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长三尺七寸,重六斤四两,背厚七分,刀刃雪亮,锋利无双。
此刀是阿卡德琳禁卫军的标准装备,由皇城禁卫军专属的武器工厂生产,采用全大陆品质最高的矿石,由拥有政府公务员身份的铸剑大师锻造。
此外,禁卫军的武器还要经过严格的检验,以一刀能剁开铁尺而不伤刀刃,方为合格。
相比普通士兵装备的铁制武器,禁卫军的装备精良的不只是一点半点,这把长刀当得起削铁如泥的称赞。
砍个铁尺尚且一刀而断,遑论一个胖子的脖子。
在火把晃动的光芒之下,雪亮的刀光如匹练一闪而过,在所有人的视网膜中留下深深的印痕。
拔刀,出手,收刀,一气呵成,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甚至超过了众人大脑的反应时间。
那把长刀仍然握在洛林的手中,纵然砍过了人的脖子,但是却仍然崭明雪亮,没有粘上一丝的血迹。
而此时,多雷特一腔的鲜血这才喷了出来。
那颗硕大的头颅缓慢的从肥胖的身躯上坠下,掉落在甲板上,它像是一个足球一样,掉在木质的甲板上又立刻弹起,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听到这一声,在场的城卫军同时不自觉的缩了一下脖子。
那颗脑袋蹦跳了几下,沿着跳板滚落了下去,发出一连串让人毛骨耸然的声响,然后掉在了码头之上。一路骨碌碌的滚了几滚,最后停在了城防军士兵的面前。
借着城防军的火把,可以看到那张肥胖的大脸上,双眼突起,口唇大张,一副惊慌欲绝的表情。
那表情已经永恒地停留在那张脸上,直到最后腐烂,化为尘土。
脸上的表情,表明他到死都不会相信洛林会突然出手取他的性命。
此时,多雷特圆滚滚的无头躯体才‘咚’的一声倒下。
这一招是风险投资公司特工们招牌式的杀人方法,隐蔽接近目标,骤然出手,在所有人来不及反应的时间取人首级,然后迅速撤退,抽身而去。
为了预防出现杀而不死的情况,风险投资公司的特工都被要求百分之两百确定目标死亡,因而斩首就成了最有效的手法,脑袋都飞了的人,绝对活不了。
洛林手下专干湿货的特工,除了喜欢用火枪轰爆目标的头之外,余下的另一个爱好,就是用这一招解决敌人。
当初,好几个主教神甫在这一刀下身首异处,风险投资公司凭此威慑整个大陆。
和手下混久了,这一招洛林练的很熟,一点也不输手下以双零开头的杰出特工。
死寂~!
现场一片的死寂~!
所有人全都默不作声,目瞪口呆地看着洛林。
他一手执刀,站在船头之上,带着杀意的眼神冷冷扫视着众人。目光如电,直摄心神,令人不敢直视,仿佛看他一眼,杀人的大刀就会奔自己的脖子而来。
在洛林身后的一众兵痞们嗅到那股血腥之气,顿时心中战意狂升,刚才那一架他们已经打出了火气,闻到血腥之后,禁卫军士兵心中瞬间腾起了杀意。
他们不由自主地举起了兵刃,轰然暴喝,举起刀剑,对着对面的城卫军,只等洛林一声令下,就冲过去宰了对面的城卫军。
虽然他们人数比禁卫军多几十倍。但是这些禁卫们却怒目圆睁,双眸赤红,无一畏惧。
在场的城防军立时心神被夺,全都感到心中一阵狂跳,然后齐齐地向后退了一步。
杀人他们不是没见过,城卫军的军官大都亲手杀过人,但杀的如此干净狠辣,他们确实第一次见。
所谓勇冠三军,威震敌胆,也不外如是。
那城防军的指挥官呆呆地看着脚底下的头颅,又抬头看看对面一种禁卫军爆发出的凛凛杀气,过了好半天,这才醒悟了过来。
他看到洛林,顿时也不由得心中一虚,紧张的大口吞了口口水,那声音却大到吓了他自己一跳。
他狠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叹息道:“兄弟,呃,不,大哥,你是我大哥。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啊?有话好好说不行吗,怎么招呼也不打,就把他给砍了?
虽然多雷特不是东西,咱们回头买一个杀手,偷偷摘了他的瓢儿,不就行了。现在雇个杀手又便宜,几个银币都干,您要是不放心就多雇几个,杀他还不是妥妥的。
你这当场杀人,回头很麻烦的。”
洛林很惊奇地看了那指挥官一眼,见他能说出这一番话,尤其是当着手下的面谈雇凶杀人的好处,觉的那人居然也是一个如此的人物。
如此洒脱,倒是和自己有点相似,洛林很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暗道“闪族也有这等人物~!”
