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许崇的眼神有些莫名。
他的神魂虽然没能解析灰雾是个什么东西,但却捕捉到了整片灰雾的意念,并毫无滞碍的理解了其中所代表的含义。
‘杀死’、‘吃掉’,大多数都是这种单一的欲望表露,只有两个,具备了相对更复杂的意义。
不出意外,应该就是那两只竖眼了。
只不过……
真实?虚无?虚实?
有意思。
许崇开始摸索,尝试以同样的方式传递出意念。
片刻后,巨大的金色神魂如同水面般,荡起一圈一圈波澜。
“虚无是什么?真实又是什么?”
许崇表达的意念,在整个被神魂笼罩的区域内扩散。
很快就被两只竖眼接收。
“交流!他在跟我们交流!”
“他果然是虚实!”
“……”
又是一连串尖叫的意念,同样被许崇捕捉。
可惜,这两只竖眼似乎很警惕,并没有给出什么有用的新信息。
“那我换个说法。”
许崇第二次传递出意念,“你们之中,只有回答我问题的那个,可以活下来,另一个,死。”
当然,这是假话。
对于连种族都不一样的存在,他的心里没有任何道德层面的约束。
然而,两只竖眼捕捉到许崇的意念后,却同时流露出了嘲讽的意思。
“死?他说死?”
“是的,你没听错,他认为可以杀死我们。”
“看来你猜对了,这个虚实什么都不懂。”
“可笑,太可笑了。”
“我要在盛宴上向大君贡献这个笑话。”
“不,应该由我来……”
交流到这里,两只竖眼开始争执起来,而且还是那种没有任何营养的单纯的争执。
就跟‘你是猪、你才是猪、反弹’差不多。
许崇的耐心渐渐消磨。
虽然就目前对方交流的内容,和并不准备逃离的姿态来看,杀死它们似乎是一件不太可能完成的事情,但许崇还是决定试试。
毕竟,天玄界所在已经被发现了。
如果不能将这两只竖眼留下,谁都不知道会不会引来更高层次的存在,比如那什么‘大君’。
不过,怎么杀倒是个问题。
首先排除神通和旁术。
无论是身外化身,还是只手破天分光化影等等,都是辅助性质的。
尤其面对两个有恃无恐就那么杵在那儿的存在,真正能依靠的只有自身的境界实力。
这里面,不灭精也就是肉身,已经是证实了无法对灰雾构成威胁的。
灰雾的存在形式,与肉身有着根本上的区别,或许正是竖眼提到的虚无与真实。
而许崇目前的肉身层次,面对灰雾只能被动抵御侵蚀,根本无法还击。
至于不灭气……
“怎么感觉到了这个层次,不灭气的存在已经彻底失去意义了?”
许崇皱了皱眉头。
在天玄界内,九品不灭气对天象的操控,比正常的法相境要更为长久凝实,被改变的天象并不会在撤出力量后立即消散,而是就如同最自然的天地变化一样,留存很长一段时间。
看起来区别不大,但某种意义上,许崇已经可以取代这部分的天地规则,成为天玄界的‘雷公电母’、‘风伯雨师’一般的角色。
而到了界外,不灭气彻底没了作用。
不说灰雾覆盖的区域,单就界外的环境本身,所呈现出的那种物质极度贫瘠的状态,就根本没有不灭气施展的条件。
说实话,这不太合理。
虽然黄庭道种之力是在天玄界的规则中孕育而出,到了界外没用也看似正常,但别忘了,还有面板的存在。
按照面板将三个境界同样都改掉的称呼,以及同等的排列方式,理论上不灭气跟不灭神不灭精是处在同一层次的力量。
怎么会突然就跟失去了一切作用一样,只能老老实实待在体内?
