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登基,除了杨霖和他麾下的武将们,就是一众禁军将领。他们早早地放下了武器,自以为会在这场大变中分一杯羹,所以早早就来到了大庆殿。
除此之外,大庆殿内稀稀疏疏来了几个人,全都是些都门任事的闲散小官。
大宋官制的重床叠屋,加上现在加倍的运转不宁。人浮于事。很多官员甚至自己也不知道自家到底该做什么职事,每日里无非就是应卯之后在这花花都城里面瞎混罢了。
如今经此大变,这些闲散官员,总有一些装着胆子,来到往日里不曾有机会来的大庆殿,碰一碰运气。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你们不来,这位子可不就空出来了。
杨霖望着空荡荡的大庆殿,还有殿上坐立难安的赵偲,他身上披着的是不怎么合身的龙袍,眼巴巴地看着杨霖,十分无助。
杨霖挠了挠头,自己实在已经困乏至极,到了这个时候反倒精神了起来。
在心里暗道一声:与人斗,其乐无穷,不来是吧,那就不要来了。
杨霖先是南面而拜,在他身后几员大将,一看杨霖的动作,赶紧跟上拜倒。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内的稀疏的官员,这时候却看出了见风使舵的本事,甚至比武将们拜的还快。
赵偲茫然失措,杨戬按着肩膀,把他按到了龙椅上。杨霖抬起头,朗声道:“起奏陛下,上皇无心政务,一心成仙,如今已经驾临堆玉楼上,不许我等凡夫俗子扰其清修。
但是汴梁奸佞不得不除,胡马南渡不得不究,臣虽驽钝,愿讨圣旨,遍诛宵小,澄澈庙堂。”
赵偲已经稍微有些明白,这就是朝中几个巨擘争斗,已经到了宫变的地步,而自己阴差阳错成了皇帝。最初的惊慌过去,赵偲甚至有些窃喜,一听这话也知道是杨霖把自己扶上来的。
大权没有控制在手中的时候,这就是自己唯一的依靠啊,若是被原来的皇帝翻了盘,自己说不是杨霖的同谋,也没有人会相信。
“就依少宰所言,将此间大小事务,尽有……杨少……杨爱卿去操办。朕……朕放心的很。”
杨霖轻笑一声,大声道:“臣杨霖,领旨!”
“禁军诸将有石崇信、曹锟、王秉恩、周安……”杨霖一口气念了二十八个名字,这些人都在他的梦里反复出现,全都是大名府溃兵的统领,时常让他恨得眼根痒痒。
“此辈遇敌而逃,丧师辱国,也不知收拢败兵,虐流河北,全部押到午门斩首!”
高俅噌的一下直起身子,大叫道:“不可,不可啊。”
杨霖瞪了他一眼,厉声道:“嗯?”
高俅大口喘气,万没想到上来就这么血腥,如此一来汴梁禁军更是只剩下个空架子了。都门几十万禁军,每年耗费数千万贯的资财以瞻养。这个架子,杨霖都不准备要了。
一队二百多人的甲士,进到殿中,提溜起这些禁军将领,就要推出去行刑。
死到临头,这些禁军将门子弟,才鬼哭狼嚎起来,有的大声求情,有的痛骂高俅,还有的高声乞命。
禁军将领中,一半以上都被推了出去,剩下的无不瑟瑟发抖,或跪或坐,拍地大哭。这杨少宰宫变之后,变脸就跟翻书一样快,谁想到他上来就先拿投降的人开刀。
他们并非一般人家,都是禁军百年将门,少不了是一场腥风血雨。
杨霖这第一刀,就砍向了放下武器投降了他的禁军,让高俅心中擂鼓一般。
“蔡攸,勒索地方,枉顾军情,滞留不前,临阵而逃,实乃罪魁祸首,虽万死难辞其咎。本该夷其九族,暴尸三月,念及其父于国有功,只将蔡攸凌迟,家产抄没。”
殿中又响起一阵惊叹,赵偲更觉得座下龙椅上,好像生刺一般。这皇帝能做安稳?这少宰不是在发疯吧?
杨霖的第二刀,直接砍在了文官身上,所谓的刑不加士大夫的外衣,也被他彻底撕烂。
又有一队甲士从殿外出列,纵马出宫,要去蔡攸的府邸。
“高屐、王宁、上官均、吴居厚、王汉之,尸位素餐,屡进谗言,押赴天牢,择日问斩。”
赵偲手脚冰凉,彻底瘫坐在龙椅上,这几个人最低也是尚书的官位,除了兵部尚书王宁,其他人都是蔡京的讲义司成员。
讲议司设置后,蔡京为提举,表面上是效法熙宁“制置三司条例司”,以兴利除弊为名,讲议的对象是“熙丰已行法度及神宗欲为而未暇者”实则是蔡京借以侵夺三省、枢密院之权的工具。
讲议司虽是“议事机构”,但其所议范围甚广,似乎“无所不议”,影响甚大。蔡京因而独相,并安置心腹于各重要部门,以达到集权的目的。
可以说没有这个讲义司,就没有后来的蔡京四次拜相。
杨霖上来就要把他们杀完,大宋百十年养成的对士大夫的优厚仁慈,就要让他一刀刀地砍掉了。
真要是把他们全杀了,不知道要引起多大的反弹,想到这里,新皇赵偲后怕之余,竟然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一句话也说不出。
殿上的赳赳武夫,却浑然不管这些,往日里那些文官头高于顶,对武人是发自内心的鄙夷。自己这些人在边关浴血而战,却要忍受他们的无端迫害,好好的局面差点毁于一旦,谁能心里好受。
百年养成的官僚习气,已经长的粗大难治,成为了怪物一般,今日就要砍一砍,让事情回归到本来该有的面目当中。
人常说乱世用重典,并非没有道理,大宋到了这个阶段,朝堂上乌烟瘴气,弊病丛生,不用猛药根本治不过来。
至于说是反弹,一群弱体病夫的叫嚣,终究是抵不过刀斧之利的……
殿内众人,看向杨霖的眼光已经变了,全都带着一些恐惧。这两刀在大宋的庙堂上,无异于划破天的一道惊雷。
一看他嘴唇又动,全都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难道……还没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