他手中长刀一摆,将那具尸体踢到了船下的码头上,然后高声道:“多雷特无理冲撞,窥我军中机密,意图不轨,罪不容赦,因此上,我才依军法将他当场斩杀。
有谁不服的话,就过来,看看禁卫军法的十三杀五十四斩管不管用,试试大爷手中的刀子究竟锋不锋利?”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众禁卫们再次高声暴喝:“杀,杀,杀,杀,……”
那杀气冲天而起,笼罩了整个的码头。
那凌厉的杀气如狂风一样,横扫了过去。
一众城防军不禁士气大丧,面色灰白地看着面前的禁卫们。许多人甚至连手中的武器也握不稳,几乎都要转身逃走。
因为对面的不是敌人,也不是叛军,而是阿卡德琳的禁卫军,对普通士兵来说,他们就是高高在云端的人物,手中握有特权,他们这些小兵招惹不起,不然死了也是白死。
在此同时,他们看着那具尸体,心中却升起了一种奇怪的,好像是受到了背叛的愤怒。
奶奶的,这个该死的多雷特~!
军事机密,这种东西岂是一般人能看的?
这孙子自己倒霉,脑子抽了,想找人禁卫军的麻烦,被砍了脑袋,自己活该,但是却把自己拉来当垫背。这就着实是太过混帐了~!
这是什么意思?想要我们给他当枪使,最后被人禁卫军砍了脑袋吗?
人家是执行任务的禁卫军,我们对他们动手,难保最后不被扣上叛乱的帽子,被一刀喀嚓了,死的不明不白,我们老婆孩子谁养。
奶奶的,多雷特你这孙子缺德的祖坟上冒黑烟。
在气愤之下,虽然他们不能再对那具尸体做什么,但是却将怒气转移到了旁边那些巡防营的兵痞们身上。
“就是这些没脑子的蠢货惹上的麻烦~!”
他们一个个全都瞪着愤怒血红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些兵痞们。只等找到一个机会,就冲上去再将那些兵痞们痛打一顿。
洛林看着那些城防军士兵们神情各异,阵形松动,不禁再次高声说道:“你们要没什么事儿,就他娘的干快回家去,洗洗睡吧。少在这里掺和了。快滚。快滚。老子还要回去睡觉。”
那城防军的指挥官却不禁一咧嘴,看着洛林杀气腾腾的模样,心中暗道:那个兵痞,说的倒是轻巧,杀一个人跟宰头猪一样,可是那毕竟是巡防营的营官,更重要的是,那是城守大人的小舅子。
自己如果真的是拍拍屁股走了,回头城守大人追究起来,自己就是跳进这个哥洛比河,那还是洗不清楚的。
就在此时,却听身后马蹄声滚滚而来。
紧接着,数名骑士鲜衣怒马地转过了街角,出现在了码头之上。
为首那人腆胸叠肚,面容红润,身上套着一副华丽的铠甲,头上戴着一顶银盔,盔顶上显出一个似鹰非鹰的奇怪的猛兽图腾。
洛林虽然不认识那人,却知道那是城守特有的标志。
但是他却极其不屑地撇了撇嘴:那些一方的诸侯,手握重兵的城守总督们现在可都在阿卡德林皇城召开全体会议哪。
像这种在地方上撒野的痞子,虽然闹的欢实,但是很显然还没有混到那种拽的二五八万,有到皇城参加会议的资格。
此时,那人来到了近前,看到场中的情形,顿时一愣。
他也不下马,就厉声喝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触发了城市警报?是谁干的?”
城防军的军官急忙上前一步,向着那人敬了一礼,低语了几句。
那城守当即眼中寒光一闪,厉声叫道:“多雷特呢?那个蠢货,叫他来见我~!”
那军官咧了咧嘴,极不情愿地一指地上,道:“那不是,在那躺着呢。”
那名城守当即一惊,借着火光,看到地上的那具尸体,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想笑又辛苦的憋住了,最后脸上一苦,不禁喃喃地道:“这一下麻烦了。”
他霍然抬起头来,看着站在船头上的洛林,然后愤怒地高声叫道:“纵然你身为禁卫军,但是凭什么随意杀人?给我一个理由……”
洛林冷哼了一声,道:“谁说我是随意杀人?我们奉命执行公务,船上的东西都是最高军事机密,那个死胖子却吵着闹着,非要上船搜查不可,我都跟他说了好几遍,但是他自己非要找死,我也没有办法。”
说着,他双手一摊,一脸无辜的模样。
然后洛林提刀一指对面的城卫军,道:“我倒是想问问你们,兵围禁卫军,你们想干什么?”