“罢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许崇摇了摇头,抛却脑中杂念,“既然其他的都没用,那就只剩下神魂的力量了……”
宛若神祇的巨大身躯开始扭曲,从边缘处凭空升腾起透明的火焰。
这是许崇达到如今的高度后,自然而然就会了的技巧。
作用是放大神魂的一切能力,代价是神魂受损,跟尸解类似。
本来这一招自损可以让他在面对更强者时,要么获得更高程度的伤害豁免,要么获得更快的逃离速度,但现在只能用来尝试应对虚无。
还好效果不错。
整个一大片的灰雾,从边缘开始急剧湮灭,眨眼的功夫就缩水了一半。
与之相对应的,‘杀死’、‘吃掉’这两种意念的数量也急剧减少。
另外还有一个惊喜的发现。
那些被磨灭掉的灰雾,居然以养分的形式,成功被还真所汲取,且直接作为了神魂损伤的弥补。
“看来他们没撒谎,虚实虚实,我的不灭神成为了虚无么?”
许崇松了口气。
神魂燃烧的损伤很难修复,现在却在还真的作用下以灰雾为养分抵消。
这代表他并不会真正受伤,而且继续维持下去,很可能可以彻底杀死这些界外的玩意儿。
如此又过片刻。
当灰雾缩小到一定程度后,两只竖眼的争论为之一顿。
“我的力量在流逝……”
“我也是,怎么会这样?”
“是这个虚实!他点燃了自己属于虚无的部分!”
“他疯了吗?所有真实和虚无都梦寐以求的虚实相生,就这样放弃?”
“我知道了,他以为这样可以杀死我们……”
“愚蠢!简直愚蠢!我们是从虚无之中诞生的虚无,他这么做只能磨灭我们的力量,根本杀不死我们。”
“但这种做法会让我们降格。”
“降格……不,不!我不要再回到那种愚蠢蒙昧的状态!”
“……”
两只竖眼开始商量怎么应对。
而许崇的心情,却一点一点沉重下来。
好消息是,都这样了,两只竖眼都没有逃走的迹象,说明它们无法从神魂笼罩中脱离。
坏消息是……
都这样了,这两只竖眼却仍旧不认为自己能杀死它们?
虚无,究竟是什么?
正在这时,一道意念波动传来。
跟之前类似偷听的方式不同,这道意念是精准的传递入了许崇的心神。
“停下你的行为,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
回答?
许崇心中微动,道:“你先回答我之前的问题,我再考虑要不要停下。”
“好。”
意念似乎没有任何怀疑,直截了当的就开始解释:“虚无就是虚无,真实就是真实,并不需要任何形容。”
“如果非要描述的话,你可以将这两者看做你们真实之中才存在的种族概念。”
“只不过,这两个种族是从根本上就对立的。”
“虚无的意义,就是让所有的一切都变成虚无。”
解释到这里,竖眼似乎觉得不该这么表达,又连忙补充:“当然,你不一样,你是掌握了虚无的真实,我们无法奈何你,你也无法奈何我们。”
“你们无法奈何我,这一点我已经亲自证实了,但我无法奈何你们?”
许崇的意念带着嘲讽,“就目前的形势来看,似乎并不是这样。”
“你不明白。”
竖眼开始焦急,“你是以真实的存在而掌握了虚无的力量,本质上你还是真实,而无论是你的真实层次,还是你的虚无层次,都达不到杀死我们的条件,最坏的情况,也只是我们回归到诞生我们的虚无之中,成为大君的一部分。”
真特么拗口……
许崇暗自吐槽一句,又问:“之前你们杀死的那个真实,他也掌握了一部分虚无力量,为什么你不称呼他为虚实?”
“他的虚无力量只是皮毛,自身并没有跳出真实的桎梏。”
竖眼继续回答。
“桎梏?”
许崇心中一动,“是什么?”
“你快停止这种行为!再继续下去,我们就要回归了!”
另一只竖眼突然爆发出意念,打断了交流。
许崇这才注意到,两只竖眼就只剩下了竖眼,原本大片环绕在四周的灰雾,都已经在他的灼烧下湮灭殆尽。
也罢……
为了获取更多的信息,许崇果断中止了神魂燃烧。
“呼……”
之前的竖眼似乎松了口气,而后也不等许崇再次发问就继续解释道:“真实的桎梏是有限。”
“用你们的理解来表达的话,就是寿元限制。”
“正常情况下,每一个真实的个体,都会受到寿元限制。”
“而一旦摆脱了这个限制,就拥有了与虚无类似的特性。”
“你的情况就是这样。”
意念波动到这里,带上了浓浓的无法理解,“你不仅跳出了真实的桎梏,掌握的虚无也超过了最低层次,达到了与我们相同的水准,所以我们称呼你为虚实……”
所以,掌握虚无的前提条件,并非是不灭神,而是长生不老?
