住,咱们杀手队直接往西,杀到那伙建奴背后,先把大伙迎过来。”
钟老四没有时间多想,西门大街的枪声越发密集,估计其他几个城门的建奴已经注意到了,必须尽快赶到北门去,马上道:“就这么干,杀手队先冲出去列阵,跟着老子只管往右边冲,咱们走。”
众人又钻出院子,放轻脚步走过一段,离巷口只有十步了,钟老四大喊一声,带头冲出小街,刚出去几步就看到站着眼前一个旗手,还有二十多步外一个骑马的拨什库,正在呼号着让几个弓手去前面堵截。
钟老四乘那旗手发愣,一枪扎进旗手的胸口,旗手猝不及防,被钟老四钉死在地上,后面十一个杀手队士兵跟着涌出。
拨什库的反应很快,两腿一夹马腹,挥动着手中的马槊直冲过来,钟老四把旗枪枪头举高,马儿立即往旁一躲,拨什库把马槊对着右边的钟老四,防止他冲过来,背后出现明军,这拨什库已经心中发虚,目前只有北门没有动静,只要冲过这里,他打算先逃到北门去。
他专注着右边的钟老四,眼角同时留意到左边巷道冲出的另一个明军,那明军手执一根刀棒,快步往马头方向赶来,手中大棒已经举起,拨什库心头一紧,当机立断把马槊脱手扔向钟老四,左手抽出顺刀,又准备往刀棍手扔。刚刚才扬起手来,两米多长的刀棒已经呼啸而来,从左前方“崩”一声正砸在马头。
马头瞬间塌陷下去一块,头骨被刚猛的大棒打成碎片,马头被打偏在一边,马儿噗噗的吐出两口血沫,四蹄同时软下去,身子按着惯性摔向前方,倒地时四蹄已经开始痉挛。
拨什库被摔得头昏眼花,头盔也掉了,有点发懵的站起来,刚转过身子,刀棒又向他脚下横扫过来,拨什库的两腿腿骨咔嚓一声被打断,绵腿甲丝毫不能抗拒大棒的威猛,拨什库迎面扑倒在地上,口中大声惨叫,双手在身上乱摸,那个山民出身的刀棍手毫不停留,高举着刀棒一棒砸中拨什库的脑袋,红色的血水和白色的脑浆在青石板上溅开一地。
钟老四大喊一声好,此时后续的杀手队都冲出来,排出一个横队,接着是火器队。钟老四匆匆看了一眼东边,十多个建奴正在那里大呼小叫,被这支突然出现的军队吓了一跳。
“火器队列阵开火,打完来追咱们。”
钟老四喊完就带着杀手队往西边冲去,前面几个弓手已经抽箭在手,一看这些铁甲明军冲得这么快,不敢停下拉弓,撒丫子就往南边的巷子钻进去,钟老四也不追他们,冲了一段,前面一阵火枪轰鸣,钟老四一个激灵,赶紧取下哨子边冲边吹起来,通知对面自己就要过来,否则被自己人的火枪杀死就太亏了。
对面很快也响起竹哨声,接着是杀手队的呐喊,二十多个建奴还在那里射箭,完全没想到背后来了一支明军,钟老四等人大吼着冲杀过来,靠后的几个建奴顿时被杀死,前面的甲兵反应过来,纷纷丢下弓箭脱去扳指,换上刀枪掉头对付钟老四等人,另一边的文登营士兵也冲过来,中间的建奴没有了退路,反倒拼死力战,双方互有伤亡。
夹在中间的后金兵最终在两头夹击下全数阵亡,黄元气急败坏,这四十多个后金兵造成了他的第二局二十多人伤亡,杀手和火器队各半,而且还阻挡了他如此之久。
他想着人员补充就头痛,上次固安之后就在司内调整了一些人员,虽然文登营训练基本标准化,战术和个人技艺都几乎相同,但是配合的娴熟度是无法标准化的,好容易磨合好了,这次又死这么多。
黄元一把抓过钟老四,几乎是吼着道:“你的战斗组最完整,给老子走前面,速度要快,把你平日那抱怨的劲头拿出来,不到北门大街不许停,除非你们全部死完了!”
……
一刻钟后,钟老四的战斗组出现在书院南墙与北门大街的街口,络绎不绝的后金兵骑着马在外面跑过,钟老四没有贸然冲到大街上,他探出头去一看,长长的南北大街上晃动着一些人马身影,纷纷往北边涌来,看起来第三部还没有控制十字街路口。北边城墙上也有火枪声传来,看起来第二千总部也快要打到瓮城了。
北门城楼下的城门洞开,已经有一些建奴在往城外逃命。西门城楼上飘起马世龙的总兵红旗,马世龙以这种方式告诉孙承宗,自己这边是首先登城的。
大批的勤王军士兵正在从西城门入城,有文登营做先锋,这些打顺风仗的明军突然士气如虹。
西门大街动静就更大,枪声震天硝烟弥漫,守城的这些建奴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西门被攻破了,这群抢掠者根本没有保卫这座城池的意志,也没有守城经验,在红夷炮的打击下连信心也没有了,斗志很快消失,全都往没有受到攻击的北门逃来,路过的几名后金军突然见到街道侧面有一支小小的明军在列阵,不但不攻击,反而策马跑得更快。
周少儿在钟老四身边道:“队长,咱们去不去堵着?可别跑光了。”
钟老四咬了一会嘴唇,骂道:“堵得住么,那啥,归师勿啥的。”
周少儿担心道:“简报可是说了以封闭北门为目标。”
“封闭北门是咱们千总部的目标,不是咱们一个战斗组的目标,这他娘拦得住么,你不看看那街上多少建奴在逃命,就咱们这二十号人,几个回合就得死光……”
“队长,刚才黄元也让咱们要到北门大街,咱们到时咋和他交代?”
