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幽仙子,你现在,不会还打算要在下身上的事物吧?”
任平生看向幻姬,这回两人都受了伤,若在这里继续打下去,很快便能将血琉璃引来,这次可就没那么走运了。
“青山绿水,改日再会!”
幻姬衣袖一拂,瞬间化作一道紫雾遁走了,昨夜差点连命都交代在这里,她可不想继续耗下去,等会把那血琉璃再招来,只怕第一个杀的便是自己。
“师尊,我们呢?”
“走!”
任平生自然也不做耽搁,便是拖着这重伤之躯,也不能再做耽搁了,这一路上,由姐妹二人来回背着他,往七幽宗的方向回去。
等回到七幽宗,已是六月中旬,这趟去千山岭,耗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薛顶阳听说杀心负伤而归,自是急急忙忙过来,带了不少仙芝灵药探望,当然他最关心的,还是任平生在赤水教里拿到的东西,倒不是贪这东西,而是那日阴常君发了话,三个月后来取,这岂让他接下来能够安心度日?
任平生对他道:“阴常君通达事理,他只是要我手中物事,不会伤七幽宗一草一木。”
“那,你好生养伤,有何需要,叫弟子来我处便是。”
薛顶阳离开的时候,心里仍有些七上八下,他这次让杀心长老带人去千山岭,确实有给七幽宗“扬名”之意,这回这名扬得不错,抢东西都抢到阴常君头上去了,了不起,以后有谁还不知晓七幽宗了?
……
“师尊,衣服我给你找好了,是放外面还是拿进来。”屏风外面传来了柳衣衣的声音。
“就放外面吧。”
“哦哦……”
过了一会儿,柳衣衣还没走,蹑手蹑脚走了进来,任平生见她轻声轻脚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嗯……没有,师尊,你好些了吗?”
柳衣衣调皮可爱,说话时,还拿手指往任平生胸上戳了戳,又红着脸一下把手指缩了回去,好似做了什么坏事一样,俏皮地对着师尊吐了吐舌头。
“衣衣?我让你给师尊拿衣服过来,你还在做什么?”外面忽然传来叶轻雪的声音。
“啊,姐姐,我我我……”
“嚯!你又来打扰师尊疗伤。”
叶轻雪也走了进来,姐妹二人走到浴桶旁边,好似一点避讳都没有,轻声问道:“这些天下来,师尊伤好些了吗?”
“嗯,没事了,疗养段时间便好了。”
任平生微微点头,青龙阁灵气充沛,加上这么多仙芝灵药,最多也就一两个月,伤势便恢复了。
“哦哦……衣衣,你先出去,我有话与师尊说。”
“姐姐有什么事,衣衣不能听见吗……”
“你快出去啦!”
“好吧……”
柳衣衣嘟着嘴,老大不高兴了,可还是听姐姐的话,往外面去了,等她走了,叶轻雪才轻轻俯下身来,双手交缠在师尊脖子上,有些调皮的样子,这浴桶里的热气升腾上来,也使她脸颊红红的。
“轻雪,怎么了?”
“嗯,嘻嘻……”
叶轻雪有话想说,却又不说,任平生见她脸颊都快贴到自己脸上来了,微微转过头:“怎么了?”
“嗯……”
叶轻雪轻轻咬着嘴唇,脸上红彤彤的,又似是有些害羞:“我过几个月再告诉师尊,我走啦!”说完,花遮柳掩地往外去了。
任平生看着她离去的身影,不知她在打什么哑谜,不禁想到上一世,那几个徒儿,尤其是最小的徒儿,七音,叫了那么多声师父,自己却连一套剑法都没有传授给她。
如今轻雪和衣衣,也叫了他三年师父,人非木石,孰能无情。
……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任平生身上的伤好了一些,今日在屋中修炼,他的修炼与其他人不同,他并不那么在意“一重天”、“二重天”之类的,他更加在意的是,一个大境的跨越,以及他前世的种种逆天神功,更重要的是……重塑神格。
前世那些逆天神通再厉害,也要基于修为境界的提升,这天下午的时候,离火长老十万火急地来找到他,还带来一个盒子,把那盒子打开,里面竟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焚天宗宗主……谁做的?”