不,不是。
应该说,真正的前提条件,是因长生不老而发生蜕变的不灭神。
许崇若有所思,又问:“虚无有多少个层次?你们在其中又属于哪个层次?”
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因为关系到了他的界外之行。
“我们刚刚升格,从大君那里独立出来,只知道三个。”
竖眼回答道,“最低级的是虚无之种,就是已经被你杀死的那些,他们是我们的一部分,在独立出来之前,我们也在这个层次。”
“虚无之种没有智慧,只有本能。”
“现在,我们是虚无之芽。”
“当升格为虚无之芽后,就会开始逐渐获得智慧,有了独立成长的资格。”
“再往上就是大君所在的层次,虚无之花。”
种、芽、花?
许崇心中一沉。
按照对方所说,自己大概也是在‘芽’这个层次,而所谓的大君则是花。
虚无之种和虚无之芽的差距,他已经亲自体会到了。
连虚无之芽都这么棘手,那虚无之花呢?
另外。
种、芽、花都有了,后面会不会还存在一个‘果’?
想了想,许崇突然开口发问:“只有虚无之花的层次,才可以杀死虚无之芽?”
“是的。”
竖眼肯定了许崇的猜测,“不过一般不会发生这种情况。”
“为什么?”
许崇不解。
“因为虚无之芽的诞生极为困难,比虚无之芽升格为虚无之花还要困难。”
竖眼解释道,“而虚无的意义面前,虚无之间并没有你们真实之间的那些争端,更别说杀死虚无之芽,这种违背使命的事情了。”
懂了。
为了部落呗。
许崇眼中闪过一抹阴鸷。
立场问题已经不用再问了,除了不死不休没有第二种可能。
不过他也没有立即发难,而是继续询问套取更多信息,“有没有那种连大君都能杀死的真实?”
这个问题刚刚传递出去,许崇的瞳孔就猛地缩了缩。
因为他从两只竖眼的意念中,感受到了恐惧的情绪。
恐惧?
要知道,哪怕面对他的神魂灼烧,这两只竖眼顶多也就是惊慌罢了,远远不到恐惧的程度。
难道真有那种层次的真实存在?
是人族,还是别的什么?
“真实无法杀死虚无,这是一定的。”
竖眼似乎平静了一些,“但真实达到一定层次,可以囚禁虚无……被囚禁在真实之中,这比被彻底杀死,都让虚无更加的难以接受。”
“你们见过?”
许崇认真起来。
“没有,是大君告诉我们的。”
竖眼否认,然后继续道:“在无尽的荒芜之中,有三位极其恐怖的真实,他们囚禁了不计其数的虚无,是遏制虚无扩张的最大阻力……”
还好,有个儿更高的。
许崇松了口气,又问:“无尽的荒芜?是指这片黑暗吗?”
“是的,荒芜是我们虚无的叫法,你们真实更喜欢称之为大墟。”
竖眼回答。
“好吧,最后一个问题。”
许崇眯起双眼,“像我这种,你们称为虚实的存在,有多少?”
“几乎没有。”
竖眼的意念波动带上了疑惑,“你可能是唯一的一个。”
“……”
许崇的脸色有些难看。
很多时候,唯一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在这种类似部落和联盟两个阵营泾渭分明的情况下,唯一很可能代表了异端。
尤其是还没有先例。
“从我们升格到现在,得知的虚实都只是流传在荒芜中的一个传言。”
竖眼颤动着,不断打量许崇,“谁都不知道,真实要怎么才能真正拥有虚无的特性,也不知道虚无该怎么真正拥有真实的特性,你……”
“看来,长生规则哪怕放到荒芜之中,也是独一无二的。”
许崇心中暗道。
“好了,你的问题都问完了,该收回你的虚无之力了。”
另一只始终沉默的竖眼终于开口。
“不急,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个问题。”
许崇扯了扯嘴角。
两只有智慧但不多的虚无,当即一阵愤怒无比,意念急剧波动。
“欺骗!这是欺骗!”