那城守当即气的全身乱颤,指着洛林高声叫道:“什么狗屁的军事机密,你们过来连个招呼都不打,谁知道你们装的是什么东西。”
洛林叹了一口气,道:“这位大人,刚刚已经说了,这些都是军事机密。既然是军事机密,那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地告诉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军法十三杀五十四斩当中,第五条,泄密者斩,更何况……”
他语气一转,瞪着那城守怒声喝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如此秘密地运送吗?还不是你们这些人当中,他娘的出了人族的奸细叛徒~!
那些狗崽子苦心积虑地想要毁我族大业。
而你身为城守却丝毫不察,否则我们用得着这样秘密行事吗?
现在居然派兵将我们围住,实话告诉你,如果真出了什么问题,军部追究了起来,你们这些狗才一个都得要狗头落地~!”
说到后来,他伸出手来,向着面前的城防军官兵们用力地一指。
那些官兵们在胆怯之下,不禁又后退了一步。
那城守却气极而笑,道:“你们这些兵痞,能有什么机密,动不动就杀人。眼中还有王法吗?”
洛林冷哼了一声,针锋相对地道:“你们这些巡防营的兵痞,整天敲诈勒索这也就罢了,治下不靖那是你城守的问题,我们没义务管,可居然敲诈到我们禁卫军的头上,擅自窥探我皇家禁卫的军事机密,你们眼中还有军法吗?还是说……你们别有用心。”
那城守一时语塞,但是却冷笑不己,在心里迅速的衡量利害。
洛林突然脸色一转,然后陪着笑,道:“既然您不相信,要不,您也上船上来,看上几眼?”
那城守顿时气的脸色发紫,厉声喝道:“你什么意思?难道说,要我也上船查看,然后再利用什么军事机密的借口,把我也当场斩杀吗?”
洛林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看您说的,这怎么会呢?”
在此同时,却不由自主地拍了拍手中的刀子。
众人看着他的那个动作,顿时一阵狂晕。
那些禁卫们也是一脸的羞愧:自己家的这位大人也着实是太伪君子。
那城守直气的面色惨白,全身乱颤。
他点指着洛林,嘶声叫道:“好,好,好。今天这件事情,我非要向上报告不可,你给我等着~!”
说着,一拨马头,愤怒地一鞭胯下的战马。那战马当即暴啸了一声,然后四蹄撒开,向着城中飞奔而去。
城防军的指挥官见城守都对这些人无可奈何,碰了一鼻子的灰,当下也是向着身后的士兵们一招手,道:“撤,撤。回营。”
一众士兵们顿时如蒙大赦,纷纷拿起了兵器,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向着码头的方向快步逃了回去。
禁卫们看了,全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那城防的指挥官看着,不禁连连摇头苦笑。
他看着手下的兵士们全都走远,当即上前一步,向着洛林一拱手,说道:“这位大哥,虽然那个多雷特为恶多端,我也是极其看不惯,你杀了他,也是大快人心,但是您也要小心了。”
洛林不禁一滞。
那指挥官继续说道:“您别看我们城守大人没什么,其实他的家族在皇城也是极有权势的。”
说到这里,他抬手敬了一礼,道:“我言尽于此,您也要小心。保重。”
然后后退了一步,潇洒地一转身,追着他的部队快步地走了下去。
洛林看到面前的码头上已经为之一空,顿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只余下地面上的一具尸体,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他这才发现,那一帮巡防营的痞子们也全都是见极极快,不知何时都已经全部溜走了,不禁苦笑着连连摇头。
这事儿全都是那帮狗崽子挑起来的,但是他们这些家伙逃起跑来,却是最快。连他们头子的尸体都不收,就跑光了。
不过这也难怪,他们这些人全都是拉仇恨的好手,要是再跑的不快的话,早就被人给砍死了。
旁边有禁卫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一脸敬佩地道:“大人,咱们现在怎么办?”