任平生看着摆在面前的人头,焚天宗,是他去年收服的一个魔教宗派。
离火满脸煞白,颤声道:“是,是柳长生……这一个月来,他已经降服了咱们手下好几个宗门,逼他们弃魔从道,改邪归正,要不然的话……焚天宗就是下场,昨日,昨日焚天宗已经被灭了,今天这人头,是柳长生让人送过来的。”
“柳长生……”
任平生看着盒子里的人头,眼中多了一股寒冷,这时叶轻雪和柳衣衣姐妹二人跑了进来:“师尊,出什么事了?”
两人一进来,看见眼前的人头,柳衣衣吓得大叫一声,叶轻雪则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愤愤道:“姓柳的欺人太甚!”
离火满身冷汗,小声问道:“那杀心长老,咱们怎么办?”
任平生闭上了眼睛,许久才道:“过些时日,我自会处理这件事,你先退下吧。”
“是,是……”
最终,离火长老走得有些忐忑不安,就这样又过去半个多月,距离八月十五柳长生和水云烟的大婚之日已经近了,可这段时间,柳长生降服会稽山一带十几个魔教一事,已经掀起轩然大波,昨天更是对七幽宗发出了最后通牒,若七幽宗不肯弃暗投明,待八月十五一过,必灭七幽宗。
这些天下来,薛顶阳为了此事已是焦头烂额,早知上回便不让杀心去那千山岭了,这回怎么办?杀心惹到了柳长生,他七幽宗敢去和长生剑宗硬碰吗?那无疑是以卵击石,柳天宗神合境的修为,要灭七幽宗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这天中午,离火又疾疾来找到任平生,不必开口,任平生已知晓所谓何事,问道:“是宗主让你来的?”
“哎,是,是……”离火连连点头,任平生道:“说说看,宗主的意思。”
离火满头冷汗,想了许久才道:“宗主的意思,便是让我们……去向柳长生求和。”
“哦?”
任平生冷冷一笑:“那是要将我五花大绑捆着去呢?还是直接带着我的人头去……”
离火愣了一下,连忙笑道:“这,这哪能呢?”话到此处,又慢慢敛去笑容:“只是,只是可能要委屈一下杀心长老,去给柳长生道个歉,认个错,然后咱们再送些灵石过去,划出一些地方给他,上回千山岭的事情,便这么算了。”
“呵呵……”
任平生冷冷笑道:“割地,赔款,道歉,求和……接下来,是不是还要我再向他下跪,然后从他的胯下,爬过去?”
这一刻,在他脑海里,又浮现出了那天降服冥火教的一幕,“当然是降了,因为我要看着,你是如何软弱,三个月后,你是如何,也像我此刻一样,跪在柳长生脚下的……到时候他也站在你的面前,‘杀心,你降不降’?哈哈哈哈……”
离火等了许久,最终颤颤巍巍开口问道:“那……杀心长老,如何?”
任平生闭上眼睛,许久才说出三个字:“好,我去。”
“当真?”
离火一听,惊喜万分,他就怕杀心不同意,然后带着整个七幽宗,与柳长生硬碰硬,最后化为灰烬。
“嗯,当真。”
任平生仍旧闭着眼睛。
“好,好……”
离火总算安下心来,离开了,等外面的脚步声远去后,任平生才睁开眼睛,这一刹那,在他双眼深处,爆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浓烈杀机!
“师尊……”
门口出现了一道红色的身影,原来刚才叶轻雪藏在外面,把一切都听见了,她着实没有想到,这些年师尊给七幽宗做了这么多事情,这次出事,宗主不保师尊也就罢了,竟还弃车保帅,让师尊去给柳长生道歉,岂非从今往后,要让天下人来耻笑师尊吗?