“我们上当了!”
“大君说的对,所有的真实都一样恶心,一样无耻!”
“如果我们再……”
骂了急剧,意念波动戛然而止。
因为许崇的神魂再一次燃烧了起来。
‘刺儿头’竖眼当即屈服:“你问你问你问!”
看来,降格对虚无之芽来说,是根本无法接受的事情。
许崇阴险一笑:“我想知道,如果你们降格成虚无之种,还能否保留现在的记忆?”
这一次,许崇并没有等待回答。
而是在问完问题的同时,将神魂燃烧的威力放大了十倍。
那两只竖眼虽然有点蠢,但只是还没来得及成长,智慧层次是够的,如此突遭变故,自然也很快反应过来。
不过除了一通不痛不痒的诅咒谩骂,它们什么都做不到。
“欺骗!你一直在欺骗我们!”
“你该死啊!!!”
“真实!所有真实都该死!”
“……”
随着神魂灼烧,竖眼开始分解,以之前许崇击杀灰皮怪那样的形式,先是散成灰雾,而后一点一点磨灭,被还真当做养分吞食。
大概过去了一炷香,所有的意念波动彻底消失。
世界清净了。
养分还有剩余,许崇就没急着停下,而是耐心的巡视了很大一片范围,而后才终止神魂燃烧,返回了天玄界。
刚一踏入后殿,许崇的身形微微一僵。
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脆弱。
天玄界的脆弱。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力大无穷的巨人住进了脆弱且狭小的纸房子一样,稍有大点的动作,就会将纸房子撕碎。
之前的话,许崇只知自己的力量会带来灾难,却不知道是这种灾难。
现在经过界内界外的对比,感觉一下子就清晰了很多。
界外的环境虽然恶劣,物质嫉妒匮乏,连光线都需要自己来制造,但无论是肉身还是神魂更甚至是心灵,他都有一种很自然,无拘无束的感觉。
“看来,哪怕天玄界没有覆灭之危,我的界外之行也是必不可免的。”
许崇叹了口气,一挥手,打开一条通道。
文渊阁。
吕仲老当益壮,稳稳当当的坐在首辅之位上。
但无论是其他阁臣,还是站着的姜胜君,注意力全都在另一个人身上。
次辅,张顺义。
“雍州的民生已经彻底恢复,且比之前更为鼎盛,有耕地两万万亩,各类家禽牲畜……”
开口的阁臣较为年轻,看着不过四十虽,居然连面前的文书都不用看,张口就报出一连串的数字。
而随着他的陈述,众人都是微微动容。
“……综合起来,雍州已经成为我大庆两京三十省中,仅次于定天府和衮州的行省,相比起雍州,仍旧有三个行省无法自给自足,需要朝廷的扶持。”
阁臣总结了一句,接着双目一凛,看向了张顺义:“所以,我反对继续将国库倾斜向雍州。”
此话一出,文渊阁内的气氛顿时凝滞起来。
倒不是怕惹怒了张顺义。
虽然语气很直接,眼神也很锋利,看起来的确对次辅没有足够的尊重,但以张顺义的为人,对此只会有欣赏,而不会有不满。
众人也都知道这一点。
可问题是……
雍州关系到的,可不仅仅只是张顺义。
若是恶了那位……
众人的脑中闪过一道身影,不约而同的紧张起来。
然而,张顺义只是略作沉吟,对比了一下眼前的奏本,就欣然点头:“此言有理,郑阁老可据此拟本,调整来年户部的预算。”
顿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他们知道张顺义跟那位的关系,此事由张顺义首肯,便不会存在什么风险了……至少不用他们来承担。
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兀出现在了屋内。
“不必了。”
正是许崇。
唰。
所有人齐齐起身,对着空出抱拳:“下官,见过摄政王殿下。”
“免礼。”
许崇仍旧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郑阁老的性子很刚,一直起身子,就打算开口追问。
然而许崇的下一句话,将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都给镇在了原地。
“永泰帝被界外存在追杀,最终于天极殿后殿身死,尸骨无存。”
!!!
