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学制一年取三十个,听上去好像没有什么问题,毕竟大唐开科取士也是每科二十八人上榜。
但是到了大宋中期,这个数字就变成了三百多,到了徽宗末年,因为王黼和蔡京等人卖官鬻爵,这个数字甚至上升到了六七百。
杨霖执政不满一个月,就要削到三十……
就连他最大胆最不守规矩的部下殷慕鸿,也连连摇头,但是看透了所谓士大夫群体软弱无能的杨霖,不接受任何意见,甚至是有些一意孤行。
王朝立思前想后,还是决心劝谏一番:“少宰,每科取士三十人,天下士林岂不是都要疯了么。”
“跟了我这么长时间了,这点眼光魄力也没有还能成什么大事,把吏部的人都给我叫来,开一个裁官动员会!”
杨霖坐起身来,吏部四个员外郎如今有两个都是他的徒弟,分别是吴敏和袁庭植。再加上尚书王朝立,几乎全是杨霖的亲信,这个时候一定要把吏部握在手里,这个六部之首如今是精简官员的直接战场。
他的这两个学生,原本就都是太学里的佼佼者,最早的六个徒弟没有背景就入选的,莫不是万里挑一的人才。
进了吏部之后,因为是多事之秋,便多次被破格提拔。年轻官员的升官速度,一时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腐朽的帝国想要焕发生机,必须重用年轻的,杨学熏陶出来的新生力量。
不一会,一辆辆马车停在昭德坊的外院,在偌大的校场上,道童们早早搬来一些椅子,杨霖就在这里聚集了吏部官员。
看了一眼下面的年轻熟悉的面孔,杨霖连半句无用的话也不想说,开门见山道:“裁撤官员,是一场硬仗,但是无须心生畏惧。
大宋到了这个时候,若不是割肉剜疮的新政,根本无从转危为安。民生凋敝,盗贼蜂起,出去汴梁看一看,所谓的盛世之下,到处都在饿死人呐。值此国难至极,唯有你们能救国,不要惧怕这些仓之硕鼠、大胆地拔刀看下去,才会知道这些老匹夫不过是纸糊的大虫。”
底下人被他撺弄的群情激奋,一群年轻人,又是面对自己崇敬的杨少宰,难免会慷慨澎湃,浑身充满了力量。
杨霖趁势道:“前者规程已经定的明白,现在我再补充几点:凡是养病一个月不赴衙署者革职为民;年过六旬的五品及以下官员,除朝廷特许之外,一律发放致仕金回乡。”说到这里,杨霖看了一眼下面,点名叫到:“吴敏。”
“学生在。”
“这件事你们着手议定,将致仕金按品阶定好,可以适当高一些。”
“学生知道了。”
“不守规矩,被裁撤的官员,却不许领取致仕金。大宋虽然有钱,但是不养吃白饭的。”杨霖补充道,生怕有人钻空子来拿钱。
这些年轻的杨学门生还好,在官场浸淫过一段时间的年长官员,已经是冷汗直流。
这哪里是割肉剜疮,这是连根拔起啊,如此大的动作,恐怕会动摇国本。
杨霖扫视一眼,心底对这些官员的担忧也理解,但是眼下是改革的最好时间段。
自己在幽燕强行给契丹续了一口命,他们还能拖住女真多久,谁也不知道。
耶律大石盛名之下,究竟能否挡住这女真的最恶一带,杨霖心里是不抱什么希望的。
不是他看不起耶律大石,实则是他面对的敌人太凶残了,年轻的完颜阿骨打,率领的是曾经在历史上凶名赫赫的女真大将。
汉人是每一代都有几个英雄人物,有几个英才,但是女真很有意思,他是积蓄百年来一次人才井喷。
在这些鸟人收拾完契丹之前,自己必须将大宋这个腐朽王朝肃清一遍,不然幽燕之战就是个前车之鉴。
他可不想在兵围太宁山,胜利在望的时候,再来一次南下宫变了。
为此,在大宋来一场地覆天翻的巨变,砥定本土之后,再和那群鞑虏一决生死。
……
杭州城内,蔡京的府邸前,无数的士绅名流聚集在此。
江南多有官员入仕,这里集中了许多的清贵世家,源源不断地把自家子弟送到汴梁,充当大宋的公卿。
如今很多人都被遣散回来,失去了官位,如何能够谋私,自己的家族利益又如何能被保障。
这个时候,江南就像是一个火药桶,一点就着。就算当年的朱勔李彦祸乱江南,也没有引起这般的暗流汹涌。
因为朱勔和李彦虽然酷戾,但是他们剥削虐待的主体,还是江南的小民。
小民没什么背景,就算是被压榨的再苦,也没有办法。逼急了只能是跟着野心勃勃之辈造反完事,方腊能聚齐这般声势,也真是因为这个原因。
现在杨霖不一样,他直接对士大夫的根下手了,再不反抗就是被连根拔起。
这个时候,被赶出汴梁的蔡京,就是他们想出来了,能够竖旗的最好人物。
但是尽管蔡府门前来拜访的人很多,但是蔡府的大门就没有开过,蔡京托病是一个人都不见。
杭州城,顾府。
尽管室外已经是初冬,顾府花厅中却是温暖如春,流香四溢。白铜的火盆内,燃着质地最好的兽炭,房中流涌动。
“蔡京这老匹夫被杨霖赶出汴梁之后,已经丧胆,根本不敢出手。”说话的中年人气度不凡,乃是岭南望族顾家的家主,顾南山。
在他的对面,几个小辈也是唉声叹气,族中被驱赶回家的官员,光是从五品及以上的就不下三十人。
三十个官员,都是五品以上,这是何等的煊赫。
如今这江南各个世家,都是这般景象,他们把持朝政太久了,没成想承平百年的欢乐时光,却窜出一个如此不守规矩的杨霖来,把大宋闹了一个人仰马翻。
下面有一个目光阴冷的男人,轻咳一声,沉声说道:“大郎,蔡京不是老迈不堪,便是坐观风向,这厮老而成精,如今这样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出手。只有我们造出一些声势来,才有可能引出出手。
杨霖那厮沽名钓誉,不肯杀大观天子,却把他放到堆玉楼上,这就是天下不稳得根源,我准备去一趟岭南,联络几个强援。江南,嘿嘿,江南哪有什么强兵。”
此人乃是顾南山的胞弟,只是因为生母是一个婢女,导致地位有些低,不过手段狠毒,是顾家的实际上的管家。
“如此也好,不过我听说朝廷让张叔夜来江南,做什么十府巡按,不得不防。”顾南山垂着眼皮,低声道。
“张叔夜?不过是湖州一知府,侥幸攀上了杨霖,没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