“交代啥,我现在就在北门大街,街口也是北门大街的街口。”钟老四一脸奸笑,对其他人大声道:“滚他娘的,火器队自主射击,陈瑛你们两个会射箭的,在火器队两侧掩护。”
钟老四就在书院路口列阵,火器队队长也看了看街上,把火枪兵排成两排,他们布置的这么一会,外边又跑过去十多骑后金兵。
火器队士兵检查好火绳,端起合机铳对着街道,陈瑛也取了一支重箭在手上,半拉开弓箭。
一名后金骑兵出现在眼前的街道中,前排六名火器队士兵同时开火,骑兵和马的身上冒出三股血箭,摔倒在路上。前排射击完后退后装弹,第二伍火枪兵又举枪准备。
街道上有满语大声叫喊,因为钟老四等人还在侧街里面,只有正对的那一段大街才能看到他们,那些忙着逃命的后金兵顾不得仔细观察,伏在马背上加速冲过。
第二排火器队射击后,又有两名后金兵被击中,两个骑手都掉下马来,其中一匹空马还继续往前跑了一段,此时第一排装弹还未完成,战斗组的火力处于间歇状态,陈瑛将弓半拉开,街口马蹄声响,三名留着金钱鼠尾的建奴出现在街口,陈瑛对他们十分熟悉,最前面一个头上流血的人铠甲最好,不是牛录额真就是拨什库,最后一个则是只穿普通衣服的包衣。地面上的几具人马尸体阻挡了他们的马速,几个建奴正在减速,眼睛看向这边这列时,露出惊恐的神色。
陈瑛拉满弓,拇指一松,叮一声响,一支重箭准确命中那名牛录额真,将他的铠甲击穿,牛录额真一个翻身摔下马去,另外一个后金弓手模样的年轻建奴加速跑了过去,那个包衣的马则在尸体堆中打转,看来是骑术不佳。
陈瑛又抽出弓,瞄准那个包衣,包衣一骨碌滚下来,用汉语大声喊着“我是滦州汉民!兵爷爷别杀我。”陈瑛略一犹豫,后面又冲出两个走路的建奴,陈瑛立即将目标改为他们,和另外一个弓手连续几箭,射翻那两人,等他在抽箭的时候,看到开始那包衣扶着开始跌下马的牛录额真消失在街。
“狗东西。”陈瑛一肚子气,刚才那包衣分明是辽东口音,自己居然一时被他糊弄,钟老四也看到了,大声道:“稳守阵列,不得追杀。”
他们打杀几轮,地上摆满了人和马的尸体,后面一些狡猾的建奴见势不妙,往东边巷子绕往北门,但大多数仍然是顺着大街逃命,钟老四他们就在侧街打靶,只有少数建奴企图还击,其他的都是自顾逃命。
北门瓮城和十字街中心的枪声响个不停,钟老四跳上书院的南墙,往北城楼看去,他正好看到城墙上一轮火枪齐射,那里离瓮城已经只有一百步,然后一队杀手队冲上去与一群建奴搏杀,两个建奴弓手慌不择路,从城墙上跳下来。
“摔死你!”钟老四哈哈笑道,南边的西门大街硝烟位置也逼近十字街口,只要那里落入文登营控制,建奴的交通将被截断,他们如果从小路撤退,建制必定会被打乱,出现在北门的时候也非常分散,这样北门的压力就会小很多。
“钟老四,老子叫你堵住北门大街。”黄元的叫骂声从背后传来,钟老四赶紧迎过去道:“百总,咱们人太少,逃命的建奴太多了。”
黄元脚下不停,到火器队身边一看,前面街上摆满尸体,几个后金弓手连马都不要了,乘着火器队装弹,赶紧溜了过去,黄元看到后,大声道:“咱们局就是来堵路的,你们先上去挡着,我带其他几组到街上列阵。”
钟老四无奈,呼喝着自己的战斗组,往大街过去,黄元则指挥着其他的战斗组跟在后面。钟老四那组的火枪兵堵在街上,一轮齐射将近处的建奴打散,黄元乘机让其他几组列队,他自己则在街上匆匆看了一番。
这里是书院南墙,离城门口还有两百步,中间不少巷道,里面也络绎不绝的跑出一些建奴,往北门逃出。
黄元安排两个弓手向北警戒,防止巷道中窜出的建奴攻击背后,其他人一律向前列阵,他仍然是最先赶到北门的人,他洋洋得意的大喊道:“第三战斗组,把地上的尸体搭起来,再拆些门板过来,咱们做一道鞑子胸墙,今天咱们就守在这,谁也别存其他心思,不是鞑子死光就是咱们死光。”
钟老四对身边的周少儿骂道:“又是他娘死光,老子今天才发现最可恶的是这黄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