一众阁老猛地浑身一颤。
死了?
就这么死了?
身为内阁一员,这些人早就知道了天灾的真相,以及永泰帝出界,和后殿规则等等事情。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快。
当然,最让他们震撼的,是那个‘界外的存在’。
掌握了言出法随,永泰帝的实力毫无疑问是站在了天玄界的顶端,却仍旧被界外的存在追杀,甚至连尸骨都没能留下……
整个文渊阁之中,唯独只有监国皇太女姜胜君,不可抑制的露出了悲伤的神色。
“我明白了……”
张顺义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率先开口,“现在最紧要的是先皇丧仪,以及新皇登基大典。”
“不。”
许崇再次否决,“直接开启大迁徙吧。”
!!!
如果说永泰帝之死和界外的存在,让一种阁老都猝不及防的话,那被大大提前的大迁徙,则是如同晴天霹雳,将他们震得心神大乱。
因为大迁徙的提前,就意味着灭世之危的提前。
“是那个界外的存在?”
张顺义的语气艰涩无比。
“是的。”
许崇坦然承认,“我虽已经出界将之斩杀,但无法保证其有没有传递出天玄界的所在位置。”
诚然,两只竖眼已经被他磨灭殆尽,哪怕回归大君,也会变成最低级没有智慧的虚无之种,大概率无法保留记忆。
但虚无之花层次的大君,是否有其他的手段,能够得知那两只竖眼的过往?
这一点许崇不敢保证。
所以最好的做法,是将大迁徙计划提前。
“诸位,众生存亡皆在于此,迟则生变。”
许崇的语气凝重起来,“尔等,不可再有片刻耽误。”
众人肃然,齐齐俯首。
“下官,谨遵摄政王之命!”
就这样,大庆的内阁爆发了远超以往任何时期的高效,全力运转起来。
当然,运转的方向,也与之前有了极大的不同。
首先是大迁徙计划需要昭告天下。
这个内阁早有准备。
仅仅一夜之间,大庆的各级行政衙署就纷纷挂出了占据整个宪牌的宽大诏书。
当然,朝廷对百姓的解释,自然不是世界毁灭。
因为这不仅解释起来极为麻烦,且会引起巨大的恐慌,给大迁徙制造不便。
至于具体的内容……
自然是将以往连强者都谈之色变的诏狱,形容成了一个拥有无尽美好的新世界,所有人的生活都将在迁徙后得到明显的改善。
虽然有些欺瞒的性质,但这样做能减少百姓心里的抵触,让过程更加顺利。
而且这种欺瞒的程度也并不过分。
虽然目前的诏狱环境,对比起天玄界尚有不如,但别忘了,迁徙完成后,诏狱还将迎来一次更巨大的成长。
届时或许真的能变得比天玄界更美好也说不定。
可惜,哪怕各地官员在第一时间露面,现身说法,全力安抚了,这则告示在百姓之中还是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没办法,只要日子能马马虎虎过的去,人们会更加的眷恋故土。
而抱有相同念头的人一多,自然就会冒出不少胆大的带头。
于是各地都爆发了不同程度的群体性抗议。
这个内阁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让时间来解决。
而且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制定新世界的秩序。
诏狱的第一层空间有限,别说容纳整个天玄界了,光是京城的人口,都不可能全部塞进第一层。
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一套审核的标准,来决定什么人生活在第一层,什么人生活在第二层,等等。
为此,整个内阁算是绞尽脑汁,不眠不休的连轴转。
好在他们制定出的第五套方案,终于得到了许崇的点头。
第七层面积最大,毫无疑问是用来容纳普通百姓的,虽然禁天绝地的压制也最大,几乎不可能修炼或者保留力量,但百姓们本就没有力量,也不知道什么武道。
不过第七层也不足以容纳所有的普通人,所以普通人也需要通过品行、才干等一些方面的审核,进入第六层或者更高的层次。