“轻雪,你来了。”
任平生慢慢敛藏起眼神里的杀机,叶轻雪走了进去,看见师尊这些天憔悴的样子,好不容易伤好了,却又为这些事情烦恼,心疼不已,终于再也忍不住,扑在任平生肩膀上抽抽搭搭哭了起来:“师尊,我们离开好不好,咱不留在这里便是了,天下之大,又不是他柳长生一个人的,以后师尊去哪,我和妹妹都在师尊身边……”
“轻雪……”
任平生心中一阵刺痛掠过,这一世,他终究还是与人产生了羁绊。
叶轻雪哭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眼角还挂着两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儿,任平生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轻轻点了点头:“好。”
“真的吗?”
叶轻雪破涕为笑,任平生又想到一件事,问道:“这次的银钱,是不是还没有给陆庄送过去?”
在玄朝境外有个名剑山庄,也即是陆家庄,以铸剑术闻名于江湖,陆家打造的兵刃十分强,这些年,任平生要扫荡各派,手中急缺兵刃,便与陆家庄有了生意上的往来,自那以后,陆家庄便专门给他打造上等兵刃,每次银货两讫,不拖不欠,今年这次因去千山岭耽搁了,银钱还没有送过去。
叶轻雪点了点头:“好像是。”
任平生道:“那这两日,你让上官白把银钱给人送过去,并告诉他们,以后不用送兵刃来七幽宗了,这事完了,我们就离开。”
“嗯嗯,好!”
一听说要离开七幽宗了,叶轻雪高兴不已,立即去办这件事了。
等她走后,任平生才又慢慢看向窗外,那一片片凋零的枫叶,刚才那股冷冽的杀机,又回到了他的眼中:“柳天宗,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不敢动你那废物儿子……”
这段时间,柳长生灭去他手底下好几个宗门,真以为他不明白怎么回事么?若是寻常人,谁会放纵自己的儿子在外面做这些事情?偏偏柳天宗,不但不制止柳长生,反而还有助长其势之意。
这并不奇怪,长生剑宗向来自诩天下第一剑道,柳天宗更是得意柳长生这个天才儿子,已然将自己儿子视作了当今后辈中第一人,可偏偏这几年,他杀心横空出世,六尺竹剑到处,无人能敌,玄门里面,没有一个后辈能撄其锋芒,这风头,已经完全掩盖住了柳长生。
柳天宗自是要让人知道,这云澜古地,谁才是剑道第一,要让世人知道,他儿子柳长生可以将杀心踩在脚底下,不费吹灰之力。
就这么过去两天,这天中午时,外面忽然响起一阵喧哗,有两个弟子急匆匆往这边跑来了,柳衣衣刚好在附近,皱眉道:“师尊在里面练功,你们干嘛这么吵吵嚷嚷的?”
“柳……柳师妹,长老,杀心长老在吗?”
两个弟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任平生从阁楼上走了下来:“何事惊慌?”
“长老!”
那两个弟子见到任平生,急匆匆走了过来,脸色十分苍白:“今早收到消息,陆家庄……陆家庄让人灭门了,陆家一家老小,外加弟子三百多人,全死了!”
“怎么回事?”
这一刻,听闻陆家庄事变,任平生也不由皱起了眉:“可是查到何人所为?”
“回,回长老,是长生剑宗,柳长生……他,他说名剑山庄藏污纳垢,与魔教中人来往,盗窃玄门机密,所以,所以杀了……”
“好一个与魔教中人来往,好一个盗窃玄门机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等等!”
这一刻,任平生突然又想到什么,脸色一变,问道:“这次去给陆家庄送货银的是谁?”
两名弟子对视一眼,一人道:“上官师兄因上次从千山岭回来,受了伤,所以这次,是叶师姐带人去的……”
“轻雪……”
任平生一下变了脸色,就在这时,外面又匆匆跑进来几个弟子,这一回,那几个弟子更是满脸惊恐,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说!”
任平生雷霆般的一个字,吓得那几个弟子全跪倒了下去:“杀……杀心长老,叶,叶师姐,出事了。”
“姐姐……”
柳衣衣脸上也一下没了血色,急急问道:“姐姐怎么了!”
那弟子抬起头来,脸上苍白,喃喃道:“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