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赞的这一番话一经说出,众多难民纷纷开始停止了暴动。方才还群情激奋的难民们,此刻开始沉默了下来。陈浩看着终于形势趋于缓和的现场,悬着的心终于安定了不少。所谓民以食为天,这些流民不过是想有口粥喝罢了,因此陈浩用了这个方法虽然有些不耻,但却是最为有效地办法。
其实那羽箭上绑的并不是砒霜,而是用纸包裹的土灰罢了,试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药店都快关闭了哪里买得到砒霜?这只不过是陈浩为了应急,又一次采用了忽悠人的伎俩。
陈浩唯恐久则生变,于是主动站了出来扬声道:“即便司马大人施粥捣鬼死有余辜,但众位乡亲想过没有,他若是死了,咱们去哪里找回被他贪污的赈灾粮?如今最重要的是,让他把粮食交出来!”这话一说,灾民们纷纷点头,都把目光投向了孙焘孙司马。
孙焘在众人一通丢石子扔棍棒后,早已狼狈不堪,额头已经见了红,官袍也已经撕裂了几个口子。所谓做官做到他这个份上也实为不易。此刻孙焘顿了顿,才无奈的说:“粮食本官有,但是不在蓟州城,请众位乡亲给本官三日时间,三日后不但有粮,而且一定让大家吃上白米饭。今天大家先喝粥,填填肚子……”这话说的可谓冠冕堂皇,但是大家谁也不信,这明显的是缓兵之计。
陈浩见灾民激愤欲起,于是又接着劝慰众人道:“司马孙大人已经犯下大罪难辞其咎,问罪在即,纵使他有意潜逃又能跑到哪里去?再说他一家老小都在城里,逃得了和尚逃得了庙吗?所以啊,他只有将功折罪一条路!”
陈浩用较为平实的话语劝慰众人,希望能够平息这场暴动。众人一听这话在理,灾民们慢慢平息了愤怒,最后在陈浩与公输赞的劝慰下,又重新在锅前排起了长队。
待一切又归于如常,公输赞取出粥锅里的乌木筷子打算离开这里。这时司马大人孙焘却一把将其拉到僻静处,苦笑着说:“公输先生,你可把本官害苦了!”
公输赞却撇了撇嘴冷冷一笑,却并未与之搭话。不过公输赞心中却鄙夷孙焘,心道你这种发国难财的,还不是咎由自取?
“公输兄弟,此事其实怨不得司马大人!”就在公输赞准备抽身离去时,陈浩从一旁走了过来。
如今公输赞对陈浩心中有了一丝敬佩,他知道若不是陈浩,恐怕这里早已经造成血案了,因此对于陈浩的话,公输赞还是能够听下去的。
孙焘见陈浩替他说话,神情不禁微微一怔,继而甚是感激的行了一礼道:“此次多谢二位出手相助,否则本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因二位相劝使得百姓免受伤亡,实乃功德无量,请受孙某人一拜!”孙焘说着就要施礼一拜。
“别!草民可受不起孙大人大礼!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公输赞赶忙躲开,继而冷嘲热讽的揶揄道。
公输赞此言一出,不但孙焘面色通红,就连陈浩也神色有些怪怪的。这公输赞可是一竿子打落一船人,为官者虽然不乏有贪赃枉法之辈,但也有清廉如水为民请命的好官。
司马大人孙焘叹了口气,接着从怀里掏出个小布袋来,面带忧虑之色道:“二位看看这个,就知道真相了……”
小布袋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来,公输仔细一瞧竟然是混有大量沙石的白米。孙司马苦笑道:“实不相瞒,朝廷拨下来的赈灾粮就是这种东西,本官赈灾熬粥,先要去除沙石,这一筛去沙石粮食剩下还不到一半。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粮食如此稀少只够熬薄粥,要是熬厚粥不到两天就得断粮。到那时,本官又拿什么赈济百姓?”
公输赞甚是惊诧的问道:“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因为押运赈灾粮食的正是那卢棠,即便孙大人将实情如实相告,只会落得个玩忽职守的罪责!试想一下,贼喊捉贼,贼何曾说过自己是贼?”还未等孙焘解释清楚,陈浩就已经道出了其中玄机。
孙焘神色闪烁不定,惊诧的沉声问:“你是如何得知的?”
“观察与分析!若是陈某没有猜错的话,刺史周峰周大人近日是不是抱恙在身?”陈浩没有直接回答孙焘的问题,而是又向对方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你!……你打探了刺史府内的消息?”
“陈某今日才入城,又谈何刺史府中打探消息?况且那周刺史跟陈某无恩怨,又何必去关注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陈浩呵呵一笑,自顾地摇了摇头。
公输赞在一旁听得也是惊奇,于是失口询问道:“那陈公子是如何得知……”
看着二人焦急的神色,陈浩摆了摆手道:“这赈灾一事常理而言,应由一州刺史亲自督办。而如今蓟州城督办赈灾之事,却是一副职司马孙大人。如此官员安排只能有两种可能,一个就是刺史因外在原因不在任上,所有事物由孙大人全权代理;另一个就是刺史因内在原因,抱恙在身不能处理政务,可由司马孙大人暂代事宜。不过据陈某所知边关重州,是不会允许这四品刺史官职空悬的!”
孙焘听陈浩分析得头头是道,不由又高看了眼前年轻人几分。于是钦佩道:“这位小兄弟果然心思缜密,孙某佩服!”
说到此处,孙焘顿了顿,继而愤愤地说:“定是卢棠在赈粮中混了沙石,然后把粮食扣下好卖高价,卢氏在整个范阳可谓无法无天。孙某无粮可赈灾,届时他正好借机治孙某的罪。更高明的是,孙某还无法与老百姓明讲,刚才的局势你二人也见到了,一旦说出真相灾民定会冲击蓟州军队,马上就是一场民变。若那卢棠派大军镇压灾民,蓟州的百姓定会生灵涂炭!孙某我四十有五,一辈子只知道上保国下保民,那卢棠吃准了孙某的心思,所以设了这个局,不怕孙某不钻啊!”
公输赞此刻心中很是愧疚,他知道若不是他揭破筷子机关,也不会落得这个结局。过了许久公输赞才尴尬道:“那接下来该怎么办?这粮食毕竟太少了!”“离下一批粮食到来,恐怕须得一个月的时间,如今最难熬的就是这十几天,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向蓟州粮行的商老板借粮,不知二位可愿与孙某前往?”孙焘神色忧郁的握住了陈浩的手,旋即询问二人道。