而从第六层开始,规则在许崇的调整下,可以容纳不同层次的力量存在。
大概是六层开窍,五层通脉,四层洗身,三层种道一境,二层种道二境,一层种道三境。
七层诏狱,算是恰好对应了从普通人到种道巅峰的阶层。
当然,所有想要进入对应层级保留力量的人,都需要通过朝廷的审核标准。
而且除了品行、才干之外,六层往上的审核标准细分了很多,针对各行各业都有。
比如当官的有政绩考核,读书的有类似科举的考核,经商的有贡献考核等等。
至此,浩大的全民审核展开。
与此同时,许崇以只手破天与分光化影配合,派出幻身前往大庆各地,将不断被收集的物资输送进诏狱各层。
而他自己,则是回到了花家。
太阴阁顶层。
花弄月侧靠在窗边,静静的眺望着空荡荡的海面。
“弄月,你……”
许崇闪身而出,正准备迈步上前时,又猛地僵在了那里。
从他的角度看去,可以发现花弄月并不是在看海,而是微微低头,一只手轻抚在腹部,脸上带着温柔的笑。
怎么看都是一副怀上了骨肉的样子。
可问题是,距离二人有夫妻之实,满打满算也才过去七天……
这事儿,是么快就能知道的?
“啊!你回来了!”
花弄月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本能的将手挪开,很是慌乱的样子。
“别动。”
许崇瞪了花弄月一眼,走过去蹲下来,将耳朵贴在了花弄月的腹部。
“你……我……”
花弄月更加手足无措了。
而许崇则是有些郁闷。
因为他什么都感觉不到。
但没关系,这妮子好诈唬。
“怎么了,我这个当父亲的,还不能感受一下自己的孩子?”
许崇起身,没好气道,“还瞒着我……”
“不,不是,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花弄月支支吾吾,片刻后猛地反应过来:“你骗人!哪有这么快的!”
“哦?”
许崇双眉一挑,喜道:“这么说,我们真有孩子了?”
“你!”
花弄月气得跺了跺脚,哪还不知道自己是被诈了。
“快说。”
许崇伸手,将花弄月揽入怀中,“你也知道没这么快,为什么会认为一定有孩子呢?”
“……”
花弄月迟疑半晌,最终叹了口气,将脸颊紧紧的贴在了许崇胸口。
原来,在花弄月觉醒的记忆中,阴脉阳脉在一起,哪怕只是气机上的交融,也都必定会诞生出后代的,更别说他们这种全部身心都部分彼此的交汇了。
至于花弄月为什么对这一点绝口不提,毫无疑问,同样是在减少许崇的顾忌。
可万万没想到,这么一个心神失守的功夫,就被许崇诓了出来。
“一开始你没这么坏的……”
花弄月说完,郁闷的嘟哝了一句。
“一开始你也没这么扭捏。”
许崇轻笑道,“我印象中的花弄月,可是大大的女侠,为人直爽豪气,不拘泥于世俗,更不会瞻前顾后。”
“可能是心有所属和心无所属的区别吧……这样挺好的。”
花弄月笑了笑,突然松开怀抱,上下打量许崇:“对了,京城那边发生了什么,你有没有受伤?”
“放心吧。”
许崇脸上的笑容依旧且自然,“永泰帝拖着重伤回来,告诉了我一些界外的讯息,然后就死了。”
“这样么……”
花弄月叹了口气,“也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
“嗯。”
许崇点了点头,“人死债消,过去的就算他过去了……不过,花家这边准备一下,要迁徙进诏狱了。”
“怎么这么快?”
花弄月紧张起来。
“只是我未雨绸缪罢了,不用紧张。”
许崇轻松道,“万一界外有什么东西尾随永泰帝,发现了天玄界的位置呢?我觉得最好还是提前迁徙,真有危机降临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嗯,有道理。”
花弄月认同的点了点头,“我这就去安排。”
“去吧。”
许崇目送花弄月飘身而去。
另一边,天极殿中的许崇,托起了那方传国玉玺。
是时候见见姜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