洛林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道:“还能怎么办?咱们当然是赶快跑了,等他们明白过来了,可就轮到咱们倒霉了。”
那禁卫顿时一愣,看到洛林的目光,顿时明白了过来。连声道:“是,是,大人说的是。”
说着,一转身,向着旁边的队友们不迭地高声叫道:“快,快,升帆,咱们快走。”
那些兵痞们顿时也是明白了过来,也是纷纷转身,跳回到了船上,然后跑前跑后地帮着那船工们升帆掌舵。
他们也不顾这夜航会撞船的危险,当即就拔锚启航,向着港外驰去。
在忙乱之中,那船出港之时,还撞了停在港中的几艘大船。船头也破损了一大块,但是此时也是紧急关头,他们也是毫不顾忌。直直地就向外闯去。
而那些船上的乘客船员们看到了,但是慑于禁卫军的威风,也不敢出声。全都缩着脖子,躲在被窝里面瑟瑟发抖,求着漫天的神佛,保佑自己的船别被那帮杀人不眨眼的兵痞们给撞沉了。
一众禁卫们也丝毫不管,以一种极其鲁莽的态度,将那船驰出了港口。
就在他们升起了主帆,打算高速航行,逃之夭夭之时,却听到那港口当中突然暴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洛林侧耳倾听了一下,那欢呼声极其嘈杂,那些客商们船员们全都是在放声大吼,好像是在庆祝那个作恶多端的多雷特服法伏诛,又好像是高兴城防和洛林两帮兵痞并没有当场火拼,将他们卷了进去。
还有人在怒声叫骂着什么。
总之,极其的复杂混乱。
此时,一阵微风吹来,船身陡然一震,航速骤然加快,在几个呼吸之间,就已经消失在了黑暗当中。
洛林站在船头之上,眯着眼睛,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河道。却发现那航路看的不是太清楚。不禁犹豫了一下,向着旁边的舵手问道:“怎么样?这样走,安全吗?会不会撞上别的船?”
那舵手一眨不眨地看着前面的航道,认真地掌着舵,口中说道:“大人放心。今天夜里月光明亮,能见度高,可以依稀看个大概,另外,夜里所有的船都已经停航了,咱们尽可以占着河道的中间,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洛林看着那舵手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当下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一拍他的肩膀,然后道:“你知道身处在我这个位置,忘记事情,是极其常有的事情,所以回去之后,你可一定记得提醒我,要给你加双份的工钱。”
那舵手当即侧头看了洛林一眼,然后呲牙一笑,道:“谢大人。我知道跟着您混,绝对是有前途的。”
洛林不禁哈哈大笑。
他一转身,刚想要走下去,回到自己的舱中,再补一会儿的觉,却发现那些兵痞们过来过去之间,全都是一脸崇敬地看着自己,不禁有些奇怪。
洛林随手招来了一名士兵,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士兵停下了脚步,然后道:“大人果然不愧是情报局的出身,做起事来,干净利索。真是英雄了得。大大地扬了一回咱们禁卫军的威风。这以后看谁还敢跟咱们叫板。
跟着您办事,可真是叫一个痛快高兴。”
洛林不禁笑骂道:“都给我滚蛋吧~!你们要是想要威风,以后有的是机会。只要别到时候,吓尿了裤子就行了。”
由于众人生怕再出了事端,他们一路加紧了行程。
一路无话,两天以后,洛林众人已经回到了皇城的港口当中,抛下了船锚,船绳也系在了港口的木桩之上。
一众禁卫们呼吸着那熟悉的空气,不禁高兴的几乎都要流下了眼泪:奶奶的,这只是出去一趟,感觉就像是离家好久了一样。
在一路之上虽然麻烦不大,但是却也是和人生生地火并了一回。真刀真枪地干了一回,砍翻了一个,算是真真正正地见过血了。
以后在小酒馆里和那帮死兵痞们一说,还不把那些菜鸟们的眼珠子给唬出来?
有人跳下船,站在那坚实的土地之上,甚至忍不住泪流满面,跪倒在地上,然后亲吻着地面。随即有些惊奇,道:“几天不见,这地怎么变潮了?刚刚下过雨吗?也不像啊,还带着一点儿的咸味呢。”
说着,用力地咂了两下嘴唇。
洛林面无表情地从他的身边经过,然后低声提醒道:“你亲到狗屎上了。”
说完,假装不认识那人一样,大步地走了开去。
一众禁卫们也是全都大步流星,从那个兵痞的身边走了开去,随即爆发出了一阵哄堂大笑。
就在此时,就见码头处一阵马蹄声响,紧接着,一队衣甲鲜明的士兵出现在了视线当中。
为首的一名军官高声叫道:“雷洛上尉何在?提督大人有要事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